没听见声音, 于策源瞟了眼楚奚元,催促他,“别墨迹, 快说。”
本已打算坦白,可楚奚元偏偏怎么也想不到, 于策源会是这般反应, 既然如此,告诉他也无妨。
楚奚元道:“是沈姑娘。”
于策源站直,收起折扇,“你心悦沈姑娘?!”
楚奚元无奈,“小声些。”
“好的好的。”于策源连连点头应下, 上下打量楚奚元,思考他与沈青霓是否相配, 沉吟一会点头,再沉吟一会,又点头。
楚奚元:“……”
于策源垫脚勾住他肩膀,“走, 先上马车,马车上说。”
马车上,于策源正色道:“我仔细分析过你的条件了。”
楚奚元:“愿闻其详。”
于策源咳两声清嗓子,“其一,你容貌英俊, 其二, 你学识渊博,其三,你头脑聪明,其四, 你……”
于策源一一细数,全是夸奖。
楚奚元听得耳朵发胀,“缺点呢?”
“这缺点吗,也是有的。”于策源思量一会后道,“你应当知道,沈姑娘是沈郡守的侄女?”
楚奚元颔首,这事文筑坊人尽皆知。
于策源道:“她父亲是沈郡守弟弟,听娘亲说,她父亲尚在人世时,挣下了一份家业,其数颇丰,这些年来,一直是沈郡守代为掌管,经营的不错,家业许是更多,我说这个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沈姑娘的家世,比你预想中的还要优渥。”
这些赵闻远都同他说过,他知晓,但于策源说时,他亦在认真听。
于策源纠结道:“你虽与我交好,但你的家世与沈姑娘相比,要差许多。”
不仅是差许多,那是天壤之别!
于策源迟疑了一瞬,“你若是真的喜欢沈姑娘,你需得考虑好一件事,是否能接受入赘。假如你们心意相通,即便沈郡守同意这门亲事,也大概率不会让她外嫁。”
于策源道:“你且想清楚,能不能接受,再议其他。”
楚奚元望着于策源,这几日来,他一直都比较小孩心性,竟不知会在此时考虑如此多。
楚奚元仔细思量,他身体已经养好,但再无提起兵器上战场的机会,圣上不会允许楚家有文官在朝中做事,武不能,文亦不能,他在家中无异于废人一个。
家业有兄长们继承,他无需操心。
若真要入赘,只需说服父母,他有七成把握。
楚奚元道:“能接受。”
于策源拍了拍他肩膀,“你已想清楚,我便帮你撮合。”
楚奚元好奇,“你打算如何做?”
于策源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你只需……”
于策源这样那样说了一通,楚奚元不解,“为何?”
于策源盯着楚奚元摇头叹气,枉楚大哥虚长他几岁,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于策源一锤定音,“你配合我即可。”
“好。”
楚奚元应下,被于策源故作高深的模样逗笑,他倒要瞧瞧于策源要怎么撮合他与沈青霓。
次日,沈青霓吃着冰,收到于策源递来的消息,约她与云浅今晚夜游江船。
昨日飞花令酒会,今日夜游江船,还是于策源会玩,点子还多。
沈青霓应下,叫人回话。
夜游江船船坞距文筑坊更近,日暮后,沈青霓前往文筑坊,找云浅一起。
云浅看向房中认真读书的云深,“他知晓义兄离世后,读书一日比一日刻苦,今日夜游江船,我能带上他一起吗?”
沈青霓看着,难免感慨,云生小小年纪,既不爱玩也不爱闹,每每见他都在捧着书在读,时间久了,看着心疼。
“读书也该劳逸结合,带上他吧,听说船上有猜灯谜,还能叫他帮忙呢。”
云浅立即进屋叫云深,左劝右劝,终于将他带出房门。
云深拱手躬身,“沈姐姐。”
见他绷着小脸,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沈青霓生气坏心思,撸他脑袋,“真乖。”
云深赶紧后退躲开,捂着脑袋,“沈姐姐,男孩子的头不能乱摸!”
这才像个小孩模样,沈青霓许诺,“好,我一定记住!”
云深点点头,这才像话。
云浅乐不可遏,招呼两人出门。
踏出小院,沈青霓、云深等着云浅落锁,听见吱呀一声,沈青霓寻声看去,隔壁院子院门打开,楚奚元走了出来。
他没着常穿的青色衣衫,而是一反常态,穿了一袭玄色收袖的劲装,头发全部束起来,显得干练凌厉。
与昔日完全不一样的楚奚元。
沈青霓怔怔地看着他,眸子发亮。
云深唤道:“楚大哥!”
云浅落锁走下台阶,便见沈青霓一幅痴傻模样,转头看向楚奚元,云浅心道怪不得会看痴,比之书生模样确实相去甚远,更俊朗几分。
沈青霓回神,不着痕迹打量楚奚元几眼后,问:“你要出门……小于也邀了你?”
楚奚元将沈青霓反应纳入眼中,眼底闪过笑意,于策源那小子还是有办法……只不过沈青霓对于策源的称呼,什么时候变成小于了?
楚奚元心下思量,面上不动声色,“嗯,一同前去船坞?”
沈青霓瞟了眼云浅,而后道:“一、一起吧。”
话音方落,云深跑向楚奚元,握住他的手,“楚大哥,走吧!”
自打上次楚奚元饮酒,他陪伴楚奚元后,与他便越发亲近。
楚奚元目光扫过沈青霓,牵着云深的手走在前面。
沈青霓挽着云浅,跟在他们后面,目光不时落在楚奚元背影上。
身形颀长,骨肉匀亭,他不似初见时那般瘦弱,病气产身的模样……身体养好了些,还是因为这一身衣裳的缘故?
云浅侧目,多次看见她看向楚奚元,嘴角含笑:“看路,当心脚下。”
沈青霓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几人抵达夜游江川船坞,于策源已带着小厮在入口等待他们。
瞧见他们身影,于策源抬手招呼,“楚大哥,沈姑娘云姑娘,这里!”
楚奚元、沈青霓几人走向他。
于策源目光落在楚奚元牵着的小孩身上,疑惑不已,怎么还带个小孩呢?
见他目光疑惑,云浅道:“这是我弟弟,云深,你唤他小深即可。”
说罢,云浅又对云深介绍于策源。
云深拱手,一本正经道:“于大哥好。”
于策源低眸看着他,笑着道:“小深好。”
这小孩挺乖,看着心生喜欢。
“人来齐了,咱们就进去吧。”于策源道。
踏入船坞,只见人声鼎沸,男女老少来来往往,或是登船或是下船。
江边摆着许多小摊,摊贩叫卖吆喝,热闹非凡。
于策源一边走一边说:“这游江船,若是想要赏风或是小聚,便租小船,无人打扰,清幽有自在。但我们是来玩的,就该上大船,大船上好玩的才多,什么猜字谜、投壶、对诗、行酒令、你画我猜等等应有尽有。”
沈青霓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于策源唰一下打开扇子,昂首挺胸,极为自豪,“我可是游江夜船的常客。”
沈青霓:“……”
“要开船了,咱们快上去吧!”
于策源催促,几人先后上船踏上甲板。
不多时,游船离岸。
游船驶离岸边后,船上各项活动便开始了,三层的游船灯火透亮,热闹极了。
云深许多都是第一次见,倍感新鲜,站在猜字谜位置前,挪不动脚。
云浅问:“小深想玩猜字谜?”
云深点头,仰头看着悬挂的字谜。
云浅:“那便玩这个。”
云深个子小,看不完全字谜,云浅想抱他起来,于策源眼睛滴溜一转,折扇别入腰封,“诶,我来!”
说完直接把云深举了起来。
云深惊得瞪大了眼,“放我下来!”
于策源紧紧抱着云深,扭头对沈青霓楚奚元道:“我与他们玩猜字谜,你俩就别在这守着了,自个玩去吧。对了楚大哥,你一定要照顾好沈姑娘!”
楚奚元颔首:“好。”
沈青霓:“……”
楚奚元:“走吧,你想玩什么?”
沈青霓扫视一圈,目光锁定目标,“玩投壶!”
楚奚元颔首,两人直奔投壶而去,旁边立了一个木牌,其上写着投壶规则,初次玩免费,后续再玩十文一次。
投中四支箭奖励一个小陶偶,陶偶摆在一旁,是些小鱼、小猫、小狗之类;投中五支箭解锁幸运奖励,是一对憨态可掬的小老虎。
沈青霓望着小老虎,她喜欢。
等候时,沈青霓问:“楚公子,你可会玩投壶?”
楚奚元点头,随即沈青霓便追问,“可有什么诀窍?”
楚奚元:“……”
这可难倒了他,他全凭手感,百发百中。
赵闻远曾经为玩好投壶,特意钻研过,还将技巧写作成书,给他看过,他嗤之以鼻,没看几眼。
对上沈青霓希冀的目光,楚奚元暗自懊恼,当时他就算再嫌弃也该看一遍。
楚奚元凭借记忆与手感,为沈青霓传授经验。沈青霓听得认真,摩拳擦掌等待实战。
终于轮到他们,沈青霓手握五支箭,按楚奚元所说在距箭矢三分之一处握住,瞄准。
楚奚元站在她身后,抬了抬箭羽。
沈青霓转头看楚奚元一眼,回头瞄准投出。
咚一声箭落地,没中。
再一箭,还没中。
后续三箭投出,只中了一箭。
初次玩,沈青霓并不气馁,要了五支箭,继续投。
第二次,她投中两支。
又继续三次四次五次,最好的成绩是投中四支,挑了一个小猫陶偶。
沈青霓看着那一对小老虎,神情依依不舍。
楚奚元:“我来试一试。”
沈青霓侧眸看向他,小声询问,“你厉不厉害?”
楚奚元:“应该算?”
沈青霓高兴道:“老板,再来五支箭!”
老板将箭羽交给楚奚元,楚奚元颠了颠重量,漫不经心一扔。
沈青霓目光顺着箭抛出的弧度朝上往下,“投中了!”
楚奚元嘴角微弯,继续投出,百发百中,五支箭皆投入壶中。
沈青霓震惊地望着楚奚元,眼睛亮晶晶的,映着船上灯火与楚奚元的身影,她夸赞,“你好厉害!”
楚奚元眼中满是笑意,“老板,我们要那一对小老虎。”
老板:“咱可不是论一对,投中五支箭只能挑一只哦,你们想要哪只?”
沈青霓遗憾,“不是一对啊……”
楚奚元道:“老板,再给我五支箭。”
老板应了声好嘞,递来五支箭。
楚奚元举手投壶,五支全中。
楚奚元:“现在可能拿走一对?”
老板:“拿走拿走。”
离开投壶处,沈青霓怀里抱着两只小老虎陶偶,陶偶可爱的紧,沈青霓垂眸看看陶偶,又看看楚奚元,如此反复。
楚奚元心中柔软之处似有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开心?”
“开心!”沈青霓感叹,“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
楚奚元失笑。
走过你画我猜,楚奚元瞥见其中一个词语,他停下步伐。
沈青霓见他停下,“我们玩这个。”
两人坐下,楚奚元画沈青霓猜。
第一个词。
楚奚元精通作画,寥寥几笔迅速勾勒出轮廓,一只扑腾翅膀的鸡,一只跳起来的狗。
沈青霓一眼便明了,“鸡飞狗跳!”
第二个词。
楚奚元画出一个木桩,木桩旁站着一个人,稍远处还有极速撞向木桩的兔子。
他画的清晰,猜起来完全没难度,沈青霓道:“守株待兔。”
第三词。
楚奚元盯着那个词,抬眸看了眼沈青霓,才缓缓落笔。
他画了许久,卡在最后时间停笔。
摆在沈青霓身前的画上是一个女子,她侧着身子倚在水中央的石台上,脸上戴着一层面纱,只露出明亮好看的眼睛。
画的氛围飘渺朦胧,似在梦中。
沈青霓猜测道:“梦中……情人?”,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