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心情不好,加更!
皓月当空,夜风卷过,两片薄云被攒至天心,投下阴影遮蔽了老宅后屋。 而前屋大厅依旧明亮。晚宴已然结束,剩佣人们尽心尽力地打扫会场。 忙碌的老管家听说大小姐后半场喝了太多酒、醉得厉害,现在只想休息,不愿去后屋掺合贵客间的大事,便翻找出一把客房钥匙,交给了小姐的男伴。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男人默默监视着。他始终盯着那对年轻男女,看着男子把女子抱入房间,又独自出来——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时机到了。 男人在对方前去厨房的路上截住了他,试图套出些自己需要的信息,比如房内那女子的故乡何处、故人何人。可惜被套话的对象不是个省油的灯,男人一不小心反被抓到了话柄,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密藏的某些情报告之对方,以换取关于女子的秘密。 但他最终得到的答案,似乎并不足以完成他的调查任务。 “高中?她就没提到些更早的事情吗?” “你和波尔多打交道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她口风有多紧,还用我来提醒你吗?” “可我需要的是在她进入高桥家之前的事。” “行吧,我想想……说起来,今天和她聊到母亲的话题时,她提起过一个医院,可能是她的出生地。” “就是这个!快告诉我。” ——终于得到想要答案的男人心满意足地离去。 当降谷带回现煮的醒酒茶时,澪已经洗漱完,换了家居服靠坐在床头假寐,没干透的长发披散在肩头,还带着少许水气。 降谷走近,把热茶放在床头柜上。他本想移来床旁书桌前的木椅,却被听见动静的澪一把握住了手,拉着他在她右侧床沿坐下。 整个过程澪始终闭着眼。晚会后半场她喝了不少酒,头晕得厉害,哪怕在身旁人的肩头给自己脑袋找了个舒坦地搁好后,她都不舍得睁开眼。 “抱歉,”澪这么说着,声音里却是淡淡的笑意,“今天太高兴了,后面忍不住喝多了。”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有点喜欢波尔多,”她动了动手指,让两人相握的手十指相扣,“看你脸红,还挺有趣的……” 降谷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否认自己羞赧的事实,但在左手掌心感受到澪手上传来的不正常热度时,他又觉得这些都无所谓了。 于是他的否认变成了劝诱: “先趁热把茶喝了吧。” 澪闻言张开了略显困意的眼,松了手,坐直身子,顺从地端起了床头柜上的杯子。 一点点喝完茶水,她捂着脑袋又靠回了床头。 “不提前吃解酒药果然还是不行……不行啊……完全不行啊,我。” 自我否定的字词被挑出喃喃重复,澪再次阖上了双眼,看着就要睡过去。 降谷往澪的方向倾身,揽过她的肩,让她重新靠着自己。他也稍稍放松,用自己的头轻抵着她的,本打算就这么陪着,直到她睡着。可在降谷静候了数分钟,刚起身准备掀开被子、让她躺下去时,澪忽然睁眼,制止了他的动作,抬眼看着他突兀问道: “安室,有谁死在你手上过吗?” 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倦意,澪的眼睛微红,还带着些许湿意。降谷看着她望向自己——澪明明正直视着他,他却觉得她是越过了他,看着更遥远的什么。 于是降谷没有回答,只耐心地等待着澪再次开口。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他的答案。 只片刻,他听到澪继续道: “……我有。第一个被我亲手了结的就是惠。” 澪垂眸,那望着不知何处的视线落向了地面,神情愈发迷茫。 “我怎么可能想得到大学里会有和自己类似的人……更想不到琴酒那些人还借恭华的手把我们安排在了一起。 “所以即使知道惠偷走了名单,我会犹豫不也是正常的吗…… “可是三个人死了……就算我截下了剩下的名单,还是有三个人死了…… “惠也死了……可是不开枪就会死更多人……” ——原来不仅是早川教授,杉山惠的案子居然也是由澪经手的。 杉山是他们的大学同学、警校同学。这个入校起就执着于国考的女生,最后如愿入职刑警。但也就是在杉山的死讯传来后,降谷才反应过来,她是组织企图安插进国家机构的卧底。 杉山对澪是真心的。降谷看得出来。如果抛去立场,她们会是一辈子的挚友。 可人不可能抛去立场。 如此看来,杉山惠没有背叛培养自己的组织。是澪为了保护卧底名单,向组织伪造了证据,给好友安上了“弃暗投明”的罪名。 这次降谷甚至不敢轻易去换位思考。杉山是他们共同的友人,更是澪最亲密的好友。尽管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但杉山之于澪,并不亚于景光之于他。 如果要自己把枪指向…… 脑海里残酷画面的主角最终没有在降谷的想象中出现。澪的后续话语中断了他的思绪,先他的想象一步提起了那个主角: “还有他的事……对不起。 “三年前本来是另有机会结束一切的,可我失误了……最后一份证据就那么变成了那些人加官进禄的垫脚石……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失手,他是不是就不会…… “……因为我,久原还活着,他却走了……” 酒精刺激下,澪无限扩大的自我怀疑还在不断继续: “……他们都走了。 “朋友、老师、前辈……对我那么好的人都被我……” 降谷不愿她再胡思乱想,索性单腿屈膝,矮下身来主动让自己进入她的视线: “澪,不管是杉山和老师还是景,或者别的任何人,他们都不是因为你才——”但他来不及说完就又被打断。 “安室。” 澪看向他——这次她是真正在看着他。 “一定要做你自己,别叛变,别放弃。 “只要你能活下来,哪怕只有你,我也……” 澪说着,又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落眼角,马上被她抬手擦去: “啊真的是……怎么跟你见面我光在哭了。” 降谷起身,从右手边的书桌上抽了纸巾递给她:“是啊,真的光在哭了,明明刚才还说自己高兴的,”顿了顿,他低声道,“……骗子。” 听到意料之外的指责,澪直接愣住了。 “什——我哪里有骗你!我是真的很高兴!” 她一下站了起来,眼泪也不擦了,俨然一副要吵架的架势: “你可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被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告白怎么可能不高兴……我可是在现在这种要命情况下都还高兴得要死,高兴到我都觉得自己很奇怪的程度了啊! “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啊。 “我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答应了你回来,可这明明不是我答应了就能做到的事。” 情绪在酒精作用下大起大落,激动也随言语消散,澪再次低落下来。 她向前一步,抵头在降谷的右肩,任眼泪滴落地面,打湿地毯: “我明白的,无论放不放弃,我都很难回来。 “我也明白,无论我在不在,你都该幸福。 “就算将来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我也会祝福你的……而且必须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 “够了,澪,够了,”降谷将澪拉入怀中,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衫,“不用再说了。” 澪呜咽着抬手攥紧了他肩后处的衬衫,那些堂而皇之的违心祝福在此刻相拥的反衬下越发令人痛苦,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哭着说出了心底最自私的那句话: “——不要留我一个人……!” 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的——纵使这简单的一句承诺在心中重复无数遍,降谷也无法将其说出口。 这是他做不到的事。 更是他绝对不能做的事。 降谷突然明白几个小时前澪说的那句他会“后悔得想死”是什么意思了。 他向她祈求的所有期许都只能由她独自实现。如果她基于这些祈求做出某些选择,并反而因此陷入困境——即使现实如此,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甚至澪因此遭遇不幸……到那时他就算理智上明白,情感上恐怕也不会仅仅是自责或者后悔这么简单了。 降谷也彻底理解了,为什么澪还是无法对亲友的离去释怀,哪怕让他们踏上黄泉路的根本原因跟她毫无关系。 因为,情感本就是与理智背道而驰的啊……而他们都是这矛盾漩涡中的挣扎者,妄想避开所有导致不幸结局的礁石,以航行向那唯一的幸福彼岸。 可那是只有奇迹降临之时才会发生的事,这世界远没有光明到足以容纳所有的美好愿景。 当澪也离开的那一天到来,他又该怎么面对? 即使经历过再多亲友的离去,降谷依然不知道他该如何自处。 但降谷知道,是自己对澪说了“你可以回来”、“我希望你回来”,所以无论是多痛苦的未来他都必须面对。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不管在哪,不管……生死——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来为止。”他最终这么回答道。 深夜,打扫的佣人熄了最后一支点缀过热闹晚宴的烛火,老宅回归了往日的平静。 而这并不包括灯光仍旧的后屋。 他们已经在这屋里谈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琐事,久原巳人多少有点厌倦了。 家族那点事,还有这组织的……他们正名叫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哪边他都不关心。只能说算他倒霉生的晚,够不着家主的位置,不得不被上面的老不死们按头跑业务,来跟这些是谁都好的家伙打交道。 “你们的意思我了解了,稍晚些我会向上转达的——那么,公事就告一段落。久原君,接下来,来谈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易吧。” 这就来了,心还挺急。久原抿了口茶又放回桌上,同时也再次放下了心里所有不该外露的情绪,继续维持自己那张无可指摘的笑脸。 说话的这黑衣佬叫什么来着?算了,无所谓,横竖都是没用的假名。 久原百无聊赖地听着那些与自己想的大差不差的交涉辞令从对方口中说出,愈发心不在焉。他表面上娴熟应对着,内里的心绪却越放越远: 总之就是看不上现在这个级别的,想要更机密的档案呗。这点事,三岁小孩都能在你开口前猜到。 还说得那么隐晦,是生怕人看出真目标然后被狮子大开口么?早暴露了好吧,开玩笑,那女的都跳成那样了,除了她还能有谁。瞒,瞒谁,全世界就你们有情报网?是想让谁打白工替你做验证工作?呵,要啥啥不给,就算盘打得噼啪响。 而且,你以为我不想揪她出来?你以为是谁,在我脚都没沾地的时候,就把我拉这儿来了? ……是你啊。 ——是你妨碍了我去找那个条子啊。 ——是你妨碍了我去找“高桥澪”啊。 ——是你自己碍着自己了啊,蠢货。 心中堆积的怒气已接近极限,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半分,这对久原来讲不过是最基本的表情管理。 今天这无意义的对话该结束了。 这么想着,掐着对面说话的空隙,久原悠哉插入: “好了,够了,你想要的东西我了解了,”他瞟了眼腕表上的日期,“三天吧,大后天我带来。当然了,我这边也是有要求的。” “哦,居然不是老样子了?” “特殊的人当然会有点特别待遇,”久原无视了黑衣人让他开条件的无声示意,自顾自起身离开,“等您活捉了老鼠再谈吧。” 其实根本没得谈。价码早就在他心中了,他要达成的事没人能拦,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回敬他们有所隐瞒的态度而已。而且干这行,有时候多透半句话都是给对方便宜。这次不一样的条件要是提前开了,难免会让他们反推点什么出来。 不过,要从高桥诚司手上拿东西啊……希望那条子够识相。 话又说回来,不识相也混不到现在吧。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不是么。 向来如此。 从无例外。 礼貌拒绝了屋外意欲引他去客房的佣人,久原独自一人径直走了去寻东道主的路。 后屋顶层,高桥恭华果然兢兢业业地等着他。 其实兢兢业业什么的都是表面功夫罢了,久原明白,这家伙和他那死了的爹都是见风使舵的个中好手。当初自家没落就投靠姑爷,有了能耐又甩了那头。如今他们家那老滑头是不在了,他倒是走了大运搭上了自己。 无非是想把他当跳板去久原本家罢了。久原巳人也不觉得介意,左右是各凭本事,这家伙最好是真有这能耐。 反正也就是条狗。狗么,他只在乎好不好用。 “人找来了?” “找来了,”高桥恭华垂首恭敬答着他的问询,“您吩咐的事情向来是最重要的。” 没有会把这些漂亮话当真的蠢人,久原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重要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命吧。” 毕竟是能和当大官的姑爷搞黄关系的二百五,这事本来就该落在他头上。要是没找到现在这条路子,他根本没法还能完好无损地跪坐在这儿。 高桥恭华自然没胆反驳什么。他只是把头垂得更低了,愈发恭敬道: “人已经安排到了东屋,您随时都可以去。” “呵,”久原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轻哼,“自己外甥女么看不拎清,找条子倒是挺快。” 久原这嘲讽也就是随口说说的。他知道跟前这中年男子可不是看不出外甥女小动作的瞎子,这人纯粹是装瞎、浑水摸鱼捞好处。他躲在外甥女后面讨好那些黑衣人,这些年靠着他们怕是都赚疯了。现在是发现姑爷暗中支使外甥女做的事碍着自己往久原本家去的好奔头了,这才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 “巳人少爷,这里毕竟只是个小小的岛国罢了,”高桥不急不缓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出人才的地方始终是有限的。” “好了,知道你在东都呆了不少年办了不少事,不用解释,没人喜欢听废话。” “是。” 久原没兴趣继续看中年男子那颗垂得快看不见的窝囊脑袋,意欲转身就走。 “巳人少爷!”那颗脑袋犹豫到现在,终于赶在他离开前在抬了一下,“其实您完全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对她下手不是难事。” 是啊,他想抹去一个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可问题是这个人后面不是还牵扯这么多麻烦事么! 回想起刚才的交涉,久原难得头疼起来: “就算没她那个了不起的爹,那也还有这帮黑衣佬在这儿啊! “在我给他们证明‘她是谁’之前,她又是什么?是双料!那个长发佬是怀疑她,可他们上边还有人信她啊!最近家里事又多,我自己拿什么跟他们这一帮子人拼?” 他越说心情越差:“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已经被你用完了。记牢了,别说废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是。” 夜未央。从主宅到侧屋,一路无风、无声、无光,亦无人。 这世间万般皆归寂寥的氛围让久原的坏情绪缓和了不少。 人不是聪明人,但作为一条狗,高桥恭华总归是合格的。正如他所言,久原在证件照上见过的那个人正等在他视线尽头处。 省去了多余的开场白,久原直接以对方的真名开启了对话: “降谷先生……没错吧?” 久原记得一切的档案和档案里的一切。巧的是,除了“正事”,这位降谷警官身上还有许多别的让他感兴趣的事情。 从对方那里得到理所当然的肯定时,久原心底情不自禁冒出些许熟悉却久违的愉悦,脸上向来精准的笑意都控制不住地加深了几分。 “相信你的高桥老师把该讲的都讲过了,什么利害关系我也不废话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尽管有些东西在胸中蠢蠢欲动,久原还是理智地先行解决最为关键的问题,“降谷先生,我希望你能马上帮我拿到一份档案。” 哪怕撇开档案里那些履历,单看眼前,久原都能感觉得到,面前有着异国长相的男子明显不是个简单人物。交涉场上能保持完美扑克脸的人不算少,但鲜有人能在面对他、在面对权力代名词的久原势力时,还能平常心以待、不露多余情绪。 “您的意思是,拿那份档案换我自己的?”金发男子意义不明地弯了弯嘴角,“久原先生,无关自夸,但,能在你眼里成为价值在我之上的——恐怕不是什么说拿就拿的份量吧。” “组织里的风声我有所耳闻,您的事迹那更是……”男子没把话说透,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夜色中和他有所保留的言语一样晦涩不明,“性命从来不是万能的代价,有很多要紧事不是捏牢谁的一条命就能搞定的……我想您是明白的。” “当然,这我自然有相应的准备,”久原笑得真心实意,“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对等的觉悟呢……?” 金发男子一时未置可否。 “哈哈,没事没事。难得能碰到合我眼缘的人,时间我是替你留足了的,我可以陪你在这儿慢慢想,”久原看起来心情不错,“我理解,你们这些人嘛,能在这些垃圾地方忍着,靠的就是那一口傲气。有的事……自然不是说做就能做的。” “不过啊,你想,”久原的语气变得蛊惑起来,“人总有力所不及,虽说不是你的错,但你的命现在终归是在我手上的。你知道我,那肯定也知道我做事的原则的。在这里呆这么久了,你难道见过比我更讲信誉的卖家吗,没有吧?咱们现在就是一命换一命,不是很公平嘛哈哈哈。” “何况,做买卖,我出名的也不仅仅是讲信誉……大方也是我的优势啊,”他意有所指,言语间也一样隐晦了起来,“你见过的吧?就在另一边。很少吗?不少吧。” “再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边说久原边有模有样地叹气道,“要是咱们继续僵在这儿,那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噢,我是说,你死,我稍微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好活——还没选出来吗,降谷先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两败俱伤,还是喜闻乐见你好我好的‘win-win’?” 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后,久原并没能马上得到心仪已久的答案。金发男子依旧避而不谈自己的最终决定,但他这么问了: “……先说是谁吧。” ——这就够了。这就是动摇,是让步,是久原正期待的回答。 “唔,叫什么来着?” 鲜明的名字深深刻在久原脑中,他却拐弯抹角地表演着。 拿出手机打开,他装模作样地划着屏幕: “我看看……‘高桥澪’——澪是三点水的澪——你听说过吗?好像是你大学校友呢。” “这么大众化的名字,不可能没听过吧。”男子状似漫不经心道。 久原哈哈笑出声,表现得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也是,也是。这名字是挺俗气的。” 又划拉了两下屏幕,他像点评又像看乐子道:“你们是东都出来的啊,我也在那儿呆过三个月,挺没意思的……嗯嗯,她是你的后辈,应该小你两届……这么算起来,她刚入校,你就去别的校区了,那基本就是不可能有交集了嘛。” 查阅至此,久原暂时抬起来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没有交情,那就完全不用有负担了呀,降谷先生。 “现在,对你而言,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竞争者。 “比起我,她才是真正要和你争个你死我活的那种竞争者啊。 “你想想,‘牺牲’一个同事可以获得什么? “任务顺遂,领导赏识,你还比她多一个我的‘保证’。 “甚至再远点,将来晋升时,那少的可不是一个普通竞争对手啊…… “看,光我这个外人都能替你们想到这么多好处。 “而你还在犹豫,要知道她可没打算照顾你的死活哦。 “啊~你已经知道我在说谁了,对吗?” 哈哈,看呐,这眼神里藏不住的难以置信。 男子不再游刃有余的表情让久原愈发愉悦: “没想到吗?那个‘波尔多’居然是你的同僚。啧啧,看来你们系统里也是问题不小、隔阂不少啊。” 这一句之后,久原没继续唱独角戏。他贴心地为对方留出时间,让他好好衡量自己目前的境遇。 而男子也没辜负他的期待。久原没有等太久,就听到了对面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你明明不缺别的手段证明她是谁。” “问得好,我确实有一些……别的门路。可是啊,”久原摊手,“你要知道,这帮反你们的人,他们最信任的往往却是你们的东西。别的,DNA也好其他什么也罢,尽是些第三方证明……你说,哪有什么可信的‘第三方’呢?” “至于为什么是你——唔,你就当这是我的一种投资手段好了。” “……什么意思?” “呵呵,别骗自己了,你明明知道的。实在不知道,就想想你上头那些人试试?哈哈哈。” “……”男子无言。 对方越弱势,久原就越高兴:“哎呀,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这也不是看到你才想起来了么。” “……这又是在说什么?” 眼见男子的疑犹愈发明显,久原笑嘻嘻地乐起来: “当然是投资的事。看到你,我才想起来,我可能错过了一笔好买卖。 “高桥澪你不知道,但,‘诸伏’——这个名字,你总该熟悉吧。” “……你记性倒好。”一直对他持保守态度男子这回直接没了敬语。 “那是。久原家出天才,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这种程度的记忆力不值一提。 “既然是你的朋友,嘶,那我说不定还真是下错注了啊,当年不该选他的。” “的确,你眼光差得没救。”这下不仅仅是没了敬语了,已经无限接近恶语相向了。 “哈哈哈哈!” 看着男子暴露出带刺的真实情绪,久原只觉得愉悦: “敢说我不是的人不少,就是还活着的不多,你运气不错。 “毕竟错过了一次,我可不能再错一次了,你说是吧? “哎,别这样盯着我啦,太浪费你这张脸了。” 话到尽头,久原带着今天以来最灿烂的笑容伸出手: “总之,合作愉快,降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