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他先离开，可这会儿小舒却跑到了他前面。 很明显，小舒这是有意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等他，意图不言而喻。 到这一刻，顾乘风反而不着急了。 轮椅吱呀吱呀的声音越来越近，在距离假山还有一丈远停了下来。 顾乘风安安静静一句话都没说，仔细听着假山后面顾望舒和秋池之间的对话。 “于全的事情解决了吗？” “回小姐，于全已经被无罪释放，他被放出来的当天，就把从我哥哥那借的二十两银子连本带利还清了，只是......” “只是什么？” 秋池叹了口气。 “只是食肆却开不下去了。” “为何？” “你之前不是说他的生意非常红火吗？如今出狱了，继续做食肆的生意不就好了，怎么会开不下去呢？难道是他手头剩余的银子周转不过来？” 秋池遥遥头。 “倒不是银子的问题，主要问题出在之前那群找茬的人身上，他们不肯善罢甘休，于全要是继续开食肆，那群人还会再来捣乱，这样下去，生意根本就做不起来。” “他家饭菜经济实惠味道好，深受长短工喜爱，要是被逼着不能开食肆就太可惜了。” “小姐，您能想个法子帮帮他吗？” 顾望舒斟酌了一会儿道：“还是报官吧，把那群人抓起来一切都解决了。” 秋池面带苦涩。 “小姐，不是于全不想报官，而是报官也没用，那群人跟官府有来往，这次县官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把于全放了，若是再被抓进去，于全也没有多余的银子上下打点了。” “这可怎么办呀，难道真的要把食肆关掉吗？天子脚下，官商勾结欺压百姓，真是太可恶了。” 顾望舒没说话，看似是在沉思，实则她早就想好了办法，沉默只是为了吊足二伯好奇心。 二伯想要解决的问题是： 如何在不惊动温贵妃的条件下把冬衣制作出来，并安全送到边关。 于全面临的困境是： 如何在不被人惹麻烦的前提下把食肆开下去，并顺顺利利赚钱。 这两者之间，看似毫不相关，但是从根本上剖析，却又十分相似。 就如同解同一类型的数学题，结果不同，但解题思路是一模一样的，只要套用公式即可。 顾乘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屏住呼吸，放在双腿上的手紧握着。 小舒到底又想出了什么绝佳计策？ 其实以将军府的权利和地位，只要顾望舒出面，于全食肆的问题马上就能解决。 但是，帮于全解决麻烦是次要的，顾望舒的主要目的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于全的困境引出她的计策，以此暗示二伯。 沉默良久，顾望舒终于开口： “办法其实很简单。” “真的吗？”秋池惊喜地差点蹦起来。 “我就知道这种小事绝对难不倒小姐，小姐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智计一点都不输男子，若是小姐可以入得朝堂，定能成为一代谋臣，堪比再世诸葛......” 在配合自家小姐演戏这方面，秋池相当卖力，把顾望舒夸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顾望舒见她如此夸张，尴尬地咳嗽一声。 秋池立刻端正态度。 “小姐请讲，奴婢洗耳恭听。” “秋池你觉得客人想要吃饭，是不是必须要到食肆？” “那是当然喽。” “错！” “啊？”秋池一脸懵：“哪里错了？” 这也正是顾乘风想问的。 出门在外，在不方便动手做饭的前提下，去食肆或者酒楼是首选，可听小舒的意思，不需要去食肆就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顾乘风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在敌强我弱，敌人有靠山而于全没有的条件下，小舒到底要如何帮助于全摆脱困境？ 只听顾望舒道： “秋池，你听说过外卖吗？” “外卖？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外卖理解成外送服务，就是将顾客需要的东西，送到指定地点。” 秋池的脑子转得很快。 “小姐的意思是说，以送外卖的方式，将客人提前订好的饭菜，在指定时间内送到客人手里，如此一来，客人不需要到食肆也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是这样吗？” “对！食肆照样开，但却不需要客人上门就餐，食肆里没有客人会给人生意冷清的错觉，那些惹事的人无非是见不得于全生意兴隆，他们见不到顾客，自然也就不会上门找茬。” “明着开食肆吸引惹事之人的注意力，暗地里却是外送服务，这样做不仅避免了被找麻烦，还可以获得每一位客人的个人信息，口味、爱好等等，综合大家的意见，提升饭菜口感，以后这些人就是固定客源，食肆便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顾望舒的这一通操作，类似现代的大数据分析。 只要掌握的信息足够多，就能从海量的信息中分析出最受顾客欢迎的是什么。 于全食肆服务的是普通百姓，这些人普遍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为了生活疲于奔波，正好是生活节奏快的群体，他们对吃食的要求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经济管饱。 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方便、快捷、口感好、服务佳，那么于全将会收获多数人的青睐。 秋池的眼睛瞪得老大。 “我怎么觉得小姐说的这些，特别像兵法里讲的那个明什么暗什么来着？”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对对，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记得这个计策的核心是如何将明修栈道做得光鲜可信，让敌人深信不疑。” 顾望舒补充道： “此计是利用敌人被我“示之以动”的迷惑手段所蒙蔽，而我即乘虚而入，以达军事上的出奇制胜。” “啊啊啊——小姐好厉害，奴婢一下子就明白了何为奇出于正，无正不能出奇。” 何止秋池激动，顾乘风甚至都不能用激动来形容，而是震惊。 小舒居然将兵法与商业融会贯通。 这...这...... 实在过于惊世骇俗，他从来没想过，原来生意还可以这样做。 此等心计绝非常人可比，简直将计谋运用到了极致。 更让顾乘风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顾望舒所展现的谋略不是毫无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而是层层递进。 从她说出“鸭绒像棉花”那一刻，她就预料到了后面会发生什么，一环一环引他入局。 顾乘风平复住内心震撼，开始暗自思忖。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韩信对刘邦提出的。 刘邦按韩信的计策派了最信任的大将樊哙带人去修五百里栈道。 正是这一点，迷惑麻痹了陈仓的守将，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明修栈道”上。 不料，刘邦的精锐部队摸着无人知晓的小道翻山越岭偷袭了陈仓。 刘邦通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顺利挺进到关中，站稳了脚跟，从此拉开了他开创汉王朝事业的大幕。 所以，小舒是在暗示他，要学刘邦利用“明修栈道”迷惑温贵妃，实际上进行的是“暗度陈仓”之事。 顾乘风茅塞顿开，他意识到此计是解决当下难题的关键。 可是，明修栈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迷惑住温贵妃？ 温贵妃不是无知妇人，她的心计绝对不仅仅只局限于俘获皇帝的心，从周子偃入狱，顾望舒差点被诬陷谋害皇子就能看出，温贵妃也是机关算尽步步为营，是当之无愧的谋略鬼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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