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冬日的旭阳融化了雪水,外面虽不再飘着鹅毛般的大雪,仍却仍寒风阵阵,冷到骨子里,只有院内的一簇梅花,嫣红色的花瓣,黄色的娇蕊,迎风而立。 沈念念不知她以前是否喜爱梅花饰物,但如今的她极其喜爱梅花,红梅傲雪,不惧凌寒,每每瞧着一簇梅花,她便有了些许斗志,想要在困境中挣扎着爬起来迎难而上。 冬天尽管有几日的暖阳,但每出去一次冷的沈念念回来不住地挫着手脚,要用热水泡一次手脚才暖和起来,幸好屋内燃着兽金炭,暖如春天。 沈念念正教元儿识字时,有位小沙弥敲了几下门,沈念念起身,打开厚重的木门,霎时凛冽的寒风吹进温暖的禅室,吹散了这股暖意,沈念念担心把孩子冻着了,赶紧让小沙弥进来说话。 素手合上木门,小沙弥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见沈念念打量着他,便告知寺前有故人找她,沈念念疑惑,是那位谢家大哥吗?还是其他人。 安抚了小世子让他先温习着字,她换了厚重的翡翠撒花洋绉裙红绫袄 ,梳了简单的百合发髻,随意插上几枚珠钗,一把从衣架上取过和尚这几日差人给她买的红色披风,红色的披风被沈念念挥手甩出一个弧度,落在肩上,倒是红衣美人如画,跟着小沙弥去见这位故人。 一路上积雪消融,泥泞的小路上坑洼不平,打湿了沈念念的鞋袜,沾了些泥土,尽管里面套着过冬的棉袜,但里进了些水,黏在脚上,有些不适。 她忍着这些不适,路边的苍松古树依旧挺拔,树上的积雪窸窸窣窣地落下,那稀稀落落的苍绿色的细针遍布泥泞的小路上。 一路上沈念念在想,是她的谢家大哥吗,这位大哥虽然嘴上说着不管她,但是却心细如发,时常帮助于她,没钱了送钱,上次正是借着大哥的势才惩治了王府恶奴,大出了一口气,她感念于心,真是个好大哥,好靠山。她为他包了一包点心,让他尝尝妹妹的手艺。 沈念念低着头正思虑着,听到小沙弥清冽的声音道:“沈施主,这位便是那位找你的施主,小僧这就告退。” 小沙弥走了后,她打量着四周,悄无人烟,寂静无声,正前方有位身如修竹,披着玄色大氅的男子背对着自己。 “大哥?”沈念念好奇地走上前。 那人听到心上人的声音蓦然回首,只见红衣少女的瞳孔微微放大,有点不可置信,“是你?” 段殊钰走上前道:“正是我,念念。” 他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想上前搂住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儿,这是他四书六礼的未婚妻,他们只差迎娶之礼便能结发为夫妻,结美满良缘,郎才女貌,天长地久做一对和和美美的夫妻。 沈念念红衣凌然,现下积雪仍未消融,几处草地零零散散白色的积雪,少女的脸颊红润,发髻上星星点点的珠翠,白嫩的脖子周围围了一圈细细的白色绒毛,娇俏的身姿,美艳动人,犹如冬日的红梅仙子飘落人间。 沈念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昔日的未婚夫,那些日子里的相处,之前这位未婚夫如青竹般,眼神澄澈,文才斐然,有着一腔报国之心,如今眼神不乏透着些许沧桑与世故。 段殊钰打破了二人的沉默,想拉住沈念念的小手,正如之前那般,沈念念不动声色地避了一下,他失落的垂下了手。 眼眸间没了神采,“如今你我二人竟然如此陌生。” 沈念念冷下了脸,莫不是想再续前缘,二人早已不可能了。“段公子已有妻室,若那位公主殿下知晓你前来,不知又怎样拈酸吃醋,找我麻烦。” 段殊钰没了往日的神采,这些日子整日颓唐,历朝驸马只能任闲差,没有实权,朝堂上他一腔抱负施展不了,回到公主府里,公主的脾气不好,不敬婆母不说,家里整日闹得鸡犬不宁,他厌烦这样的日子。回想起与未婚妻相处的日子,郎情妾意,两人情投意合,简直如同天上地下。 “小生知道你心中有我,当听闻念念你以死明志时,小生的心都碎了。”段殊钰虽然当了官,但他想让沈念念回想起旧日那些时光,仍以“小生”自称。 他抓住沈念念细嫩的手,沈念念挣扎了几番,未挣脱放弃了,他见沈念念眸间神色淡淡,丝毫没有往日眼眸中那样水光涟漪,双瞳剪影的神采,心中不免一痛。 但仍想试图挽回昔日爱人,“你我皆是无可奈何,你如今这番境遇,未尝不是因我而起。” 沈念念拧眉,眼中含着几分愠色,“你竟知道,因为你,公主处处找我麻烦,要毁我容貌,你知道女子容貌多么重要,宫宴上要不是遇到世子解围,她还要找我麻烦。” 段殊钰见心上人如此埋怨自己,温声细语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小生会弥补的。那你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也不能住在这间寺院,虽说是照看世子,到底名声不好,跟个和尚住一处,若是其他人知道了,你的名声怎么办?” 沈念念狐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段殊钰不紧不慢,神色自然道:“小生去了沈府,沈府人说你去了武亲王府作小世子的女先生,小生又去了武亲王府打听,才知你在这里。” 手中牢牢攥着沈念念的手,怕心上人离去。 他劝沈念念:“成日跟个武夫在一处,只知道舞枪弄棒的,如何与你以诗画相通,吟诗作画,难道你喜欢一个武夫?还是一个和尚?” 沈念念心头怒火愈加旺盛,一把甩开段殊钰的手,背过身,“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段殊钰揽过沈念念的肩头,令她正视着自己:“难道不是你气公主强抢于我,破坏你我姻缘,才入了这间寺庙,去勾引公主那出家的皇叔吗?” 沈念念羞得面红耳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个说话这么难听,一个说她整日勾勾搭搭,一个说她勾引,她为自己的未来找路子有错了,何况她并没有在对方已有妻室的情况下,都是男未婚女未嫁,而且她愿意给和尚管孩子怎么了。 “若非如此,你个清白的官家女怎么愿意不计名分来此,一个和尚,还是个武夫,粗人,有什么好的,一个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男人,怎么能值得托付。” 段殊钰止不住地发泄着自己的不忿,那个和尚有他这么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吗?沈念念到此处,有心人一想便知为何了,和尚身份贵重,妻子已逝,对沈念念如今的境遇来说,若是攀上和尚便是最大的出路,而且沈念念与公主有龌龊,未尝不是想借着和尚的身份去报复。 但他心有不甘,众人皆知,和尚为何出家,一个连自己王妃都护不住的武夫,有什么好的。 见段殊钰说的如此,沈念念压不住自己的火气,语气冷了下来:“一个武夫,你好意思说,如今朝堂之上竟是如此轻视武将吗?是人家驰骋沙场,才有你能成日安心读书,若狼烟四起,战火硝烟,你读什么书,人家为了你们的阖家欢喜,整的家破人亡,心灰意冷出的家,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我......”段殊钰无言以对,沈念念扬起脸接着说:“和尚身为亲王,国之栋梁,有功于社稷,这是你能比的吗?” 段殊钰心里不岔,一把拉住沈念念:“你就是看上他的身份,为了报复公主,报复我!” 他想把沈念念抱在怀中,揽于身侧,像之前那样亲密无间,忍下心中怒气,“念念,咱们回到从前吧!小生知道你这是想报复公主,小生定会与公主和离的,你再等小生些时日。” 沈念念不耐烦,眉目间似有郁色:“不等,你好好跟公主过日子,和尚说了明年春便会还俗娶我作侧妃。”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雷击,段殊钰捂住狂跳的心口,不可置信的望着昔日的爱人:“不可能,念念,你心里只有我,你我吟词对诗,畅谈古今,引为人生知己,怎么能转头嫁一武夫?”他神色癫狂,指着少女,“你就是想报复公主,嫁给她的皇叔,只是报复,对吧?” “呦,郎有情妾有意的,贫僧这是打搅了。”冷不丁一个清冷的声音插入。 沈念念猝不及防地回首,只见和尚里面穿着灰色僧袍,头顶戴着僧帽,外披了一件褐色披风,这是来找她来了。 她笑容满面,红衣似火,似冬日的寒梅绽放,“和尚,不,师傅,你来了。” 未料和尚转身就走,沈念念全然不顾身后的段殊钰,提起裙摆疾步去撵和尚,“你慢点,慢点,等等我” 段殊钰见少女离去的倩影,心里怅然若失,那一刻仿佛丢掉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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