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计岭和黄聚英叛变后,一直躲在军统安排的酒店里,军统派人轮流看守保护。他们知道共产党不会放过他们,想等风头过了,带着钱一起去香港,再由香港去国外。刘部长等人被杀害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风平浪静,军统行动处何队长觉得风头已过,便把他们安排到自家楼后的一栋宅子里居住,打算过一段时间,送他们去香港。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何队长又从队里抽调了几个亲信轮流在他家门口值守,两人出门时,都派汽车接送。 这天,军统胡站长在百乐门订下一个包厢,设宴为胡黄两人庆功,何队长和杨先麟作陪。席上,胡站长举起酒杯说:“我们此次破获共/党在上海的地下组织,抓获大批共/党高级特务,多亏胡先生和黄小姐。在这里,我代表军统上海站敬两位一杯酒,为我们精诚合作取得的重大成果,也为二位的美好未来。” 胡计岭和黄聚英忙端着酒杯站起来,讪讪的说:“谢谢站长!谢谢站长!” 站长抬手挥了挥,示意他们坐下。杨先麟在一旁含笑不语。 站长又说:“杨处长在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先麟啊,你来说吧。” 站长看着杨先麟,杨先麟于是接过话茬说:“哦,是这样,两位去香港的一切证照都已办好了。如果愿意的话,两位可以随时启程。” 胡黄二人正为背叛了组织而提心吊胆,夜夜睡不好觉,生怕锄奸队找上门来,听到此消息大喜过望,忙拿起酒来敬站长和其他人。 站长喝下一杯酒又说:“因为这次上海站的杰出成绩,上面打算给我们站一个集体嘉奖,并且已经批准了杨副处长正式升为中校情报处处长。” 杨先麟听到这里,忙站起来啪得立正,朝站长敬了个礼。一旁的何队长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冲着眼前的酒杯撇撇嘴。 当天晚上,这一桌人,除了何队长,各有各的开心,不知不觉,便都喝多了。何队长喝得不多,但因为不开心,也带了几分醉意。散席的时候,一行人东倒西歪,被扶着上了车。何队长跟胡、黄两人一辆车,负责将他们送回去,杨先麟上了站长的车,送站长回家。 胡、黄两人的车开出去没多远,停在旁边的一辆汽车便悄悄跟了上去...... 胡、黄两人订好了一周以后的船票,黄聚英怕在香港不习惯,非要在上海多买一些东西。临走前的几天,两人在全城大肆采购,何队长只得派手下跟着,保护他们的安全。 华子瞻利用自己在军统的眼线,了解到军统将在百乐门宴客,料定席上必有重要人物,便马上通知了老赵。老赵派人在百乐门盯梢,果然看到胡计岭和黄聚英两个叛徒跟军统特务一起进了百乐门。他们酒足饭饱出来后,马上有人跟上并获得了胡黄两人的藏身之处。但是由于外面特务太多,盯梢的人不敢停留,只能记下地址就走开了。现在地址知道了,但这两人的行踪却捉摸不定,很难安排刺杀任务。老赵将目前的情况告诉华子瞻,要求华子瞻进一步摸清两人的行踪,以便设计刺杀方案。 这几天,胡计岭和黄聚英进进出出,去百货公司买东西,早已引起了华子瞻的怀疑,他想,胡黄两人已经叛变,必然不敢在上海久居,最近却在大肆采购,定是在为出行做准备,那出行的日期应该就是在这几天了。但是他们要去哪里,具体什么时间动身,要搞清楚这些事情,怕是不那么容易。这时,他想起了叶晴柔。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表面上归警备司令部管,但实际上是受军统直接控制。他在军统的眼线说最近并没有安排人员离沪的消息,那会不会是军统为了防止泄密特意将这部分工作派给了稽查处?时间应该不多了,如果让叛徒顺利离开上海,恐怕就再难找到他们了,于是他决定去稽查处碰碰运气。 他找了个借口来找叶晴柔。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康芝和叶晴柔两人,晴柔此时正在誊抄文件,见他来了便把文件随手翻过来盖上。 晴柔问他:“华处长找我有事吗?” 华子瞻说:“哦,没什么事,他们出去买了点糖炒栗子,我拿来给你们吃。”说着把一包栗子放在桌上。 他环顾四周,又问:“他们其他人呢?” 晴柔说:“他们被处长叫到机要室去打文件了。” 华子瞻问:“什么机密文件,还不能在这里打?” 晴柔边拆那包栗子,边小声笑着说:“你想知道?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华子瞻摆摆手说:“随口问问。” 晴柔低头去拆油纸包外面绑成十字形的细麻绳,却总也拆不开。于是拎着那包栗子走到康芝的办公桌前,让她帮着一起拆。 华子瞻此时挡在晴柔桌前,背对着她们,轻轻翻了翻晴柔桌上的文件,迅速扫了一眼,并没有他想要的。晴柔此刻回头暗暗观察华子瞻,明白了他的来意。 那包栗子上的细绳解不开,康芝索性拿剪刀把绳子剪断了。叶晴柔捧了一把栗子回来,跟华子瞻说:“华处长,吃栗子吧。”华子瞻说:“你们吃,我嫌麻烦。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晴柔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他应该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这时,康芝慢慢踱过来笑着说:“华处长对你可真好啊,三不五时送点好吃的过来。” 晴柔听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琢磨着。 从叶晴柔那儿回来的路上,华子瞻决定趁晚上稽查处的人走光了再去探探究竟。他有一种预感,觉得稽查处一定有一些他想要的东西。下班后,他回家拿了一身衣服,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又回到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他换好衣服,又戴了顶帽子,走到窗前,看到稽查处已经熄灯,约摸着人已经走光了,便在黑暗中向稽查处走去。 走到稽查处门口,华子瞻发现办公室门没有锁,他马上警惕起来。他摸黑推门进去,看见机要室里有微弱的亮光,一个模糊的人影倒映在机要室的磨砂玻璃上。他悄悄靠近机要室,门是虚掩着的,他慢慢打开门从门缝里往里看,这时灯光突然熄灭了,一个黑影从他跟前跑过。他不确定黑影有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只好闪身进去追过去。他一把扯住那人的胳膊,将他胳膊往身后一别,另外一只手扼住那人的咽喉,那人拼命挣扎却也不敢出声,正在这时,外面办公室的灯亮了。华子瞻忙拖着那人躲到窗帘后面,两人都不敢出声。华子瞻此时闻到一股香气,趁着月光,他看了一眼被他扭住的黑影,月光照在那人脸上,柔腻的皮肤像是蒙了一层白雾,娇俏的鼻子,尖尖的下巴,华子瞻突然觉得眼熟,他推开一点距离,看到了熟悉的背影,于是松开了扼在她喉咙上的手,靠近她耳朵悄声说:“你怎么在这儿?”。那黑影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到华子瞻,恐惧夹杂着惊喜。是叶晴柔。 华子瞻放开她。叶晴柔刚想说什么,华子瞻把食指放到嘴前,做出“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外面。叶晴柔明白了,不再说话。 他们听见外面的人“咚咚咚”跑进来,在办公室里翻找着什么东西。突然,那人脚步声朝着机要室过来。华子瞻忙拉着叶晴柔往窗户拐角的地方去,两人在窗帘后面一左一右躲在墙壁和文件柜之间一个狭小的夹角处。叶晴柔此时心狂跳不止,她拉开挡在眼前的窗帘看着华子瞻,他的表情沉着又警惕。她紧张得拉了一下他的手,他看了她一眼,冲她笑笑。这微笑,让她心安,她索性紧紧抓着他的手,闭上了眼睛,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那人推了推机要室的门,没有推开。刚才华子瞻进来的时候,随手把机要室的门锁了。那人好像也没有钥匙。晴柔躲在窗帘后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办公室的灯也关了。 停了一会,外面没动静了,晴柔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还紧紧抓着华子瞻的手。她忙松开手,从窗帘里钻了出来。华子瞻也跟着出来了。两人相视一笑,叶晴柔有种劫后余生的兴奋。 华子瞻小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叶晴柔说:“我进来看看他们白天在干什么。你怎么在这儿?” 华子瞻说:“跟你一样。” 叶晴柔撇了撇嘴,说:“你到底要找什么?我可以帮你。” 华子瞻没有接话,打开手电,四处探看。叶晴柔上前一步,指着一个柜子说:“今天的文件在这里。” 华子瞻看了她一眼说:“不早说。” 叶晴柔接过手电,帮华子瞻照亮,他们从柜子里拿出几个文件袋,在其中的一个文件袋中,华子瞻发现一封发给军统香港站的电报底稿,通知那边三天以后在香港码头接人,再安排他们去国外。但上面的人名却不是胡计岭和黄聚英,而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名字。这应该是军统帮他们伪造的新身份,华子瞻记下所有信息,把文件放回原处。 两人分头出门,华子瞻回办公室换回衣服后跟晴柔在大门外面碰头。两人共同经历了这样一场冒险,对彼此的信任又更进了一步。他们一起走在灯光昏黄的小路上,叶晴柔心里百般欢欣鼓舞。认识他以来,虽然相处时间不少,但好像只有今天,是真正跟他站在了一起,脚踏实地的,彼此坦率的,毫无保留的。 华子瞻此刻则是一种完成任务的轻松,多日来积郁在他心中的阴云一扫而光。他转头看看身边的女孩子,月光下的她周身笼罩着轻柔的雾色,长长的卷发随着脚步微微颤动,合体的大衣把身材衬得窈窕轻盈,这样美丽又果敢的女孩,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晴柔仿佛察觉到他在看她,转头看着他。 华子瞻忙望向别处,问她:“你哪里来的机要室钥匙?” 叶晴柔说:“偷的。” 华子瞻皱了皱眉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被发现了怎么办?” 叶晴柔有点撒娇的冲他笑笑,说:“不会的,我刚才扔到她桌子底下去了,她明天会找到的。” 华子瞻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不是闹着玩的。以后不经我允许,不要这样了。” 叶晴柔听到这句话,停下脚步,带着笑意转向华子瞻:“以后需要经你允许吗?” 华子瞻被她问得愣住了,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自作主张,这样很危险。何况你并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叶晴柔紧接着说:“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华子瞻顿住了,只得说:“我需要的话,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叶晴柔有点得意地对华子瞻伸出手来,说:“合作愉快!” 华子瞻看看她,只能脱下皮手套,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在阴暗的弄堂里穿行,天空飘起细密的雨丝,雾蒙蒙一片。黑夜变得更加浑浊。 华子瞻抬手看看表,已经快9点了。于是对叶晴柔说:“下雨了,我送你回去吧。” 家里,吴妈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左等她不来,右等她不来,只好把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叶晴柔回到家,顾不上换衣服,坐下便吃。吴妈在一旁给她端茶倒水,看她自己一边吃饭,一边若有所思地笑,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吴妈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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