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一时有些懵。 红毛妈盯着姜泽，眼神带刀，“你说的是实话？你没有骗人？我们家里给他钱很多，他要问你要钱？！” 少年眼睛含泪，一眨不眨、勇敢地看着女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人！” 虞老师马上冲她们怒吼：“你们儿子才是流氓！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了，他们一贯在学校欺负同学！” “……就算我们儿子犯了错，那你女儿打人也太重！把他们都踢昏过去了，我们一会儿要再去医院检查检查，看有没有留下后遗症！”红毛妈依然胡搅蛮缠。 一旁的校长已让姜泽班主任通知姜泽家长。 半小时后，姜泽外公赶到。 他听了外孙的哭诉后，出离愤怒，他脸涨的通红，手哆嗦着，一改平时儒雅谦和的做派，朝两个女人大声吼，“你们，你们还有脸找学校！你们不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欺凌同学，索要钱物，他们才是流氓！人家女孩是见义勇为！” 外公又一把握住虞老师的手，“谢谢你女儿！我要给她送一面锦旗！要不是她，我外孙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孩子胆小，在学校被欺负了，也不跟我说，压抑久了，如果得了什么心理疾病，我怎么向她母亲交代啊！” 说着眼圈红了，痛心疾首，“都怪我，一天到晚瞎忙，孩子也顾不上管，孩子受这么大委屈，我都不知道！” 外公紧紧搂住外孙的肩膀，颤抖的手抚摸着孩子的头。 红毛妈递出两张毛爷爷，态度极为嚣张，“不就是200块钱吗，给你！” “你这什么态度？！你儿子做了坏事，你怎么没有一点歉意？！”外公一把甩开女人的钱。 “我什么态度？我们儿子被打了，他们伤了头，是一辈子的事！虞婕要负责，学校要负责！”红毛妈叉腰撒泼。 外公厉声说：“如果你们要虞婕负责，我们家出钱！但是，我们家孩子精神也受了极大伤害，留下心理阴影，也是一辈子的事！我们要精神损失费！你们要负责，学校也要负责！” 校长赶紧把姜泽外公拉到旁边，苦着脸低声说：“莫总，消消气，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唉，我跟你说实话吧，现在学校靠集团拨钱运行，集团情况您也知道，资金非常紧张，我们都要求着刘主任——就是那个红毛刘耀文的爸爸——拨钱。刘主任现在还比较照顾学校，如果我们处分了他儿子，他恐怕就要刁难我们了……” “丰校长，你们有困难，难道我外孙就白白让他们欺负了？我去找集团老总，让他评评理！” “莫总，我们肯定要对他们批评教育，但是处分要记在档案里的，他们还是小孩子，你何必把事情做绝呢？您找集团领导，如果领导对学校责怪，你外孙也不好在这个学校呆吧？” 外公沉默了。 他一时间百感交集。首先是后悔，不该听老妻的话，让外孙在这学校上学；再是深深的无力感，自己只是个技术专家，不能影响那些实权人物…… 他长叹一声，“好吧，这一次我们让一步。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我豁出去不干了，我也要去找集团老总！但那两个女的要找那个女孩麻烦，我绝不答应！” 他想，回去就跟老妻说，要赶紧安排外孙转学。这烂学校不能呆了。 校长又去劝红毛妈，“莫总要找集团领导，我费了好大劲，把他劝住了。这件事从根上说，是你们孩子欺负同学在先，按规定，学校要给他们处分，要计入档案。但考虑到你们孩子的前途，学校只给他们口头批评，既往不咎。虞婕打了他们，她也有错误，但刘耀文他们没有检查出后遗症 ，我们对她批评教育，你看怎样处理行不行？” 红毛妈立刻炸了，吼道：“我们宁可受处分，也要让虞婕赔钱！我们孩子被她打昏过去了，现在检查不出来，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病呢！” “那好那好，你打官司吧。我们学校要对刘耀文记大过处分，计入档案！” 校长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可理喻，也生气了。他索性不劝了，还放出狠话。 “你们敢！” 两个女人气呼呼拉着红毛绿毛走了。 第三天，学校的经费预算被打回；女人们又杀了过来，说她们起诉了，起诉学校、虞老师、虞婕。 姜泽外公听说后，也向法院递交了诉状。 校长没办法，只能坐在办公室无奈叹气。 第四天，女人们却没有再来。 转天，听说她们撤诉了。学校的经费也发放了。虽然额度减半。校长顺势安抚姜泽外公，请他也撤诉了。 一个星期后，虞婕回到学校，事态已经平息。 她在班里墙上见到了姜泽外公送的红丝绒底子、金字金边的锦旗，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楷体金色大字：见义勇为、除强扶弱。 同学们围着她，一个劲地吹彩虹屁，少女小脸红红的，容光焕发，心情飞扬。 回到家，虞婕却看见了爸爸虞老师神色凝重的脸。 虞老师先赞美了女儿见义勇为的行为，然后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红毛和绿毛妈到学校闹事的经过。 少女虞婕小脸一下子苍白如纸。她没想到事情后果这么严重，“爸，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少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旋。 “没事没事！她们撤诉了，没再来找麻烦！”虞老师赶紧安慰女儿。 “啊？吓死我了！”少女大松口气。她擦掉泪水，转啼为笑，“她们为什么撤诉啊？” “不知道。可能是姜泽外公做了工作。那个老先生人特别好，他一再跟我说，如果她们索赔，他们家一力承担，绝不让我们承担一点！唉，这么知恩图报的人少有。你没有白救他外孙……” 最后，虞老师郑重告诫年幼的女儿两点： 第一，以后不要随便跟普通人动手。重要话说三遍！他有一个朋友跟普通人打架，自己觉得出拳没多重，别人那边骨断筋折，最后赔了好多钱。普通人没练过，不抗打。 第二，以后不要轻易用高腿。打拳不要秀，一秀就挨揍。高腿很难保持平衡，在正规比赛中，对手马上就会抓住你的漏洞，给你致命一击…… 少女虞婕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红毛和绿毛也来上学了。 学生们看他们的眼神充满讥讽，不像以前那么畏惧了。 关于他们挨揍的事已在学校里传了好几天了。有目击者绘声绘色讲述了整个过程——未来流行学校十几年的传奇已初步成形。 红毛忍了一上午，下午终于打了一个对他眼神很不敬的男生。他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放学后，F4晃晃悠悠走出校门，走了几十米，迎面出来几个凶神恶煞般的社会混混，拦住他们。 红毛和绿毛被挑出来，每人被扇了十几个大耳光。 F4在学校横行霸道，但在这些社会混混面前，混混的年龄、体魄、心狠手辣劲、武力值远超他们，他们不啻于遇到降维打击。 两人只能蹲在地上挨打，根本不敢反抗。 最后被打得受不了了，红毛和绿毛哀求道，“大哥，大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混混们又狠狠地踢了他们几脚，“你们两个听清楚，以后他妈的不准到这个学校来！学校的秩序都被你们搞乱了！如果你们不听，我们他妈的见你们一次打一次！” ——混混出面维护学校秩序，真是黑色幽默。 围观的学生人山人海，此刻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红毛绿毛鼻青脸肿的回了家，他们的妈见到儿子们的惨样，立刻报了警。 警察过来，现场已经空空荡荡。 后来听女人们说事情发生在两个小时前，犯罪分子早跑了，不禁心里暗骂。他们找到附近的混混线人询问，混混却一脸懵逼，说可能是别处的混混干的。 警察问女人们还有什么线索，女人们说不出。警察就说，如果有进一步线索通知他们，就收队走人了。 两个女人又去找校长。 她们不再盛气凌人，而是哭天抹泪求校长管管这事。她们怀疑虞老师或姜泽外公找人打的他们儿子。 校长觉得不可能，但被两个女人逼着，打电话问了虞老师和姜泽外公。 他们都言之凿凿说根本没做这事。校长爱莫能助，只好问两个女人，是不是她们的儿子惹了那些混混？ 过了一个星期，红毛绿毛提心吊胆来上学。 放学后，他们又遇到那几个混混，第二次挨了一顿打。 几个月下来，几个混混不断来骚扰；警察抓他们进局子，他们也毫不收敛，继续来。红毛和绿毛被打的没人样了，红毛绿毛妈只好安排两人转学。 白毛和黄毛赶快把头发染回本色，混入普通学生中间。F4就此彻底消亡，校园秩序大好。 半年后，红毛绿毛两人的父亲被纪委从办公室带走，被软禁在远郊的一个培训中心进行双规。 他们本来还保有幻想，不成想纪委手中铁证如山，他们不得已交代了贪污受贿巨额财物的犯罪事实。 天文数字的涉案金额，震惊了集团内外，广大群众无不人人斥骂，个个喊打。他们遂被开除党籍、公职，移交司法部门，最后被判20年。 集团勒令两个贪官家属搬出单位分的宽敞楼房，只给他们两套普通平房住。女人们的哭号响彻江船集团。 曾经不可一世的两家子就此消失在人们视线里。 一天，江帆中学校长一个人木呆呆坐在办公室里，心里惴惴不安。 好像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盯紧了这两家似的，先是儿子被打，再是老子被查——集团里有很多贪官，都没受波及，唯独这两个人……他不禁一阵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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