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过后不久,林峰与司秋回到府中。 “司姑娘,劳累一天了,在下就先回去休息了。” “嗯” 司秋弯腰致意,也转身回到了房间。 司秋刚进入厢房,便立刻反锁房门,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轻轻打开一个缝隙,韩意的厢房就在司秋的正对面,韩意平日里怕黑,若灭了灯,便会有些失眠,所以她总是喜欢点着灯睡觉,待灯灭了,韩意自然也熟睡了。 司秋抬眸望了眼韩意的厢房,那里灯灭着,房里面死气沉沉的样子。 司秋紧紧抿了抿唇,眉头微蹙。 傍晚刚过,若从那时韩意离开起,到府中是天也差不多快黑了,那么韩意若果在那是入睡,她的随从侍女必会点灯,若点着灯,此时灯应当未灭…… 司秋吸了口气,或许她是有特殊原因,比如嗓子,嫌灯烟太过呛人,罢了罢了,明早见了她或许就知道答案了。 司秋合上窗子,走到床边,靠着窗边柱子,微闭着眼,将今日所见在脑海中再次放映了一遍。 反观隔壁林峰,他只是轻轻关上了房门,走到桌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他打开信看了一眼,随后将信搭在烛台上方,黑暗中,烛火微弱,林峰的影子也随着烛火摇晃着,那双狐狸眼中的笑意在火光下也更显阴暗。 那封信被烛火烫伤了,绕在烛火周围形成了黑色的焦圈,微卷着,然仍抵不过烛火的侵蚀,烛火一点点扩大,信纸也在烛火中消失殆尽。 在那一缕缕飘散的烟丝中,飘浮着林峰那张扬的笑容。 “咚”,“咚”,“咚”。 林峰的房门被敲响。 “林公子,我是司秋。” 林峰走到门前,确认这是司秋的声音后,只是将门开出一点点罅隙。 “司姑娘”,林峰点头致意。 “不知司姑娘找在下是有何要事商议吗?” “奥”司秋双手抱在胸前,直勾勾的盯着林峰。 “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林公子好像忘了一件事。” 林峰听此一言变得有些慌张,莫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下一瞬间,林峰又恢复了冷静。 “不知在下忘了何事啊?” 司秋瞬间察觉到他那转瞬即逝的慌张,便得意地笑了笑。 “林公子……忘了用晚膳了。” 林峰听此也是松了一口气。 “在下今日身体不适,就不去用晚膳了,多谢司姑娘提醒。” 说罢林峰便准备关上房门。 “诶” 司秋伸手拦住了林峰。 “林公子莫慌,林公子如此消瘦,身体不适,说不定就是营养不够,怎能不用晚膳?” 林峰叹了口气,笑了笑。 “司姑娘啊,在下的身体还是在下自己最清楚了,司姑娘就不必多言了。” 司秋依旧死死盯着林峰。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公子这是不信任我?难不成是怕我在菜里下毒了?” “哼”,林峰冷哼了一声,眼神变得犹如冰雪,没有丝毫生气。 “乱世之中,唯有自己可以信任。” “哦?”司秋挑了挑眉。 “哼”。 林峰轻轻靠在房门柱上。 “司姑娘与韩小姐青梅竹马,司家被屠后,韩家更是将司姑娘视为己出,可那又如何,如今,你们对彼此还不是谎话连篇!” 林峰说的有些激动了,随后,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挑眉望了眼韩意那黑寂寂的屋子。 “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 借着月光,司秋可以看到林峰的眼眶有些湿润,眼中有泪光闪闪。 林峰是林家庶子,在林家,林大人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妾室,妻子首胎为龙凤胎,长子多疑,长女刁蛮。 其次为宠妾,得一子,性格软糯,易受旁人挑拨。 排名在最后一位的便是林峰的母亲,是典卖来的,地位卑微。 林家有三子,故林大人时刻提防,担心哪天被儿子背刺,夺得家中主权。 林家嫡长子按理应继承家产,但如今市面上嫡庶之争闹得凶,这也成就了他多疑的性格,宠妾的儿子被惯坏了的,不必担心,倒是林峰,学业上进,武功卓群,在家中又地位低微,所以嫡长子最防备的就是林峰,生怕他与自己争夺家产,故其一直看林峰不顺眼,事事都不会让林峰得到满足,将林峰摔在地上,对林峰使用暗器,甚至在食物里下毒,吩咐厨房克扣林峰母子二人的日常膳食,只要不伤及林峰性命,任何事情都让他做遍了,导致林峰事事小心,履步维艰,也不敢过多用食,因此林峰才会如此清瘦。 嫡长女在哥哥也就是林家嫡长子的宠爱下长大,享尽荣华富贵,变得刁蛮任性,在哥哥的影响下,也时不时与林峰作对,见着他得到了新鲜玩意儿便要向他去讨,若是不给便用鞭子抽打他,到林大人面前告状,添油加醋,使林大人对林峰动用家法。 而林家嫡长子在宠妾那软糯无能的儿子面前,更是常常挑拨离间,撺掇他去偷林峰喜欢的器物之类,翻林峰看的书籍,将书籍偷偷撕去几页,甚至损毁林峰所用的笔墨纸砚和练武时所用的器具。 林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长大,从未感受过亲人之间的爱,也不会去信任别人。 想到这些前尘往事,悲伤瞬间涌入心头。 “对不起,司姑娘,恕在下失陪了。” 林峰有些哽咽。 随后,“啪”的一声,林峰使劲的将房门关上。 房内,林峰倚着房门,快速的扇着扇子,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房门外,司秋听此一言,回忆着自己与韩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尽管身逢乱世,尽管举家被灭,尽管自己历经江湖、满身疮痍,尽管眼前的一切都是谎言,但是她还是会相信她,相信她始终是那个善良勇敢的小意。 司秋迅速的将自己从情绪的波动中抽离,她转身正要回房,又回头瞥了眼林枫的屋子,烧焦味在鼻尖围绕,似乎是得到了秘密情报一般,唇边浮起一丝笑意,大步的走回了房间。 司秋回到房间,点上烛火,坐在桌旁,铺上一张纸,手中握着笔,正在画些什么。 水墨在泛黄的纸上一点点晕染开。 她边画着边回忆着下午走过的街道,扬州一草一木一街铺通通呈现在这张纸上。 画毕,司秋轻轻将笔搭在砚台上,垂下双眸,低头研究着这张图纸,仔细回想才发现,韩意走后,林峰在韩家商铺所占据的一条街上停留的时间相比于在其他店铺停留的时间较长。 而刚刚去林峰卧房,他的房中传出的烧焦味,再加上下午韩意的匆忙离去,一系列线索绕的司秋头晕眼花。 韩意和林峰有交集?他们有什么交集?他们怎么会有交集? 那叶裘呢?叶裘也同林峰有交集? 她得知自己所获得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始终没有办法将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这个扬州城疑窦丛生,人心复杂,这层层迷雾背后藏的到底是什么? 司秋越想越乱,最终她还是决定从长计议,用接下来几天时间,乃至在陈府生辰宴上再去多获得些线索。 随后,她将那张图纸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藏进袖口里,便吹灭蜡烛,卧床入睡了。 次日清早,微蒙蒙的水汽包裹着韩府。 司秋步入前厅,望见韩意正在用早膳,便缓缓走上去,坐在她身旁,准备问些什么。 韩意见司秋走来,心虚的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她的眼神有些黯然,呆呆愣愣的,一副准备接受拷问,大义赴死的样子。 司秋凝视着她的眼眸,并没有询问昨天的事。 “小意,你对叶裘,叶公子知道多少?” “啊” 韩意有些惊讶,努力回避着司秋的目光。 “我,我家是从商的,怎么会对他有所了解呢?” 司秋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搭在桌上,四指弯曲,接连敲着桌面。 “你们家生意做的大,我记得左丞相家的生活用具出行这类的都是从你家进购,后来叶公子分府别住,用的也都是你家的东西,他们家的事情你应该了如指掌才对啊?” 司秋微微侧着头,温柔的问道。 “嗯,那,那是我爹的事,我,我不过问的。” “小意啊,你忘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你爹已经开始教你做生意了,是从几家熟悉的生意开始的,做生意前他还会跟你讲一些各家的具体情况,难道左丞相同你们家还不够熟悉吗?” 司秋眼神有些黯然,唇角却仍带着一丝微笑。 “这……这……” 韩意不自然地扭着筷子,不知如何是好。 “司姑娘”。 转头,发现林峰正摇着扇子缓缓走来。 “司姑娘,人家韩小姐才开始学习经商,业务处理不精是很正常的事,对吧,韩小姐。” 林峰走到司秋身边,又戏谑地向韩意挑了挑眉。 “是,是,林公子说得对,娘子,我们快用早膳吧,再不吃这饭就凉了。” 韩意见林峰过来解围,也是顺着台阶就下了,立刻将话题转移开来。 “嗯。” 司秋瞟了眼林峰,低下头,撇了撇嘴,满脸不屑学着林峰的样子,又向他翻了个白眼,看着林峰与韩意亲近的样子,司秋心中不禁酸酸的。 不过,这同时也验证了她的猜想:林峰,韩意,叶裘三人之间确实有着联系,会有什么联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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