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御景苑是京城著名景致房，紧临故宫游览区。寸土寸金的地段，整片别墅区也不过十栋，却是顶级，上亿的均价注定住在这里的人必然是上流社会富贵名流。
半岛式豪宅三面环湖，恒温的泳池交织翠绿色入户草坪，气氛清雅而安谧。
入了夜，眺出去，深红琉璃的宫宇映着现代化星光璀璨，像天上的宫阙，随处可见迷人的夜景和优雅庭院。
中心一栋二层阁楼上，高端精密的天文望远仪其上置一部手机，全景俯瞰的角度刚好将小区夜景纵览。
“场务小燕”直播间里弹幕正不冷不热滚动。
“哎？我好像看到了故宫啊？刚刚镜头晃过去是故宫吗【惊奇】”
“不会吧，京城能看到故宫的别墅得什么天价了，视角还这么好”
“但景真的奢侈，腊月天还有花园草坪私人泳池，我还以为是什么豪宅分享视频呢”
“主播呢？小燕美女姐姐快出来嗨呀【色】”
阳台边角，苏岩捧着实习资料坐在懒人沙发上。聚精会神的模样，低头钻研的目光全聚焦在颈部一圈闪闪熠熠上。
没办法啊！
太好看了！
顾霆给她的这条蝴蝶项链，苏岩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材质的，此刻闪在暗夜里真的bling bling自动发着光，苏岩白白的肌肤都被烘的玉石一样皎洁，感觉戴上它以后整个人都金贵了一圈。
臭美吧唧的，又觉得她对于自己的认知好少，原来她也这么的“虚荣”，喜欢这种中看不中用美美哒装饰的东西。
捧在手里，仔细的看，才发现粉钻蝴蝶前心型的珍珠贝上一正一反映着两个英文字母：sy
sy？
是品牌缩写？
有什么珠宝品牌是sy？
腊月的天夜间温度已经达零下10c，阳台吹风位置更极佳。十多分钟过去，冷风激得苏岩小肚子阵阵痛时她才回过来神。
苏岩姨妈刚来，好巧不巧第一天是她肚子最疼的时候。想到接下来任务艰巨，没办法，止痛药必须得上了。
起身，无意瞄到弹幕。
“就离谱，住得起这样奢华的豪宅还卖什么惨直播捞钱？”
“+1”
“+1”
“怪不得主播之前一直不露脸，怕身份暴露被人身攻击吧”
网络就是这样，有好的就有坏的。不过虽然弹幕区乌烟瘴气，在线的人数来来去去维持在四千+左右。
很不错的观看成绩，大概就是这波争议给她带过来的流量，苏岩当然乐见其成放低音解释，
“不是哦各位亲！这里是别人家，小燕只是带大家来开开眼。”
就苏岩知道的，这栋别墅已经空闲好久，因为顾霆父母今晚会从美国回来才将就住一晚。以亿为计量单位的别墅，里里外外家饰家居全都是上好的红木紫檀，实木檀香地板光可鉴人，脚下还铺了羊毛毡。
只是这么看着苏岩都不免油然而生一股“仇富”心理。
又想到这个“富”是顾霆家，瞬间就仇不起来了。
不过顾霆把她放到别墅后亲自驾车去了机场，似乎是有什么事需要男人过去处理，浩浩汤汤的大部队跟着顾霆走了。此刻，偌大的二层洋楼除了语言不通的菲佣，就只苏岩一个。
那种，奢华极静的氛围，紧张啊！尤其想到接下来要见顾霆的爸爸妈妈——完了，肚子更疼了。
起身，就着佣人给她煨好的阿胶红糖水吞下一粒布洛芬，这时，正在直播的手机突然提示一通来电。
刘幂幂的。
闪了没三秒自动挂断。
刘幂幂这人，大概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给人打电话耐心永远超不过五秒。
除了顾霆，面对到顾霆，刘幂幂如许高傲一个人简直苏岩想象不到的温柔似水——当然，苏岩很理解事情的源头主要赖顾霆。但刘幂幂这高人一等的脾性，苏岩偏不惯人毛病等人挂断后拿起手机。
“不好意思各位亲，小燕要先下播了。”
其实官方规定的时长还没播够，但苏岩忽然就开窍了——她虽然是顾霆“假”的女朋友，但站在顾霆身边，绝对不能比刘幂幂差！
别墅有一间屋子专门腾出来放着顾霆给她准备的“工作服”、首饰包包啥的，全是苏岩熟悉的香奈儿等大牌。本来苏岩不想这么铺张浪费的。
但现在，她觉得很有必要朴实无华一下。
阳台推拉门关上，快要靠近试衣间还没下播，就被苏岩发现一种很明显的不对劲。
——热闹。
——之前安静的像空无一人的别墅，这会儿变得非常热闹。
缠绵优雅的乐曲不知何时播放着，伴随阵阵人群欢笑声，酒杯叮当清脆悦耳。中央垂着的琉璃灯顺着脉络打下来，照映一室衣香鬓影，明星富贵。
难道是，顾霆回来了？
小跑几步凭栏下眺，只见一楼客厅，中央长桌由侍者摆满的香槟美馔正被人群取拿，楼下多名男男女女各个衣貌光鲜，短t长裙，面孔高级而年轻，谈笑晏晏放松着。
没有一个是苏岩熟悉的。
此刻二楼没什么人，苏岩位置又靠近阳台，楼下人暂时没一个发现她。走近栏杆再往下细看——讲真，如果不是顾霆亲自她送过来的，这情景，苏岩还以为是自己走错误入到什么上世纪奢华聚会。
但，搞什么呢？
——正主都还没回来这些人随便便闯进别人家里，还先庆祝上了。
有毛病？
这当然是苏岩的视角，被她遗忘的直播手机镜头垂下去，正好对着一楼客厅。中心的红木沙发上，受众人众星捧月的女人长发波浪，媚眼如丝，一身张扬红裙即使远观镜头依旧不影响她妩媚。
弹幕区立刻有眼尖的认出人。
“卧槽，gucci女神蒲莺！”
“不会吧？这难道是蒲莺家？”
“圣诞节正好是蒲莺生日啊，所以小燕是在直播生日宴给我们看？！【不可思议】”
“阚柒！看到我的梦中情人柒柒了！【爱心】”
区区几分钟，追星的粉丝几乎都认出了自家idol身影，快速滚动的评论也变成清一色为偶像疯狂打call求近距离拍摄等等等等。
也在此时，镜头画面突然晃了晃，像是主播开始应粉丝的要求往聚会中心点去。复式的旋转楼梯一格一格位移，刚到达楼梯口画面变化开阔的一瞬，径然劈入女孩一语不重不轻的质疑。
“喂！你们，搞错了吧？”
听起来刁钻刁钻的、一种被打扰到非常不满的语气，在偌大的空间里回旋扫荡。声音落地，满心期待的弹幕有一瞬间死寂。
“？？？”
“是主播在说话？”
“这语气emmmmm”
别墅内的明星名流们像也吃讶，他们循着声源望，一眼就看到楼梯之上的女孩。
无他原因，整个二层阁楼就苏岩一个高高在上，站在旋转楼梯口。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搭在红木栏杆上，身穿与人群格格不入的线衣呢裙，纯黑的打底裤把她两条腿衬的窄细而直。
这一两秒，人群没人说话，他们默契的观察着这个“不速之客”。女孩秀发全部扎起挽成利落的花苞头，许是室内太热，她脸颊由透明的白色打底，蒸着浅粉晕到外露的细颈上，额间一缕碎发顺着精巧的眉边、偏小鹿形的杏眼，一路滑过脸颊搭在粉嘟嘟的唇畔。
很娇俏的邻家女儿美的澄澈近人，看起来却并不像圈里人。可她眼神清傲傲的，有一种世界之巅已经览过、这里是我的地盘的高傲和底气。
她又似乎觉得眼前画面构不成威胁，不卑不亢轻轻回瞥住他们。小牛皮靴踩在红木旋转梯上“噔噔噔”往下走，模样姿态，像只开了屏趾高气扬的小孔雀。
也是在苏岩靠近这时，沙发上，被人群簇拥的蒲莺轻嗤一声站起身，不以为然，“不好意思，你哪位？”
苏岩拧了拧眉。
离得近了，苏岩才印象出人，初见时坐在顾霆跑车上的那个美艳的女人。此刻高傲睨她的样子，还真有点让人发虚。
但苏岩不怕，她有理走遍天下谁都不怵面不改色直视回去，“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这样——”斟酌着，给人留面子不把话说的太冲，“反客为主的，征得主人同意了吗？”
现在的站位，以蒲莺为中心四面人群零零散散把她簇拥，苏岩站在蒲莺对面，小小一只看起来很是些孤立无援。此刻见蒲莺神情不屑不认识人，旁边势头正红的阚柒第一个笑呛声，“不是小妹妹，想出名想疯了？就你这样擅闯民宅警察叔叔会过来抓你的！”
“噗～”一语像蔑笑声从女孩唇边漾出，苏岩忍了忍，没忍住，“阚柒，你别说话了。”
不怪苏岩，本来阚柒摇身一变成当红小花旦她还有点不敢相认，此刻女人仗势欺人的模样，瞬间就让苏岩忆起初中时跟在她身后的那个黑胖学生“胖柒”。
就、不是嘲笑，但想不笑很难。
“你有病吧！”阚柒被人笑的阵阵恶寒，其他人像也有点懵。
女孩如此自来熟的语气？
胆挺肥啊！
画面还在直播，虽然镜头被挡住看不清具体情形，但别墅内人们的交谈基本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哼气，“小妹妹，哪家的？私生饭还是娱记？隐形摄像在哪呢？手机拿过来给我们看看。”
“不用跟她废话，保安呢？这种人就得交给专业的收拾。”
训练有方的保安却万万不敢收拾。
众所周知，御景苑别墅有市无价、有钱都难买到，而顾少在这里有三栋空闲。a1是顾少偶尔落脚的，a2、a3买回来后一直在落灰。
除了今晚，a2别墅已经被佣人整洁打理完只等老爷夫人随时入住。而眼前这栋a3别墅，就目前保安知道的，顾少前不久确实转给了蒲莺小姐。
这里面有什么情况保安当然不清楚，包括顾少把苏岩送到a3别墅。保安不敢揣测，更加不敢怀疑，但心里认定绝对不可能是顾少把人送错了屋。
所以作为高端别墅专雇的私家保安，讲话处事必须面面俱到。保安组长见状圆滑道，“蒲莺小姐，这位小姐是顾少亲自送来的，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如二位打电话向顾少问一问？”
保安打不了，顾少电话可不是他们能有的；蒲莺不敢打，虽然顾霆把a3别墅送给了她，但蒲莺知道，这不过是顾少随手打发她的物件。几乎每一个和顾少有过交往的女人顾少都很大方，毕竟这种用钱能解决的麻烦在顾少眼里从来不是麻烦。
而唯一敢打电话的苏岩觉得事处理起来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本着好意提醒一句，“算了，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先把别墅恢复原状，不然待会儿顾顾少过来看到了，没法交代。”
四面精致光华的人群，听言，纷纷怔住了般没动。
蒲莺后面一句道出了众人惊疑，“你说，顾少会来？！”
苏岩，“”
这不废话？
看苏岩理所当然点头，再看她面生的脸蛋，众人一时没多想只以为她和保安一样是顾少别墅里雇佣的家仆，专门过来通知的。大家随即热火朝天打扫，都是助理助手在忙碌，跟随艺人来的化妆师纷纷加紧速度为自家艺人补妆。
——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能亲自见到顾少。
一片忙乱里，苏岩感觉肚子有点疼刚想默默无闻缩回沙发上等，一个珠围翠绕的外国美人忽然靠近她指着她颈间项链，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美女，你项链好别致啊，在哪买的？”
在什么阶层，就关注什么阶层的事。苏岩颈部这款“蝴蝶追逐流星”系列项链是梵克雅宝与迪士尼初次合作推出的私人专制款，只在法国发售，全球限量两百条。
已经不止极奢品了，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能不能买到不看钱，看运气。
苏岩不懂行，见来了一个像懂行的苏岩当然不吝啬交流，“这个啊，”先含蓄问，“你看着贵吗？”
美人观察两秒，很肯定，“当然。”
奢侈品见得多了，真品与赝品一眼就能辨出。苏岩颈间的这条细节标准精致，logo的花纹印记都清晰无比。
一千万是最基本的。
苏岩，“有多贵？”
苏岩想顾霆果然在骗她，又觉得男人说的“不贵”跟她理解“不贵”肯定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努力往上猜，“一百万有吗？”
原谅苏岩，花一百万买一条项链在苏岩的观念里，已经是天价了。
就见满身珠翠光芒金发碧眼的美人立刻露出一种“她在耍她”的匪夷所思。末了敛下几分惊奇，“我给你一千万，卖不卖？”
“”
苏岩沉默了，开始怀疑对方在耍她。
美人却认真咬了咬唇，“两千万，不能再多了！”
苏岩，“”
有钱就这么横的吗？
确定正常？
如此神奇的对话，“场务小燕”直播间观看人数被吸引层层上升，弹幕却像卡住了一动不动，屏息凝听下一秒。
“不卖，一个亿也不卖！”
女孩声音听起来像不为所动，说完带着他们往别墅外部去，衣貌高级的明星富贵在镜头里如背影模糊闪过，沉寂的弹幕却不能再淡定了。
一排排感叹号吓死了飙出。
“！！！！！！！！！”
“确定不是在演戏？我亲耳听到都不敢信！”
“可好像就是真的啊！蒲莺、阚柒，还有梵克雅宝代言人annabelle，他们都是真的啊！”
“到底什么项链要千万啊！我一百万都是在做梦【流泪】”
“主播骗我们骗的好苦场务小燕应该叫土豪小燕吧【吐血】”
室外灯光灿亮，粼粼湖水反射着皎白月色，苏岩拿着手机停在一盏壁挂灯下，微微泅红的眼角，被风激的蒙上了一层生理性水雾。
呜呜
刚才可真是
好痛心啊！
两千万！
没人知道她竟然拒绝了两千万！
低头，光华闪亮的一圈，那么珍贵，那么精美，那么的让人舍不得。
如果不是顾霆送给她的
如果它但凡没有这么的好看
她差点要禁不住金钱诱惑了！
半分钟，苏岩意识将回笼，心在滴血的她拿起手机刚想开眼“sy”会是什么天价品牌。
手机屏幕已经亮的发烫，密密匝匝字体滚动看得苏岩表情趋近扭曲。
“看见没！标志性鸳鸯戏水玉雕跟豪宅分享号上一模一样，就是人间天堂御景苑！”
“麻了，住得起御景苑，带着上亿的项链，一大堆明星好友。小燕怕不是真正的富豪女神吧”
“怪不得她还敢开顾少玩笑，原来背景牛的一比”
人都是有窥私欲的，尤其面对他们日常接触不到的世界，争议越大热度就越高。苏岩盯着不知不觉近一万的观看人数，五味杂陈。她曾经不敢相信，“有主播会在忘记自己正做直播、无意播入的画面反而一不小心人气爆棚”的故事
而现在，现实的经历告诉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就此下播？
太亏了。
可是，该播点什么呢？
怎么样既能澄清自己，又不会引起观众反感呢？
想了想，苏岩顺发洁面，调转镜头
再几秒，快抖层出不穷的直播界面里一个并没有明确分类的直播间人气异常火热，几乎每一个刚刚打开应用的人第一个直播就会刷到它。
画面里是一个长相非常吸睛的女孩，尽管系统有标写“无美颜”状态，女孩满满的胶原蛋白像自开了十级滤镜，鹅蛋小脸笼在阑珊灯火里，眉目又柔又灵——第一眼冲击，活像古墓派里的小龙女现代化摇身一变，乌亮的发丝似墨浪被风拨开顺滑，更趁她面孔清莹白秀。
正面对镜头机灵灵解释着什么，但大家都注意力似乎都在女孩脸蛋上。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张脸，新人？”
“应该是，不过长的确实挺好看，难道是颜值主播？”
“发尾那点卷翘叫什么烫啊？好特别好漂亮”
“切，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吗？这都能上推荐榜，没意思”
来自五湖四海的观众挑剔着这张无可挑剔的脸蛋，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屏幕画面突然小幅度波动。
只在镜头拍摄不到的另一边，亮蓝宾利闪光溢彩驶近，几秒稳停在别墅大门。
提前得到消息的菲佣上前拉开车门，顾霆从车上下来。只是这么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气场席卷一般，周围正待的明星名流们一个挨一个看过去。
顾霆姿态疏漫，两条大长腿随便走着都需要人小跑跟随。质感的黑色牛角风衣敞开露出里面的衬衫带领毛衣，年轻英伦至极了。
管家在后面诉说着情况，大致概括就是他们搞错了，指错了路连累顾少送错苏小姐进屋——如此低级的错误，当然不能怪顾少名下房产太多、数不胜数，只怪他们脑储备不足记不清。
顾霆无所谓听着，一双眼皮狭窄的桃花眼任意睥看着人群，冷然性感，不言而喻。
“顾少，顾少”周围多一半明星顶流都隶属九州旗下，此刻看到顾霆真的出现，人群惊喜又压抑一个紧着一个喊，场面领导会见一样严谨。
顾霆大步流星走着，面上没什么表情，行过花园草坪时，男人薄唇忽地一提。
四面定格的目光见此跟随看过去。
——“你回来啦！”
别墅檐下，一道脆铃般嗓音，之前还趾高气扬的“佣人女孩”神情眉眼瞬间染上种异样欢快的光彩，只在顾霆出现的那秒，苏岩五官都跟着活泛起来——不再是镜头里那种机械的、精心计算的微笑，弯起来的眉眼唇还有那点小小酒窝都变得生动活泼，嗓声嗔嗲嗲隔空挠人痒痒。
画面至此飞出去糊成一团，再看不到情况，弹幕纷纷沉默下一瞬。
几秒钟后，评论区重新活跃。
“我，好像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是哪位男神让美女一笑倾国又倾城啊”
“对不起，我又可以了，颜值主播又怎样？冲啊！”
“冲冲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