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淮师附小所在片区没有设考场,这个点正是刚巧放学的时间段,便又是一波红色的大拥堵。 实在是堵得没法掉头,沈垶宸便将车停在了小学附近的商场。 重点小学的家庭大多都非富即贵,学校附近来往的好车不断。 小时候的卿沄并没去注意这些,只是不太理解,步行10分钟的距离,妍妍为啥总闹着要小车接送。 现在懂了。 附小的大门已经变了样,文卿沄因为读淮初,经常会经过,小学的变化也是历历在目,但对于沈垶宸来说,确实是有近十年没来了。 沈垶宸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新大门,以及里头重新粉刷过的教学楼,不禁回首起他那伶仃的往事来。 以前总喜欢早早来学校等开门,那时校边各种小商小贩没人管,什么吃的玩的都有卖,也不贵。 那时候全家的目光全在天才三哥身上,而他住在小叔家,天天没做作业被老师留也没人在意。 小日子那叫个无拘无束。 文卿沄领着沈垶宸溜达到附小左侧的对外文化墙,在一大红色的“红领巾·心向党”版块,停下了脚步。 “上次跟你说的照片,就在这。”文卿沄伸手精准指着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面容稚嫩,神情还挺有小大人的庄重感。 画面就定格在男孩给女孩系红领巾,而那头发有点卷的女孩,正抬着脑袋,用大眼珠子看着他。 那眼神还是这般的温婉,就像此刻文卿沄看着照片时,眸间窜进的一缕柔光。 沈垶宸静静地看了许久。 虽然小学的记忆很模糊,甚至已叫不出多少同学的名字,更记不清老师都是什么模样,但还是一下就被拉回了从前。 “那时候我才刚入学,这照片起码有……”文卿沄停顿了一会,伸出手指头算了算,认真道:“12年了啊!那时候我才六周岁吧?” 沈垶宸回过神,用食指点了点照片上女孩的眼睛,打趣道:“瞧瞧这花痴的眼神。” 文卿沄顿时无语,她也用食指点了点照片小角落,沈垶妍那滑稽的白眼,笑道:“一个白眼送给你。” 文卿沄没指出来,沈垶宸还没发现沈垶妍也在照片里,毕竟12年前的像素并不算太好。 “这表情确实很符合她,从小到大就没变过。”看着这小表情,沈垶宸脑中清晰浮现出沈垶妍那一激就炸的模样。 文卿沄记事一直很好,缓缓道来,“那天你两国旗下还吵架,入队仪式一结束,你就故意把妍妍的红领巾扒拉走,不但在楼梯上闹起来,还给校长抓个正着。” 对于沈垶宸而言,他还真不记得了,有些惊讶地看向文卿沄,毕竟那会十岁的他都没什么印象,一个六岁的孩子,能记得这么细节的事。 不免好奇道:“你还记得什么?” “挺多的,基本都是你跟妍妍打打闹闹的事。”文卿沄拿出手机,将这张照片拍下。 “小时候我俩哪天不掐?” 当然,现在也是。 “不过,四年级刚开学那会,因为你毕业了,妍妍哭着不去学校好久。”文卿沄说着,又朝另外的文化版块走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掌握了沈垶妍黑历史的沈垶宸,眉间掠过一丝得意的坏笑,“嗯?还有这种事。” 文卿沄沿着文化墙又走了几步,缓缓道:“妍妍其实很重感情的,她害怕孤独。” “那你呢?” “我还好吧。”文卿沄回头浅浅地笑了笑,“有时候还挺喜欢一个人的。但是从小有个哥哥陪伴,也挺好。” 沈垶宸看着文卿沄这双浅笑的眸子,心中不免微微一促。 文卿沄总给人一种,对待任何人与事,都会进行多角度分析的世外态度。 她有时候会给人初世懵懂的感觉,有时候又给人一副明镜般的空灵。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有些小心翼翼,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这样的女孩,真的会属于谁吗? 沈垶宸不觉沉了沉眉。 这一次,文卿沄指着的是一张省级机器人大赛小学组的颁奖照片,问道:“这是你三哥吗?” 沈垶宸看着这“校史荣誉榜”版块,对于沈垶泽打小就没停歇过的挂,他早就见怪不怪。 只是这张照片里,有令他更为惊讶的是:同沈垶泽一起颁奖的谢菲芸。 也是这一刻,沈垶宸才想起,沈垶泽一路跳级跳得太猛,以至于他都忘记,按正常年龄来算,他们只差了一届。 沈垶泽再怎么跳级小学也读了三四年,明明同个小学,却只能偶尔在国旗下碰上。 实中时就更夸张了,根本碰不着人影,只存在于校长和老师们的口口相传中。 而他在实中的地狱生活,就从沈垶泽保送少年班后开始,那无忧而肆无忌惮的童年,被老爹和沈老头一鞭一拔子给打进培优班。 培优班里全是沦为学习机器的活死人,佛学惯的他,最初被压得快喘不上气来,平时随便学学就能成为佼佼者,在培优班里,他只能混中游。 “你三哥旁边这个学姐,也是读科大的吧?”文卿沄看着照片上的字,问道:“谢菲芸,你认识吗?” 神游的思绪被文卿沄的话语打断,沈垶宸微愣,“你……怎么知道?”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文卿沄点开了□□空间的界面,然后在加了锁的相册里翻找起来。 看上去是很有年代感的照片,大多都是外出旅游的那种风景打卡照。 文卿沄滑了许久后停住了,将小图点开,抬起和文化墙上的照片比对了一番,“这个是她吧?” “……”沈垶宸看着手机里,文卿沄和谢菲芸的合照,顿然就沉默了许久。 从沈垶宸的反应上来看,文卿沄已然知晓他们是认识的,便接着往下说道:“她爷爷也是写书法的。” 文卿沄回忆了一会后,缓缓道:“这照片是我两爷爷参加一个书法活动时拍的,可惜她爷爷很早就过世了。之后我便也没再见过这个姐姐,没想到也是附小的。所以,你也认识吗?” 沈垶宸只觉淮市这地方可真是太小了…… 这也是他头一次面对“谢菲芸”会这般别扭,难不成他要尴尬地来一句:认识,我前女友? “住我三哥家对门,并且,沈垶泽是她今后直博的博导。”沈垶宸回应道。 虽中秋那天沈垶泽有纠结,但这学期三天两头到科大来做客,还特地参与了谢菲芸的毕业论文答辩,这一辩就给敲定了。 “你们一个个都好厉害。” 文卿沄看着文化墙上的照片许久,笑道:“以前是同学,未来却成了师生。” 要是讲给赵玲听,估计那家伙又要脑补出一部小说,然后磕得死去活来。 可就在文卿沄准备将这张照片拍下时,被沈垶宸给阻止了,“你拍我三哥照片干嘛?” 文卿沄八九不离十是要将照片发给沈垶妍,就沈垶妍那爱看热闹的家伙,还不分分钟就把他给卖了。 “我发给妍妍看。” “这种颁奖照片她看过太多了,家里都有。”说完,沈垶宸就拿过文卿沄的手机,将此可能会影响他“下一步计划”的照片给删了。 沈垶宸没收手机已经是常态化动作,文卿沄便也没立马要回,只是乖巧地讲道理,“我现在高考完了,垶宸哥哥,你这习惯得改。” “怎么?有秘密?”沈垶宸指了指带有红标的微信,套话道。 “才没有。”又是这标准的温笑。 . 一中的谢师宴苏仕没有参加。 他一直很反感自己的世界掺杂太多色彩,但六中的毕业宴,他还是参加了。 他清楚,是因为文卿沄。 毕业季,沄漳饭店的人很多,一看就知是各校高考生。 苏仕上一次见文卿沄穿裙子,还是两年多前,市高文化艺术节时,在舞台上。 他虽无法用双眼判断文卿沄这身连衣裙是何颜色,但还是被美玉啄了一般,移不开眼。 学霸一上桌,就有人妄想对起答案来。 但被赵玲立马给制止住了,“问什么问,自己到时候网上对答案去!” “就是,考一科忘一科,题目是啥都清空了。” “哈哈哈哈,大伙要是没考好,以后就来卿沄家这大饭店端盘子。” 苏仕止了筷,他看向正与旁人聊着的文卿沄,有些犹豫地紧了紧手中的画筒。 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遥不可及。 画筒还是显眼的,一旁的赵玲趁苏仕不注意,悄然拿起,扬了扬,“这啥?回赠给卿沄的礼物吗?” 苏仕刚准备起身夺回,但已经被圆桌上几个起哄的同学给传到了文卿沄手上。 接过后,文卿沄好奇地看向苏仕,礼貌询问道:“是给我的吗?” “嗯。”苏仕点了点头。 旁桌几个凑热闹的也围了过来,“是什么是什么?” 文卿沄小心翼翼地将筒盖扭开,取出里头卷着的纸张。 当画卷被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张素描作品。 文卿沄不敢置信地看着画中的自己,她惊讶地再次看向苏仕,问道:“你画的吗?” “嗯。”明明是同样的回答,可对视间的眼神却变得十分柔和。 画中扎着马尾的少女从窗边走过,浅浅梨涡笑得甚是甜腻。 柔软的发丝、晨曦的光晕、拉开的玻璃窗、手中的热牛奶,都被刻画得细致入微。 看似素描下的黑白世界,实则透着浓重的“色彩”,就像一束光般,闯入所有人的视野。 “绝了,有些人不但会读书,还多才多艺……”赵玲磕得都快泪流满面了。 “这玻璃画的,头皮发麻。”旁桌几个艺考生纷纷凑了过来,他们围着画看了又看,“苏仕同学,你让我们情何以堪?” 紧接着,画作就在整个宴厅传了个遍。 就在这时,从理科2班的席上赶来的老张,见场面如此热闹,习惯性咳了咳。 大家故意都摁下消音键,静了三秒后,齐声道:“老张,您可算是来嘞~” 当看到苏仕时,老张更是笑得神采飞扬,“哈哈哈哈哈。” “张老师眼里只有苏仕。”赵玲斜了斜眼,抬起手中的画,问道:“猜猜看,是您哪位学生画的?” “这画的不是卿沄吗?”老张推了推厚重的镜片,将目光投向那几个美术生,而后又看向苏仕,道:“难道是……苏仕?” “张老师这你都敢猜?” “这有什么,谁说会读书就不能会画画了?” 老张轻轻将手搭在苏仕肩上,低身道:“考得如何?有没有把握?” “挺好。”苏仕简单道。 “好了好了,这是苏仕送卿沄的,赵玲你就别老拿着,等下给弄坏了。” 十八年来,文卿沄从未喝过酒,今天是她第一次尝试。 然而才小小一杯,她就有些昏沉了。 同学们叽叽喳喳聊了许久,文卿沄耷拉着脑袋,困意愈渐上头。 “卿沄你可太没用了吧!”赵玲笑看着文卿沄这不争气的酒量。 在最后即将散场的时候,兰琳和文海城带着礼物进了2号厅。 “祝同学们前程似锦,叔叔阿姨给你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个小礼物。” 待大部分人嬉笑着接过礼物离开后,兰琳将已有些晕乎的女儿拉过,走到苏仕身旁,柔声道:“听卿沄说,你也是沄漳人。” 苏仕稍稍一愣,浅浅地点了点头。 “这盒茶叶是沄沄爷爷特地回沄漳烘制的,带给你父母尝尝。”兰琳将茶叶递给文卿沄,温柔道:“能从沄漳考来淮市不容易。” “一点心意。”文卿沄的眼皮已经快合上了,她半靠在兰琳身旁,笑着将茶叶递给苏仕,“收下吧。” 苏仕看着这盒包装精美的茶叶,犹豫了许久后,才道:“谢谢阿姨。” 见文卿沄就快要睡着了,文海城无奈地笑了笑,道:“干脆我先送女儿回去吧。” “也行。”兰琳再次看向苏仕,问道:“你怎么回去?” “走路,不远。” “听卿沄说,你家在南市场附近,可一点都不近。”说着,兰琳便将这大包小包递给了文海城。 苏仕赶忙想将东西拿回,拒绝道:“不用,不顺路的。” “没事,叔叔开车绕一下,不费事。”文海城直接就领着东西,道:“沄沄,你带同学到地下室出口等。” 赵玲紧紧拽着露露的胳膊,看着一同离去的卿沄和苏仕,强忍着激动的心情,在露露耳边小声道:“他们连父母都见了啊,露露,我也想谈恋爱了……” 高露露坏坏一笑,“卿沄的家教老师?” “不不不,家教老师属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类。做人一定要知难而退,考不上重点就是考不上憋,何必徒增烦恼?” 赵玲人间清醒地疯狂摇头,而后浮想联翩地挑了挑眉,玩笑道:“不过,能跟这类尤物谈上一场,也算此生无憾了。但切忌,一定要在民政局门口刹住车,别深陷,玩玩就好。” 这赵玲写起作文来一般般,调侃的段子倒是一套套。 高露露赞许地点了点头,“哈哈哈哈,很有道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活着一定要快乐过。” “赵玲,你好渣。” “我这叫,看破红尘的通透。” 加上有些醉酒,赵玲已经磕得头头是道,根本停不下来,“况且,咱卿沄可是沄漳大饭店的独生女,家大业大的未来肯定得招赘。像沈家那种门第给人做赘?简直天方夜谭,而苏仕这种一贫如洗的才子,正合适。” “我大概知道你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写小说去吧。” “我分析的没道理吗!”赵玲认真地看着露露。 高露露立马配合地鼓起掌来,“可太有道理了!到时候若真成了,文家必须请你做司仪。” “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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