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昨晚沈垶妍愉快计划的假期第一天，在中秋家宴中破灭了。 手机玩了个通宵的沈垶妍，一大早就被梁婷女士带到了爷爷家，吃完早点后，她实在撑不住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文卿沄也是同样的，中秋节饭店的家宴订单爆满，父母天还未亮便出了门，她也不得不一大早跟着爷爷去店里帮忙。 沈家家宴今年轮到老四安排，早在前周，梁婷便与兰琳下了订单。 傍晚时分，沈家人陆续而来，他们个个面挂笑容，相看招呼间，好不客气。 沈垶宸是最后一个抵达沄漳饭店的。 在沈垶宸的印象中，文卿沄家开的，只是路边一栋两层楼高、有些小包厢的普通饭馆。 可现如今，它搬至了市区繁华地带，且已是个富丽堂皇的大饭店了。 饭点高峰期，陆续而来的车辆，导致道闸前的路有些拥堵。 停好车后，沈垶宸不紧不慢地走进饭店大厅，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乘着电梯上了五楼。 整栋楼有五层，首层是前台、接待厅和后厨等，二三层主要用于承办各大宴席，四五楼多是中小型包厢。 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整个中式风格的廊道，且布置得满是中秋气息。 当服务员推开“吟月阁”包间时，大圆桌上早已坐满了三姑六婆。 沈垶宸单枪匹马还压轴出场，令沈垶妍佩服得眯起眼，为其竖了个大拇指。 这对于沈垶宸来说都是小场面，只见他从容地提着礼物，径直走向沈宪华，笑着弯腰道：“爷爷奶奶，中秋快乐。” 然而沈宪华并没有给多少好脸色，只是简单道：“赶紧坐下来，全家上下就等你了。” “妍妍特地给你留的位置，你不来，我看她啊都坐不住。”梁婷笑着拍了拍沈垶宸衣袖上的水珠，朝沈垶妍旁边的空位指了指。 直起身后，沈垶宸略过沈亮那早已乌云密布的脸色，继续官方而礼貌地招呼道：“大叔大婶、二叔二婶、小叔小婶、大哥三哥好，不好意思，垶宸有点事，耽搁了。” “刚才是去你外公外婆那了吗？” 沈垶宸这才刚坐下，沈家三媳妇何玉萍就赶着将战火往外推，毕竟刚才全家的焦点，都在她缺席的儿子身上。 但沈垶宸从来就不是好欺负的，故作惊讶地反问道：“咦，二哥怎么没来？” “垶楠在国外抽不开身，你们四兄妹平时不都有联系的吗？应该比我还清楚才对。”何玉萍笑得实在浮于表面，不依不饶道：“陈恩琦估计中秋又没回来吧？你帮她陪陪二老，是应该的，迟来大家也不会怪你。” “这种事说一声就好，不必两头跑。”沈宪华一直以来就很不喜欢这前大媳妇，再加何玉萍这般提起，令他十分不悦。 沈垶宸没有反驳，只是笑着应了声，“好的，下次注意。” 家宴围绕的话题无非就是，还在读书的学业，和参加工作了的婚事。 除了受尽沈宪华偏护的沈垶妍，就数沈垶泽没有被炮轰了。 他非但从来不会被当枪使，反而还会被疯狂夸赞。 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沈家，沈垶泽完全是站在了家族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沈垶泽的人生，无疑是开了挂的。 他13岁保送少年班，15岁收获国内外众多名校offer，还未20便于麻省博毕，21岁归国任职副教授，如今已是工程研究所所长。 但每次大家不停夸着沈垶泽时，沈垶妍就会悄悄地在沈垶宸耳边，来一句，“三哥牛逼是牛逼，就是二十几了还母胎单身。” 由于说了太多次，此话还是传到了就坐在她旁边的沈垶泽耳朵里。 沈垶泽脾气很好，他轻柔地抬起手，摸了摸沈垶妍的脑袋，学着沈垶妍那般，小声道：“我哥谈了十年都还没成，我们这些做小的，急不得。” “下次我也学沈垶楠直接跑国外去。”沈垶宸暗暗道。 “二哥反抗得如此强烈，沈老头会不会把他那得意门生，给三哥你啊？”沈垶妍用胳膊偷偷地碰了碰沈垶泽，坏笑道。 沈垶泽笑了笑，“垶宸，妍妍果然是跟你待久了，坏心思很多。” “沈垶泽你确实要小心点。”沈垶宸挑了挑眉，自□□：“反正不可能推给我，我在老头眼里就是牛粪，和拱白菜的猪。” “你条件好，打小就招女孩子喜欢。”沈垶泽打趣道。 “招女孩子喜欢有什么用，就沈垶宸找的那一堆，一个也入不了老头的眼。”沈垶妍笑得直咯咯。 “妍妍跟你三哥四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沈家老二沈峰，打断了三兄妹的悄悄话。 沈垶宸和沈垶泽十分默契地看向了沈垶妍，满脸写着：你团宠，你抵枪口。 “就……”沈垶妍转了半天眼珠子，桌下狠狠地用手一掐沈垶宸大腿。 沈垶宸拍开沈垶妍的小爪子，从容地救场道：“给小叔家对楼那孩子做家教的事。” “那个跟妍妍从小玩到大的孩子？”沈宪华难得提了兴趣地看向沈垶宸，继续问道：“那孩子应该是舞蹈生才对，你给人家教什么？” 对于沈宪华所说，沈垶宸多少有些惊讶，毕竟他前不久才从沈垶妍的口中得知，文卿沄曾是跳舞生。 “爷爷，沄沄伤了腰不能艺考，所以我让沈垶宸给她补补数学。”沈垶妍解释道。 梁婷笑着说道：“沄沄那孩子懂事得很，这沄漳饭店就是她们家开的，刚才我还看到那孩子在店里帮忙呢。” “去年高二联考，我一学生跟我提过她，全市语文第一。” 沈宪华眉眼间明显缓和了许多，甚至流露出一副欣慰的满意，“梁婷你又时常讲起这孩子，当时我就觉着，是个好苗子。” 三人顺利抛出“关注点”后，又开始讲起了悄悄话来。 “除了他的得意门生，爷爷难得夸人。”沈垶泽说完后，为沈垶妍打了碗面，再夹根专属于她的大鸡腿，“不过，垶宸你肯给人做家教，我还是挺惊讶的。” 沈垶妍伸手接过那一大碗面，得意道：“我拿刀架他脖子上的结果。” 沈垶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机，淡淡地“嗯”了一声。 “三哥，你过年有空不？”沈垶妍直接就拿起那大鸡腿啃了起来。 沈垶泽一下便知了沈垶妍的意思，抬眼看了下沈垶宸，摇了摇头道：“这事你垶宸哥哥最合适不过，毕竟我没经历过高考，而且做研究多年，对于高考数学的分值比、重难点和框架都不太了解。” “这样。”沈垶妍少见地乖巧点了点脑袋。 圆桌上的菜肴已是琳琅满目，七八分饱后，一大家子闲谈起来更是浓烈。 或许是看沈垶宸单枪匹马，沈亮又沉默寡言，这些亲戚总能将风向朝他这吹来。 从大哥的婚事，问到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从给二哥介绍对象，转移到还是要多听老人言，然后看似隐晦又十分明显地齐刷刷望向他。 从三哥现在的工作情况，冲着他来一句：当下应以学业为重，谈朋友那都是25以后的事。 从沈垶妍的学业，讲到他从小跟着小叔，应帮着多督促妹妹学习。 轮到他的时候，更是各种阴阳怪气。 什么随便读读就好，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那么大一药厂，就指望你赶紧毕业了出来接手。 这年头书读得再多又如何，垶泽不分昼夜折腾大半年的项目，还不如你一季度房租收的多。 真是好一群读书人，阔谈“读书无用论”。 枪林弹雨之下，也就小婶会帮着讲上两句，可终究一不抵十，更抗不过老爷子的冷嘲热讽。 沈家老三沈江看着老实，实则跟他媳妇一个德性。 今天他儿子缺席，还不得多煽点火才是，“沈辉打小跟着咱大哥，感情最好。大哥和前大嫂离婚时，垶宸还那么小，我那会也想帮忙带的，可我家垶楠自小体弱多病。弟妹一声没吭，就说她来带，那会妍妍才满月吧？唉真是，这杯酒必须敬小弟和弟妹一杯。” “垶宸你可得知恩咯，咱沈家就这么一个女娃。”老二立马打配合地端着酒杯起身，看似玩笑实则别有用意地，“陈恩琦今年好像又过了几套房给你吧？这么多不得孝敬你小叔一套？” “哪里的话，孩子们都好好地长大了就行，做长辈的图什么回报。” 老四沈辉笑着打断了老二的话，对沈亮敬酒道：“大哥那会才高中毕业就出来挣钱，自己都穿不暖却还把我从小学供到大学，所以我带垶宸也是应该。何况垶宸初中后就寄宿，又独立懂事，还时常帮着梁婷带妍妍，昨儿那么大雨还帮我把妍妍接回家，我真是白捡一儿子了。” 沈垶妍挪了挪屁股，眯眼凑近沈垶宸耳根，“沈垶宸，该溜了。” “那我呢？”沈垶泽也凑了一嘴。 “你太扎眼，这里呆着。”沈垶宸拒绝道。 然而，沈垶宸和沈垶妍才刚起身，沈垶妍就被沈宪华给叫住了，“妍妍坐下，你今年高三了，让你二伯伯给参谋参谋。” 三儿媳何玉萍嘴碎道：“女孩子家的虽说不需要读得多好，但起码也要有条路去，难不成真指望你四哥养你啊？他以后可是要娶媳妇儿的，哪能整天围着妹妹转。” 沈垶宸走前，还不忘贱贱地拍了拍沈垶妍的肩膀，轻声道：“祝你好运。” 沈垶妍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瞥了眼已经愉快脱逃的沈垶宸。 “三哥陪你。”沈垶泽忍着笑，温柔道。 ——真是谢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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