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持在牛老爹的院里喝了几杯茶还不见陈五的身影,想着打发阿顺去看看,又怕被笑话没一点自持。 他是国公府的嫡子,含着金钥匙出身的贵公子,来玉林之前一直都是锦衣玉食。而今来此地不足半月,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不低调行事,连好点的酒楼都不敢去,一日三餐不是在小摊上随便对付就是阿顺作为半路出家的厨师随便炒炒,牛老爹的手艺就更不必提。 他是个嘴挑又爱美食的人,在吃方面已经克制到了极点,一听陈五说香椿,他肚里馋虫四起,吃货的本性暴露无遗:今晚怎么着也要吃上一碗香椿炒鸡蛋! 借宿在牛老爹家,别的不多,鸡蛋买的最多。 阿顺则赶紧两三口吃完牛老爹留的饭菜,躲到院子一侧练武消食,就怕等会香椿一来,臭味重到把他肚里的食物给呕出来,想想就好可怕。 陈五略略吃了几口粥垫吧肚子,收拾妥当点了盏灯笼正欲出门,却猛然惊醒,那个牛老爹家住何处来着? 她在门口徘徊,正被陈四看在眼里。 “五,五妹。”陈四犹犹豫豫的喊出口,他决心兄妹二人要修复关系,又有些担忧小妹不会理他。 陈五转头,看出他的尴尬装作不知,只是欣喜道:“四哥,帮我个忙。” 陈四松了口气:“你说。” “牛老爹家住何处?”陈五很不好意思的的样子,“我不大记得了。” 陈四略一诧异,很快就回过神来,上前接过灯笼:“我带你去。” 兄妹俩第一次相携外出,陈四回想过去种种,心中十分愧疚。 毕竟以前他从没正眼看过经常犯病的傻妹妹,虽没动手打过她,但却一点也没尽过兄长的职责。 如今妹妹病情恢复,又聪敏过人,他又巴巴的上来讨好,前倨后恭令他自己都心生厌恶。 “五妹。”陈四轻轻唤了一声。 跟在身后想着怎么蹭饭的陈五回过神来,“啊”的一声算作应答。 “以前,以前是四哥不对,我,我希望——” 道歉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陈五笑嘻嘻的打断:“四哥,我们是亲兄妹,兄妹之间没有隔夜仇。前段时日捉弄你,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今日陈家兄弟能念亲情,不顾安危要去寻她,说不感动是假的。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必多去计较过去种种? 陈五的善解人意和大度令陈四心头发酸,喉咙也有些发紧,他深吸一口气,才发出一个鼻音:“嗯!” 兄妹俩坦诚以待,心头的心思各去了大半,脚步也变得轻快许多。 原来牛老爹家就在叔叔陈同青家对面。 陈五站在门口似乎想起记忆里的一点熟悉之处,面色微窘。 陈四安慰她:“你之前体弱,记忆混乱也不打紧。” 陈五刚上前轻扣一下,门就被里面的人“哗”地一把拉开。 “终于来了?进来吧!”闵持正冷着一张脸候她呢! 想来是饿极了,陈五也不同他计较,把篮子递了过去:“你会煮吗?” 闵持一愣,谁说了他自己煮? 他朝院子喊了一声:“阿顺!” 正在练剑的阿顺立即奔了过来,见是陈五上门就知道大事不妙。 他的脸已经拧成一张老苦瓜:“公子,饶了我吧。” 闵持气得瞪他一眼,到底没硬下心肠:“那就麻烦牛老爹去做。” “我问过了,”阿顺弱弱的说,“他不会。” 闵持感觉一口气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幸好陈五见机进言:“我会。”这才把一口气通顺了。 “好好,”闵持立即化身阳光青俊,语气轻快,“那就有劳陈姑娘了。” “一点小事,不过,”陈五话音一转,“我有个条件。” “你说。”闵持挑眉,尽量不让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这个小丫头嘴上恩公恩公的叫,怎么真要她做点事就是摆条件了? “我拿香椿和蘑菇换你两个鸡蛋。”陈五厚着脸皮说,她实在是太馋了! 闵持暗不可察的松了口气,但反应过来又突然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鱼眼丫头抱有期待了? 他大手一挥:“你多做些,大家一起吃。” 阿顺立即大叫:“别算上我。” 阿顺同牛老爹说明缘由,牛老爹便乐呵呵地并引着陈五去了厨房。 陈四不放心五妹独自一人留下,闵持只好亲自招待陈四,知道他是县学书院的学子,很自然的问起他的学业来。 闵持是进士出身,三言两语就能指出他课业的不足,这令陈四心头一震,随即大喜,继而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牛老爹帮陈五生了火便回房休息,寄居在他家的两个年轻人做什么事他从干涉。 陈五先看了看饭锅,居然不是杂粮粥也不是糙米饭,竟然是白花花的精米饭!陈五嘀咕一句:伙食真好。 但是有点不够,她又勺了两碗米下锅蒸干饭。 待看到一篮子满满的鸡蛋时,陈五不淡定了,内心忍不住咆哮:富豪啊! 原本只打算拿六个鸡蛋的,这下毫不犹豫拿了十个。 香椿也切好备用,只等米饭熟了就下锅。 她打量着这不大的厨房,瞥见墙上挂着个外表黑乎乎掉了一只耳的布袋,松垮垮的露出里面白净净的萝卜干。 陈五心中大喜,忙跑到院子请示“金主”:“顾公子,我还想做个蛋炒饭,你看可行不?” 谈兴正浓的金主立即来了兴趣:“好吃么?” “好吃。” “赶紧做去。” “好咧!” 金主想到什么似的,又加了一句:“你看着有什么能做的,都不拘做来。” 陈五点头如捣蒜,一双黑白鱼眼在月影下竟有泛起点点波光。 闵持有那么一瞬间失神,陈五的鱼眼好像和之前又不大一样了,又多了两分活泼。 闵持被陈五这么一打断,感觉更饿了,也没了心思继续同陈四探讨学问,便叮嘱阿顺招待客人,自己则忍耐不住跑去厨房亲自盯梢。 陈五正在切萝卜干,见闵持进来,便问:“有没有葱?” 闵持点头,牛老爹在后院种了不少。 但此时不便叫阿顺,牛老爹估计已经睡了,稍一犹豫便亲自去了后院。 陈五见他拔了一把葱来,又顺嘴下命令:“洗干净。” 闵持稍一愣,鬼使神差的蹲在水缸旁打水清洗。 找借口偷溜过来的阿顺在厨房门口就看到这样一幅感人至深的画面:他的主子竟蹲在地上洗葱! 他的心头是感动的,这位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终于贴近生活了一回。 “阿顺!”闵大公子早瞅见他立在门口,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无动于衷,叫他一声竟是蹿得比兔子还快。 闵大公子暗暗咬牙:给我记住了臭小子! 陈五看了好笑,看闵持不甚熟练的动作,心下了然这位肯定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公子哥。 便顺一顺他的脾气:“等会饭好了没他的份。” 闵持闷闷不乐:“他不吃香椿。” 陈五笑而不语,等着瞧好了! 米饭很快蒸熟,盛出来放一旁晾着。 净锅,倒油下蛋液,金黄的蛋液滋滋作响,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闵持暗暗吞了口唾沫,看着陈五细小的手臂熟练有力的甩着锅铲,想起今日在林中看她舞的那几下棒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大盘香椿炒蛋很快炒好。 闻到这熟悉的香味,闵持简直要流泪。 但他也只是略尝了两口便忍住了,心里不住的想:这个丫头手艺不错,还要做什么蛋炒饭,且等她一并做好再大快朵颐。 闵持按下心思,心情愉悦的来到前院。 阿顺肚里笔墨不多的,为应付陈四的侃侃而谈已经搜肠刮肚所剩无几,见主子过来,愁眉顿展,正欲开腔,却听他说:“哎呀,还有件事忘了。” 闵持转身就走,听不见阿顺心中苦唧唧的叫唤。 报复,绝对是报复! 不过是没帮少爷您洗葱啊!您知道我最不喜欢念书了! 阿顺虽没正儿八经进学堂,但是从小陪在主子身边,耳濡目染也有不少在陈四看来很厉害的真知灼见。 故陈四虽有点遗憾闵持没空坐论,但仍旧热情满满的抓着阿顺大谈特谈。 殊不知,可怜的阿顺肚肠都在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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