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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第36章 【送冻疮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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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下第一场雪的那天, 祝翾的指节生了冻疮。

一开始她只觉得手肿了起来,拳头指节处的骨坑没了,一握拳整只手就像只小包子一样。

写起字来也比平常僵硬些, 过几天,就发展成了冻疮,又痒又僵。

“这是生了冻疮了。”她拿手给孙老太看。

孙老太淡淡看了一眼,说:“我天天做活, 我怎么不生冻疮?只有不爱干活的人才会生冻疮,手指都不动,血就不流动。像我和你大父成日做活的人,就没有。”

祝翾觉得孙老太说得不对,反驳道:“我干活的!我手没闲过, 我还写字呢,写字的手还是生了冻疮!”

“那就是你干的活还不够多。”孙老太总有她的道理堵祝翾。

祝翾“哼”了一声, 不理孙老太了,又跑去找沈云, 沈云已经坐完了月子,正抱着祝葵在喂奶,祝翾就凑她身边看妹妹喝奶, 觉得妹妹很精神, 就说:“妹妹壮实了不少。”

因为沈云的房间门里有新生儿, 所以沈云的屋子是全家最暖和的,刚生育的产妇和新生的葵姐儿都是最怕冷的时节。

夜里为了方便喂奶和取暖, 葵姐儿也不睡摇床了,而是和沈云挨着睡,不然沈云半夜去喂她还要钻出温暖的被窝,容易生病, 穷人是不敢生病的,也生不起病的。

然后祝翾就给她阿娘看自己的手指,说:“我生了冻疮了,大母却说是我干的活太少,明明就是天太冷,我扛不住。”

沈云就看了看祝翾的手指,问她:“你痒的时候有没有抓?要破皮了,到时候结痂更痒。”

祝翾想了想,说:“没有抠。”

沈云冷笑道:“真的吗?”

然后祝翾就沉默了,想了想,说:“可能是抠了吧,我白天忍着没抠,睡觉的时候要是痒可能就管不住自己抠了。”

“那你睡觉的时候,我得你手捆起来,再痒也不能抠。”沈云捏了捏祝翾的脸蛋,她这个年岁脸皮嫩呼呼的,还有婴儿肥,手感很好。

于是沈云又说:“你去上学把脸也围好,不然风要把你脸吹出冻疮来,脸不像手,容易结疤,到时候好好的一姑娘,脸上留下冻疮印子来,不好看。”

“我知道的。”祝翾点了点头。

然后沈云又告诉她:“你去挖点猪油自己涂手上,趁着还没破皮,促进血流动。你大母是哄你呢,你生冻疮不是因为不做活,是天太冷了,你又是小孩子,皮又薄又嫩,冷风一吹就很容易把你的血给吹凉,冷气进去了就把你这冻起来了,就有了冻疮。”

祝翾就兴冲冲跑厨房里打开装猪油的瓮,用筷子挖出一小点,涂在冻疮上,孙老太看见了,就立刻喊住她:“你开我猪油瓮子做什么?”

“阿娘说了这样可以治冻疮。她告诉我,我是因为皮薄才这样的。”祝翾抬起脸,然后又说:“才不是因为不干活。”

孙老太非要坚持她的偏理,就问祝翾:“那我怎么不生冻疮的?”

“因为大母的皮比我厚。”祝翾直接不过脑子回答她。

“没大没小的死丫头!你给我过来!又讨打!”孙老太生气地竖起眉要骂人,祝翾立刻跑了出去,孙老太就在后面喊:“不许跑,回来!”

祝翾一边跑一边大声说:“先生说了,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我不能陷您于不义!”

“什么瘦啊胖啊,我听不懂,学点东西美死你了!”孙老太依旧要和她算账。

祝翾跑进院子里,还没得意一下,因为天冷地上结了冰地滑,一不注意就摔了,屁股滑地上了顺着冰还滑出去了一段距离。

祝翾觉得尾巴椎有点疼,但是她并没有哭,而是呆呆地看着天,一颗细小的雪絮飘下来,掉在了她的睫毛上,六角形的雪花形状在眼眸里消散,祝翾呆呆地抬头,无数霜点飘下落入人间门,融化于她的体温里,祝翾傻笑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孙老太小心地走到了她身边,她这个年纪可不敢像祝翾这样摔一下,她一把将坐地上的祝翾拉起来,朝她说:“下雪有什么好兴奋的?地上这样滑,你没事做,就打扫一下门口,不然你大父出门回来摔了怎么办?”

“下雪了!下雪了!”祝家其他孩子都跑出来了,一面笑一面都乖乖去铲门口结的冰。

然而祝翾对雪的喜欢只有短短一天。

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她感觉窗户纸格外亮堂,穿好衣服出门才乍然发现竟然下了一夜的雪,雪光映照进来了,所以才会这样亮,这时候她还是喜欢雪的,趁着地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很快地冲进院子里,留下了自己的脚印。

做早饭的孙老太问她:“你不冷?在外面干嘛?”

祝翾就很高兴地宣布道:“我是第一个在雪地上留脚印的人!”

孙老太也不懂这有什么好骄傲的,祝翾又溜进了屋里,继续开始看书用功。

雪光把还没亮的屋内映得很亮堂,祝翾心里就想:难怪古人说“囊萤映雪”呢,这确实是有道理的。我没囊过萤,但也算映过雪了,雪光照进屋子里也是亮的。

吃罢早饭,祝翾就出门去上学,等真正走在雪地里的时候,她才开始犯愁了,积了一夜的雪很深了,她一脚踩进去,整个鞋面都陷进雪里,雪融化在她鞋里,雪水渗透了进来,鞋袜没走几步就全湿了,两只脚冷得发麻。

下雪天,一点也不好。

祝翾立刻改了主意。

这个天气,阿闵竟然还在外面讨柴,她穿得比祝翾单薄多了,一深一浅地踩雪地里,祝翾又习惯性喊她:“阿闵!”

一张嘴,一口白气。阿闵就走了过来,对祝翾说:“去上学吗?”

祝翾点了点头,然后觉得阿闵更加瘦了,脸冻得有了红块,下巴更尖了,显得一双眼睛更加大了,就说:“这样冷的天,你怎么还要做这些?”

阿闵摇了摇头,说:“我不做,没人做了,冬天活少,我阿娘天天给人洗衣服呢,手冻得不行,我得帮帮她。”

祝翾就一把抓住阿闵的手,说:“你的手也冻得不行了。”阿闵手上的冻疮比祝翾严重许多,连着一片都破了皮,露出里面的血肉来,很狰狞。

于是祝翾告诉她:“你等结痂了擦点猪油。”

阿闵很乖巧地点了点头,祝翾就和她挥了挥手,说;“那我走了,我上学去了。”

看着祝翾迎着风向着学堂的背影,阿闵很羡慕地垂下了眼睛,看着地上雪地里祝翾的脚印,心里想:春天什么时候来呢。

阿闵非常讨厌冬天和下雪,冬天除了贫穷,还意味着寒冷和苦痛,四面的冷气都往肺管子里扎,十分不舒服,下雪天的雪光也不好,看久了就会眼睛疼,走在雪地久了,脚也会冻坏,上天为什么要造出这样的季节折腾人呢?

她体会不到文人墨客对雪和冬的那种喜欢,在生存面前,审美什么都不算。

发了一会呆,阿闵就捂着嘴轻轻咳了两下,继续去讨柴。

祝翾在雪地里走了二里地的情况也不乐观,到了教室里都已经鞋袜俱湿,脚面已经冻麻木了。

教室外放了一堆湿掉的鞋袜,别的孩子都是这个情况,黄先生在门口放了一堆干净的草鞋,让大家进门脱下湿透了的鞋袜穿上草鞋进屋,教室里因为炭火暖烘烘的。

但也有点臭烘烘的。

一些孩子因为脱了鞋光脚踩进了草鞋,随着炭火的发挥脚气味道就出来了,祝翾捂着鼻子,觉得身后座位底下就在散发这股味道,回头看了看,两个男孩都光着脚,鞋袜都都在外面。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元奉壹,觉得不是他,就看张小武,张小武立马说:“是元奉壹的脚臭。”

元奉壹还没反应过来,张小武就倒打一耙了:“元奉壹,你冬天不洗脚!”

元奉壹懒得理睬张小武,和他生气都觉得浪费。

祝翾立刻朝张小武:“是你的脚臭!还赖给奉壹,怪不得你踢蹴鞠踢不过我,因为你脚臭!”

张小武支支吾吾的,因为被戳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了,祝翾就又问元奉壹:“你没闻到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小武立马说:“肯定是因为他的脚也臭!”

“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元奉壹懒懒地说,顺便埋汰了一下张小武,祝翾就笑了起来,张小武还没反应过来,还在问:“什么意思?”

“就是习惯了的意思。”元奉壹敷衍道,张小武就“哦”了一下,没理解元奉壹的阴阳怪气,元奉壹脸微微皱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无趣,他心里想。

上午的课上完了,张小武才咂摸出来元奉壹是在拐着弯阴阳怪气他,要找元奉壹算账,元奉壹这才满意了,然后继续不理人,张小武直接哑火了。

“奉壹,我才发现你不像你表现的那样乖。”祝翾说。

然后惆怅道:“其实你不需要我罩着你,也不会被欺负吧。”

元奉壹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问她:“谁要你罩我了?”

祝翾就瞪他,元奉壹对着祝翾却说不出什么刺耳的话,就说:“你喜欢罩着,就罩吧。”

“可不是?我可是斋长!我不能让班里任何一个人被欺负!”祝翾很满意地说。

祝翾手上的冻疮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好不容易结了疤,可是她又不肯放弃练字,结疤的地方就裂开了。

因为裂开的地方血肉没长好,甚至流了血出来,祝翾没注意,还在运笔写字,血顺着她的手掉进纸上,混进墨里。

陈秋生看到了,但没看太清,就立马朝坐上面的黄采薇说:“不好了!祝翾手指断了!”

祝翾自己都被陈秋生这一声吓了一跳,自己一看,被陈秋生无语到了。

黄采薇走过来看祝翾的手,立马掏出了一盒上好的冻疮膏给她,叫她早晚涂一遍手脚。

然后又看了班上其他人的手,到了第二天,学里每个孩子都得到了黄采薇的冻疮膏,黄采薇的冻疮膏是宫廷里的配方,里面药物也舍得,祝翾一涂就感觉好更快了,和猪油不是一个档次。

这样好的冻疮膏,黄先生好舍得,她真是个好先生,祝翾在心里感慨道。

然后又想起了阿闵的手,就想着上学路上遇见阿闵就把剩下半盒给她用。

然后上学的路上,阿闵并没有出现。

祝翾自从和阿闵熟悉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天都能看到阿闵,她觉得阿闵是故意在等她,然后听自己和她打招呼,再看着她上学。

因为以前她和阿闵不说话的时候,就不经常遇到早上在外面的阿闵。

可是这次她想等阿闵出现的时候,阿闵又不出来了,一开始祝翾是以为阿闵怕冷,然而一连几天,祝翾都没有在她上学路上瞧见过阿闵。

祝翾捏着手里用了一半的冻疮膏盒子,想了想,克服了孤身面对阿闵娘的害怕,直接去了刘家。

到了刘家,就看见刘家的在院子里井水旁洗衣服洗得头都不抬,她身边还有一堆脏衣服,祝翾就问她:“阿闵在家吗?”

刘家的抬起头,她也看起来更瘦了,因为瘦脸更加显刻薄,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祝翾:“你找阿闵?”

“不错。”

刘家的就说:“阿闵在家的。”

祝翾呼出一口气,放心了,结果刘家的又说:“就是病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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