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黄昏之乡,傍晚时分,突然下起了一场暴雨。 “哎,下雨了?幸好道具栏里有一把伞。”站在审判所的大门口,刚刚下班的小小看着淋漓的大雨,觉得恰好带了伞的自己运气真不错。 她撑开伞,走入了雨中,鼻腔里嗅到了森林的气味,还有淡淡的花香。 这场雨很特别,小小无端地有这样的感觉。 “是我的错觉吗?路边突然长草了。” “本来我想说这是错觉,但是现在它已经长到我腰那么高了。” “拜托,这不是长草的问题,是所有的植物都突然长起来了啊!黄昏之乡一个工业城市,哪来这么多植物?” “这树怎么还开花结果了?让我尝尝……” “好家伙,审判所负责城区绿化的是谁?简直天降业绩。” 小小惊叹地看着四周骤变的景致,突然想起了什么,收起伞拔腿就跑——她掉头冲向审判所,想要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幻术师先生?”小小率先遇到了幻术师,他穿着一身繁复的女装,扶着礼帽的帽檐,站在雨中看着天空,“您看到了吗?外面大变样了!这是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写信恭喜你的上司吧,他晋级领域了。”幻术师说着,嘴角微微翘起,“这个效率,还不赖嘛。” 虽然黄昏之乡并不是齐乐人个人的领域,但是支撑着它的三股本源之一正是重生。 幻术师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先知临别前的话:“从今以后,由你们三人一同掌控这片新的黄昏之乡,缺一不可。一旦有人凝结成新的领域,就可以以他为主,将黄昏之乡融入进去,新的本源力量越多,这片领域就越凝固。” 从那一天起,他们就有了一个共同的梦想:融合更多本源,建造一个全新的黄昏之乡。 不是属于某个人的黄昏之乡,而是所有人的黄昏之乡。 居住在这里的玩家,不再是被庇护的人,也可以成为庇护别人的人。 小小激动坏了,啊啊啊啊地叫着,冲回了审判所,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大家。 走起,今晚就约小姐妹们吃火锅庆祝! 幻术师走向地下冰宫,去探望把本体寄存在那里的“睡美人”,路上遇到了司凛,于是结伴同行。 地下冰宫中,齐乐人的本体还在沉睡,可是溢出的重生之力已经将一片冰天雪地的霜冻世界转化为了花园。绿意葱茏间,他睡在树墓中,安静地等待着苏醒。 “怎么回事?他不是成就领域了吗?那么本体应该也可以苏醒了吧?”幻术师纳闷,“这些天我帮他干了一堆工作,都没时间当裁缝了,得让他赶紧起来加班!” 司凛讲起了冷笑话:“本来他已经醒了,但是听到这话决定像只蜥蜴一样继续冬眠。” 幻术师翻了个白眼。 “再让他休息一阵吧。他刚刚晋升领域,要同时用两个身体太耗费精神了。”司凛说道。 幻术师嘟哝了一句:“行吧,希望他识趣点,别逼我把他吻醒。” 司凛笑了:“也许睡美人就是在等王子的一个吻,可惜那位王子现在远在魔界。” 那不是王子,而是一位魔王,他不会骑着白马前来拯救公主,而是化为毁灭魔龙,飞过万水千山,来到睡美人的身边,吻醒梦中的他。 ……………… 晨曦的云端之城中,黎明之乡的领域轻微地摇晃了一下,蓝天之中陡然涌现了一片腥红,宛如湖中的血水,泼墨一般散开,转眼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擦去。 云端之下的漩涡深渊中,站在血流瀑布上喂食利维坦的权力魔王抬起头:“黎明之乡的投影破裂了?” 这意味着,欺诈魔王的化身陨落了。 利维坦从血池中伸出长满了肉瘤的触手,讨好地在权力魔王的脚边徘徊,她将脚边一只瑟瑟发抖的恶魔踢了下去,利维坦立刻将它吞下,兴奋地在血池中打起了滚。 “这家伙在搞什么鬼?”权力魔王嘀咕了一声,又用脚踢了踢利维坦的触手,“别玩了,快把他捞出来。” 利维坦沉入了血池中。这片硕大的血湖上漂浮着数不清的断臂残肢,还有被腐蚀殆尽的白骨,间或有长满了眼球与肉瘤的触手在血水中拂过,溅起几滴浑浊的污血。任何人只要看一眼,都会被这里的恐怖所撼动。 但是,就是这样血腥污浊的地狱之池中,竟然缓缓长出了一朵淡紫色的睡莲,洁净得不可思议。 睡莲的花瓣展开,露出花心中沉睡的羽蛇,梦幻而高洁。 突然,羽蛇动了。 它猩红的蛇眼上有一层淡淡的雾色,很快,随着蛇蜕的破裂,它不紧不慢地从半透明的外壳中脱出,露出了如往常一般鲜艳的红眸。 洁白的羽蛇从残破的旧壳中游出,留下一张完整的蛇蜕。新的身体通体晶莹雪白,背上长着一对天使一般的翅膀,仔细看去,它的翎羽上附着的也是细细的鳞片,在黎明的阳光下,这对翎羽散发着梦幻的曦光,美得熠熠生辉。 权力魔王好奇地观察着这罕见的一幕,揶揄道:“你终于因为诈骗未遂被受害者物理消灭了?” 睡莲中的羽蛇抬起头,叹气道:“这可不是一次容易的任务。三个领域级,在副本结束时还多了一个,而我只是一具半领域级的化身。” 权力魔王:“所以呢,失败了?我已经准备好嘲笑你了。” 羽蛇的蛇信在獠牙间若隐若现,它优雅地说道:“抱歉,让你失望了,任务很成功,还有了不少意外的收获。” 云端白楼的露台,本体的苏和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洁白的手巾染上了鲜血,他随手将它放在了碟子上。 手巾无火自燃,化为了一片灰烬。 他抬起头,看向圆桌旁的高架,上面摆放着一只透明的金鱼缸,里面的金鱼仍在七秒一次的死循环中挣扎。 随着微不可闻的破裂声,一道细细的裂纹出现在了玻璃缸中,第一滴水流出了鱼缸,沿着玻璃缓缓下落。 他将面前的红茶杯往前推了推,接住了这一滴落下的水。 红茶的表面轻轻一晃,涟漪打碎了倒映出来的天空,等到水面再度平静,茶杯中好似有一道金鱼的影子游过,顷刻间就融化在了水中。 “嘿,不来看看你的化身吗?它可比你本人可爱多了!”露台下的血流瀑布上,传来了权力魔王的声音,她一手捧着那团白色的羽蛇,对露台上的欺诈魔王说道。 她的语气兴奋,像极了对朋友炫耀宠物的小女孩。 苏和慢条斯理地将杯中的红茶饮尽,又抬手在金鱼缸上抚摸了一下,裂纹消失了,或者说,看起来消失了。 他这才回应了权力魔王的邀请:“好,这就来。” ……………… 灯火阑珊、满地狼藉的舞会现场,他们忘情地拥吻。 就在不久前,齐乐人放下过豪言壮语:等把宁舟救出来,他要把宁舟亲到嘴唇红肿,喘不上气! 齐乐人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誓要把宁舟亲得晕头转向。 这份热烈让宁舟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呆呆地任由他亲来亲去,像是怀里拱了一只热情过头的小动物,弄得他心软软的,也痒痒的。 这一刹那,齐乐人觉得自己很行! 但是这份暗喜的得意没有持续太久,年轻的魔王就被热情的情人勾引得忘记了克制,他搂住爱人的后腰,认真地与他唇齿交缠。 先要用牙齿轻轻地叼住他的嘴唇,细细地研磨,直到丰盈柔嫩的嘴唇再也承受不住,在甜腻的气音中被叩开门扉,任由长驱直入。 再用唇舌掠过每一寸柔软多情的口腔,要用力舔舐爱人甜美的汁液,如果不满足他的贪婪需索,就缠住他试图挣扎的舌头,像是要吃掉它一样吮吸,直到它瑟瑟发抖地放弃抵抗,在酥软的电流中缴械投降。 越是渴望到恨不得把他揉进灵魂里,就越要温柔得像是恶龙亲吻一朵甜蜜多汁的花。 引诱一只聪明狡猾的小鸟跳上他的手指,蹦蹦跳跳地顺着他的指引,一无所知地跳进美丽奢华的金鸟笼中,还安心地枕在柔软的云垫中入睡。 千万不要吓到它,不要让它惊恐害怕,要让它沉溺在悉心的照料与安全的错觉中,愿意被他抚摸羽毛。 齐乐人懵了好久,晕乎乎地好像踩在柔软的云层中。直到宁舟克制住要吻到天荒地老的冲动,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揩掉齐乐人嘴角可疑的水渍,又摸了摸他被亲得红艳欲滴的嘴唇:“你还好吗?” 齐乐人脸红了,他以最快的速度一把抹干净嘴角,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忘乎所以的人好像是他?可是那种感觉太让人沉醉了…… 再看宁舟,正一脸关心地看着他,齐乐人顿时有一种暗暗的羞恼。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放在年长者应该更从容的那个位置上,但是现在他被比他小三岁的宁舟亲得晕头转向,这可一点都从容不起来。 但是很快,他就把这一丁点不对劲的预感抛到了脑后——他看到宁舟的断臂痊愈了! “你的手臂……”齐乐人惊讶地问道,“好了?” “嗯,在你突破到领域级的时候,它就好了。”宁舟说道。 “那你的眼睛呢?”齐乐人看向宁舟戴着眼罩的左眼。 宁舟微微低下头,示意齐乐人帮他摘下眼罩,姿态既亲昵又顺从。 齐乐人摸到了结扣的位置,轻轻解开,他的手指夹着这一层薄薄的眼罩,指腹在宁舟的皮肤上划过——微微发凉的肌肤上不再有代表危险失控的龙鳞,而是人类光滑的皮肤。 手指与皮肤碰触的地方,两人都感觉到无数细密的电流在流淌,只要稍稍放纵,他们就要情难自禁。这要命的吸引力让齐乐人有种喝醉了一般的微醺感。 眼罩落下,宁舟垂下的眼帘缓缓掀开,露出睫毛下如火焰般炫目的红眸——他的眼睛也痊愈了。 齐乐人松了一大口气,太好了,果然他晋升到领域级之后,就能治好宁舟的伤了。而宁舟也比二周目时清醒了许多。 他们凝望着彼此的眼睛,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像是什么都不必再说。 “要跳舞吗?”许久,齐乐人笑眯眯地问道。 宁舟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后退了一步,主动对齐乐人伸出了手。 邀舞慢了一步的齐乐人幽怨地看了宁舟一眼,默默伸出了手。 不再有音乐,舞池也一片狼藉,可是这一刻相拥而舞的爱侣并不在意。 在这逐渐下沉的诺亚方舟中,在世界末日到来前,他们一起跳舞。 ……………… 黄金工坊不远处的海岸边,黛茜找到了狐狸。 狐狸抱着装了心脏的玻璃罐,坐在海岸的礁石上,海水逐渐没过他赤着的双脚,越涨越高。 这不是涨潮,而是诺亚方舟在沉没。 “反抗军那边忙成一片,你倒好,在这里发呆,害我到处找你。”黛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找我做什么?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他们去黄金工坊下方的中枢区开启方舟了。到时候诺亚城会沉下去,但是新的方舟还能启航,只是载不了那么多人。”狐狸说道。 黛茜幽幽地看着他:“可你不想上船。” 狐狸反问道:“上船又怎么样?人类的文明已经结束了。刚才你也看到了,余烬也死了,永无乡一定也沉没了,再也没有新的大陆可供人类生存,就算黄金方舟在大海上行驶,又能坚持多久呢?” 黛茜看向大海:“不,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海中,一条人鱼浮出了水面,那是迦勒! 迦勒兴奋地对黛茜挥手:“齐先生让我回去找大祭司,把双腿变成鱼尾的药做出来了,你看!” 迦勒在海中翻腾,银色的鱼尾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他游到了海岸边,趴在礁石上,拉着黛茜的手说道:“黛茜,我们回大海吧!” 黛茜笑了,她低下头,亲了亲人鱼的额头:“好。” 黑皮的小美人鱼王子一下子涨红了脸,羞涩地转回了海中,许久才冒出半个湿漉漉的脑袋。 黛茜对狐狸说道:“回归大海吧,最初苏美尔大人就是从海中走上陆地,现在我们只是从陆地回到了大海。” 狐狸沉默不语。 更多的人鱼从海中游来,带着人鱼大祭司的魔药。这个善良的种族没有计较曾经苏美尔对人鱼一族的背叛,而是选择接纳走投无路的人类。 但是陆地上的财富与权势,在回归大海之后便不复存在。这一千年人类在战争、掠夺、欺骗与压迫中创造的辉煌与罪恶,到头来宛如一场幻梦。 醒来他们仍在海中,是一条自给自足的鱼。 黛茜离开了,她去通知反抗军的人分发魔药,让诺亚城的居民在沉船之前逃生。 海岸边只剩下狐狸,以及一颗跳动在玻璃罐中的心脏。 狐狸抚摸着玻璃罐,喃喃问道:“这是一个好的结局吗,维特?” 闭上眼,无数存在过,也许不存在过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到了与今天不同的结局:巨大的魔龙腾空而起,遮天蔽日的毁灭龙息喷吐在大地上,方舟沉没,世界毁灭。 又是一幕不同的结局,他拉着维特的手朝着姬晨星跑去,可是维特却突然发出了古怪的笑声,在他回头的一瞬间,笑容扭曲的“维特”扼住了他的喉咙。 狐狸握紧了那把金色的尸鸠之刃,微笑着对“维特”说道: “这个世界很奇怪。我好像死过很多次了,也好像爱过你很多次了。” “但是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真心,我本可以一个人活下去,但是你偏偏让我知道。” “谢谢你,让我知道。” “现在,我开始期待下一次遇见你了。” “我们还会相爱的,对吧?” 不会得到回应的提问中,那把剖开爱人胸膛的金刀,也刺穿了狐狸的心脏。 海水没过他的身体,海浪带走礁石上的心脏,他们一起沉没在深渊之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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