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安静下来,深夜的寂静填充了每一个角落,只有远处偶尔一声猫叫刺破宁静,但又很快归于落寞,近处,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只能听见交叠的轻轻呼吸声。 叶空青打破了沉默:“你先把我放开,我们坐下慢慢说。” 季姜打量了他一下,琢磨着他应该跑不掉,点了点头,松开了他,提了一个凳子坐下。 叶空青理了理衣领,慢慢坐在床边,抬头看着季姜的眼睛:“你猜得没错,我确实瞒了你一些事,其实季姜,我是为你而来的。” “为我?” “我从头说吧。你们家有一个盾形玉佩,上面刻了一个玄火纹。” 季姜回忆起那个奇怪地纹样,没由来地,眼皮一跳。 叶空青看着她的表情,语调沉了下去:“季离山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啊,这种盾形玉佩一共有五个,分别雕刻着玄火、豪鱼、婴勺、水晶兰、当康,由五大家族的掌门人掌握,但是七十年前,五大家族历经了一场浩劫,散落的散落破败的破败,都归于隐秘,目前我只大概知道掌握玄火和婴勺的两大家族,玄火在你们季家手里,婴勺在乌市的彭家,我原本在乌市就是为了去找彭家的家主的下落,没想到遇到你哥哥。” 季姜环顾四周,挂在墙布上的电视的液晶屏幕像静止的水流,发出暗淡的光,床边黄色的座机能以模拟信号的形式连接着房间内和外面的世界,天花板的白炽灯静静注视着对峙的两人……… 数字与现代化安静却无缝不入地弥漫到世界的每个角落,在这样的世界,还存在似乎是江湖传奇中的家族故事,季姜觉得,有些魔幻。 “所以,这五大家族,是为了守护这五块玉石吗?” “你想简单了,是,但是远远不止,这五块玉石指向的是一扇门,所以他们守护的,其实是这扇门背后的秘密,他们就是守门人。” “门?在哪里的门?” “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这扇门背后,是另一个世界,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你称呼五大家族的人为他们,那我能不能这么理解,你不属于五大家族,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空青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因为我就是从那个世界来的,十年前,那扇门不知为何被短暂地开过一段时间,我阴差阳错之下出了那扇门,当然,出了那扇门的不只是我。这件事让莲花城意识到那扇门是可以打开的,他们想找到五大家族的人,重新打开那扇门,得到里面的某些东西。” 十年前…… 十年前,叶空青走出那扇传说中的门;十年前,季姜季离山的父亲横死,兄妹两个从此过上漂泊无依的生活;十年前,沈程川家突遭不幸,现场留下玄火纹。 这些,与被打开的门有什么关系吗? 那父亲的死,是否另有隐情? “那你为什么说你为我而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应该找我哥哥吗?” “因为那把书刀,那把书刀来自我原本的那个世界,我知道的不多,但我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能重新操控那扇门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 季姜眉心狂跳。 叶空青没有给季姜反应和思考的机会,他接着说道:“至于独眼鬼他们,据我所知叫青鬼帮,据说最早是从五大家族里叛逃出来的人,也许你应该去问问另外四个家族的人,他们知道的肯定更清楚。” 语罢,叶空青朝季姜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只能坦诚相待至此。 季姜却突然哑口无言,一时间觉得信息太多消化不良。 “之前我故意在你面前暗示过你都没有选择追问下去,为什么突然开始刨根问底?” 季姜三言两语把晚上跟铁牙铁手的“谈话”告诉叶空青。 “……我给了他们一个地址,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至少可以保他们平安,在他们身上问不出什么了,让他们自己逃命去吧。” 叶空青沉吟片刻:“青鬼帮的人带走了你哥哥。你觉得你哥是加入青鬼帮了吗?还是被他们劫持了?” “我不知道,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了,但我一定会找回他。” “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季姜,相信我。” 季姜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静静垂下的窗帘,仿佛要透过它,看清这茫茫夜色。 ………………………… 沈程川是一大早离开的。 昨天实在太累,接收的信息也太多,季姜一觉睡到中午,一醒来看见沈程川发的信息。 内容很简短。 “回苗寨了,有事联系。” 大概是为了去处理那些失踪案,季姜琢磨了一会觉得还是先不要把昨天晚上从叶空青那听到的告诉沈程川。 敌我不明,四处都是迷雾,季姜坐在台阶老位置一边嗦粉一边摇头,深感前途迷茫,感叹这是多大一滩浑水啊。 叶空青正好从巷子口进来,正好撞上季姜无限放空,于是他坐在季姜身边。 “琢磨啥呢?” “琢磨世界的虚无。” 叶空青挑了挑眉,主动换了话题:“你那朋友呢?” “沈程川?他去苗寨了,去处理一点事,对了,你等一下。”说罢端着钢碗站起身快步走进大堂从前台拿了纸和笔,凭记忆把从井里看见的那个鱼的符号画了下来,递给叶空青。 “你看看,你知道这个符号是什么吗?” 叶空青接过后,扫了一眼,然后季姜看见他很明显地直接僵住,随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凑近看着,随后猛地转过头看着季姜。 季姜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季姜就听见叶空青有些颤抖的声音:“这是豪鱼,你从哪……” 季姜把最后一口米粉刨进嘴里,囫囵吞下后:“苗寨,走!” …………………………… 沈程川费尽全力睁开眼睛后,觉得头疼欲裂,一边伸手揉了揉后脑勺一边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周围十分昏暗,只是勉强可以看清周围,周围都是变化多端、光怪陆离的石柱,是一个典型的溶洞,地上还有浅浅的积水。 他用力撑着地站了起来,一边警惕地四周看一边回忆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回到苗寨时,从小柳那得知乐乐已经找回来了,原来是偷偷跑到老宅子那边玩累了睡着了,等村民打着手电找到他时,他还正睡眼惺忪地伸着懒腰。 自然是被林婶一顿好打,连吼带骂拖回家,还不忘给来帮忙的村民赔笑道歉:“不好意思,添麻烦了。”其他村民自然是乐呵呵地笑着摆手,说着没事,然后四散开来各回各家。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的。 沈程川本想稍微休整一下,然后去石头林把车开回来,这辆车也算是他的爱车之一,是他亲手改装的,陪着他风里来雨里去,就那么丢在那个荒山野岭,确实也有些心疼。 路过拐角的那口井时,突然想起季姜说的话,鬼使神差地,沈程川走近那口井,俯身往下看。 然后沈程川居然真的在井里看到一条鱼。 一条很大的、背上鳞片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的青色的鱼,在水中游弋着,起先沈程川以为自己太累了看花了眼,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那条鱼却依旧在眼前自顾自地游着,沈程川刚要站直身子喊人过来,突然感受到一阵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把他往井里拽。 沈程川一下子没站稳,直接前翻了下去。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就到了这种诡异的境地。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到这里?那口井到底有什么玄机? 沈程川内心万千疑问跑过,一时之间全都得不到解答,他唯一知道的是,待在原地必然不是最好的选择,自己必须向前走,去寻找线索,去破局。 碎石隔着鞋底也硌得脚心生疼,沈程川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踩在石块上微微的“咯吱”声,还有水滴的点点“嘀嗒”声。 可是这些声音都太微弱了,无法抵消黑暗给人带来的无边恐惧。 那是刻入灵魂的恐惧。 沈程川只能想办法暂时逃离。 他一边走一边任思绪飘远,飘回记忆深处,他想起这些年卖过的货、走过的地方、遇见过的人、从人性缝隙中窥探过的善恶。 过往的碎片走马灯般地在他眼前晃过,留下一片片残影,开始时还有清晰的图像,越往前走,越模糊,直到只剩下一片一片模糊的光影。 记忆尽头,是一大片红色,他已经不记得倒在血泊中的父母的样子,只记得他们不肯闭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不甘、痛苦、绝望……他们的眼神,在这十年时光中如影随形,在每个夜深人静之时狠狠刺痛沈程川。 沈程川常常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在那一刻,被割裂成完全不同的两部分。 一段是最为平常的人间烟火,短暂遥远得已经不真实了,甚至有时他会怀疑,这段时光是否真实存在;而另一段,是无尽的黑暗,没有原点因此也没有退路,他只能屏气凝神,朝着那不知是否存在的名为“真相”的微光前进。 似乎找到那点微光就可以走出去了。 真的可以找到吗?真的可以走出去吗?不知道。 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只能咬牙继续向前走。 黑暗中人的听觉往往格外灵敏,突然,沈程川听见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脚步一顿,凝神细看,发现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沈程川头皮一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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