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赶来反倒吃了个闭门羹, 谢竹哭笑不得。
算了，听这些人的口音，他们应该来自中部地区。如此千里迢迢地赶来, 在见到他之前绝不会离开。
谢竹准备回办公室守株待兔，蓦地脚步一顿，转念一想, 决定去自家商场逛一逛。
说起来，自打商场开业后，他来的次数反而少了。
最近这些天更是将心思全放在沙漠绿化工程上和城外几个村庄的供水计划上, 抽不出时间关注其他事。
大中午，天气正热, 在商场里闲逛的顾客不多。
谢竹顺手将几个错位的商品归正，确保整齐有序的画面让人心情舒畅。
商场经理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 看见老板亲自动手, 神色尴尬地搓了搓手。
这片区域的商品比较贵重, 所以通常放在玻璃柜里。
只有当客人想了解，售货员才会把商品拿下来放在玻璃柜台上供客人观看。
现在商品位置出现明显错乱的情况, 看起来就是售货员上班不认真。
但曾经当过社畜的谢竹知道, 工作忙起来很容易忙中出错，而且售货员又不是医院里不能出错的医生护士, 不必太过苛刻。
所以他并没有把这个小事放在心上。
不过经理似乎会错了谢竹的意思, 他转头发现售货员竟然是店里有名的刺头，脸色一僵。经理顿了顿, 然后努力地给售货员使眼色，希望她能解释一下。
然而售货员却不以为意，他认为比起古康市其他商场里的柜员，她的态度已经够好了。
只见她不停地推卸责任, 顾左右而言它，甚至打听起谢竹的私人生活来。
经理多次想打断她，试图转移话题都没能成功，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要难受。
耳边尽是与工作无关的话，谢竹眉头一皱。
商场采用的是现代化商超模式，一楼类似于现代的综合性大超市，占地面积广，员工达三十余人。
商场属于政企合作项目，一楼超市的职工岗位招聘由古康市政府全全负责。
谢竹要求百分之八十的职员必须来自古康市政府认证的贫困家庭，剩下百分之二十则靠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售货员。
皮肤比普通人白，手指只有细微的茧子，就知她在家里没做过重活累活，嘴唇涂了一层薄薄的口红，青春靓丽。
再回想经理对她的态度，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关系户，而且背后的靠山不小。
谢竹并不介意关系户。
苛刻点说，在场的职工几乎都是关系户，只是关系大小的区别。
否则这么难得的职位凭什么轮到他们？
——要知道古康市的贫困户多如牛毛，一块砖头砸下去，十个里面有五个都能算贫困户。
谢竹介意的是员工的工作态度。
工作要求在招聘时写得清清楚楚，他给出的工作待遇远超于市场平均水平，自认为对得起这份不算严苛的要求。
既然不在意这份工作，那就走人，商场不缺她一个。
眼睁睁看着老板脸色变黑，经理恨不得吃了这个该死的关系户。
你不愁吃喝，他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经理猛地把售货员挤开，尝试挽回尴尬的局面。
可惜为时已晚
只见谢竹冷下语气：“随意打听他人隐私，这就是你上班的态度？”
喋喋不休的售货员愣住，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哪里打听隐私了，我不就是问了几句吗！”
他冷淡地瞥了眼额头冒汗的经理：“让财务把工资和违约金结了，让她走，再有下次你就跟着一起走。”
“是是是”
经理点头哈腰，连连附和，内心无比庆幸。
“你要开除我！”
售货员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她才是那个无辜遭殃的人。
然而商场里的员工哪个不知道她做的好事——以貌取人，对顾客翻白眼爱答不理，做错事让别人背黑锅，挑拨离间背后说人小话，甚至商场营业以来收到的所有投诉都是因为她！
“我们公司不需要你这种不敬业的员工。”
谢竹不想和她纠缠，示意经理处理好这件事，转身准备离开。
谁料售货员挡住他的去路，愤怒地质问道：“你再说一遍，我三叔可是食品监督管理局的局长。”
异界版我爸是李刚？
难怪经理对她的态度这么微妙，算起来食品监督管理局是商场的顶头上司。
可谢竹会怕吗？
必然不会
“保安，把这位女士送出去，经理，叫财务过来现场给她结清工资。”
至于空出来的职位，政府肯定会再安排一个过来。
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福利好又稳定的职位都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发现谢竹铁了心要开除她，女人有点慌了。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侄女。
现在的好工作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长辈退休后马上有小辈顶上，轮不到外人捡漏。她要是把手里的饭碗弄砸了，上哪去找下一个工资高福利有好又清闲的工作。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女人脸色微变，但自傲自大的性格不允许她向别人低头。
她咬紧牙齿站在原地试图等待别人给她台阶下。
可惜女人早已经败光了容貌带来的好人缘。没人愿意站出来替她求情不说，大部分人内心都在窃喜。
——老板英明，这颗恶心人的老鼠屎终于要走了。
及时赶到的保安把女人和其他人隐隐隔开，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动作。因为有女保安，倒不用太担心双方肢体接触的问题。
急匆匆跑来的财务小姐抽出夹在咯吱窝里的算盘，当着众人的面噼里啪啦地算起来。她算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将女人应得工资和试用期的赔偿款算出来。
这下即使女人不情愿也无可奈何，而且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眼神和顾客好奇鄙夷的目光都不允许她继续待下去。
“你，你们给我等着。”
女人放下狠话，签字摁手印拿着钱灰溜溜地离开。
谢竹扫视众人，极具压迫力的眼神仿佛能把人内心最隐秘的地方剥开，一切秘密无所遁形。
另外几个爱偷懒摸鱼的人心里一抖，心虚地深深低下头不敢和老板对视。
——他们这些员工里背景最大的就是那位食品监督管理局局长的侄女，但老板还不是说辞退就辞退，不留一点情面。
与之相反的是，那些工作认真获顾客无数好评的人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精神气十足，满脸写着求表扬。
孰好孰坏一眼便知
谢竹缓缓开口：“我不管你们背后有谁当靠山，但是既然来这里工作，就请遵守这里的规章制度。”
“在我这里，不讲资历，不讲背景，只讲能力和态度，干不好就走人。”
他的话毫不客气，无异于撕下了某些人遮羞的脸皮。
此时场上鸦雀无声
“经理，等会让张倩来我办公室一趟。”
谢竹转身朝楼上的办公室走去。
过了好一会，人群各自归位，面对顾客的笑容依旧热烈，但心里却在猜测大老板找张倩的事。
——张倩是公司人力资源管理部门的部长，主要负责职工绩效考核，人员招聘辞退等工作。
而某些爱偷懒的人，内心已然惶恐不安，生怕自己被辞退。
与此同时“我三叔是食品监督管理局局长”的话随着顾客离开商场，在外界传扬开来，引来一阵轰动。
就是不知那位局长得知消息时有何感想。
……
谢竹回到办公室坐下，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放松。
是他疏忽了对商场的管理。
如果再这样下去，等他离开此位面后，商场还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样子。
但他可以肯定，绝对和他的初衷不符。
谢竹把外地商人的事放去一边，决定先整顿商场员工的工作态度问题。
不过和其他人想的不同，在枪打出头鸟后，他不准备再开除人，以免引起恐慌。
作为政企合作项目，商场开出的待遇和实行的制度便与国营企业类似。而且在这个时代，国营岗位能干到老，可以让子女顶职，堪称金饭碗。
但恰恰是这种制度，导致岗位上的人没有动力，只想躺平休息。
谢竹想要改变这种制度。
不至于进阶成现代公司末位淘汰制，至少让他们有危机感，不再把这份工作当初丢不掉的金饭碗。
十分钟后，门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人力资源管理部的部长张倩小心翼翼地走进办公室。
“别紧张，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谈谈关于员工效绩考核和优秀员工评选的事。”
一个人的眼界容易受到他所生活的时代的限制，而且有背景的关系户，一般人都不想招惹。
谢竹虽然因为售货员的工作态度生气，但不至于将怒火牵连其他人。
归根结底有他放任的原因在。
谢竹现在表现出自己的态度，就是想告诉底下的人，对关系户一视同仁吗，不用怕得罪。
张倩是个聪明人，从谢竹的语气里猜出他的态度，眼睛一亮
谁想在事业上处处受限
如今有了老板的首肯，她终于可以放手去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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