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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封赏!倒了大霉了! 皇帝的如皇意算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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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内, 无数官员被胡轻侯痛打,有的鼻青眼肿,有的惨叫不绝, 有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有的满嘴鲜血。

所有官员不敢置信地看着胡轻侯如猛虎杀入羊群,有官员躲得远远的, 大声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理说理, 为何动手打人?”

有官员怒吼:“道理不辩不明, 为何要用拳头讲理?”

有官员指着侍卫的鼻子骂:“有贼人朝堂施暴,你为何杀了她!”侍卫淡定平视前方,仿佛眼前的官员就是空气般不存在。

一个白须官员倒在地上,满嘴是血,悲愤地举起手臂高呼:“天日昭昭啊!”

朱隽悠然站在比沙场还要混乱的大殿中,神情平静,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从他投靠了十常侍那一刻开始, 他就是士人最鄙夷最恨之入骨的人,十常侍都不能与他相比。只需要看看凉州三明之一段颎的下场,就知道投靠了宦官之后就绝无与士人和解的可能。

那么他为何要在意这些注定了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的死活?

朱隽悄悄看了一眼刘洪, 分明看到了欢喜。他急忙低下头看脚尖,眼前的富贵比看不清的未来更加重要,此时此刻他只有坚决地站在刘洪和十常侍这一边。

何井缩在角落,心中惊讶极了,威武的朝廷之上竟然有官员动手打人, 成何体统!

他心中竟然有些伤感,有着高贵血脉,学富五车的士人竟然被一个不讲理的女人痛打,这简直是道德沦丧。

荀忧面无表情地看着胡轻侯, 胡轻侯终究是太嫩了些。

大殿中,曹躁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住胡轻侯的衣角苦苦哀求:“不能再打了,吓着小孩子了。”

胡轻侯毫不犹豫反驳:“不可能!我家孩子怎么会这么脆弱?”从来没有打得这么顺手过,都没人反击,简直是打沙包,几乎不常有,必须打个痛快。

曹躁瞅了一眼兴奋地打架的小轻渝和小水胡,狗屎!老胡家的孩子都是妖怪吗?

曹躁继续苦劝:“袁隗和袁基被你打死了!”看,那两个人倒在地上一直没动!

胡轻侯坚决不承认:“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碰到他们,一定是其余官员无耻偷袭!”

曹躁扯着她不放:“朝堂之上有理说理,若是不讲理,那这里岂不是成了山贼窝?”

胡轻侯瞅瞅笑眯眯的刘洪,好像也打得差不多了,果断对曹躁道:“老曹的面子必须给!好,我就放他们一马。”淡定拍灰尘。

曹躁急急忙忙招呼一群没有受伤的官员:“还不快来救人!”

躲在角落的官员这才反应过来,有的扶起挨打的同僚询问伤势,有的大声叫着:“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闹闹哄哄了许久,一群官员愤怒地看着胡轻侯,瞅瞅胡轻侯轻描淡写的模样,有人气得浑身发抖:“陛下,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有官员跪在地上,身上的血迹和散乱的头发令他看上去格外的软弱无助,他悲声呼唤:“陛下,必须严惩胡轻侯!”

无数官员跪下悲愤悲伤又惊恐地看着胡轻侯,人生第一次挨打,以及人生第一次在朝堂之上看到斗殴,两个第一次太过震惊,导致这么多官员被一个女子痛打而不知道反抗,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胡轻侯大惊失色:“你们竟然不知道我打你们的良苦用心?”

所有人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

胡轻侯眼中带着泪,仰天看屋顶:“胡某打你们,是为了你们的祖宗教训不肖儿孙!”

她神情严肃,声音比宇宙还要深邃:“你们贵为朝廷官员,为陛下效力,为百姓谋福利。”

“你们当中有的在前汉朝的时候就是朝廷肱骨,受朝廷供奉四百年。”

“你们当中有的出身贫苦,若无前汉和本朝的隆恩,你们就是路边的杂草。”

“你们当中有的深受陛下的隆恩,四世三公,贵不可言。”

胡轻侯的声音变得激昂:“可是,你们竟然个个都是忘本忘祖的垃圾!”

胡轻侯恶狠狠地看着无数鼻青眼肿嘴角带血牙齿跌落的官员,厉声道:“你们口口声声女子不能为官,你们竟然不知道鲁侯疵,呜雌亭侯许负,阴安侯,临光侯吕媭,酂侯吗?”

无数官员愤怒地看着胡轻侯,然后转头四顾,这三个人是谁?

一群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我哪知道?

荀忧低声道:“鲁侯疵,是鲁侯奚涓的母亲,因功劳高又无子嗣所以封给母亲。”

声音虽轻,大殿内所有官员都望了过去,你丫是谁?你丫是不是站在胡轻侯这一边的?

荀忧后悔极了,真的不该吭声啊,可是看着一群文盲实在忍不住。

何井不动声色远离荀忧,这人不是我一伙的,我对士人忠心耿耿。

有官员皱眉深思:“鲁侯疵氏?鲁侯奚涓?完全没听说过有这个人啊。”

一群官员用力点头,铜马朝王侯不少,但是鲁地真没听说过有鲁侯,不会是瞎说吧?

好些官员看荀忧的眼神就阴冷了,有官员低声道:“又是一个!”

无数官员用力点头,不到关键时刻,不知道哪些官员是宦官一系啊。

荀忧想要分辨,却知道不是时候,只能低头看脚趾,果然是非只为多开口。

杨彪见荀忧又不说话了,大怒,厉声道:“那个谁!说下去!”此刻正在阻止胡轻侯当三公九卿的关键时刻,胡轻侯的任何一个字都重要无比,一定要搞清楚。

荀忧无奈极了,只能继续道:“呜雌亭侯许负,是天下第一相面大师,薄姬,周亚夫,邓通等人都是他相面的。”

无数官员听着“周亚夫,邓通”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都是前汉朝的王侯啊,怪不得不知道。

荀忧继续道:“阴安侯是前汉高皇帝的大嫂。”

“鲁侯疵氏、呜雌亭侯许负、阴安侯三人都是前汉高皇帝亲封。”

“临光侯吕媭是前汉高后的妹妹。”

荀忧盯着脚尖,你们这群文盲不会不知道前汉高后是指吕雉吧?

“酂侯是萧何的夫人。”

“临光侯和酂侯两人均为前汉高后所封。”

一群官员怒了,刘邦夫妻二人搞什么,为什么一口气封了五个女侯?

有官员怒视胡轻侯,想要大喝一声“前汉朝与我铜马朝有什么关系?”

可瞅瞅胡轻侯的拳头,立马就把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若是遇到一个士人,这前汉与铜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皇朝,一定是有的辩论的,国号都不同了,谁说就是一个皇朝的?’

但遇到一个只会动手,偏偏又拿着祖宗压人的无赖,这辩论肯定不好使。

因为辩论输了的无赖直接就打人了!

胡轻侯悲愤地指着他们,手指颤动:“你们这群忘记祖宗忘记本朝的历史的王八蛋,你们心中还有祖宗吗?你们心中还有廉耻吗?”

“数典忘祖的王八蛋啊!”

胡轻侯激动地不止手指,手臂都在晃动了:“胡某对陛下对本朝忠心耿耿,每日起床的时候念一遍‘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睡觉的时候再念一遍,每天吃饭的时候更要餐前餐后各念一遍,唯恐自己忘记了陛下的恩德。”

“胡某每日都要翻看一遍本朝的历史,就热血澎湃热泪长流,自己今日的平安岁月都是陛下和他的祖辈流血流汗换来的,天下百姓岁月静好,那是因为陛下和他的祖辈们负重前行。”

胡轻侯愤怒地指着一群官员,厉声喝道:“而你们这些王八蛋!竟然个个忘记了本朝如画江山的来历,忘记了本朝的过去,你们有何面目见祖宗于地下?”

“你们的祖宗忠于陛下,忠于朝廷,有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岂能不从棺材里蹦出来?”

胡轻侯的目光扫过无数官员,厉声道:“胡某打你们,上为陛下教训忘记皇恩的奸臣,下为你们的祖宗教训不肖儿孙,你们说,你们是不是敢感激我的用心良苦?”

胡轻侯轻轻甩袖子,长叹道:“唉,胡某做好事不留名,本来不想说出真相的,但是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榆木脑袋个个不开窍,胡某只好认真提醒你们了。”

“算了,胡某也不需要你们跪下来磕头道谢,你们这几个头就留在家里叩拜祖宗的时候随便多磕几个吧。”

无数官员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气得浑身发抖,一大群官员转头怒视何井,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你了!上去揍她!

何井认真评估自己的武力值,确定自己绝对打不过胡轻侯,坚决地看脚尖。

张让扫了一眼刘洪兴奋的眼神,道:“胡中郎将,我知道你性格暴躁,刚入朝为官的时候就殴打了同僚,可是你岂能殴打朝廷重臣?”

胡轻侯一脸的骄傲,道:“胡某的优点就是公平!”

“胡某眼中没有小官和大官,胡某对任何人一视同仁,绝不会因为对方年纪大了或者位高权重就放他们一马。”

无数官员怒视胡轻侯,然后责怪自己不长脑子,胡轻侯不是只会指着对方鼻子痛骂的士人,而是一怒拔剑,鲁莽到没边的武夫啊!

张让叫道:“哎呀,袁隗袁司徒此刻还没有苏醒,你竟然下如此重手!”

胡轻侯仰天长叹:“唉,胡某每次见到忘记陛下隆恩,忘记祖宗的王八蛋就忍不住,真是罪过啊。”

她轻轻地拍自己的右手:“怎么就不长教训呢。”

刘洪满意极了,道:“胡轻侯当朝失仪,罚俸一年。”

无数官员恶狠狠地看着刘洪,打了本朝各个大官就只是罚俸一年?

胡轻侯大声道:“陛下圣明!”然后怒视周围的官员们。

“看什么看?陛下公平公正公开,难道还能因为与你们熟就偏袒你们了?”

“胡某打你们,不过是打架斗殴而已。瞧人家吃宵夜被打得头骨凹陷都是轻伤,你们这伤就连轻微伤的等级都没到,还想怎么处罚胡某?”

“咦,陛下果然偏袒你们!”

胡轻侯悲伤地怒吼:“陛下!一碗水要端平啊!你怎么可以偏袒他们!”

“打架斗殴是双方面的事情,为何只有胡某被罚俸,而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不公平!”

刘洪点头:“有理,今日凡是参与斗殴的人尽数罚俸一年。”

无数官员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和刘洪,好些人热泪盈眶,天日昭昭啊!

张让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袁隗和袁基,大声道:“陛下,左中郎将胡轻侯平定冀州、幽州、司隶、豫州黄巾贼人,破贼首张角、赵云,前后杀黄巾贼人百万,天下黄巾闻名色变,当为本朝平定黄巾贼的首功。”

一群官员无言以对,张让的每个字都不出问题,无法辩驳。

张让道:“胡左中郎将为朝廷肱骨也!”

“请陛下封万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

大殿内所有人死死地看着刘洪,万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

这三个封赏的任何一个都是朝廷大佬!若是胡轻侯受了这三个封赏,以后跺跺脚,铜马朝都有抖一抖了。

无数官员死死地看着刘洪,早就知道这次平定黄巾的封赏规格提得这么高,作为第一功臣的胡轻侯一定会封大官,只是没想到封赏会如此离谱。

张温握紧了拳头,幽州早有信息传来,胡轻侯在冀州大量收拢流民,颇有将冀州当做自家的模样,他早就怀疑刘洪要封胡轻侯为冀州牧,但是没想到刘洪竟然如此大方。

何井盯着胡轻侯的背影,这个女人会不会成为皇后?何家的富贵是不是还能继续?

杨彪打破了寂静的大殿,厉声叫道:“陛下!万万不可!”

胡轻侯只是个小官员就敢水淹太尉府,若是胡轻侯当了骠骑将军、冀州牧,就算没有血洗太尉府,也要粪淹太尉府了!

一群袁氏门生故吏悲愤叫嚷:“陛下,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为了天地正气,万万不可!”若是胡轻侯成了超级大佬,说不定就□□了。

无数官员怒吼:“陛下!万万不可!”一辈子没有沾到万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的边,一个十几岁的流民小女孩竟然一步登天,尼玛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曹躁死死地盯着胡轻侯,刘洪小气,断断不会真的封赏万户侯的,但是千户说不定就答应了。

想到胡轻侯成了千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曹躁羡慕极了,他是不是也该投靠宦官啊。

张让厉声道:“皇甫羽林中郎将为朝廷立功,你们不许封赏,胡左中郎将拯救天下,你们又不许,你们心中还有朝廷吗?”

胡轻侯努力蹦跶:“有功不赏,你们想过天下勇士的感受吗?想过国法的威严吗?”

然后星星眼看着刘洪,我只要冀州牧,其余可以都舍弃,真的,我一点都不贪心。

赵忠站在一边微笑,只要皇恩浩荡,铜马朝杀猪的都能当大将军,与此相比,有大功的胡轻侯拜骠骑将军简直是实至名归了。

无数官员悲愤无比,唯一阻止胡轻侯当大官的杀手锏就是祖制女人不可为官,不想却被刘邦和吕后破坏了。

无数官员对刘邦和吕后愤怒极了,没事封了五个女侯是什么意思?现在祖宗家法不可用,坑死自己的子孙了吧!

刘洪微笑着,开口道:“胡左中郎将平定黄巾贼,有大功于国家社稷……”

好些官员看着微笑着的刘洪,几乎确定已经无法挽回了。

有官员跪在地上,举手抓向天空:“天日昭昭啊!”

有官员嚎啕大哭:“牝鸡司晨啊!”

有官员散发而哭:“妖孽丛生啊!”

胡轻侯握紧了拳头,胡某以后就是冀州牧了,哈哈哈哈!

刘洪微笑道:“……授胡轻侯为廷尉左监。”

喧闹的大殿中陡然没了声音。

伸手抓向天空的官员犹自举着手,嚎啕大哭的官员没了声音,散发的官员泪水停留在了眼眶中。

袁基陡然睁开了眼睛。

朱隽陡然睁大了眼睛。

张让愕然。

赵忠脸上的笑容僵硬。

杨彪愤怒的眼神陡然变得茫然。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刘洪,廷尉左监?只有一千石的廷尉左监?万户侯呢?骠骑将军呢?冀州牧呢?

刘洪竟然只封了胡轻侯一个小小的廷尉左监?

胡轻侯平静地看着刘洪,我就遇不到有个脑子的老板吗?

刘洪盯着胡轻侯,笑容中自信又满含深意。

宁静的大殿中,杨彪陡然叫道:“陛下圣明啊!”

无数官员一齐大叫:“陛下圣明啊!”

然后平平静静地回归班列,丝毫没有大获全胜的欢喜,唯有满腹疑惑,还以为士人输得一塌糊涂,没想到皇帝投降了,到底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官员低声道:“为了一个小小的廷尉左监挨打值得吗?”

廷尉左监是俸禄一千石的官员,绝不是“小小的”,大殿中无数官员的俸禄只有几百石,但是廷尉左监与“万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相比,用天上地下形容绝不为过。

有官员皱眉,道:“难道陛下其实也觉得女人不可为官?”

胡轻侯是皇帝刘洪的刀子,是皇帝刘洪一手提拔的,一直为刘洪效力,立下大功不得封赏,唯一的理由只能是胡轻侯是个女人了。

荀忧在人群中看着脚尖,果然如此。

杨彪放声大笑,丝毫不顾仪态:“恭喜胡轻侯年纪轻轻就位居廷尉左监,这可是朝廷的要职。”无数因为胡轻侯受到的屈辱在今日尽数宣泄出来。

无数官员冷笑着看着胡轻侯,有人故意低声道:“现在看清谁是自己人了吧。”虽然真相还不明白,但是这时不痛打落水狗,还等何时?

有人冷冷地道:“你可知道曹高曹躁何井为何选择投靠士人了吗?”顺便眼角看朱隽,胡轻侯前车可鉴,你后悔投靠宦官了吗?

有官员笑了:“听说胡廷尉左监在冀州废寝忘食,果真是一片拳拳之心。”就是讽刺你了,你能怎么样?

一群官员看着胡轻侯,现在已经不是为他人做嫁衣了,是竹篮子打水,你是不是想哭?

有官员飞快转念,原以为落在胡轻侯手里的冀州忽然空悬,谁将得到冀州牧的宝座?

无数官员看着萧瑟地站着的胡轻侯,没有大哭大喊,没有晕倒,胡轻侯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这就更显得凄凉了。

一个人站了出来,道:“启奏陛下,微臣有事禀告。”

无数官员皱眉,谁这么不识趣,这个时候冒出来上奏本?

有官员低声道:“咦,是常山王刘暠。”

常山王刘暠平静地任由四周的官员低声讨论,慢悠悠地道:“黄巾贼乱,冀州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收复故国,特上表。”

张温失声道:“冀州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他们不是被黄巾贼俘虏而国灭了吗?”

天下黄巾贼纷起,铜马朝各地措手不及,无数刺史州牧郡守被杀,而皇室宗亲同样有许多被杀的。

冀州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被黄巾俘虏而没有立刻杀了,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哪怕朝廷出钱赎人或者出兵拯救,这封地是不是还能保住,只在朝廷一念之间。

一群官员中好些人惊疑不定,为何冀州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不仅仅脱困,更不靠朝廷的力量而复国了?

曹躁、荀忧等聪明人深深地看着胡轻侯,然后沉默。

常山王刘暠微笑道:“冀州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确实曾经陷入贼手,但是在甘陵中尉和安平中尉的拼死反击之下,不但脱困,更收复了国土。”

张温不解道:“甘陵中尉和安平中尉是谁?这冀州不是胡轻侯收复的吗?”

铜马朝制度,皇子封王,以郡为国,国内置中尉一人,秩二千石,职如郡都尉,主管军政。

张温提问,既有对胡轻侯收复冀州的大功是否掺水的困惑,也有出现两个能打的武将的欣喜。

好些官员恍然大悟,原来胡轻侯收复冀州的功劳掺水,搞不好胡轻侯就收复了一个常山国,所以才没能当上冀州牧。

刘暠微笑道:“甘陵中尉胡轻渝,安平中尉水胡,晓畅军事,骁勇无敌,大破黄巾,杀敌数万……”

有官员疑惑地道:“胡轻渝?胡轻侯?她们什么关系?”

刘暠微笑道:“胡轻渝乃胡轻侯之妹。”

无数官员死死地看着刘暠,谁忒么的不知道胡轻侯只有一个五岁的亲妹妹!

大殿内所有目光都落到了又扯着胡轻侯衣角的两个小不点身上。

小轻渝毫不怯场,看看左右,呲牙:“我就是胡轻渝,看我干嘛,信不信我揍你!”

无数官员再次看另一个小不点,这个不会就是水胡吧?

水胡眨巴眼睛,看我干什么?委屈的噘嘴,然后又欢笑。

好些官员瞬间明白了,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唯恐被除国,宁可让出中尉的官职,也要宣称自己复国了。

大殿内一群皇室宗亲对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佩服无比,皇室内再也没有比这两个王侯机灵的人了,竟然早早看穿了刘洪的本性。

一群皇室宗亲握紧了拳头,牢牢记住,刘洪此人刻薄寡恩,视钱如命,贪婪好色,今日胡轻侯就是例子,若是亡国之后靠朝廷收复国土,这“国”是绝不会再交给王侯的,以后万一自己倒了大霉,一定要靠自己复国。

张温厉声道:“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竟然敢欺瞒陛下?”

刘暠微笑道:“何出此言?”

张温指着小轻渝和小水胡厉声道:“这两个孩子如何晓畅军事,骁勇无敌,大破贼人?”

沉默许久的胡轻侯忽然出声了:“张大司农难道没有读过四书五经?”

张温转头冷冷看胡轻侯。

胡轻侯淡定地道:“难道打仗需要亲自动手才是功劳吗?”

“不知卫青杀过几个蛮夷?不知道霍去病可曾与蛮夷照面?”

“诸位自诩能文能武,难道是有过人身手,可以一敌百了?”

胡轻侯淡淡地道:“为将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只会拿着刀子砍砍砍的,那只是莽夫,也配为将?”

张温怒视胡轻侯,指着小轻渝和小水胡,厉声道:“这两个孩童哪里可以运筹帷幄了?”

胡轻侯看张温的眼神鄙夷极了:“胡某已经说了,你要多读书!”

“下级的功劳就是上级的,你这点都不懂?你忒么的怎么当官的?铜马朝地里的粮食都是你种出来的吗?你懂种地吗?”

“你丫还不就是说一句‘今年要重视粮食安全’,然后无数官吏下乡督促粮食生产,最后功劳都是你的吗?”

张温脸色铁青,道理是没错,当大官当然只要决定大方向就行了,可是哪有五岁的中尉的。

他大声道:“世上岂有五岁的中尉的?”

张温注意到了胡轻侯古怪的眼神,陡然一怔。

胡轻侯冷冷地道:“张大司农果然不读书,甘罗十二岁为相,项橐七岁就作孔子的老师,世上自然有能人无数,与年龄何干?”

胡轻侯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张温,认真地问道:“不知道张大司农今岁贵庚?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七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

“以己度人者也,以心度心,以情度情,以类度类。”

“张大司农属于哪一类,一眼便知。”

张温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

一个官员急忙站出来,道:“胡轻渝和水胡年幼,不可为官,否则将遭人耻笑。”

胡轻侯冷冷地盯着他,厉声道:“汝想造反乎!”

那官员大惊:“休要胡说八道!”

胡轻侯一脚将那官员踢飞,厉声道:“我铜马朝封国内官吏由王侯自决,你无视朝廷律法,不是想要造反,还能是什么?”

那官员死死地盯着胡轻侯,你丫不就是朝廷派遣到常山国的吗?

但律法是律法,特例是特例,实在不能拿出来说事。

胡轻侯淡淡地看张温,张温迅速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胡轻侯低头看小轻渝和小水胡,柔声道:“以后要机灵些,看到姐姐要打人了,就要放开姐姐的衣角。要不是你们扯着姐姐,那个坏人已经被姐姐打飞了。”

小轻渝和小水胡用力点头:“姐姐你以后给个暗号。”

胡轻侯用力点头:“我家的宝贝果然最聪明了。”

一群官员无所谓地看着闹剧,甘陵王刘忠及安平王刘续任命两个小不点为中尉关他们关朝廷P事?

好些人冷冷地看着胡轻侯,非常理解胡轻侯为两个小不点谋取官位的动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刘邦当了皇帝,给自家嫂子封侯。吕雉当了皇后,给自家妹子封侯。村口的瘌痢头当了地主,他家的三叔公的孙子成了他的管家。

谁发达了,谁的亲友就沾光了,人皆如此,何足为奇?

胡轻侯不过是以为自己要当冀州牧了,给自己的妹妹谋取个官职而已,谁都理解的,不值得兴师问罪。

刘洪微笑着看了一眼张让,张让急忙道:“退朝!胡廷尉左监至御书房议事。”

满朝文武百官尽数离开,有的浑身是伤,有的牙齿没了,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胡轻侯完了!”

小小的廷尉左监,看怎么玩死你丫的。

……

御书房内,小水胡抽鼻子,这里的火盆太多了,气味不好闻。

胡轻侯瞪她,不许离开她的身边,老实待着。

小轻渝欢笑着扯起胡轻侯的衣衫遮住口鼻,只剩下两只大大的眼睛,小水胡急忙有样学样。

刘洪微笑着看着胡轻侯,道:“来人,赐酒。”

赵忠取了一杯酒递给胡轻侯,道:“廷尉左监好大的福气,陛下轻易可不赐酒给他人,满朝文武官员就只有两三个人吃过陛下的赐酒。”

胡轻侯哽咽道:“多谢陛下隆恩。”借着赵忠的遮挡,将酒水洒在了衣袖中。

赵忠瞪她,不是毒酒!然后又微笑,胡轻侯小心谨慎,不错,不错。

刘洪微笑,他很明白胡轻侯的不满,因此必须好好安抚胡轻侯。

刘洪柔声道:“轻侯对朕忠心耿耿,朕知道。”

胡轻侯嚎啕大哭:“陛下!”以袖掩面。

刘洪看着胡轻侯的衣袖渐渐湿了,有水滴滴落,心想女人就是只知道哭。

他更加柔和了,道:“朕知道你受了委屈……”

胡轻侯的哭声更大了,无数水滴沿着衣袖滴落,该死的,一杯酒怎么又这么多酒水?

刘洪轻柔地道:“朕没有封赏你为万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是有深意的。”

胡轻侯大哭,继续以袖遮面,袖子好冷!

刘洪理解极了,一个流民女子懂什么大局,只知道到手的大官没了,肯定只会嚎哭,他必须好好解释。

刘洪慢慢地道:“轻侯今年才十五岁,若是做了万户侯、骠骑将军、冀州牧,以后若是再立功,朕如何封赏你?”

他微笑着道:“轻侯可曾听说过,封无可封,唯有赐死?”

“朕不是刻薄寡恩之人,岂能忘记轻侯的大功?”

“朕想要的是与轻侯长长久久的相处。”

“轻侯不过及笄之年,朕也不到而立之年,你我君臣还有遥远的未来。”

“朕还有很多很多事情交给轻侯做,轻侯想要做大官,做冀州牧,有的是机会,何苦在意这一刻?”

胡轻侯的哭声似乎轻了,刘洪微笑。这一番话有情有义,有暧昧有威严,有现在有未来,就知道胡轻侯一定会信。

刘洪的声音更加轻柔了:“轻侯可知道朕为何让你做廷尉左监?”

“廷尉左监掌管司法。”

“今日朝中士人与轻侯为敌,轻侯以后可以用廷尉左监的身份好好回敬朝中衮衮诸公。”

胡轻侯的哭声停了,衣袖虽然没有落下,却哽咽着道:“是!那些士人与我为难,我定然要他们好看!”

刘洪微笑着看着胡轻侯离开,两个小不点扯着她的衣衫,尾巴一样跟在她的身后,自觉心情舒畅无比。

张让和赵忠看着刘洪的背影,脸上带着笑容,心情恶劣无比。

童敦仪匆匆擦着地上的水迹,靠得近了,他可以闻到一股酒水的香气,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更加卖力的擦着。

……

孙璋在宫门口等着胡轻侯,见她出来,顺手递上了一件干净的外衣和一卷毛巾。

胡轻侯擦了手脸,嫌弃地道:“酒水会不会不好洗?”

孙璋看着胡轻侯轻松的表情,道:“不想轻侯早已料到了。”

胡轻侯摇头:“胡某是真以为能够做冀州牧,不过,胡某做了最坏的打算。”

孙璋缓缓点头,道:“陛下真是……”

胡轻侯淡淡地道:“陛下没有给朱隽封侯,胡某就知道我必然也不得封侯。”

“万户侯也好,千户侯也好,那是要实封土地和人口的。胡某做了万户侯,就是一万户人口的税收与陛下无关了。”

孙璋微微叹气,道:“轻侯是不走运,原本依照陛下的性格,万户侯肯定是不成的,五千户的可能很大。”

胡轻侯摸着衣袖中的酒水,头也没抬,道:“是啊,皇宫被黄巾贼烧了。”

“陛下必须重新建造宫殿,想必开心死了,可是到处都要钱。”

孙璋道:“是啊,陛下早就想建造新的宫殿了,却被朝中诸公劝阻,如今皇宫尽毁,不建造新的宫殿都不行了,陛下这几日真是笑得开心啊。”

胡轻侯拧了拧衣袖,天气寒冷,衣袖沾水,真是不爽啊。

她道:“我等抛出骠骑将军,其实谋取车骑将军,但这在陛下的眼中是一样的。”

胡轻侯冷笑道:“不论胡某做了骠骑将军还是车骑将军,都是本朝在大将军何井之下第一人,陛下要这么多武将干什么?”

“在陛下眼中,有大将军何井在,本朝军队尽数在何井调遣之下,朱隽也好,胡某也好,多几个将领又有什么用?”

孙璋缓缓点头,若是朱隽和胡轻侯得了车骑将军卫将军等等职务,在职权上果然只是分了何井的权力,与刘洪毫无增益。

他看了胡轻侯一眼,有些明白胡轻侯是什么时候发现局面与所料不同了。

胡轻侯一定是见朱隽只是光禄大夫,没有封侯,没有进入武将系统,立刻看穿了刘洪的目的。

胡轻侯道:“这冀州牧,其实是可以落到了胡某的手中的。有胡某掌握冀州,帝党势力大增。”

胡轻侯眼中满是杀气,不得不承认,刘洪的奇葩脑回路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闹腾了半天,她的州牧梦想就这么没了?

王八蛋啊!

刘洪就没想过若是只能依靠皇帝而无法投靠士人的她做了冀州牧,有大量人口和粮食在手,这铜马朝就再也不会出现风浪了吗?

关键时刻刘洪这个软蛋又脑抽了!

孙璋叹气,若是达成了最低目标,有冀州牧、千户侯、车骑将军胡轻侯作为外援,十常侍的地位稳如泰山。

胡轻侯道:“可是陛下竟然想要胡某在朝廷之中与士人打对台。”

她冷冷地笑:“想要马儿跑,又不肯给马儿吃草,以为画个饼,胡某就会玩命了。”

胡轻侯愤怒无比,刘洪就忒么的知道宫斗!你丫倒是看清楚对士人而言,皇帝愿意让女子为官是多么大的灾难!

亏胡某都想好了在冀州走出一条没有门阀士人依然可以治理天下的道路作为范例,以后刘洪再也不需要忌惮士人了。

孙璋苦笑,刘洪久在深宫,得了一整套阴损心思,可惜脑子坏掉了。

胡轻侯盯着孙璋,道:“以今日之事看,何井的地位不可动摇。陛下没有让胡某与朱隽成为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就是不想让何井被分(权)。”

“若是陛下龙体有恙,何皇后的皇子必为新帝。”

“此时此刻,何井抛弃诸位常侍,投靠士人,以成为士人为荣。”

“彼时彼刻,何井必然砍下诸位与我的脑袋以示加入士人之决心。”

孙璋脸色铁青。

胡轻侯认真道:“为了我等的小命,何皇后的儿子绝不可为帝!”

孙璋沉默,兹事体大,必须慎重考虑。

他想了想,又问道:“轻侯以为谁会成为新的冀州牧?”

胡轻侯摇头道:“胡某根本没有想过,因为……”

她冷冷地笑了:“……因为不论谁当了冀州牧,谁就准备好棺材吧。”

孙璋微笑,轻轻鼓掌:“好!”不用胡轻侯说他也知道胡轻侯会怎么做。

黄巾余孽作乱,新冀州牧在赴任途中遇害,朝廷震怒,却又如何?

同样的,若是常山王刘暠、甘陵王刘忠、安平王刘续敢于反悔,那么黄巾贼也会砍下三个王侯的脑袋。

……

宫殿外,荀忧低声对何井道:“大将军,此刻是招揽胡轻侯的最佳时机。”

胡轻侯明显被皇帝摆了一道,虽然胡轻侯留了后手,没有全输,但是此刻胡轻侯一定愤怒无比,与皇帝离心,只要何井伸出手臂,与胡轻侯没有过节的大将军府定然会得到一个臂助。

何井惊愕地看了一眼荀忧,道:“招揽胡轻侯做什么?胡轻侯已经废了。”

荀忧哑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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