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桓盯着周明德的时间有些长，周明德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已经暴露了。 他整颗心提了起来，大脑急速运转，如果自己真的被发现了要如何打消赫连桓的疑心。 从外表看，周明德将情绪掩饰的很好，但他的紧张还是没能逃过赫连桓的眼睛。 他僵硬的身体，溢出汗水的额头，以及紧抓着茶杯的手，全都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当然，即便周明德一丝破绽都没有，以赫连桓警惕的性格，也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相信周明德真心投靠他。 耳边是木炭燃烧发出的细小声音，温度仿佛一直在节节攀升。 周明德只觉得如芒在背，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胸口上一般。 他不明白赫连桓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其实赫连桓这一招属于心理战术。 他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盯着一个人。 赫连桓越是不出声，周明德越会胡思乱想，越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才会引来赫连桓探究的目光。 这一招攻心之计，经常被用到谈判中，谁的气场强，谁更沉得住气，那么谁的胜算就越高。 赫连桓没有学过心理学，却无师自通，掌控人心的能力可怕的厉害。 被赫连桓强大气场笼罩的周明德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他终于收回视线，转而去问吏部尚书。 “尚书大人以为呢？” 周明德顿时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压惊。 吏部尚书见赫连桓问自己，他略一沉吟道： “依臣之见，陛下之所以要将顾望舒纳入后宫，是为了牵制顾家。”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赫连桓继续问： “那你觉得父皇能牵制的住吗？” 吏部尚书摇头：“臣觉得不能，殿下觉得呢？。 “我也觉得不能。” 空气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吏部尚书犹豫了一会儿，道：“除夕之夜必定不会平静，如今太子得到边关十万将士的军心备受拥戴，陛下对太子生出了忌惮之心。” 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与赫连桓对视。 “陛下对殿下您也生出了忌惮来。” “臣以为，如果太子想要谋夺皇位，一定会选在除夕夜。” “殿下应早做打算才是。” 听着二人的对话，周明德的心情不淡定了。 他终于明白赫连桓把他们找来的目的是为了商议如何谋权篡位。 难道二皇子就不怕他去告密吗？ 还是说他已经取得了二皇子的信任？ 周明德思来想去想不通，只好继续强装镇定听两人探讨除夕夜的安排。 赫连桓道： “既然要早做打算，那咱们便在除夕夜第一道爆竹响起时行动。” “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赫连爵能做太子能做上皇位本殿就不可以。” 赫连桓眸中闪过不服气之色，这样的神色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今天是第一次。 周明德略显惊讶，但又觉得合情合理。 除了赫连瑾小殿下，成年的皇子全都不是嫡子，谁都别说比谁高贵，若是真算起来，赫连爵的生母只是个美人，而赫连桓的生母却是四妃之一的德妃，赫连爵的身份还不如赫连桓高贵呢。 论才能，几个皇子之中赫连桓是佼佼者，文武全才，整个永安甚至整个赫连国都很难再找出一个如赫连桓这般出众的人。 赫连桓不服气再正常不过。 周明德心里正这样想着，赫连桓突然问他。 “周大人以为如何？” 周明德没想到赫连桓会突然问他，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见他发愣，赫连桓笑着道： “周大人无需紧张，既然本殿当着你的面谈论夺权之事就是相信你的为人，你大可畅所欲言。” 周明德心道，他可不敢畅所欲言，言多必失，赫连桓聪明绝顶，他万一哪句话说的不好，就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但他又不能不说，只好硬着头皮道： “臣觉得殿下和尚书大人所言甚是，臣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但也显得有些敷衍。 赫连桓笑眯眯的看着周明德。 周明德对上他的眼神，赫连桓明明在笑，但他的心里却毛毛的。 他勾唇冲赫连桓回以微笑，两人笑着对视的画面落在旁人眼里显得君臣之间相处的十分融洽。 赫连桓突然问道： “周大人以前和顾乘风走得近，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会为了顾望舒谋反吗？” 周明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反应过来赫连桓这是在试探他。 如果他继续敷衍了事，赫连桓绝对会对他产生怀疑，这一次他必须要说出点有用的消息，以打消赫连桓对他的顾虑。 “回殿下，顾望舒不仅仅是顾家嫡女，更是陆太傅的亲外孙女，刑部尚书陆玉生的亲外甥女，她身份特殊，陛下将她纳入后宫同时打了顾家和陆家的脸，而顾家和陆家属于太子阵营，明显也是打压太子。” “前不久，如果不是皇后极力阻止，太子就被废了。” “太子已经感受到了威胁，所以臣以为太子和顾家有很大可能在除夕夜谋反。” 他说的非常认真，而且说的也都是真话。 赫连桓对周明德投去信任目光。 “本殿和周大人想法如出一辙。” “既然太子和顾家都做好了准备，本殿也不能坐以待毙。” ...... 周明德从二皇子府出来，坐上马车后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没有露出马脚，不然以赫连桓的手段，非把他整死不可。 周明德回府后立刻休书一封，命人暗中将信件传到了顾乘风手里。 顾乘风打开书信，看到上面的内容眸中变幻莫测。 赫连桓居然也忍不住要行动了，而且所选择的时间只比他们计划的时间晚一个时辰。 这可信吗？ 顾乘风对此表示怀疑。 他一时间拿不定注意，便命人把顾望舒叫到书房。 看过信，顾望舒问顾乘风：“二伯觉得可信吗？” 顾乘风摇头：“我觉得不可信。” “为何？” “赫连桓向来谨慎，周侍郎才投靠赫连桓一个月有余，他就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当面和盘托出，难道不可疑吗？” “而且你看书信最后一句话，周明德自己都说，他感觉赫连桓并不是十分信任他，却还要当着他的面讨论谋反一事，赫连桓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顾望舒想了想，道： “难道是为了迷惑我们？” 顾乘风点头：“对，他告知周明德的一定是假消息，如果我们当真，就会落入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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