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来了之后,云苓很快就让厨房将热气腾腾的火锅安排上了。
锅底和食材准备的很丰富,除了院子里单独的这一桌,其他院子里也都有份。
璇玑、凤眠、李梦娥三人带着医学院的那对学徒单独吃一桌,其他院子里的药童和伙计们再一桌。
香味远远地飘出去,如果不是还挂着药馆的牌匾,都要以为这里是不是改做火锅店了。
这次用的不是鸳鸯锅,而是特制的三分锅。
除了最大众的红汤锅意外,云苓还特地给贤王准备了养生的菌汤锅,以及大家近来都很青睐的海鲜锅。
蘑菇在任何时候都是极易储存的蔬菜,山上新鲜的冬菇配合风干的香菇、茶树菇、草菇等,也是大周京城的火锅店里最常见的清汤锅底。
几颗红枣与枸杞漂浮在上面,红红惹人爱,养生又好吃。
至于海鲜锅,则是由紫菜、海米、虾皮、干贝、鱼干、海带之类的海鲜食材,罕见的鲜味扑鼻。
每当这个时候,云苓都打心底的感谢第五瑶和勤劳的东楚渔民们,让远在陆地之内的她还能享受到海鲜这种东西。
燕王第一个迫不及待地上了桌,招呼道:“二哥,这海鲜锅底是近来才研制的新口味,这等
稀罕物你应当还没尝过呢!”
哪怕只能吃到干货,海鲜对大周人来说的确是稀罕物,尤其在两国贸易未通的时候,这玩意儿更是贵的离谱。
放到宫里,御膳房也做的很少。
云苓笑着叮嘱道:“海鲜性凉,染了风寒的人不宜多吃,你尝尝鲜就好了,可别贪嘴。”
贤王点了点头,难得眉眼柔和:“我听说海里的鱼跟河里的不一样,大多刺少肉鲜,想来很适合老人和孩子食用。”
锅里已经提前煮了海鱼干垫底,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先放到了太上皇碗里。
太上皇眉梢一样,肉眼可见地高兴:“那倒是!孤养了半辈子猪,放了半辈子牛羊,唯独不爱那水里游的鱼,养在河里的吃起来刺多费事,长在海里的又腥臭的很。不过苓丫头的厨艺好,哪怕海里的鱼都做得极鲜,连御膳房都总想问她请教呢!”
话音落下,一桌人三三两两地动起筷子来,墨王也分别为每个人斟了酒。
饭桌上聊的自然都是吃的事儿,燕王当初去东楚成亲的时候,可算是见识了一把大世面,这会儿提到海鲜,可算是有了大把的谈资。
“那会儿瑶瑶亲自带着我出海见识捕鱼,海里的东西可漂亮了!有种
叫水母的东西,全身都是透明的,上面像朵蘑菇一样,下面有好多触手,但它在水里会发光,什么颜色的都有。”
“楚帝养了好多水母在他的琉璃鱼缸中,比咱们御花园里的锦鲤还好看,不过瑶瑶说这玩意儿不能吃,而且有毒会蜇人,要是被蛰的厉害了,还可能有性命之忧呢!”
“还有种叫海星的东西,有五个触手,长成这幅模样,红红的也可好看了。”燕王一边说,一边兴奋地用手比划着,“瑶瑶说有的海星能吃,东楚人会把它蒸了蘸醋和酱油吃,不过这东西腥味可重了,我实在是受不了。”
“要说有什么好吃的啊,那还得是生……生蚝!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是个长得像河蚌的东西,你们是没亲眼见过,东楚人在饭桌上连蒸都不蒸,直接生吃!”
“一开始可把我吓坏了,楚帝让我吃,我死活不肯吃,他还笑话我胆小……嘿嘿,不过后来瑶瑶带着我吃了一次,没想到是真好吃啊,那个滋味鲜甜的不知道怎么形容,吸溜一口就没了,结果我贪嘴连着吃了两天,就开始一直闹肚子……”
在座的一众除了云苓都算是“没见过世面”的,此刻听得津津有味,太上皇更是笑骂他:“明
知道别人吃不着,你还一个劲儿的说好吃,活该你闹肚子。”
燕王吐了吐舌头,转而夹了一筷子触手模样的肉给墨王,殷勤地道:“这个是乌贼,在水里的时候会喷一种乌漆麻黑的墨汁,所以也叫做墨鱼。”
“它喷出来的墨汁烧熟了以后可以吃,东楚人经常给家里读书的孩子吃墨鱼汁,寓意吃了之后满肚子墨水,将来必能作得锦绣文章,五弟你一定要多吃!”
墨王深感新奇地道:“我以前只在山河杂志里听闻过这种奇怪的鱼,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
说着,他非常配合地把燕王夹过来的肉都吃掉了。
随后燕王才憋笑着继续道:“不过呢,瑶瑶说那些墨汁都是从墨鱼的屁股里喷出来的,所以也就相当于……”
墨王立马黑了脸,屁股里喷出来的?岂不是等于拉出来的那啥吗!
他一阵恶寒,虽然没有亲口尝过墨鱼汁,但筷子夹的墨鱼肉突然间就不香了,手一抖那块肉就掉在了桌上。
燕王见状,乐得直拍大腿:“哈哈哈!”
满桌的人都笑起来,贤王脸上也不禁有了一丝放松的笑意。
燕王原本就是开朗健谈爱玩乐的活泼性子,任何时候都很会调动气氛,不多时一
众人便都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就连贤王都时不时加入话题中。
从海上的新奇神秘说到草原的广袤无垠,从西洋东瀛的奇谈说到波斯天竺的传说。
讲到突厥,也只会提起马奶酒和小羊羔,说到苗疆,便是八宝油茶与三色饭。
没有人提起往昔的时局,也没有人争论谁对谁错。
他们只是像天下所有再普通不过的亲兄弟,围在祖父身边吃一顿温馨寻常的团圆饭。
酒过三巡,一众人多少都有些了许醉意,就连最能喝的太上皇都眼神飘忽起来。
他红着脸满身酒气,枯瘦粗糙的手拍了拍身旁的贤王,大舌头道:“长旭啊,往后你要多像今天这样陪一陪孤,孤老头骨头都朽了,今后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你父皇是讨人嫌,可也不能把孤给忽略了啊,再不常回宫看看,以后可就……见不着咯!”
贤王听到这里话,鼻子越发感觉酸涩。
他以前其实有很多这样的机会陪伴太上皇,只是为了隐忍与复仇,一直在刻意远离这些亲人。
望着歪头靠在椅子上好像睡着的太上皇,贤王轻轻握住他的手,地声道:“……皇祖父放心,长旭答应您,今后一定常来看您和皇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