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这样的感觉可一点也不好,周时意一点也不想。 她想出去见见明棠,做了决定,却又不知该如何实行。 倒是她家那几个兄长听闻了此事,都跑来见她,在她的面前对明棠斥之以鼻:“我早就说了,那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还一直替他辩解,偏生只有你太天真,被他迷了心蒙了眼。 当时我们就都说,她当初接近你,不是因为看重你的身份,绝对不是因为想与你结亲借助咱们家的力量夺得世子之位,可是你瞧瞧如今,她与你成了义兄妹,没有了那结亲的可能,她不就攀上了静海王府的高枝? 那位郡主也是不可多得的贵女!再说了,从前也没听说这消息,就是这几日才流传起来的,难怪前段时间总听说她去王府要找那位被他救了一命的小世子,如今看来那不过只是个由头,她想借得救了命的恩情上门去,叫人又打发不了她,由此接近王府的女眷才是真的。” “妹妹,你不知道,我这几日特意花了些力气去打听此事,你猜那明家的病秧子日日去王府究竟是什么人在接待她? 她日日都去静海王府,回回都说自己见不了那小世子,小世子不肯见她,所以她总是屡次拜访,可是她每回去都在府中待了极长的时间。 那她总是在王府之中待那么久,是为了什么事?你肯定想不到!她在王府之中待着,日日都被王府之中的那些女郎们环绕着,她想必是很喜欢那般感受!” “依我看,此事十有八九是有些苗头的,不过想必也只是那些人乱传。以王府的门楣,怎么瞧得上她这么一个心思不干净之人?” “所以啊,我说小妹,你这些时日为了明棠这般担忧,虽说你面上说着不在乎了,可是你还是时常悄悄的打听与她有关的消息,你瞧瞧你这样担忧着她,她可有一分把你放在心里? 她不过是个这般贪慕虚荣爱好权利之人,对你必然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意,你可不要再被她骗了,如今这事是真也好,是假也好,总之她与咱们也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小妹也算是看清一个人,不必再对她这般上心!” 兄长们来来回回劝说,都是劝她不必再在明棠的身上下功夫。 周时意才恍然,原来她以为自己隐藏的极好,没有想到在亲人的眼中,还是被看穿她原来有这样在意她。 这些话也许有道理,也许没有道理,但是周时意终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反驳了一句:“是明世子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明世子,哥哥们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便是有这样救命的恩情在,她没有挟此恩情来求娶,便可证明你们说的都不对。 再说了,是我对她一往情深,又不是她对我一往情深,她对我有没有心意原就不重要,就算没有,那也是正常的。” 周时意越这样说着,越觉得心中有些恼怒——为什么兄长们眼里只看得到那些利益? 事事都从利益来推断,原本没错,可是她就是愿意相信那个当初救了她却不求任何回报的郎君;那个为了避免她的名声受到牵连,连关心她都从来不肯上门,只是命人送来补品看望的郎君;那个避免她们再见面感到尴尬,只想她在开祠堂入族谱的那一日能痛痛快快过去的郎君,绝不是她哥哥口中说的那样。 周时意听得烦了,叫自己的哥哥们不许再拿着这件事情来吵他,此后再有人来说这些,她就将人往外面推,边推边道:“勿要再说!” 那些哥哥们生怕自己的妹妹还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苦口婆心的隔着门劝她:“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啊,明棠非良人啊!” 家中吵闹不堪,总是为了她的事情。 周时意却越发觉得焦灼。 若是让她什么都不做,要她一直就在屋中等着这样的消息,到最后,如果真的等到了听说明世子与静海王府结亲的消息,那她又该如何自处? 虽然如今的消息都说是谣传,没有半点证明,都说明府的当家人高老太太和静海王府的王妃与王爷都没有什么实际上的联系,到如今也不曾互相见面,由此便可说明这件事绝对是假的。 可是那些人有没有想过,以静海王府的地位,如果真的没有半分意思,怎么会任由这样的消息在外头传言? 毕竟,如今女郎若是无缘无故地被人商议要和谁订上婚约,这也算是辱了人清白的事,未来的夫家想必是会介意的,以王府的实力,想要制止这样影响自家受宠郡主消息在外传播,很是一件简单的事,怎会到如今都没个说法? 再说了,就是王府那边不顶用,明棠这边也绝不会这样悄然无声。 也许旁人不了解明棠,她却知道这位明家的三郎君究竟是一个何等性子,若单从身份上来说,她与那位郡主的地位也差不了多少,甚至她是家中饱受疼爱的独女,嫁过去之后给明棠带来的助力比起那位郡主只会更大,不会更小。 可是明棠当初就那样果决的拒绝了她,而且没有用任何暧昧不清模糊的理由,而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她有龙阳之好,绝不可能喜欢女郎。 这样性格的人,是绝对不会在一件没有缘由乱传的谣言之中沉默至今的。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原因,只是以周时意的了解,一时半会儿实在想不到。 周时意只觉得,如果没有苗头,旁人又怎么能够捕风捉影? 可是那苗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的仅仅就是那些外人从她反复的拜访王府,且反复的在王府停留的时间过长吗? 毕竟这两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明棠与那位芝兰郡主如今却骤然连在一起,必然是传出消息来的人知道些苗头。 周时意简直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从前这段时间,周时意一直偃旗息鼓,不愿意见明棠,也不敢再见明棠,是因为自己知道明棠心中喜欢的是郎君,不是女郎,她再怎么努力也没有机会,可是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她只觉得匪夷所思。 有一分怀疑,明棠是不是当真对自己没有半分好感,不过是用缘由骗自己,她当真不喜欢自己; 但更多的怀疑,是她知道这位瞧上去病秧子似的娇弱郎君,心中实则极有安排和成算——她自己其实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她其实不止一次听过母亲略微有些后悔的叹息,也听过母亲与下人谈起她总是在屋中闷闷不乐的消息。 母亲其实心中是有些遗憾的,为何当初也同样认为这位明世子是挟恩图报心怀不轨,一是看见她为了心中的相思,总是惆怅难开怀,二便是感慨这位明世子总是很有些手段,知道她的心智和心性并非常人能比。若是当初她有意想要促成这门婚事,女儿开怀,女婿也极有本领,是不是如今她与自己的女儿便已经成了? 周时意不敢想母亲说的话究竟对不对,更不敢设想,若是当初母亲同意在促成她二人上下了力气,又究竟是如何一番光景。 她只能按住自己的心,从这些只言片语之中推断,母亲对明棠应当是极为欣赏的。 因为她的母亲是个极为慕强之人,看人做事也十分客观,鲜少因为一些事情影响判断,她只对自己认为很有本领的人另眼相看,如果仅仅是救命之恩,母亲绝对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样一番话,只能够证明在母亲的心中,这位年纪尚小的明家三郎君很有些成算与谋划。 所以周时意在这些反复的煎熬之中,想到的更多的不是这位郎君是在骗她还是移情别恋,想到的更多的是,这位小郎君究竟在暗中打着什么主意? 她就算抛开自己对明棠那些永远无法割舍的依恋和爱慕感,单单仅仅是为着当初对自己伸出援手,救了自己一命的救命之恩,周时意也想在这件事情上促成一二,帮忙献出自己的力量。 她这样在后宅之中左思右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想要见一见明棠,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能够助明棠一臂之力,自己能尽力去完成这件事情,也算是了了自己一桩与明棠永远有缘无份的遗憾心愿。 她便先大着胆子给明棠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自然不敢从明面上寄出去,毕竟她家那几个兄长,防火防盗似的防着她去联络明棠,只敢悄悄的叫自家的使女,那位被马踢断了肋骨,如今也终于修养起来的小丫头,以出门买糕点的名义,从后门溜了出去。 那小使女自然知道自家的女郎究竟有多么热切的挂念着那位明家三郎君,她对自家女郎忠心耿耿,自然会尽力帮她走这一趟; 更何况,她的命同样也是这位明家三郎君救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马踢断了肋骨之后,她也将自己带上回到了周府,更是因为后头送药的时候,明棠竟然也顾念着她,送来了好些跌打损伤,帮助骨头接续的药材。 连后头奉女郎之命来帮她看病的大夫都说,那些药材极好,如果不是有这些药材养着,她恐怕没个三年五载都下不来床,更何况也绝不能恢复的这样好。 为了种种这一切,她几乎是用了绞尽脑汁的法子,将那一封小信藏在自己贴身的衣兜里。 而这些周府的兄长们当然防着周时意悄悄联络。M.biQUpai. 他们知道,自家妹妹如果想要偷偷的联系明棠,自然要用到她这位最为信任过了命的丫头,派了好几个婆子,在每个出入的门口牢牢的守着,看到她出来,甚至要脱了她的衣裳搜身。 但是她们再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为了这件事如此之拼,将信件缝在自己贴身的衣兜里,走过了盘查,终于顺利的带着这封信出了周府。 随后,她便一路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的到了镇国公府,正在想法子自己究竟要怎么样再将这封信送进去的时候,连天都在帮她,正巧那位叫做鸣琴的大丫头从里头出来,想必是要出府去做什么事。 她一下子就扑了上去。 那位姐姐还好也是个记忆极好的人,看到她一下子扑了过来,略微愣了愣,然后马上想起来了,这位是周大娘子的贴身使女,很快就意识到那位久不露面的周大娘子如今派人来信,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并没有将她驱赶,而是将她先带到了府中问询。 如此这般,这丫头终于顺利的见到了她家女郎心心念念的明三郎君。 许久不见,三郎君风姿依旧。 她似乎比年前见过的时候高了一些,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形销骨立,更显风姿绰约。 但这丫头如今已经顾不上欣赏俊郎,一面说自己带了女郎的重要书信前来,一面就要解自己的衣带。 还是鸣琴看这小丫头自己都快紧张的要崩断了,连自己的清白都顾不上了,将她带到耳房之中去,随她一块取出了那封缝在胸口小衣里面的信件。 明棠捧到手里的时候,那封信上都是她紧张出的汗。 信件之中字数寥寥,并未写上什么像从前一样疯狂追求纠缠的话,开头甚至都一反常态写着“阿棠吾兄”,并不像从前一样,无论如何都要跟在她身后求爱。 周时意只在信件之中问明棠,外头传的镇国公府三郎君要与静海王府结亲之事是否为真,此事之中藏着何等目的? 若是需要她帮忙,她与王府之中好几位嫡出庶出的女郎都说得上话,能帮忙她在其中穿针引线。 只是信件不好传达,她也不敢在信中透露太多,唯恐若出了什么问题,反而被人察觉,只约明棠日后在某酒楼相见。 周时意此信,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她如今心中所求,一切只为将京中事物全部解决,随后去看看她那位久在外头不归的心上郎君究竟掉到哪个角落里头去了,周时意若有意相助,她也不吝求之。 是以她让这丫头带回去自己的口信,说是约在几日后的明月楼。 那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走后,鸣琴还笑着说道:“周大娘子对咱们郎君的心意,果真是天地可鉴。只是不知道她这般要见郎君一面,是当真有正事要与郎君商谈,还是不过以此为由头,一解自己相思之苦?” 明棠虽不接受周时意的心意,可是却相信她的品性与为人,只摇头肯定道:“不会如此,她若是仍有那般心思,便不会在信件上写上称我为兄长的话,她既然写了那句话,便是已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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