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见到她满面欢喜,脸上洋溢着喜气。婚事在梨苑后花园办的,整个花园内红色的喜字,假山环绕,翠□□流,花团锦簇,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红的喜庆。 柳如烟与徐春拜了堂后,入了洞房,沈念念喝了杯喜酒,默默离去。 摸着干瘪的银袋,真是处处都要花钱。刚落入口袋了,这下子银子全花出去了。她今后要好好攒攒钱,若是再有什么赚钱的好事,没银子可不行。 她从王府的后门回去,只戴了个幂篱出行,她怕孩子睡了,轻轻推门而入,走到屏风跟前时,屏风恰好掩了她的身形。就听见周嬷嬷的声音,她的声音温和却是那么的刺耳,“世子,老奴对你最是衷心。您想想,王爷走了,王妃去了,沈娘子今后要嫁人,以后不得是老奴我陪着世子。” 听着屋内的孩子呜咽的声音,好不可怜。 “世子,要不是王妃为了你能活命,让咱王府精锐侍卫把您交给王爷,王爷怎么会丧妻,咱王府又怎么能败落?”周嬷嬷虽然语气温和,可说的话句句杀人诛心。 孩子哭的声音更大了,听着断断续续的哭声,沈念念再也忍不住了,从屏风后走出,眉眼间尽是冰冷,脸上浮着一丝怒气,厉声喝止道:“周嬷嬷,你给世子说什么呢!王妃的死怎么与世子有关,王爷出家又跟世子有什么关系!” 周嬷嬷吓了一跳,脸上的表情霎时凝固了,仿佛是被人抓了包那样有一瞬间的难堪。 可是到底是在王府干了多年,经的事比沈念念多,当下福了福身,“请沈娘子安,娘子不知道我们王府的事,自是不怪娘子,老奴给世子说这些是希望世子懂事点,能体会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易。” 床上的孩子呜呜咽咽,眼眸通红,哭的好不可怜,泪如雨下。沈念念温柔地掏出绣帕轻轻地擦去了孩子脸上的泪花。转过脸却眉眼冷漠,不假辞色地对着周嬷嬷,声音掷地有声:“身为王府下人,却敢给主子上眼药,欺负这么小的孩子,背后嚼主子的舌根,真是好!” 周嬷嬷见自己无理,又怕沈念念说出去,索性坐在地上哭喊了起来,“老奴不活了,老奴不活了,这么小的姑娘竟然欺负起老奴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嚎哭的叫喊声,整个院子的下人都听见了。 下人们见一个是平日里照顾世子的老嬷嬷,一个是世子看重的女先生,两个都不好偏帮,只好去叫了刚下值的顾长史入府。 顾长史听了王府下人的传报匆匆赶到,本不愿进王妃昔日的寝房,可当下事情棘手,他单手撩起衣摆,大步流星进了寝房。 见周嬷嬷躺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嚎哭,沈念念一脸的不屑,世子哭的伤心,顾长史眉头一蹙,询问,“这是怎么了?” 顾长史的声音平和,沈念念见来了个主事的,她本想让周嬷嬷再嚎嚎,没想到顾长史来了。 她安抚好世子,悄悄抚平了衣摆的褶皱,站起身来对顾大人行了个礼。神色平静,将事情娓娓道来,“顾大人好,小女刚进门就听见周嬷嬷在那教导世子,说什么王妃是因世子去的,要不是世子王爷怎么会出家,咱王府又怎么成这样,世子听了好不伤心。” 顾烨上前瞧了瞧哭的好不狼狈的世子,世子虽不哭了,可眼眶通红,泪痕犹在。心里一阵揪疼,他们王府怎么会有这种下人,敢背后乱嚼主子的是非。 整个王府捧在手心里的主子却被一个奴仆攥在手心里,欺负成这个样子。 当下觉得不妥,顾烨虽是个文弱书生,可不愿见到自家主子在自家地盘上受欺负,眼底的温和一丝丝的褪去,对地上嚎哭不止的嬷嬷道:“周嬷嬷,你好大的威风,咱们王爷出家了,让你照顾小主子,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周嬷嬷状不好,止住了打滚哭嚎,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长史,别听沈娘子瞎说,老奴怎么敢,世子想念双亲而难过,不干老奴的事。不信您问世子。” 说着她忙挤着那双不甚清明,浑浊的眼睛给世子使眼色,若是平日还好,那脸胖胖的和蔼可亲,她这么一挤眼睛,脸上的横肉堆砌,吓得世子瞬间躲进了沈念念的怀里。 世子反应这么激烈,事情清楚明朗,顾烨这个书生再也忍不住了,“周嬷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嬷嬷立马吓得去膝行求世子,“世子,嬷嬷平日对你怎样?就是因为这几句话就定了老奴的罪,老奴不服。” 世子躲在沈念念的怀里,瞧了嬷嬷一眼,这嬷嬷哪有娘好,娘为他考虑周到,教他习字,带他出去玩。嬷嬷总是拘着他不让他出府,老是拐弯抹角地说他害了娘,害的父王出家,害了整个王府。 还时时刻刻叫他向堂姐及皇后太子示好,求一席庇护,毕竟皇伯父膝下只有太子堂兄一人,之后肯定是太子堂兄继承皇位。 元儿黑如葡萄的眼眸眨了眨,“嬷嬷,你不止一次这么说了,还说让本世子与堂姐及皇后交好,太子堂兄日后必继承大统,到时少不得念及王府的好。” 听了这话,顾烨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眉眼刹那间尽是冰冷,“周嬷嬷,你很好啊,何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这朝堂之上的手段,竟然用在了这么小的孩子身上,若世子与皇后一党交好,那不等于是把王府拖入了夺嫡的漩涡中,圣上虽是身子不怎么康健,可太子登基得何年何日,这种话周嬷嬷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来的。 周嬷嬷跪在地上颤颤巍巍,身子抖如糠塞,“回,回长史的话,老奴就是在那胡说,没有人指使。”她见事情不好,跪在地上向长史磕头。 见长史依旧神情冰冷,周嬷嬷一阵绝望涌上心头,干脆打起了自己的脸,“是老奴不好,老奴这张嘴。”啪啪的声音在房里回荡着。顾长史不想耽误时间,周嬷嬷这么说,肯定是被人买通了。他头疼,世子跟前的人到底是何时被买通的。 难道是在宫里就,他当下派人在周嬷嬷房中搜查。 周嬷嬷见顾长史如此不留情面,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拉一个人下水,哭地呼天抢地,“长史,老奴在王府呆了这么长时日,你以为沈娘子就是真心对世子,没有哄骗世子吗?这女子的心可比老奴大多了。” 冒充王妃,哄骗世子,她亲眼看见沈念念在房内穿王妃的服饰,亲耳听到世子喊她娘,长史岂能让这种人留在王府。 冒充王妃的罪过怎么说都比她的罪过大。 怎么沈念念也是,顾烨明眸善眯,回过头瞧着沈念念脸上的神色,女子脸上露出一丝慌张,他语气平静:“周嬷嬷你倒是说说,本官很是好奇。” 周嬷嬷心下一狠,指着沈念念,眸中发狠,“这女子在寝房里穿着王妃的衣服,让世子喊她娘,老奴再不好都不敢坏了规矩。” 坏了,沈念念暗道,竟然被这个老嬷嬷瞧见了,惹了一身腥,穿王妃衣饰是为了画图本,喊娘是世子自己叫的。 她有些心虚,只能大着胆子,对着脸色不好的顾长史,尽量声音平和道:“顾大人,是小女的不对,王妃离世,世子想念王妃,让小女扮作王妃,以缓解世子的思念之情。” 世子见顾长史的脸色不大好,唯恐他把娘赶走了,只好说:“长史,是本世子吩咐的,本世子想母妃了,只能让沈姐姐扮一下母妃。”说着他的眼眶湿润了,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 世子之前与王妃确实亲,常年在王妃身边呆着,思念母亲可说的过去,顾烨只能扶着额头,“沈娘子,今后切不可如此坏了规矩,王府聘你给世子教书,照顾世子,可不是给世子当娘的。” 世子的娘那可是正一品的亲王妃,王爷在寺里吃斋念佛,府里出了个世子的娘对王爷的名声亦是不好。 沈念念见长史不追究了,忙行礼认错:“小女错了,今后不敢了。” 底下的侍卫前来禀报,周嬷嬷的房里发现了许多金银财宝,好些是宫里御赐之物。顾烨眼底浮现一丝讥笑,望着伏在地上的周嬷嬷,“周嬷嬷,你怎么解释?” 周嬷嬷见没法子了,只能认栽,继续拉着顾长史的袍角哭嚎着:“顾大人,求您看在老奴一家老小在王府当差的份上,放过老奴吧,老奴知错了!” 侍卫把抄到的物品堆放在周嬷嬷面前,这一地的金银,璀璨生辉。元儿瞧了一眼,认出了那一堆金银里有大舅舅送的金铃铛,他当时虽然难受,但是大舅舅第一次来给他送的金铃铛,声音清脆好听,本来想过后好好把玩,不曾想到怎么都找不到了。 他指着那个金铃铛,疑惑地说:“这不是大舅舅给我送的么?” 好啊,顾烨神色一凛,谢家大舅爷送世子的东西都敢贪,指着周嬷嬷,气的身子发抖:“好一个奴大欺主,把谢家送世子的东西都敢据为己有,王府当真是留不来你了。” 他厉声喝道,“来人,送官府!”周嬷嬷一听,眼睛一翻,吓晕在地上。 沈念念道:“顾大人,世子的大舅听说是大理寺卿,事关世子不如请他过府。” 顾烨微微想了一下,王府的事不仅关乎世子,还关系到朝堂,请大舅爷过府更为妥当,“来人,去谢府一趟,请谢家大爷带些大理寺的人。” 周嬷嬷本是装晕,这下彻底不起来了。 王府竟有此胆大包天的恶奴,真可谓是奴大欺主,顾烨感叹。 谢穆白本早已下值回到谢府,听到是自己大外甥的事,王府下人说了原委。谢穆白匆匆换了身衣物,去了大理寺带了十几个手下,骑着快马来到王府。 一路没耽搁,一入府下人便领着谢穆白去了事发地。 见是妹妹昔日的寝房,屋里屋外围了那么多人,本不打算进去的,心一横让手下把院子围了。 一踏进寝房见妹妹抱着大外甥,大外甥眼眶红红的,地上一老妇卧倒不起,顾烨见了他一脸为难,详细叙述了事情的原委。 谢穆白见躺在地上那堆财物里有他给外甥买的金铃铛,给孩子买的东西都要被这老奴占为己有,真是好极。他怒急反笑,那声官袍衬着他那冷的发紧的眉眼,寒气迫人,虽是大暑天,可是房内寒意阵阵。 他上前踹了这老奴一脚,那肥胖的身子颤了颤,事关宫内与世子,他叫手下进来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嬷嬷带到大理寺去。 谢家大爷雷厉风行,顾烨见事情处理差不多了,不好呆在女眷的房里,谢穆白道要与小外甥说些话就带这老妇回大理寺,顾长史向他感激地拱了下手,“谢大人请便吧,王府的事情劳谢大人费心了。” “世子是本官的大外甥,不妨事,顾大人交给本官可放心。” 顾长史见谢大人为人沉稳,交给他一切放心,此处有女眷他不好多呆,随即一撩袍离去。 谢穆白凝神挑着眉瞧着自他进来就怯生生抱着儿子的妹妹,居高临下打量她,“呵,最近听说你日子过的好啊。” “那可不啊,吃得好睡得好,没事听听戏,逛逛街,好的不得了。”沈念念向大哥如实说,对着大哥她虽然有些胆怯。但不知怎么的,她胆子大的很,感觉他不会收拾自己的。 “你倒是过的好,乐不思蜀,是不是忘了他还在庙里吃斋念佛。你若有良心,没事带着孩子去寺里多看看他。”谢穆白真是恨铁不成钢,妹夫在寺里,怎么不带着孩子过去多看看他去,尽可能让妹夫早日还俗。 “不想看。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沈念念脑袋一撇,在这有吃有喝的,王府又不限制她的自由,想干啥干啥。 谢穆白一阵无语,没了妹夫在府里约束,有孝顺儿子在府里撑腰,自然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他只好循循善诱道:“你以为你当了孩子的西席先生就能长住王府,就像今日这般,处理个刁奴都得经过长史之手,今后你以什么名义照顾孩子?” 沈念念怯生生不敢瞧大哥,梗着脖子道:“这样挺好的,” 谢穆白一阵无语,这个妹妹真是,“你想想,当下你连段殊钰那样身份的人都嫁不了,咱妹夫可是现成的,只要你让他还俗,再嫁一次,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我怕他收拾我,一个武将,力气大,我怕他。何况他都不要孩子,自己出家了,”沈念念怕那亲王一身力气,收拾他,要不是他出家,世子能被刁奴欺负。 “呵。”妹妹未成婚时他就听到妹妹这么说,当年自打妹夫从了武以后尤其不受妹妹待见,不过执意出家确实是妹夫的错。“男人只要有本事,会疼你就行。”他打眼瞧着抱成一团的母子两人,“元儿,给你娘说说,你是想要亲爹呢,还是想让你娘另嫁。” 妹妹另嫁的话不是不可,但起码得让妹夫留点念想在,若是妹夫知道妹妹活着,不得迫不及待地还俗,朝堂上圣上的身子不大好,朝务时常处理不来,太子体弱未有差事,有妹夫协助料理国事会好许多。 元儿垂着眸子想了下,亲爹虽不靠谱,到底还是疼他的,在知道他受欺负第一时间就来出手教训堂姐,他记得他风寒发热的时候,是父王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等他醒了父王憔悴不已,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底尽是青黑。 他到底不忍心放下亲爹,独自霸着娘跟他成日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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