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柔,窑口村。 村子不大,只有百十来口人。 村子外面有十几口石灰窑。 村里的人,也都是烧石灰为生的匠户。 类似这样的村落,在大明极为常见。 然而由于这里的石灰窑,全都改成了水泥窑,因此变得非同寻常起来。 深夜。 村中一片宁静。 除了偶尔传出几声犬吠,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二十多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村口。 “都记清了!” “抓住会烧水泥的大师傅,千万不能伤了他们,更不能让他们给逃了。” “至于其他的匠户,等抓到大师傅,走的时候……一个都不要留!” 领头的人语气十分随意。 然而声音中,却透着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的寒意。 正是成国公世子朱重茂。 嘉定伯周奎了解到水泥的用处,立即从中嗅到了巨大的商机。 最终横下心来,不惜代价,也要把烧制水泥的法子拿到手。 周奎虽然贪财,胆子也是极大,干脏活儿却不是他的强项。 于是找到了朱纯臣。 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朱纯臣只是稍作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这几天,朱重茂已经让人探清了底细,确定水泥窑就在这里。 于是晚上亲自带着二十多名家丁,来到窑口村。 这些家丁,都是朱纯臣从京营中,精心挑选出来的悍卒。 经过多年的培养,不仅勇武胜过寻常兵卒,对朱纯臣也是忠心不二。 朱重茂一番安排,然后迅速进入村子。 随意找了一户人家,撬门而入。 抓住屋里的人,一番拷问。 很轻松就问清了大师傅居住的地方。 事情十分顺利。 懂得烧水泥的大师傅,一共有七个人。 晚上的时候,全都住在一座环境稍好一些的院子里。 家丁们翻墙而入,没怎么费力气,就将七名师傅全部抓获。 朱重茂大喜。 确定无误之后,立即下令,将村子里的其他人,全都给屠了。 如今这世道,虽然不怎么太平。 然而死一个村子的人,可不是小事。 何况这里是顺天府管辖的地界。 不过也不要小看了成国公府的能量。 延续两百多年的国公。 并且朱纯臣又掌管京营多年。 这点事情,还有抹不平的? 等问出烧制水泥的法子,再将几个大师傅灭口。 即使有人怀疑,还能为了一些匠户,去追查一位国公? 再说了。 那可是关系到无数银子。 除了举旗造反之外,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家丁们立即领命而去。 不多久。 几声惨叫从外面传来。 朱重茂不满地骂道:“一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几名家丁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世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有护卫,村子里隐藏有护卫!” 朱重茂一怔,“护卫?” 随即想到,水泥这么重要,云逍子在这里留人守卫,十分正常。 “你们手里的刀,是干什么吃的?” 朱重茂大骂着,从一名家丁手里抢过刀,朝院子外走去。 来到院子门口。 就见两队人打着火把,从两头朝这边大步奔来。 接着火光,看到那些人的装束。 朱重茂两腿一软,险些尿了裤子。 “勇卫营!” “是天子亲军,勇卫营!” 去年年末,崇祯开始着手铲除晋商。 经过云逍提醒后,他加强了亲军整顿。 从京营四大营中,抽调精锐组建一支亲军。 正是勇卫营。 人数在一万二千人,分弓弩、短兵、火器三营。 成国公府上的家丁虽然厉害。 可是面对整个大明装备最为精良、战力最强强悍的勇卫营,纯粹就是个笑话。 “勇卫营是天子亲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云逍子……不好,这是云逍子的奸计!” 朱重茂醒悟过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他才明白,那天在吕祖宫,云逍子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失常。 道出水泥的用处,是为了诱惑自己。 打十板子,目的是为了激怒自己。 尼玛! 一举一动,都特么的是戏啊! 可他又怎么可能掉的动勇卫营? 那是保护皇帝的亲军啊! 眼看勇卫营的人迅速逼近。 已经可以看到刀兵闪烁的寒光,以及随时准备激发的弓弩、火器。 一名家丁急忙说道:“世子,快逃吧,我们拼死掩护你!” “别放箭,我是成国公世子,千万别放箭!” 朱重茂丢下刀,双膝跪地。 家丁们目瞪口呆。 …… 成国公府。 周奎与朱纯臣正在对饮。 “按照工部徐尚书的说法,以后任何土木工程,都要改用水泥。” “只要拿到烧制水泥的法子,就等于是掌握着一座金山啊!” “咱们两家十几代富贵,这下子是少不了啊!” 朱纯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周奎跟着一阵大笑。 然后摸着下巴,笑眯眯地说道:“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两家合伙,该怎么分账?” 朱纯臣说道:“之前不是说好了,等事情的风声过后,咱们两家合伙建一个水泥厂,赚的银子对半分吗?” “皇后娘娘一再告诫,那云逍子,可不是好惹的。” “最后这件事,肯定会闹到陛下那里去。” “要想平息陛下的怒火,最终还不是要靠我这张老脸?” “对半分,我可是吃大亏了啊!” 周奎大吐苦水。 贪得无厌的老东西……朱纯臣当然知道,这位国丈是个什么德性。 想了想,朱纯臣十分大度地说道:“也罢,那本国公也就退让一步,两家四六分,我四你六。” “我敬国公一杯!” 周奎笑容满面地端起酒杯。 对饮一杯之后。 朱纯臣依然有些不放心,“这事动静不会太小,该不会引人起疑吧?” “怕个什么?” “等过个一年半载的,我安排人,在南方开个水泥厂。” “到时候就说,是从西洋学来的法子,谁还能疑心到你我头上?” “即便是有人起疑,难不成还敢查到嘉定伯府和国公府头上?” 周奎的老家在苏州。 以前是个算命先生,坑蒙拐骗是他的老本行。 因此早就想好了退路。 “如此,本国公也就放心了。” 朱纯臣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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