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拥挤与混乱被隔绝在外,秦樱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里翻腾的小纸船,突然被打捞了起来。 她呆呆注视着身下人的侧脸,正常光线下清晰利落的五官线条,此刻被楼道昏暗的灯光晕染出几分朦胧的意味,让人看了就挪不开眼。 谢随扛着秦樱下楼,速度虽快,但却走得很稳,他一手揽住秦樱的大腿,一手紧紧牵着她搭在另一边肩膀上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牢牢锁住。 所以秦樱没有特别颠簸的感觉,反而觉得很稳当,有点像小孩子在坐摇摇车。 并且,也很安心。 谢随穿的睡衣料子很薄,秦樱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递出的温度,而且为了避免踢到前面的人,她不得不把小腿弯起来,这一动作让她的裤脚往上缩了几厘米,暴露在外的小腿刚好贴在了谢随的胸口上。 急促有力的心跳透过衣物敲打在秦樱纤细的小腿上,藏在帽子里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 跑出离居民楼后,谢随把她放了下来。 秦樱当即就想对谢随说“谢谢”,结果还没开口却又被他抱了起来,这回不是扛肩,而是公主抱。 公主抱比扛肩上更省力,但却也亲密得多,秦樱再次闻到了谢随身上清冽沉稳的木质香味,急忙道:“你、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的!” 谢随冷冷扫她一眼:“你腿有多短自己心里没点数?” 秦樱噎住:“……” 果然,刚才她看到的一切都是暂时性的假象,狗永远都是狗,不可能变成人。 两人来到小区公园入口,看见一群穿着睡衣拖鞋男女老少站在往日大爷大妈跳舞的圆形小广场里,他们五五三三聚在一起,正在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进行着热切的交流—— “豁哟!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我做梦做到一半,突然听到楼外头的广播声,赶紧拉起老婆抱着孩子就往楼下跑……” “幸好我家住在二楼,不到一分钟我们全家就都跑出来了。” “这地震也来得太突然了,半夜凌晨两点给人吵醒。” …… “妈妈你带手机没有?我想玩手机。” “pia!”“都地震了你还想着玩?!!你咋不上天呢!!” “啊呜呜呜……” 期间地面一直在断断续续传来震感,但都不怎么强烈,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酝酿大招,还是就这样了。 广场外环绕着一圈塑胶跑道,只要不刮风下雨,谢随每天早上都会来这儿跑步,所以他对公园的设施也比较熟悉,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谢随抱着秦樱径直穿过广场,周围人都用八卦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面对这些窥视,谢随就像天生有免疫力一样,表现十分淡定,而脸皮薄的秦樱却尴尬不已,她赶紧松开揽着谢随后颈的手,把头埋得低低的。 …… 离开广场后,走过几条弯弯绕绕的石板小路,两人来到公园一处十分隐蔽的角落,里面有一片小小的花圃,花圃旁边是一张木制长条椅和一盏路灯。 灯罩似乎是很久没有清理了,灰扑扑的,连带着灯光也有些晦暗。 因为现在还不到开花的时候,再加上位置太偏,所以除了那些精力旺盛喜欢四处探险的孩子外,很少有人会来这里。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秦樱从毕业起就住在天华小区,却对这个地方一点印象也没有。 谢随把她轻轻放在长椅上,自己在一旁坐下,抹了下额间冒出的细密汗珠。 “……”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秦樱虽然没怎么剧烈运动,但因为紧张和害羞身上也出了些汗,再被厚实的睡衣一闷,她感觉自己现在就跟在桑拿房里蒸桑拿一样,一颗颗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滑。 她明明热得要死,却不能解开睡衣散热,因为这件小熊睡衣是连体的,而她里面只穿了底裤和吊带,并且她胸有些大,一解扣子就会走光。 于是秦樱只能拉下睡衣帽子,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思索着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想了两秒,侧目看向谢随:“你……” “你是……” 没想到谢随也同时开了口。 秦樱立马谦让道:“你先说你先说。” 谢随曲着长腿靠在椅背上,问:“你是怎么进我家的?”尾音上扬,带着明显的秋后算账的意味。 秦樱扇风的手一顿,表情一下子变得无比尴尬,心想:果然,该来的还是得来。 面前这片小小的花圃自从从入冬后就没人打理过,目前仍处于荒芜阶段。 秦樱看着里面光秃瘦弱的灌木枝干,大脑飞速遣词造句,尽量让自己的解释听上去不是那么的……像变态。 她干笑两声,有些心虚地说:“之前你不是因为门牌号装反走错门了嘛,所以我家门锁就有了你输入密码的记录,我就看了一下,一、一不小心就记住了……” 怕谢随误会她记密码的目的是想图谋不轨,所以秦樱撇去了郑楠楠这个始作俑者,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知道的。 她以为自己这个解释还算委婉,应该能让对方接受,但说完之后,身旁的谢随却沉默不语。 “……” 见他不说话,秦樱顿时有点慌:糟糕!他不会真觉得我是图谋不轨吧?! 不过也是,正常人谁会悄悄记隔壁邻居家门锁的密码啊? 但我又不是有意的! 秦樱生怕谢随误会自己,她赶紧调整了下坐姿,侧着身子面向谢随,一脸真诚地说:“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说谎的话,的话……我的右脚就永远好不了!” 发完誓后,秦樱紧张兮兮地盯着谢随。 但谢随却像是没听见般,他微微低垂着脑袋、眼神空洞,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严肃且冷漠。 见他这副样子,秦樱彻底慌了,心想:不至于吧大哥! 我、我虽然确实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家的密码,而且还没有向你主动承认错误,但是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在你床底放扎满银针的诅咒小人,并且!我刚刚还救了你一条狗命欸! 看在我冒这么大风险把你从床上叫醒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 “谢随?”秦樱小声试探道,“你不会真生气……” “阿嚏!” 秦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身体猛地往后一缩。 谢随捂鼻打完喷嚏后,整个人就像是定格解除似的回过神来。他吸了吸鼻子,有些没精打采地说:“我哪儿那么容易生气,你不要以己度人好不好?” 听到后,秦樱悬着的小心脏顿时落了下去,甚至忽视了“以己度人”这四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她问:“那你刚才拉着张脸不说话是……” “是在酝酿打喷嚏。” “……哦。”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 秦樱扭头回去翻了个白眼。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谢随突然开口说:“谢谢啊。” “不、客、气。” 秦樱心里的火气还没散去,她把衣领扯开一条缝隙散热,晃着脚嘲讽道:“得亏我知道你家密码,不然你现在多半还在床上睡觉吧?” 她都做好了要和谢随打嘴仗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对方听后,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秦樱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相当难以言喻:??? 你脑子是瓦特了还是被夺舍了?! 按照之前的人设,你难道不该立刻反驳我然后再回怼几句吗?“嗯”是几个意思啊??! 还没等秦樱想出合理的解释,突然一阵冷风吹过,谢随又打了个喷嚏—— “阿嚏!” 这时秦樱才反应过来,他这不是被夺舍了,而是穿太少冻着了。 “你冷吗?”秦樱看向谢随,眼里满是关切。 谢随搓了搓胳膊,回答:“还好。” 秦樱:“……” 她关切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无语:请问嘴硬是可以让你变暖和一点吗亲? 谢随闭眼靠在长椅上,身上只穿着薄薄一层蚕丝睡衣,而现在周围气温最高只有十度,他不冷才怪。 秦樱皱眉看着谢随,发现这人嘴唇已经有些许泛白了,而且刚才他抱着自己从楼上一路跑到这里又出了不少汗,现在被冷风一吹,只会更冷。 “你,真的不冷啊?”秦樱又问。 “冷,但能接受。” “那你要是感冒发烧了怎么办?” “又死不了。”谢随掀开眼皮看她一眼:“我从小就扛冻。” 秦樱头顶冒出一个问号:“蛤?”从小就抗冻这算什么理由?难不成您还有战斗民族血统??? 谢随垂眸看着脚底的石板路,嗓音比夜晚的北风还要冰冷,他道:“我小时候经常会在冬天被扒光了扔雪地里,所以这点温度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秦樱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为什么呀?” 谢随很轻地嗤笑一声:“她认为这样能磨练我的意志——又或者,单纯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秦樱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她回忆起贺燃之前说漏嘴的那句话,心想谢随小时候难道是被谁虐待过? 秦樱低头看着自己棉拖鞋上的小猪头,两手踹在兜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震感还在持续,却依旧不强烈,不少人犯困了想要回去睡觉,却被保安拦下,广场上再次响起喇叭声: “各位住户请先不要回家,再在这里等待至少四十分钟,地震的风险还没有解除!” 还要等四十分钟啊…… 秦樱心里暗叹一声,抬头看向谢随,结果这人刚好又打了个喷嚏,他低头捂住下半张脸,肩膀一抖:“阿嚏!” 谢随伸手揉揉鼻尖,然后继续抱着胳膊,因为这样会稍微暖和一点。 他眉心轻折双眸紧闭,眼皮纤薄,透露出内里青色的血管,被浓密睫毛盖住的眼睑微微泛着红。 谢随本就是个冷白皮,此刻惨白晦暗的路灯照在他脸上,就衬得他更白了,高挺的鼻梁在面颊形成一片三角形阴影,唇角绷直,让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很难受。 秦樱心中突然升起一阵强烈的同情,脑海里一直盘旋着刚才谢随那句嘲讽的话: “她认为这样能磨练我的意志——又或者,单纯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见惯了谢随毒舌傲慢不可一世的模样,没想到这人一旦脆弱下来,就跟个没人要的小孩一样,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 秦樱看着谢随安静的侧脸,心中想到了一个能让他舒服点的方法。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向他挪近一点,双颊通红,亮晶晶的眼神止不住地闪烁—— “谢随,”秦樱怯生生道:“我身上挺暖和的,要不……咱俩抱团取一下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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