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河流里,陈五如坠冰窖,她拼尽全力冒出头呛出两口水,拐了一道弯紧接着撞上一块石头,忍住胸口的疼痛,她急忙抓住才没被流水带走。 她在水中环视,发现最前方是一道瀑布,因为右侧竟有一片亮光,看样子是一处洞口,把周围的环境都照的很清楚。 这里应该有人看守。 陈五这下明白了,莲峰山的谷底就是个天然的洞穴,从上面可直通地底的暗河。 看样子,瀑布的落差应该也就两米高。 陈五顺着水流往岩壁游去,抓着凸出的石块一点点靠近瀑布口。 下面果然是一口深潭,借着轰鸣的水势做掩护,陈五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水花四溅,没听出有什么异样。 陈五还没浮出水面就感觉水中有一股暗流在急切的把她往下带,比上方的水流还急,陈五暗惊,急忙往岸边划,但暗流太急,幸亏挂住岸边的一块大石头把她拦住。 陈五爬上石头往水流前方探头,这里竟然又有另一道瀑布,而且狭窄且深不见底,这才是真正通向地狱的暗河。 陈五浑身一抖,后怕不已。 她定下神来,跳下石头,落在洞口。这里是一道铺满碎石的斜坡,洞边放着好几只木桶,估计是打水用的,内壁点着一个火把也没人看守。 也是,这里的暗河往上往下都是死路,谁会往这里跑? 往上走一点,她似乎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温度也渐渐变高,似有热浪扑来。 走到弯口,陈五趴着一看,里面架了十几座火炉,几十名赤着上身,只穿了条亵裤的工匠们正在捶打刀剑。 场面热火朝天,似乎不分昼夜。 难道这里的人在私造兵器?所以才这么严防死守? 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处山洞既隐秘又有水,是再好不过的的冶炼场所,估计造器所需的铁矿之类也是从附近的山里运来。 真是省时省力,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即可。 难怪那个护卫训斥黑衣男,这里的一切稍微露出点风声被外人知晓,那就是无法想象的后果。 偏偏是自家父兄的到来撬开了一个风口,然后是陈二被抓,陈五心中警铃大作,私造兵器在任何一个古王朝都是诛九族的死罪,那么发现这里秘密的人还有命活下去? 陈五按捺心中的焦急,四下打量,发现岩洞中间有空层,有些是凹进去的巢穴,让人看不清楚,是很好的藏身之所。 自身所处的头顶处便有一处凹槽,陈五当即攀着凹凸不平的岩壁爬了上去。 这里的空层狭窄,地面的炉灶把温度堆得极高,石壁外侧竟隐隐发烫。 亏得陈五一身湿寒,如沐浴在温泉里般舒服。 此刻她隐匿在凹槽,稍作休息,冰冷的身躯和湿透的衣裳在高温下,一点点变暖变干,睡意侵袭,陈五差点闭了眼。 她很快拧了一把脸,告诉自己兄长还等着援救,关键时刻不能犯迷糊。 但她还是要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跑到左前方的凹洞里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她以为机会无望时,有人突然喊道:“有人逃跑!” 看守的人立即一窝蜂的往入口那跑去,但是做事的工匠们却是充耳不闻,继续干着手中的活。 陈五抓紧时机贴着岩壁往前跑去。 其中一个裹着红布条的工匠发现了陈五的身影,立即瞪圆了眼,看到马上跑回来站岗的看守,急忙上前对其捂着肚子嘴里呜呜呀呀的说着,竟是个哑巴。 陈五心跳漏了半拍,还好那个工匠绊住了看守,不然他稍抬头的间隙就能看见她了。 现在藏身的位置非常好,往前一点可以直接跳到下面的洞穴通道。 但是通道肯定有看守巡视,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时,一声轻微的“咚”声,一颗小石子落在她的凹槽前。 陈五的心狂跳不已,双手抓紧了石壁。 又是一颗石子从通道那边抛了上来。 很不对劲,如果发现她了又怎么会只是扔石子试探?不该大叫着上来抓她吗? 思及此,她满是疑虑的微微探头看去。 竟然是那个绊住看守的工匠,他头上的红布巾实在是令她一瞥难忘。 见他指着自己的嘴巴摇摇头,又对陈五招手,指了指他前方的路。 这是个哑巴。 看他的意思是带自己出去? 哑巴的表情变得急躁起来,使劲的对她招手。 陈五不再犹豫,立即猫着身子往下跳去,整个通道都点着火把,光亮如昼。 哑巴急急走在前面,上了一段台阶后这里的洞穴左边都是房间。 哑巴打开一扇门,陈五也忙跟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大通铺,应该是哑巴和其他工匠的卧室,并无其他人在场。 “谢谢你!”陈五感激地说。 哑巴笑着摇摇头,指着外面摆手。 陈五皱眉:“我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我哥哥被抓来了,我还要去救他。” 哑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可能是她瘦小的身子想要救人看起来实属天方夜谭。 “你放心,我出去的话一定会报官救你们。” “呜呜——” 哑巴高兴地眼泪连连。 突然,门外传来一队脚步声,哑巴立即禁了声。 等到脚步声往下面的冶炼区走去,他才打开门,往外看了看,给陈五一把钥匙,带着她走到前方阶梯的右首第一间房。 看来洞穴的通道是弯曲旋转通往穴底,每处平缓处都会修建房屋,此处台阶上的两边就各修了三间房。 陈五也来不及问为何会有钥匙,对哑巴感激一笑,三两步跳上台阶,打开锁钻进右首的房间。 哑巴回到他休息的铺位旁,从衣服堆里摸出半只馒头这才往外走去。 他对看守借口肚子疼,要回房吃点东西,干重活的人常常在夜班前省口粮很常见,看守不疑有他,让他快去快回。 哑巴对工友使个眼色,那些人就知道需要拖住看守,因此陈五才有时间顺利逃脱。 这下陈五觉得她更不能死了,身上还多了一层解救一众匠人的使命。 借着木门的缝隙,陈五大致看清房间的陈设,里面堆满了箱子,看样子是个库房。 陈五随意打开一看,里面白花花的一片是兵器。 接着开了几个箱子都是一样的。 难怪哑巴指着自己往这里来,是让她拿刀防身呢! 陈五当即抽出一把拿在手上。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又再次响起,听见有人在骂:“他奶奶的敢逃跑,看爷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拖拉声,呜咽声在门前响起很快远去。 看来是逃跑的人被抓住了。 还好没人发现库房门没上锁。 陈五打开一条门缝往外瞄,没有人。 她走了出来,又将门锁好。 往前走了一段路,又是一个台阶,正当她往上踏去,突然感觉脚底处有阴风吹过。 她低头一看,原来台阶后面是空的,有石阶蜿蜒而下。 正思虑间,台阶上方的拐角通道传来脚步声,陈五急忙往下方的台阶奔去。 这里十分昏暗,只有一支火把在入口点着。 也亏得这里是天然的洞穴改建,有不少可以隐身的暗处。 她才躲进一处阴影中,就看见两名看守拖着个生死不明的男子往里面走去,接着是哗啦的钥匙声,关门声。 应该是关进了房间。 有一名看守背对着她留下守在了入口处。 陈五看见他的身上挂着一串钥匙,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刀,她没有杀过人,连徒手劈人脖颈都没试过。 陈五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到看守的身后,身高差有点大,她只能把刀尖抵住看守的脖子,冷漠的声音一如手中刀的温度,“别出声,不然要你的命。” 看守瞬间不敢动。 “慢慢转身进去。” 陈五随着那人慢慢的转身。 当看守瞥见威胁他的竟是个小孩子时脸色变得很快,就要抽刀反击。 陈五毫不客气的将刀往脖子一刺,“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刀快。” 是真的刺,流血了。 看守吓了个腿抖。 陈五将刀刃一点点从脖子滑至他的腰侧,“再乱动,血溅三尺就是你的下场。” 这么冷静又没一点感情的腔调,不是杀手是什么? 往往顶级高手都是其貌不扬,看守当即吓得腿也不敢抖了。 “被抓的人是不是都被关在这里?” “是,是的,少侠。”看守战战兢兢。 “进去,把门打开。” 看守哭丧着脸:“少,少侠,放走了他们我也是死路一条。” “你放心,等会把你打晕!” 看守:…… 这里面昏暗潮湿,两边都是牢房,陈五看不清楚兀自观望。 牢房里的人一阵响动,忽然一人大叫:“小心!” 原来看守一直在等开锁的机会下手。 他反手抽刀往陈五砍去。 陈五也反应快,立即挥刀抵御。 看守堪堪避开,一边后退,一边放开喉咙喊:“快来——” 话没说完,陈五在暗中如一道旋风甩着刀花一刀插进了他的腹部。 看守哼唧两声倒在了地上。 陈五大口的喘着气,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旁边牢房里的人急忙呼道:“少侠,快,快帮我们打开牢门,等会他们的人就过来了。” 陈五颤巍巍的扯下看守腰间的钥匙,上面还有他残留的温度。 她试着开锁,但是手抖得不听使唤。 “我自己来。” 那人抢过钥匙,一边开锁一边说:“少侠,快把刀捡起来,快点!” 隐约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了。 “少侠!” 陈五立即回过神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至亲的伤害,事到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没有犹豫的空档。 陈五闭着眼立即将刀从死人的腹部抽出,刀上沾满了鲜血,她想作呕但是生生忍住了。 牢门刚打开,从外面就冲进来几个点着火把的看守。 陈五持刀上前横扫,对从房里出钻来的青年道:“快去救其他人。” 青年很是诧异她的武艺,小小年纪武功招式灵活多变且极精准要害,算得上是高手,十分听从她的话拿了钥匙一个个去开牢门。 陈五到底还没有痛下杀手,砍伤两人的腿骨后,另一人见大事不妙外逃求援去了。 陈五大喊着:“三哥,陈三!”举着火把一间间牢房跑过去细看。 “陈五——” 一声低弱的声音从最里间的牢房传出,紧接着是喘息咳嗽声。 陈五虽辨不清是谁,但知道能听出她的声音,总归不是二哥就是三哥这间牢房还没来得及开。 她的精神为之一振,拿刀对准门上的锁死劲砍。 “给我格杀勿论!”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五往后一看,那个残酷冷暴的黑衣人站在狱洞口像一尊恶煞。 牢房里出来的人立即与看守混战一团。 门锁终于松掉了,陈五奔进去扶起地上挣扎起身的男子,凑近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顺大哥!” 阿顺身上遍体鳞伤,没有一点力气,他对陈五挤出一丝惨笑:“真的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大哥呢?”陈五急忙四下看去,牢房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咳咳——我们的事以后再详说,公,公子在对面,快去。” “顺大哥,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 说完,陈五急忙跑到对面,又是一顿猛砍进了牢房。 牢房的湿地上,闵持头发散乱,衣着破烂,浑身伤痕,血迹斑斑。 曾让无数少女流连痴望的俊脸肿的如同猪头一般,若不是他脚上那双精致的胡靴让她辨明身份,任谁都认不出来这曾是天上星辰般的美男。 陈五心惊不已,一股难以言明的悲痛遍及全身。 她轻轻抱起闵持的头颈,拨开他的头发,一滴热泪滚落在他的脸上。 “顾大哥,顾大哥。”陈五轻柔地呼唤。 闵持的眼皮颤了颤,用尽全力睁开了眼,一张血迹斑斑的小脸,噙满泪水的鱼眼,是在做梦吗? “五丫头?”闵持气若游丝。 陈五握住闵持的手用力的点点头,挤出一丝笑:“你怎么这么狼狈,一点都不好看了。” 闵持良久闷哼一声:“肤浅。” “我救你出去。” 陈五试着扶起他,但闵持却是一点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反而被他牵扯一同倒在地上。 外面的厮打声吼叫声越来越紧。 两人对眼相视,似乎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闵持伸出如寒冰般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我曾经觉得你的眼睛像极了死鱼眼。” 陈五佯怒,瞪他一眼。 闵持轻笑两声,这一笑牵动了伤口,不禁咳起来。 陈五要起来,闵持按住了她的手:“别走。” 闵持虚弱的声音如呓语。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爱吃鱼眼睛?”闵持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声音轻缓而真挚,“见到你真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五握住他冰凉的手,几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他的手背。 “小丫头,你记着,我叫闵持,顾恒是我的化名。对不起,我骗了你。” 陈五吸了吸鼻子,强笑道:“你一句道歉我可不会原谅你。” “这里,很,很危险,你一定要,活下去。” 闵持用尽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说完,陷入了昏迷之中。 陈五贴着他冰凉的耳朵低语:“就算死我也不会丢下你,你一定要等我。” 说完她提着刀头也不回的踏出牢房往外走去。 她的脑海如今只剩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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