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 她不过是说要把他的手砍了,谢不倾怎生又能想到这些乌七八糟的,她要他的手做什么! 明棠斗嘴也斗不过他,干脆躺下装死。 谢不倾笑了两声,理了理身上被明棠压皱的衣裳:“本督这双手是不能赏给你的,但明世子这般厚爱,自有别的小玩意儿相赠,回头让人给你送来。” 明棠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有什么别的“小玩意儿”相赠。 谢不倾又说起些别的,大抵是说近日皇帝事儿多,他要出京一趟,让她乖顺些呆着,明棠乱应了几句,他便取了一个药匣出来,放在明棠身侧,说是西厂药庐为明棠炼制的补身丸药,特意叮嘱她必得每日服用,最迟不得超过巳时。 明棠应了,正想着谢不倾竟还记挂着这事没忘记,不想谢不倾转身便离去了,倒好似当她这香闺是个春风一顾的秦楼楚馆。明棠咬牙切齿地想,等来日将谢不倾锁在笼中,也得当他是个予取予求的小倌儿! 她边想,便将鸣琴召进来穿衣,也不知道这谢不倾方才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灵丹妙药,心口那一点儿蚊子包消下去了,心中也不再如同方才一般抓耳挠腮地不痛快。 奇也怪哉。 明棠这厢海棠初绽,旁人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叶氏那一日被鸣琴扇得极狠,回去就称病了,偏生明棠那一日在荣德堂将许多人给震慑住,皆晓得了叶氏连阿姨都不如的身份,也没人敢私下里去探望她,连医都没给她请一个。 而叶氏从前在府中虽不如二三夫人,却也因颇受高老夫人青睐而有些地位,从未受过这般冷待,在屋中躺了几日,越想越觉得憋闷,忍不住想去见高老夫人诉苦。 高老夫人自己却还自顾不暇着,那一日在荣德堂被一气,头风好似越发严重了,时不时便发作一番,虽不要命,却叫她痛得诸事都不想管。 叶氏藏藏掖掖地到了融慧园,打了一路的腹稿,正瞧见三夫人许氏走出。 三夫人生得泼辣俏丽,性子却极寡淡,不喜同人言谈,与府中诸人的关系皆淡淡。见叶氏藏头藏脚地过来了,眼见她跌破的头还没好,脸上又添了新伤,凄惨无比,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叫身边的使女去给她取了药来。 叶氏平素里并不大喜欢三夫人,但如今她那小院门可罗雀,连送药的都没一个,使女见了她都敢窃窃私语,三夫人此举无异于雪中送炭,叫她感激不已。 三夫人也不曾多说什么,点点头便回自己的院子去了,正巧这时风大,吹得雨丝乱飞,叶氏被雨打得心烦意乱,又忍不住去看三夫人。 她在使女的伞下走着,风猛然一下吹过来,她只按住自己的氅衣袖口,微微低下头来,自有使女为她挡风。见她那一身士族女郎与生俱来的风姿气度,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从容优雅,叶氏眼中的感激里深藏几许艳羡。 但叶氏也很快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匆匆忙忙进了融慧园。 高老夫人这会子的精神还好,只是瞧着那已然空了的库房钥匙发呆——她如今精力不济,时常头风发作,大夫也同她说应当多多休息,万勿劳累。 如此情形,她实在执掌不了中馈,几经思索,终于将象征中馈大权的库房钥匙交由三夫人许氏。 虽早就想好了这镇国公府将来是要由三房一家子挑起大梁的,但大权在握这些年,骤然交出去了,高老夫人难免还是觉得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 叶氏进来,高老夫人瞧见她那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便来气,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没胆子和她搅闹,如今就来找我诉苦来了?” 叶氏最怕老夫人训斥,被她夹枪带棒地刺了两句,就忍不住红了眼眶:“……是三郎君太过欺人太甚。” “从前乔氏骂你蠢钝如猪,你心里还不服气。乔氏再蠢,也晓得明面儿上她还是主子,你拿什么身份去斥责她?也难怪三番两次地被人打得脸上无光,是该狠狠打醒你这蠢东西!” 高老夫人头风日久,日渐暴躁,抄手拿起手边茶盏,一下子摔在叶氏脚边。 这不说还好,越说高老夫人越是恼怒:“你瞧瞧你,有什么事情做得成?都勿要说对付她,你连裴氏都应付不来,裴氏跑出来作乱一事,你到如今查不出个头绪。我看是你这些年在我身边养尊处优惯了,真将自己当做大房夫人了!” 叶氏不敢辩驳,心中憋闷不已,只敢悄悄用衣袖拭泪。 正当叶氏以为自己今日要挨无休止尽的责骂时,忽而听到外头急匆匆的步伐传来。 原来是方才离去的三夫人又来了,脸上有些忧色,身边还带了个二房的嬷嬷。 她一来,叶氏便给她让了位置。 “母亲,有一桩事容儿媳禀告。” 三夫人恭敬地行了礼,高老夫人瞧见她脸上才有了些霁色,问起:“出什么事儿了?” 她侧过身去,让那二房的嬷嬷上前来回话。 那嬷嬷脸上露出浓重的悲色来,一下子跪倒在地:“禀老夫人,二娘子……二娘子去了!” 高老夫人一下子瞪大了眼,短促地呼了一口气,惊声道:“筱娘……筱娘去了?怎么没的?” 嬷嬷呜呜而哭:“二娘子急病,实在留不住,方才咽了气。” 竟是病死的? 高老夫人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倒。 她不喜欢四房的明宜宓,倒是和明宜筱亲近些,只是明宜筱院子里报上急病来的时候,她自个儿也正头痛脑热的,只叮嘱了下人说要给她请医。 后来二夫人请人做法云云,也是为了给明宜筱驱邪治病,高老夫人只当一场急病很快便能好,没太放在心上,却不想短短几日,明宜筱便病亡了! 高老夫人悲痛欲绝,偏生明宜筱尚未出嫁便病亡,按制连明氏祖坟都入不了,只得在京畿寻一风水宝地,尽快下葬。 连日内大悲大怒,高老夫人一下子又病倒了,明宜筱的丧仪四房不肯插手,二夫人又关在宗祠里出不得,皆是由三夫人一手操持。 消息传来时,明棠正在与拾月学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夫。 双采替她擦汗,问起明棠此事待如何,明棠心知明宜筱好端端在宫中呆着,只道:“乔氏这回总算想出个聪明法子。” 报了明宜筱病亡,她与四房就再不能拿着明宜筱来做筏子拿捏二房,这确实是个聪明法子。 只是不知后宫那位丽美人如今圣眷正浓又品位颇低,强敌环伺,正是需要大量金银财宝打通后宫人脉之时,她连自个儿正主的身份都没了,又得去哪儿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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