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李归玉说话声音不大, 但以谢恒能听流水的耳力,如果刻意倾听,她与李归玉的对话应该都落进她耳力。
李归玉会提星灵, 想必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甚至可能已经交手。
谢恒现下将酒送到她身前,便是打算让她离席去处理。
没想到李归玉如此难缠, 洛婉清倒十分庆幸谢恒来了。
有他控场,许多事情她都要方便很多。
“原来是赵小姐, ”郑璧月见洛婉清起身,抬眼看去,笑眯眯道,“赵小姐虽然出身商贾,但琴艺绝佳, 天下无双,酒杯能停在赵小姐身前, 看来今日我等有福了。”
“郑大小姐你不是胡说吧,”人群中有人笑起来,“你的琴便是东都一绝, 还能比你更好?”
“岂止,”郑璧月朝着人群看去, “在座诸位, 怕都不及。赵小姐虽然技艺不一定极高,但高华无尘, 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
这话出来, 有人嗤笑出声。
商贾之女谈高华无尘,那是有些好笑了。
洛婉清听着他们议论,没有说话, 平静离席上台。
李归玉抬眸看向高处正在让人换鼓的谢恒,两人对视片刻,各自挪开。
坐上台上,冉荷便将琴送了上来,下面议论纷纷,洛婉清倒也不在意,她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不动声色赶紧离开。
弹得好与不好,会不会被人耻笑,她根本不在乎。
她又不是这里的闺阁小姐,要一份好名声,监察司令牌一亮,谁都不会在意她的琴艺如何。
她想着,一拨琴弦,琴音干涩传来,洛婉清立刻意识到,琴被人动了手脚。
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洛婉清还是对这种像苍蝇一样嗡嗡叫的行径有些烦躁。
她抬眸看了座上郑璧月一眼,郑璧月端着酒杯,漫不经心看着她,笑道:“赵小姐,怎么了?”
若是普通女子,此刻怕是要窘迫得哭出来。
但洛婉清不在乎,直接就着这嘶哑的琴开始弹奏起来。
弹奏没两声,下面就叫嚷起来:“怎么这么难听?停下!这是以琴会友之盛会,赵小姐,你若无心不必来此。”
洛婉清动作微顿,抬眸看向高处,直接道:“我的琴坏了。”
“那就下去。”王韵之开口,抬眸看向洛婉清,“坐回原位,好好听别人弹。”
听到这话,洛婉清便确认王韵之今日应当也是和李归玉一伙儿的。
王韵之是皇后的人,李归玉奉皇后之命来,他们合作也不奇怪。
洛婉清低下头,似是难过。
这时便见青崖抱着琴上前,见到青崖,所有人便开始议论起来,青崖一路走到洛婉清身前,躬身将琴递了过去,笑道:“赵小姐。我家公子赠琴,还望小姐不弃。”
洛婉清怯怯抬头,周边一片哗然。
众人暗暗私语,不由得在谢恒和洛婉清之间来回打量,谢恒端着酒杯,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不知。
旁边郑璧月笑了笑,只道:“多年不在盛会相见,没想到谢司主怜香惜玉起来了。”
“不可么?”
谢恒抬眸,郑璧月一时竟有些不敢再说。
五年前他便是个狂浪的,只是那时候他还不在如此高位,性格也外放许多,平日里看上去也还算脾气不错,但谁惹到他,都没好果子吃。
如今他身份更高,性情也越发难以琢磨,简单个字,郑璧月便紧张起来。
谢恒懒得理会,转过头去,就见洛婉清正准备接琴。
然而她手才碰到琴,人群中就传来王韵之冷淡的声音:“赵姑娘既然得琴,不妨与我切磋一二?”
洛婉清动作一顿,抬眼看去,就见王韵之已经站起来,抬眸看她:“不是琴艺绝佳,高华无尘,胸有格局吗?”
这些称赞恍若讽刺,人群中又有一个男子站起来,笑道:“如此人才,我也想有幸一会,赵姑娘,不知可否与我切磋一下?”
“还有我。”
“我也想。”
……
王韵之一起身,方才人群中说笑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一时竟是站起来七个人。
琴音盛会时斗琴,但如此直接挑衅的,倒是头一次见。
所有人安静下来,直觉气氛不对,洛婉清抬眼看向王韵之,知道她是不打算放她走。
斗琴本就拖延时间,按照规则,赢家可以选择是否离席,输家却要由赢家决定是否离席。若她不能赢王韵之,她是绝对走不了的。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
她没有这么多时间。
王韵之和李归玉的目标就是拖着她,她不确认外面什么情况,如果李归玉的人下手更狠,或许宴席不用结束,清理干净监察司的人,就可以直接把卢令蝉带走。
她要尽快出去。
而出去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赢下来。
弹琴她赢不了,唯一的赢面,只有琵琶。
“王……”
察觉她困境,谢恒正要开口,只是才出声,就听洛婉清突然道:“多谢公子。”
谢恒闻言抬头,见洛婉清手从古琴上收回,冷静婉拒:“但在下不用琴了。”
说着,洛婉清扫一眼周边,温和道:“承蒙各位抬爱,但其实在下并不擅琴,若是要切磋,在下可否用琵琶?”
听到琵琶,李归玉动作一顿,谢恒皱起眉头。
洛婉清转头看向李归玉身侧放着的琵琶,平静道:“殿下身侧琵琶,可否一借?”
琵琶。
李归玉缓缓抬头,看向高处洛婉清。
他一瞬眼里都没有,就只有蒙面在高处端坐的女子。
她的身影和年少时的模样重叠,明明现在她的和当年气质截然不同,那时候那么温和,笑起来柔软又明亮,此刻她周身清清冷冷,看他的目光带着疏远隔离。
可是他却觉得没什么不同。
一瞬想起在扬州时,他们年少的约定。
“少言,以后不管咱们怎么吵架,不管我说了多伤人的话,如果我给你弹琵琶,就是想你了。”
“只要我弹琵琶,你就来找我,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同他要琵琶。
他其实没想过她会要琵琶。
他早就做好打算的,她不可能再奏琵琶了。
可是,她舍了谢恒的古琴,同他要琵琶。
心尖微颤,手指微微蜷起,他竭力克制走上前的欲望。
王韵之察觉不对,立刻警告看向李归玉。
然而李归玉却是不动。
“殿下?”
洛婉清见李归玉似是恍惚,立刻开口提醒。
王韵之看了看两人互动,意识到李归玉情绪不正常,干脆暗中用飞刃朝着琵琶琴面一划。
这一划让李归玉骤然清醒,他果断抬手遮住琴面,悄无声息将飞刃捻到手中。
“殿下?”
王韵之声带警告,李归玉低垂下头,抬手将琵琶往高台一甩,淡道:“拿去。”
谢恒周身微凛,王韵之面露惊怒。
洛婉清一把挽住飞来琵琶,顺着力道旋身坐下,抱着琵琶抬头,扫了周边一眼,干脆道:“盛会时间有限,不必耽误大家时间,诸位不妨一起?”
这一挽琵琶极为漂亮,但是稍稍学过武艺的公子都看出来,这绝非普通女子。
周人都察觉台上这个商户女气势变化,不由得神色各异。
“如此狂傲吗?”
其中一个女子皱起眉头。
洛婉清拨了拨琴弦,她没猜错,李归玉手中的琵琶果然是顶好的琵琶,她低着头,只道:“开始吧。”
她主动一人与多人同台竞技,其他人不同意,倒显得胆怯。
王韵之狠狠瞪了李归玉一眼,提步走了上去。
王韵之上台,其他几位男男女女也都跟着上去,环绕洛婉清坐下,由各自侍从取了琴来。
洛婉清先调音,随后便听王韵之起声。
她所奏是曲调轻快的曲子,是一首众人大多都会的《白雪》,她起声,其余人随之附和。
每个人的琴音都有自己的韵味,但这一刻,大家都选择去配合王韵之。
阳春白雪,清新流畅,万物生机勃勃,琴音将众人围绕,这是贵族一贯高雅乐调。
洛婉清听着这琴音,直接拨弄琴弦,《广陵散》慷慨激昂倾斜而出,如利刃直接撕开这欢愉琴音。
仿佛一把长枪,挑起这漫天春雪一甩,飞溅众人一脸雪色。
聂政为父报仇,学琴十年,刺杀韩王而死,为不牵连家人,毁容自尽,暴尸街头,无人相识。其姐奔赴辨尸,大哭而死。
《广陵散》因此而作,慷慨激昂,气势宏伟。
洛婉清低头拨弦,悲声戚戚,王韵之浑不在意,琴音袅袅。
两曲混杂,不分上下。
一面是阳春白雪生机勃勃。
一面是孤注一掷赴死前行。
一面是贵族交杯欢庆春雪。
一面是学琴十年只求一刺。
王韵之师承高人,心智坚定,无论洛婉清琴音如何,她都能稳稳压住阵脚。
交锋不过两段,洛婉清便知,若只是琴技,她压不过王韵之。
“若是琴技不佳,便用真心。”
谢恒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来。
洛婉清闭上眼睛。
韩王杀父,聂政冲冠而怒。
“你爹死了。就在昨夜,我给他的陶片。”
“如今的大夏,不会因为一个平民之死,就牵动一部尚书乃至皇子。”
“应君所愿,血债血偿。”
回忆开启,就像是滚滚潮水,一瞬淹没她。
她的琴不是琴,似如利剑,那些一直压抑封闭的情绪一瞬间翻滚而出。
她接受张九然内力之疼,毁容之痛,塑骨之伤,丧友之悲,最终都化作利刃猛地割断太子喉咙。
血飞溅而出,洒白雪之上。
她琴音不断加快,越发铿锵,李归玉听着那琴声,便觉琴声如刃,一刀一刀切割在他和他记忆中洛婉清身上。
将他凌迟碎尸,把洛婉清一刀一刀打磨成他眼前模样。
那琴声中明明杀意,可他却听出疼。
洛婉清是那么怕疼一个人。
每次破了皮脸色都会白几分,她喝药嫌苦要吃糖,她连水都喝不了稍微烫一点的。
她其实是那么娇气的小姐。
她……
李归玉不敢多想。
众人听着琴音杀伐,逐渐听着王韵之身后琴音一个个中断,心志不坚者早已经断了节奏,根本弹不下去。
眼看人一个个走下去,郑璧月突然起身,抱琴而下,坐在了王韵之面前。
她抬手一拂长琴,起声,却是古琴中技艺最难的《潇湘水云》。
王韵之和她对视一眼,便降了音,开始配合郑璧月。
《潇湘水云》描绘的是潇、湘合流之处,望九凝山为云水所蔽,水云翻涌,大气磅礴。
这一曲暗喻山河残缺,时势飘零。不仅要求的技法高于广陵散,家国意境也会高上几分。
郑璧月一加入,洛婉清琴音顿时被压上几分。
洛婉清睁开眼睛,迎上郑璧月冰冷的目光。
一瞬之间,她突然很想问。
洛家的案子,到底是谁提出来?
她做过什么,她应当受到怎样的惩罚。
她盯着郑璧月,郑璧月也没有半分回避,杀意在郑璧月眼中流淌。
起初不过是想让这个商户女难堪,她太像洛婉清。
她厌恶那个女人,厌恶到骨子里,哪怕她死了都不得安生。
然而此刻,她却是真的动了杀意。
一个卑贱之女,同洛婉清一样卑贱的女子——凭什么同她争?
李归玉乃王家子嗣,又有盛名在身,身为皇室荣耀深得盛宠,如今再得她郑氏扶持,未来高坐指日可待。
她没有那么在乎李归玉,她也不爱任何男人,她只是要这世上女子最尊贵的位置。
她愿意垂怜李归玉,那是李归玉的福分,他竟然还想着其他女人?
她哪里比不上那个商贾之女?
凭什么她死了。他还要挂念?
但无所谓了,他念,她就把他所在意的人都杀了。
他爱一个她杀一个,直到他乖乖成为她的傀儡。
洛婉清如是。
这个赵氏亦如是。
郑璧月杀意藏在琴中,云水崩腾而下,九凝山巍峨破云。
山河展卷,一瞬广陵散那些一人恩怨,显得如此渺茫卑微。
论琴技,郑璧月一直是东都一绝,除谢恒外无人出其左右。
洛婉清勉力跟了一段,便知继续下去,她无胜算。
她只有一首曲子有此技艺。
犹豫不过片刻,她拨响了音调。
是她江南,同那倚栏女子特意学会的《越王剑》。
这首曲子鲜少人知,但技艺极难,她曾无数次为李归玉演奏,一遍一遍打磨。
这五年她不知弹奏多少次。
这音调一响,李归玉便抬起头来。
他愣愣仰望着台上女子,熟悉的曲调,却是完全不同的曲风。
当年她不懂《越王剑》。
她不懂什么是灭国之恨,什么是卧薪尝胆,是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时候她只是因为他喜欢,她就学。
如今她终于懂了。
洛婉清回望台下李归玉,一眼之间,却是数年。
国恨家仇,杀伐不休,马蹄踩过潇湘江水,长枪斩破云水长河。
不同于聂政匹夫一怒血溅尺,越王剑以王道剑指江山,金戈铁马,不死不休。
洛婉清闭上眼睛,手指拨弄飞快,曲调越发激昂,她在这被压抑着的绝望琴声之中,突然理解了李归玉。
仇人帐下羞辱十余年,还有什么不可舍?
最初定下之事已经付出这么多,哪里还有回头可言?
什么山河不可践踏!
什么性命不可枉顾!
什么人,不可抛弃。
洛婉清呼吸渐急,一时竟是什么都忘了。
只放纵琴声中的千军万马覆国而下。
然后呢?
她感觉自己像是站在山河破碎的城墙之上,茫然看着天地。
她该去哪里?
不顾一切报仇,拼尽一生,等到此刻,她该去哪里?
她慌乱不知,走投无路。
琴声越发狂乱,李归玉呼吸微急。
王韵之琴声率先乱下,抬手放在琴上止声。
郑璧月神色也难看起来,她勉力跟了片刻,然而洛婉清琴声却是完全没有了束缚,杀伐之意压顶而来,郑璧月琴声一乱,难以为继,她撑着颜面勉力收音,而这时,高台之处,却是一首江南小调传来。
再简单不过的调子,却一瞬将人带到江南春日,泛舟湖上,杨柳依依。
所有人抬头看去,却见谢恒坐在高台,横琴于膝。
夏日阳光从窗户外落下,公子神色温和,阳光落在白净如玉的手指,似是带了温度。
琴音袅袅,外间宾客也都起身。
“是谢灵殊吗?”
有擅琴者惊讶开口,谢毓书正端着酒杯闭眼听音,听到这话,立刻睁了眼,赶了回去,片刻后赶紧又跑回来,激动道:“是七郎!是他!”
“六年了。”有人震惊,“他终于碰琴了?”
“还废什么话,赶紧去看啊!”
其他院子的人闻得消息,纷纷赶来。
洛婉清琴声正激昂狂乱,听得这么简单的曲调,琵琶声一顿。
也就是这停顿片刻,那琴音立刻裹挟而上,仿若温柔春风,包裹在她指尖,亲吻浅啄。
洛婉清不由自主放缓了音色,琵琶声和琴音如两条奔流流水,从不同地方而来,最后在一个音调上交汇缠绕,勾勒出江南山水意境。
洛婉清无意识露出笑容,也就那刻,清风徐来,她面纱不知何时松动,随风而下,露出她完整面容。
周遭一瞬屏息,郑璧月睁大了眼睛。
谁也不曾想,方才如此激昂之曲,是出自于这样柔美女子之手。
李归玉愣愣抬头,见圣光之下,洛婉清抬眼看向高处谢恒。
她眼里没有他。
谢恒抬手压住琴弦,也抬眸看来。
那一刻,洛婉清觉得似有秋水浮动,无声流淌。
两人好似第一次见面,世家公子,小家碧玉。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谢恒微微一笑,洛婉清才反应过来,抱着琵琶起身行礼。
掌声雷动,洛婉清抱琴走到李归玉身前,淡道:“多谢。”
说着便打算退场,李归玉却是一把抓住她的衣角。
洛婉清抬眸看他,李归玉似乎在竭力压制情绪,洛婉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冷声警告:“放手!”
众目睽睽,李归玉的行为已是失礼。
李归玉不敢看她。
他怕多看一眼,他就放不了手。
他逼着自己放手,洛婉清果断转身,直接大步走出去。
郑璧月愣愣看着她的背影。
王韵之咬牙起身,暗骂了李归玉一句:“我看你是疯了!”
说着便追了出去。
王韵之这种身份,输了琴气急败坏,大家倒也理解。
谢恒扫了一眼出去二人,听又钻回来的谢毓书起哄:“七郎你再弹一首啊!”
谢恒转眸看去,旁人赶紧拉谢毓书这个二愣子,压低声:“他现在什么身份,你不要命了?!”
谢毓书面色一僵,谢恒却是破天荒点头:“可。”
听到这话,谢毓书立刻高兴起来,同旁人道:“我们家七郎大方的!”
说着,谢毓书跑出去,高兴道:“我去通知大家。”
谢毓书一通知,所有人便都赶过去凑热闹。
这倒给洛婉清行了方便,她急急往后院厢房赶去,刚走进后院,身后一阵凌厉掌风袭来,洛婉清侧身一拽,便拉到一条白绫,她抬手将白绫狠狠一甩,王韵之顺着她力道落到她身前,迎着她的脸一掌击来!
洛婉清抽出令牌翻手一压,将令牌压到王韵之面前,冷声道:“监察司办案,王小姐休要自找麻烦。”
“那你把我拿下!”
王韵之一脚踢向令牌。
她不可能在没有搜查令也没有实证的情况下,把王韵之在郑家拿下,洛婉清不想与她纠缠,直接跃走。
王韵之立刻跟上,两人且战且行,刚入院中,就听内院打斗之声。
洛婉清一跃跳入院子,便见里面人打成一片,一人持刀正砍向星灵,星灵眼见躲避不急,洛婉清连忙赶到,抓着星灵领子一退,一脚踹开面前这个叫紫棠的侍卫,同时回身一刀,斩在王韵之追来白绫之上。
白绫看似柔软,却格外坚韧,仿佛蛇一般缠上刀刃。
星灵赶紧截住紫棠的刀,同洛婉清道:“人在井里!”
听到这话,王韵之和洛婉清同时奔向井边。
井上盖着个木盖,正“咚咚”作响,卢令蝉在里面焦急求救:“救我!是我爹的人吗?救救我!”
洛婉清一揭木盖,王韵之立刻按住,洛婉清一拳砸去,两人当即在井边过招,谁也不让谁。
洛婉清揭盖子王韵之按住,王韵之揭盖子洛婉清按住,两边人马不分上下,在这个狭小的院子打得难舍难分。
远处谢恒琴音铿锵,院中越战越烈。
洛婉清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现下所有人是被谢恒吸引集中在前院,等谢恒弹完曲子,怕后院就要有人。
她和王韵之相差无几,不出奇招根本无法。
左思右想,她突然抬头,高兴惊呼:“公子?!”
王韵之下意识防守回身,洛婉清直接打开井盖,把王韵之一把按了下去,死死压住,随后大喝:“方直,拿石头来!”
方直是这里力气最大的,一听这话,毫不犹豫搬了块巨石,被人追砍着冲来,他将巨石砸在井上瞬间,洛婉清一脚踹开追砍之人,随后旋刀向前,一刀鞘砸晕一个。
紫棠见状,毫不犹豫,低喝:“撤!”
洛婉清来,没有王韵之压制,他们赢不了。
王韵之是王氏嫡女死不了,他们可不一样。
顷刻之间,院子便安静下来,洛婉清舒了口气,扶在巨石上,随后感觉巨石一震,王韵之大喝出声:“柳惜娘你放我出去!”
“这是郑锦心住所?”
洛婉清完全不搭理王韵之,回头看了一眼周边。
方圆喘着粗气,点头道:“是,我们刚找到人,刚才那些人就来了,抢了半天。要是司使再晚些,我怕撑不住了。”
“星灵,把郑锦心给我引过来。”
洛婉清直接吩咐星灵。
星灵没有多问,从地上昏迷的丫鬟身上取了衣服换上,直接推门出去。
郑锦心在郑府住得偏远,独门独院,明显不受重视。
王韵之还在井里叫骂,洛婉清回头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方圆立刻进屋找了张床单和绳子。
方直立刻将手搭在巨石上,咬牙搬起巨石。
巨石挪开瞬间,王韵之一跃而出,方圆将床单一撒遮住王韵之视线,所有人一拥而上,抱的抱抓的抓,洛婉清狠狠一个手刀,直接把人劈晕。
劈晕之后,洛婉清挥了挥手,冉荷赶紧上来把人捆上,堵上嘴塞进了旁边柴房。
随后洛婉清低头看向井里满脸惊恐的卢令蝉,淡道:“自己爬上来还是我让人接你?”
卢令蝉不敢说话,洛婉清直接让人把他抓出来绑上,按进了屋子。
随后她便在屋中坐下,静静等待。
等了一会儿,郑锦心匆匆忙忙回来,一进院子,她立刻想跑。
洛婉清低着头,平静出声:“来都来了,跑什么呢?”
郑锦心压抑着惶恐,洛婉清抬眼看她:“我既然叫你回来,便没打算害你,进来吧。”
郑锦心不敢动,她房中坐着的洛婉清,洛婉清穿着水蓝色笼纱长裙,看上去倒是普通闺秀模样,但她姿态极为闲适,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放在扶手之上。
她手上有一串檀木珠串,竖手撑额时,便将珠串暴露出来,这珠串眼色过于深沉,与她周身格格不入,带了一种沉稳的杀气,看得人心发慌。
郑锦心牙关轻颤,忍不住开口:“你……你是谁?”
“我?”
洛婉清抬眸,看向门口紧张的女子。
“监察司,柳惜娘。”,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