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命都是人家救的,这种情况肯定要请前辈出手啊! 谢长翎立刻点头:“烦请前辈帮忙!” 桑诺刚抿唇一笑,就见谭智沅谨慎地对她拱了拱手。 “前辈有所不知,我与长翎出门在外不慎……不慎因故被封了一半丹田,虽不知前辈为何要魂骨,但我与长翎此刻没有足够的修为抽出魂骨。” 桑诺摆了摆手,将那纸和笔塞给两个少年。 “只能说我心善,喏,我允许你们先欠着。毕竟救人要紧。” 这话直接说到谢长翎心坎里,喜不自胜地主动写下欠条,嘴里还不断夸着。 “前辈果然是前辈,大气!若不是有前辈在,我与谭小圆子这次恐怕真的……我要害死他们了。” 说着,他语气低沉下去。 桑诺又收下了两张欠条。 她随意扫了眼,两个胥离山内门嫡系弟子的魂骨,就算之后情况有变,也足以让她支撑很久很久了。 “事不宜迟,前辈,我们这就出发吧。” 谢长翎比较着急,催促着桑诺。 桑诺眉眼扫过他二人,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 “你们如今什么修为,可有什么法器,保命法宝?有没有什么能应对蚩獴的法子?” 谢长翎张嘴就说:“我原本已经结丹,但是下山之后轻信了一个坏人,他把我丹田封了,还让我把法器本命剑全都输给他,我现在唯一的保命法宝……应该是我师尊留给我的剑意。” 谭智沅接过去说道:“晚辈会控术,虽然修为被封,但多少能帮上前辈一点。” 桑诺听到这里稍微满意了一些。只要他们不是被师门封了丹田,那就不是犯错的坏弟子,她没有白筹谋。 不过此刻两个人受了一身的伤,虽然在医修的治疗下好了一些,这么着急又要去找蚩獴,只怕是有些危险。 桑诺想了想,从自己的芥子袋中掏出了两颗丹药。 “先将你们伤治好。” 那是两颗晶莹剔透的丹药,流露出几分隐隐灵气。 一看就是高阶丹药。 这给谢长翎感动得够呛,接过丹药感激的话不要钱似的说:“前辈人美心善,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最最漂亮最最最善良的仙子!” 好听话谁都爱听,桑诺也不例外,听着高兴,眉眼弯弯,却还是在两个少年吞下丹药后,利落地抽出两张纸来。 “一颗上品愈伤丹五百灵石,两颗给你们打个折,八百灵石就好。来,在这里签下你们的名字。” 刚吞下丹药的谢长翎和谭智沅:“……” 才夸完的人美心善呢? “前辈,您很缺钱吗?”谢长翎不太懂委婉,直接问出了口。 桑诺闻言,优雅地撩了撩鬓边垂发。 她笑了,眉眸之中沾染了一丝忧郁,整个人好比暴雨之中的芍药,娇艳,却易碎。 “实不相瞒,我是个寡妇,先夫死后,我得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如今有些市侩了……我也不想的这样的。” 白衣少女垂眸苦笑的同时,似乎有千万种悲伤浓罩着她,房间中幽暗的烛火之中,她的眼睛晶莹剔透,泫然欲泣。 谢长翎吓得手忙脚乱,卡白着脸疯狂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前辈,我欠您的一定还!一定还!” 谭智沅也跟着歉疚地低下头,而后想自己这又是被谢长翎连累的,忍不住手肘捣了谢长翎一下。 桑诺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将第三张欠条折好装在一起,幽幽叹口气,撑起伞推门而出。 已经亥时过半,天空的月色愈发的有种不祥的阴暗感。 她仰着头,在层层黑暗笼罩下的浅浅月光中,舒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还不错。 “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寡妇?哪里来的先夫啊?”伞挤出一张脸,跟桑诺嚷嚷。 桑诺凝视着月光,似乎回忆起了不太愉快的过往,漫不经心转了圈伞。 “……骗小孩的罢了。” “难怪,我就说嘛,你要是成了亲,那敢娶你的人不得老实成什么样,还要被你欺负到骨头都啊!!!” 桑诺小手指指甲直接戳破伞面。 伞疼得嗷呜叫了一声。 桑诺眯着眼,不等她说话,伞已经特别识相地换了话题。 “还没恭喜你柳绍的魂骨拿到了,又骗到了这两个小崽子的骨头,还有个小姑娘,你的魂骨够你浪荡一些日子了。坏狐狸,你骗人真的有一手啊!” “怎么能叫骗呢。”桑诺不太想去回忆一些旧事,顺着伞的话题岔开了心情。 “我可是凭本事让他们自己给我的。” “不对啊,你为了两个魂骨,真的要去帮那两个小崽子打蚩獴?你有办法杀蚩獴?” “当然没有。”桑诺气定神闲地活动了一下手臂。 “只需要救出人,没人要求我杀了蚩獴。” “这可是两个魂骨的价码之下我能做到的极致了。” 风吹过,寒风之中吹来的竹叶都是干枯易碎的,桑诺随手将黏在伞上的枯叶摘走。 她好比这枯叶,看起来还是清脆嫩叶,早就腐朽不堪了。 杀蚩獴?百年前她或许还会想,但是现在的话……伞比她还敢想。 等候不过一刻钟,两个少年调息好后,立刻推门朝桑诺汇合。 此刻他们虽然还是修为没有恢复,但伤口已经愈合,年轻的少年身体,如此一来还能经得住打。没那么容易死。 柳绍在附近也留了几个得手的门徒来帮衬,得知他们有个同伴被蚩獴绑走了,又迅速召集了几个门徒来听候差遣。说是柳家一定要帮忙把人救出来。 这种话随便听听就行,柳绍自己都没办法,府上的门徒去得多也不过是能抵御片刻,当肉垫的罢了。 人多眼杂,桑诺也不让柳家人跟,只让他们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竹编肩轿来。 中庭里,谢长翎和谭智沅去问柳家借了不少的法器来,正在低头选趁手的剑,桑诺喊他们。 “过来。” 少年们有些懵,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桑诺撑着伞坐在肩轿上,整理了一下衣袖,等了片刻后,她抬头,两个少年傻乎乎站在原地,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 “抬轿呀。” 谢长翎不由得低头去看桑诺的腿。 桑诺淡定靠着靠背,轻叹。 “教你出门在外第一条守则,不要随便揭人短。” 谢长翎迷迷糊糊已经忘了桑诺的腿到底能不能走路,但是想到桑诺寡妇的身份被他问了出来,现在是什么都不敢问,骚得满脸通红,低下头赶紧去抬起肩轿,还催促谭智沅。 比起谢长翎,谭智沅看得清楚桑诺能走路。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另有隐情,年轻人心地善良,不敢问,默默跟着同伴抬起了肩轿。 桑诺撑着伞指挥他们。 “出城左拐麦穗山,那是蚩獴的老巢。” “好的前辈,前辈不用担心方向,我知道蚩獴在哪里。” 谢长翎抬起肩轿来,心里还在嘀咕好轻,肩头根本没有什么分量,听桑诺指挥他,立刻得意地挺起胸脯。 “蚩獴身上染得有蘼霏花香,我闻着味儿就找得到。” 两个年轻修士脚程快也稳当,不过片刻就离开柳家,顺着主街一路出了城门。 桑诺没有被颠簸到,撑着伞还有心情给他一个反应:“哦?” 她不过一个字,就引得谢长翎一大堆话。 简单来说蚩獴当初在胥离山被关押,关押的地方在后山的囚牢洞穴,洞穴外种着大片的蘼霏花,那个味道给蚩獴腌入了味,对谢长翎这种嗅觉敏锐的人来说,想要寻找蚩獴可太容易了。 谢长翎果然如他所说是个狗鼻子,出城口闻着味儿就寻到了麦穗山的方向,和谭智沅抬着肩轿如履平地,不过须臾已经到山脚下。 “既然如此,为何过了这么久才找到蚩獴呢?”桑诺状似好奇地问,“蚩獴大妖骚扰柳家都两个月了。” 这话犹如一个耳光打在谢长翎脸上,直接给小子打蔫儿了。耳朵都耷拉下来,瘪着嘴哼哼唧唧了半天。 “半路……半路迷路了。” 桑诺闻言微微挑眉。她可太听得懂真话与谎话了。他在说谎。 不过无妨,与她无关。 进了深山,茂密的树林树冠巨大,违背了树的天性,树枝树叶纠缠在一起,遮挡成一片漆黑的树叶天顶。寒风之中已经带有血腥气,麦穗山高而陡峭,许是有妖生存,树林隐隐妖气之中甚至有些微妙的鬼气。 两个少年抬着肩轿走过曲折小径,爬上了半山腰,妖气和血腥气愈发的浓郁,桑诺这才挥手让他们停下,提裙慢悠悠走下来。 她在谢长翎眼皮子底下稳稳地走了几步,撑着伞凝视着不远处的一个茂密树林。 在一瞬间,她的眸中泛金,瞳仁竖起,而后渐渐恢复到人类该有的黑褐色眼眸。 “就在这里了。” 桑诺头也不回提裙往前走。 “救了人就走,不要惊扰蚩獴。” 既然已经决定利用胥离山弟子走这条路了,那和蚩獴接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谢长翎和谭智沅已经提着两把长剑紧紧跟了上来。 “不行,我要抓住蚩獴,带回师门谢罪。” 桑诺听到这话好奇地回眸,迎着桑诺的视线,谢长翎尴尬地低下头。 “蚩獴,蚩獴是我不小心……放出来的。” 桑诺眯了眯眼。 蚩獴在百年前被胥离山关押,能够靠近牢穴的弟子肯定只能是内门弟子,这一点无虞,但是有能力或者说有资格放走蚩獴,那她之前猜测的内门嫡系弟子,恐怕还不够。 谢长翎……到底是谁的徒弟? 她像是好奇随口问道:“放走蚩獴这种为祸世间的大妖,你师尊不得气死?” “师尊没有生气,”谢长翎刚说了句立刻摇摇头,“不对,师尊不知道。” “师尊常年闭关,师门里发生的事情他现在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 桑诺盯着谢长翎,等待他的答案。 谢长翎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地说:“师尊也只会一剑杀了蚩獴,再回去闭关吧。”他有些垂头丧气的,“毕竟我犯什么错,师尊都不太在意。或者说,师尊好像不在意世间万物。” “都不知道师尊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收我为徒……”陷入忧郁的少年喃喃低语。 桑诺只听最重要的内容。谢长翎的师尊能一剑杀了蚩獴。 桑诺垂下眸。 在她的记忆里,谢长翎只要没有夸张,那能一剑杀了蚩獴的修士,或许不超过二十位吧。 这其中若是除过一步飞升的老祖,早就隐世的大能,只有不到十人。 胥离山,胥离山还在收徒的大能,究竟有谁呢? “到了。” 桑诺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穿过树林。在靠着山壁的一侧,有一个偌大的山洞,山洞内妖气和血腥气几乎弥漫了出来。 这里就是蚩獴所在之地了。 桑诺脚下不停,直接走进山洞。 洞穴里,居然还别有洞天。 在黑暗潮湿的洞穴这种,地面不是山体,而是一个巨大的落洞,深不见底,漆黑一片。 桑诺撑着伞在洞穴口张望了片刻,漆黑洞穴下面散发着不祥的危险气息。似乎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山壁之下游走。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回眸,冲着谢长翎笑了笑。 “小谢道友,你身上有你师尊的剑意,所以在你遇到致命危险的时候,你师尊的剑意会抵挡危险,说不定你师尊也会来救你的,对吧?” “对……啊!!!!!”谢长翎稀里糊涂点头的同时,桑诺温温柔柔地踹了他一脚:“那就下去吧你。” 谢长翎一个倒栽葱嚎叫着直接跌下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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