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天生的聪慧大脑, 太宰治很少有理解不了的东西。
现在他宣布,试图做饭的江户川乱步就是其中一个。
毕竟太宰治活了十几年,从没见过有人做饭是从研究厨具说明书开始的。
毫不夸张。
如果不是手头没有工具, 太宰治严重怀疑江户川乱步要将烤箱什么的拆了再组装一遍。
“……”
他现在不太想纠结江户川乱步是怎么知道说明书在第二个橱柜里的。
他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会有独居男性不仅把所有说明书留着, 还干干净净的保存在一起。
“干嘛这个表情, 不就是一点油吗, 又没有浪费菜,谁知道着火那么快啊。”
江户川乱步毫不在意的将起火的油倒到下水道里,然后打开水龙头给锅降温。
太宰治很庆幸自己及时告诉江户川乱步不能往着火的油里倒水, 至于不要把热油往水槽里倒?和那几个废锅,上梨子君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江户川乱步将说明书放到桌上,然后信心满满的重新拿起油瓶。
“我已经全部读完了!接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江户川乱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手一抖, 还好油没开盖,没造成浪费,他抱怨道。
“干嘛突然出现啊,饲主君。”
上梨子御酒看了眼水槽里两口叠在一起、底面黑漆漆的铁锅,还有熟练的从橱柜里翻出新锅正在拆包装的太宰治, 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为什么会想给我做饭?乱步。”
“因为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吧。”
江户川乱步有些不明所以, 但还是回答了, 不过嗅到空气中热油着火的难闻糊味, 和那几个暂时刷不出来的锅,他轻咳一声,一副心虚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虽然是失败了很多次啦,但不是马上就要成功了吗?毁坏了东西也没关系,我会赔的。”
上梨子御酒扫了眼他十指包创可贴的手,叹了口气。
“你今天到底……算了。”青年揉揉眉心:“出去吧, 我来收拾。”
江户川乱步不愿意了:“但是,我马上就可以……”
上梨子御酒打断他:“热油着火的气味有毒,闻多了很危险,你先出去。”
江户川乱步一愣:“但是……”
上梨子御酒将油烟机打开,又把敞开的窗户拉上,只留一条小缝隙。
这样既不会造成空气对流,又能保持流通,让抽油烟机发挥最大功效。
从容的做完这一切,他将电饭煲的内胆拿出来。
“非要给我做饭的话,那就捏饭团吧,餐桌上有梅子和海苔。”
江户川乱步无话可说,接过后恹恹的回了句‘好’。
太宰治早在第一句出去的时候就溜了出去,趴在门边看热闹。
见江户川乱步终于被赶出来,他悄悄说:“上梨子君没有生气欸。”
江户川乱步没好气的越过他朝客厅走去。
没有生气这种事,他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正常情况来说,他们刚才才吵了一架,他还出言不逊的戳了饲主君的痛处,怎么样也要被摆冷脸吧,结果不仅被细心的留了饭,还被像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一样安抚了。
让人有点……看不清他了。
太宰治在一边大放厥词:“当局者迷啧。”
江户川乱步看他:“那你告诉我他在想什么。”
太宰治闭嘴了。
他还真看不出来。毕竟江户川乱步遮遮掩掩,连吵架的内容都是加工后说给他听的,鬼知道背后隐藏了什么重要情报。
一道数学题把题目砍掉一半,鬼才写的出解。
“饲主君本来就比普通人要聪明不少。”江户川乱步指挥着太宰治把餐桌边摆的梅子海苔拿来捏饭团,自己去边上洗手:“又和我呆在一起这么久,如果要刻意隐藏情绪,并不难,但我总觉得他前后态度不太一样。”
太宰治也凑到洗手池旁,给自己洗了洗:“前后?”
“指的是吵架时和刚才的情绪。”江户川乱步甩甩手上的水,复盘着发生的事情:“冷静下来一想,我刚才确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连那么简单的事情都忽略了。”
仔细复盘,上梨子御酒还卡的举动,实在莫名其妙又不符合行为逻辑。
——除了会让他生气再无成效。
对,那家伙,就是想让他生气吧!
以上梨子御酒的头脑,真的会看不出玫瑰不是单纯的讨好吗?
他到底是没能正视自己的内心,还是……目的明确的拒绝和误导呢?
江户川乱步抓起一团米饭,愤愤道:“差一点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道歉是真的,而还卡是趁他消化一件事的时候打来的让人措手不及的牌吧。
依照江户川乱步的脾气,被这么折辱了,肯定会气的不行,严重甚至可能会永远离开上梨子御酒的生活,但奈何家里有太宰治这个狗头军师在,江户川乱步第一反应是去车库找他,而不是一走了之。
恐怕上梨子御酒在厨房见到他没离开的时候,心情非常惊讶吧。
一想到某人的诡计没得逞,江户川乱步心情就好了不少,他勾起唇,对太宰治说。
“这次算你有功,医院的事情我就暂时不和你计较了。”
吃瓜没吃全的太宰治:?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还有,医院什么事,他想拉拢上梨子御酒,还是抱了他胳膊一下?
就这种事竟然还用‘暂时不计较’?
江户川乱步却不理他了,往米饭里放了颗梅子,专心做饭团。
等上梨子御酒收拾完残局走出厨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被捏成爱心形状的饭团,因为填塞的米太多,鼓鼓囊囊的像个气球,好在没有散开。
江户川乱步双手捧着饭团,眼睛亮晶晶的。
“呐,饲主君,尝尝吧。”
上梨子御酒看他一眼,拿起饭团。
他确实饿了,咬下一大口,海苔的酥脆的米的香甜混合,捏饭团的梅是湿梅,汁水浸透的地方酸甜可口,饥饿的胃部被很好的抚慰。
江户川乱步将手背在身后,笑的灿烂。
“好吃吗?”
“嗯。”
听到这个回答,江户川乱步满意了,他站在厨房与客厅的走廊中心,将路堵的严严实实。上梨子御酒几口吃完饭团,往前走一步,他就往他行走的地方挡一步,一副不让他走的样子。
上梨子御酒皱眉:“乱步,让……”
“看见我还在你家里打扰,是不是很惊讶。”江户川乱步打断他,刚才在厨房闯祸后的乖顺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慌的微笑:“饲主君?”
“……”
上梨子御酒瞳仁轻微收缩,很快转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看出来了吗?”
“我确实不擅长。”江户川乱步一只手抵在下巴上,仰着头看他:“我刚开始也确实很生气,直到太宰告诉我你也喜欢我,虽然这是他糊弄我的用词,但也确实给了我启发。”
听到那句喜欢,上梨子御酒眸底闪过一丝慌乱。
“在很久之前,我就烦恼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大人总是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明明只要一句话说出来就能解决的事件,非要让别人猜来猜去。”
这样的苦恼,就算明白了世人大多是愚昧无知的幼儿,还是会让人困扰。
江户川乱步逐步靠近,上梨子御酒下意识后,却被面前的名侦探抓住衣领,在原地站定。他脸上笑着,让人觉得春意盎然的翠绿瞳孔此时却毫无笑意。
“干嘛躲啊,想赶走我的时候,布局不是很老练吗,连我都差点骗过去了——话说回刚才的话题,我本以为,我一辈子也不会和这种遮遮掩掩的笨蛋打交道。”
因为油烟问题,厨房在最角落,与所有房间都隔了一条弯曲的长廊。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与世隔绝。
上梨子御酒一听,就知道江户川乱步什么都推理出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感情。”
他当然看出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拌嘴,确立主权,甚至不惜扎破手指摘来的野玫瑰是怎么回事,那双璀璨眼眸眼底小心翼翼的爱意骗不了人。
但他不接受。
所以,明知道江户川乱步渴望的是一段平等愉悦的关系,还做出还卡的举动。
“哦。”
江户川乱步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就像春日风平浪静的清水,淡定的让人毛骨悚然,光自电催发,落在这位名侦探的发梢,滑落的是细小的阴影。
上梨子御酒觉得有些不自在,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刺激着神经,他抿抿唇。
“既然说明白了,那你的选择是……继续留在我这里,还是离开。”
江户川乱步似乎有些意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当然是留下来啊,你怎么会觉得,我知道了真相后还要走啊?”
不对劲。这种回答很不对。
上梨子御酒垂在身侧的小手指微微一颤,他硬着头皮回答。
“那好,我会定期……”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任谁被突然揪住了衣领,猝不及防的拽动,狠狠撞在坚硬的墙壁上也不会好受,不容忽视的钝痛从后背传来,上梨子御酒大脑骤然空白。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很无辜的样子:“啊嘞,抱歉,一不小心用力过度了,不过也当作你现在还在嘴硬的惩罚吧,饲主君。”
上梨子御酒刚要张口,视线就被什么遮住了。
他瞳孔一缩,下意识闭上眼,鼻翼间是有些熟悉的甜香味。
江户川乱步竟然亲了上来。
他吻的很生涩,但也很凶,因为完全没有经验,就像第一次吃新奇的甜品一样探索,直到被亲吻的青年耳后绯红一片,从呆愣中回神想推开他,但没能成功。
好歹是个成年男性,与生俱来的力气不可小觑。
一直亲到自己心满意足,江户川乱步才舔舔嘴唇放过他,像偷腥的猫一样愉悦的弯着唇。
“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啦,所以才想赶走我吧,说什么接受不了这段感情,分明就是故技重施。”
上梨子御酒睫毛轻颤,不敢直视他。
他最不擅长面对浓烈真挚的感情,和他人的好意。
一个人生活却是也很好,社会上的关系曲意逢迎,生活中的问题全部可以用金钱有来有往的完成……
怎么会有人,无条件的爱着另一个人呢?
这样的好,一旦沾染上,就一辈子也还不清了吧。
“但是,饲主君。”江户川乱步完全不在意他的躲闪,他抱住上梨子御酒,像猫一样将下巴埋在青年颈窝,察觉到对方已经放弃挣扎后,心满意足的扬起唇,语气撒娇一样:“我可是比你还要大一岁的成年人哦。”
江户川乱步一直是被人纵容和保护的角色。
虽然也的确如此,因为就连上梨子御酒也是这样,嘴上说着不愧是名侦探,心里却将他当作不省心的孩童。
但在想明白他想要推开他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危险时,江户川乱步发现,自己不想这样了。
他想告诉上梨子御酒,他不是需要呵护的瓷娃娃,他是值得信任的天下第一名侦探,是想要保护他人的成年男性。
“所以——请习惯依靠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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