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晴很生气，庄梦的成绩比她预料的要低得多。找不到好的高中。 庄军整日扑在生意上，他说：“读不了就不读，回家帮忙。” 胡晴却骂他：“不读书，她才十五岁！你要她做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读书要她随便找个人嫁了吗！” 庄军也生气，“她这个成绩读什么书！要我说不如在家帮着做两年，到了年纪嫁出去！” “她是你亲女儿，你就这么糟践她！”胡晴的声音都劈叉了，庄军气呼呼的出去抽烟。 胡晴坐在床上闷闷地抽烟，看着站在一旁发呆的庄梦，气不打一处来，“接下来怎么办你自己想好。要读书还是打工，你自己选！” “我要读书的妈妈。”庄梦说。 烟灰缸劈头盖脸砸下来，“要读书你考这点分数！” 庄梦觉得脸上黏糊糊的，用手一摸，原来是血。 她抬起眼，说：“我要读书的妈妈。” 胡晴深出了几口气，摔门而去。 庄梦擦干净了血，随手撕了点卫生纸，把伤口按住。 庄梦又去了一趟她看中的那所高中，那是她三年以来的梦想。 招生处的老师告诉她，可以回原学校去问问她有没有学校的补剂名额，如果她有这个名额，拿着证明过来，就可以按照时间来报名了。 庄梦又跑到学校，老师说补剂名额还没有出来。全校只有五个名额，看各班老师的决定。 全校只有五个。庄梦想，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庄军在家里接了许多电话，都是各个学校打过来问，孩子有没有心仪的学校，可以去他们学校考察。 “要不随便选一个，读了算了。”庄军说。 庄梦不说话，她只想上那所学校。她还在抱有希望。 “你想上又不好好考，考个分数倒高不低。老子一天那么忙，还要担心你上学的事。”庄军说。 庄梦梗着脖子不说话，庄顺在旁边说：“她就想上区一中。老爸，你别说她了。大不了复读呗。” “你还好意思说！你看看你的成绩！你姐姐再怎么好歹还考了五百多分，你看看你自己，你都留级了！”庄军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庄顺的鼻子就开始吼。 “说我干什么，是你们说我成绩不好让我留级的。”庄顺哼哼道。 “你他妈是不是想被锤！”庄军厉声道。 庄顺噤了声。 庄军说：“不要想了，考不上就是考不上。我已经给你找了个学校，到时候带着你去报名。” 庄梦心里慌了，问：“什么学校？我不去！” “还由得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就不要上学了，还给老子省点钱。”庄军瞪着眼睛，点了支烟又缓下声音来：“庄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学校做的那些事情。我给你找了所封闭高中，你去那里好好读书吧，收收你的心性。” 庄梦眼里含着泪，喊：“我做什么了！你知道我做什么了？我是给你丢脸了还是给庄家丢脸了！我每天那样的读书还是得不到你和妈妈的认可是吗？成绩下降是我的错吗？我听不懂老师的课是我的错吗？老师冤枉我也是我的错吗！” “别人都听得懂，就你听不懂！听不懂你不会问吗！他妈的给谁大小声，老子可是你爹！”庄军把烟头丢过来。 烟头掉在庄梦的手背上，烫得那片通红。烟头掉在地上，庄梦伸脚把它踩灭。 庄梦的眼泪啪啦啪啦的掉，从来都是这样，什么都是她的错。 “你自己好好想想，给我个准话。只有这所学校，你不读也行，等你到了十六岁，我自然找个人给你嫁了。你这个年纪也可以嫁人了。”庄军重新点上一支烟说。 胡晴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他。 当晚，胡晴和庄军大打出手。 庄军一拳又一拳打在胡晴的身上，揪着她的长发，胡晴没有地方可躲。 胡晴哭着喊：“你他妈的畜生！只会打自己老婆，有本事你出去打别人的老婆！在家跟老娘大小声，出去屁都不敢放一个！你要是有本事，你把你女儿的学校搞定啊！妈的畜生！只会生不会养！” 庄军气得双眼通红，胡晴不停惨叫，一边还在辱骂庄军。 庄梦和庄顺连忙爬下床来去拉架，庄军嘴里也骂：“你个老母狗！关你什么事！老子让她读书就算不错了，老子生了她还想怎么样！” 胡晴的头发都被揪下来，庄梦哭着拉架：“别打了，爸，求求你，别打妈妈了！” 庄顺拉着庄军，也哭着求情。 庄军一把甩开庄梦，却还是揪着胡晴，厉声道：“你个小母狗！老子打自己的婆娘，你他妈的闭嘴！” 庄梦被摔在墙上，后背火辣辣的痛，胡晴嘴角都出血了，还在说：“是，我是老母狗，那你是什么！你他妈也不是人！你和你爹一样，只会拿自己婆娘出气，没本事还不许人说，你们庄家一窝都他妈的畜生！” 庄军脸都涨红，一拳拳锤胡晴的胸口。胡晴吐了口血，趴在地上，边哭边笑：“庄军，老娘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么多年不往家里拿一分钱，拿出去养那些母狗！老娘给你带两个孩子，你他妈的真不是人啊！” 庄军一脚脚踢在胡晴的身上，庄梦抱住他的腿，跪着说：“爸，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妈妈要死了！” 庄顺抱着庄军另一只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死死不松手。 “滚开！”庄军踹了一脚，正好踹在庄梦的胸口上。 庄梦捂着胸口，躺在地上打滚。庄军那脚太重，踹到了她还在发育的胸部。 胡晴连忙爬过来护住庄梦，头发散乱整个人像疯子一样，她大吼：“庄军！这他妈是你的种！有本事今晚你全部打死算了！有你这样的爹，你让庄梦庄顺以后怎么立足！”胡晴吼完，忙问庄梦有没有事。 庄梦痛得只能哼哼，庄顺爬过来，大声吼：“爸！爸！求求你，不要打妈妈和姐姐了！求求你了！你要把姐姐打死了怎么办！” 庄军喘了几口粗气，把家里的东西乱砸一通，拎着衣服摔门而去。 “你又去找那些婊子是不是！庄军，你回来！”胡晴拉开门大吼。 庄梦把身体蜷成一团，这样才不会那么痛。 胡晴靠着门蹲下，衣服都被扯烂，露出里面的内衣，身上好多处淤青。被扯掉的头皮在流血，头顶上秃了一小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胡晴的力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庄顺还在哭，已经快喘不上气来，胡晴招招手，庄顺爬过去，把头靠在胡晴的身上，哇哇大哭。 “看到没有，你们爸爸就是这样的人。”胡晴轻轻的说。 “在外面装逼，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在家里打老婆孩子。”胡晴笑着说。 庄梦喘着粗气，她看着胡晴，胡晴的笑比哭还难看。 “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就走了。”胡晴喃喃道，一边擦去庄顺的眼泪，一边摸着他的头。 庄梦终于好些，撑起来靠在洗衣机上，胡晴看着她说：“庄梦，你以后千万不能找你爸这样的男人。” 庄梦已经看不清胡晴的模样，庄顺哭得累了，即使是趴着，庄梦也听到了他轻微的鼾声。 胡晴轻轻的哼起了歌，庄梦没有听过。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胡晴轻轻的拉起庄顺，打水给他洗了脸，把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庄梦睁着眼睛捂着胸口，她听到胡晴说：“庄梦，不管怎么样，不管什么处境，只有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胡晴收着衣服走了。庄梦听见了她收拾衣服的声音，还有关门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泪，没有开口。 庄梦和庄顺坐在床上，庄顺问：“老妈是不要我们了吗？” 庄梦没有说话，像小时候那样，默默牵住庄顺的手。 “我们以后没有妈妈了，是吗？”庄顺小声地问。 庄梦听到他声音里的哽咽。胡晴即使走了，也把庄军砸烂的东西都收拾整齐。 “庄顺，那是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子不要管。知道吗？”庄梦说。 “可是，我们没有妈妈了。”庄顺靠在她的肩膀，哭得稀里哗啦。 庄军终于回来，看到两人坐在床上发呆，问：“你妈呢。” 庄梦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庄顺抽抽嗒嗒，“老妈收拾东西走了。” “去哪了？”庄军问。 庄梦闻到他一身的酒气。 “不知道。”庄顺说。“爸爸，我们是不是以后就没有妈了？” 庄梦捏了捏庄顺的手，让他不要再说了。 庄军出去打了电话，不一会又进来，把胡晴收拾好的东西乱砸。 “臭婊子！”庄军骂。 庄梦抱着庄顺，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过多久，大舅来了。还带来了许多吃的。摆好桌子，和庄军说话。 庄军拿了五十元给庄梦和庄顺，说：“你们出去玩，我和你大舅说说话。” 庄顺拿着钱，带着庄顺往外走。 下着大雨，外面湿漉漉的。庄梦想，胡晴不知道去哪里了。又走到哪里了。这么大的雨，有没有淋湿。 她倒是希望，胡晴永远不要回来了。 两个人拿着这五十块钱，买了平时都不敢买的零食。吃个精光。 傍晚回到家，地上全是东倒西歪喝完的啤酒瓶。庄军今日关门，没有做生意。 庄军双眼通红，说：“我对你姐，你是知道的…男人嘛，哪有不打老婆的，哪家没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姐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躲着？有用吗？” 大舅看到庄梦和庄顺，打断庄军的话，说：“你们去给大舅买包烟。” 庄梦接过钱，大舅说：“就是街头那家商店哈。天黑了，庄顺跟着去，保护你姐。” 庄梦知道，这是要支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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