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茶几句话闲聊的时间,第一轮的比诗成绩已经出来。 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眼神期待地望着公乘泽手中公布成绩的宣纸。 公乘泽抖抖纸张,发出两声“飒飒”。 “第一轮比诗,太子妃娘娘得获首名。” 听见这个结果,众人皆是满怀恭喜地望向江雪所坐的座处。 孟珏瑄拉着江雪手搭在自己腿上,两人肩膀相抵,两眼柔情地相视一笑。 此情此景当真是羡煞旁人,几个未出阁的女子低声议论。 “太子与太子妃真般配。” “原本以为是男才配女貌,没想到娘娘竟有这才能。” “是啊,你再看看那元熙郡主,我可听说,她连韵律都搞不明白,还一个劲的往诗会来凑。” “害,不就是为了见太子吗。” 姜知对这些声音倒是并不在意。 反倒是孟珏瑄,侧过头来,蹙着眉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秋月秋荷安静地伺候在她身边,一个扇风,一个遮阳,瞧着一副高高在上悠闲自得的样子。 姜知表面淡定,内心却是有种考试临场发挥的紧张感。 老祖宗们,对不起啦,今日借各位诗词一用,他日定来烧纸叩谢。 第二局比诗很快开始,丫鬟拿着写好题目的纸张走来,围着参加的宾客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姜知跟前。 姜知悠悠地放下手,缓缓掀起眼帘。 她眼中仍满是倦意,如同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在清澈的湖泊之上。 秋荷自觉地将笔放在姜知手中,秋月铺纸。 只是扫了一眼题目,姜知脸上已满是思索的神情。 见此,身边有人低声喃喃,“你瞧她哪样儿,装得好像她真会写诗似的。” 周围瞬间冒出几声嗤笑,又有人立马提醒,“嘘,小点声,你们不知道她什么脾气吗!” 这些话,姜知自然没听见,看到题目的瞬间,她就一直在自己脑海中翻找着九年义务教育背过的所有诗词。 时间一点点过去,客人们已经陆续停笔。 但姜知面前的纸上仍旧一片空白。 秋月焦急地望向秋荷,不敢说话,怕打断郡主的思绪。 秋荷神色依旧,仿佛早已知道这一切。 阮宏从公乘泽身边走到亭内中间,清清嗓子,“离第二局比诗结束还有半刻钟。” 阮宏说完,仍不见姜知提笔,大家的嘲讽也是越加大胆。 有二皇子带头,众人料她也不敢闹出什么事来。 孟景皓吃着丫鬟喂进嘴里的葡萄,鼓着腮帮子笑道,“江芝,要我说你就早些放弃,有自知之明可不丢脸。” 周围又是几声讥笑,姜知根本没有心思理会。 听见孟景皓的声音,她抬起手指着他的方向,没有看他,厉声道,“闭嘴!” 诗,诗,诗,苏轼的《水调歌头》是词呀。 写月的诗有哪些来着。 巴山楚水凄凉地,responsibility。早知道就不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改编诗了, 孟洵拽着衣角望着她,眼神中满是焦急。 元熙郡主是他的师父,他不希望师父输掉比诗,更不想听见那些人幸灾乐祸地诋毁。 姜知咬着笔头,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月是故乡明的前一句到底是啥来着。 “露从今夜白。”姜知突然自语。 听见这一句是,客人们脸上都闪过一丝异样。 “她方才说什么?”孟景皓推开身旁丫鬟,坐直身子。 就连孟珏瑄脸色也是微变,虽不知道这句诗具体是哪几个字,但能写出这样一句五言绝句,对江芝来说已经足以让人惊讶。 元熙郡主自幼不学无术,识得几个大字已是再难得不过。 写诗?这和逼公鸡下蛋有何区别。 香最后一段烧尽,姜知也刚好停笔。 瞧着郡主的字迹,秋荷心中不禁一笑。 她已经见过郡主的字迹,只是没想到,在这样隆重的诗会上,郡主这字不仅没有半分改善,甚至还越写越飘。 就连那收纸的下人都不由皱皱眉。 能把这字写得如此别致的,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元熙郡主一人了。 看着宣纸被收走,姜知心中莫名有种考试结束的放松感。 她端起身边桌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大口包在嘴里,最后慢慢咽下。 这时,白轻云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悄悄凑到姜知耳边。 “怎么?输定了?” 姜知被她吓得身子一颤,缓过来才将身子偏向一边,转过头,“谁知道呢,输就输了吧,反正我对龙砚什么的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倒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提到龙砚,白轻云眼睛突然一亮,没再说什么,将身子又缩了回去。 背诗,对于她一个高中语文课代表来说太简单不过了,这些姑娘公子写的诗华而不实,怎么可能与千年诗圣的作品相媲美。 就在众人等着公乘泽再次念道结果时,评判的大家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老先生颤抖着双手,步伐跌跌撞撞,连伺候的书童都没来得及跟上。 “这……这首诗。” 有人认出那是郡主潦草的字迹,随口接道,“这不是郡主写的那首吗,怎么,老先生气成这样?” 公乘泽作为主人,自然不敢放任此事不管。 他几步走上前,先是扶住老者的手臂,然后恭敬问道,“先生,这首诗是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老者捏紧袖口,拭去眼角泪花,声音难以抑制地激动,“如此诗才,在这年轻一辈里已是难得一见,老夫今日当真是开了眼了。” 宣纸飘落,白净的纸面上字迹龙飞凤舞,众人定睛看去,有人嘴里叨念起诗句。 “戍鼓断人行,秋边一雁声。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满堂宾客无不瞋目。 孟珏瑄更是双拳紧握,当年他看不起江芝的其中一点,便是她无才。 也正因如此,后来他才与江雪交谈甚欢。 他不敢再多想,因为这心里已经怀疑,当年江芝说喜欢他,是不是都是假的。 他不相信有什么天纵之才,文采一点即通,何况这诗,若不是亲身经历,很难让人相信能有如此深刻的边塞感受。 而若渊,正是历经行伍之间。 看着众人这番反应,姜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许久未温习这些诗词了,这首已经是她工作这么些年,唯一留在脑中,描写月亮的诗句。 没想到随手一摸写,竟让这景国的文坛大家惊叹。 不到第三局比试开始,姜知的这首诗已经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景国与大禹年年战事,边塞百姓早已民不聊生,这首诗,算是写出了边疆疾苦,和将士们的思乡之情。 一时,引起人们的共鸣。 见到大家对姜知的称赞,坐在孟珏瑄身旁的江雪眼神暗下,那黢黑的眸子让人看不透心思。 孟珏瑄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拂面,“雪儿,你别担心,你的诗在我心中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迎上他的目光,江雪迅速掩去自己的心思,笑着回道,“殿下不必安慰臣妾,臣妾没事。” 孟景皓不相信这一切,对于文采,他再清楚不过江芝的实力了。 江芝和他明明就是不相上下,怎么可能有水平写出如此绝唱,别说他不相信,在座的宾客也有好些不相信的。 “元熙郡主不是不通韵律吗,怎么可能写出诗来!” “就是,我之前可是见过郡主写的东西,虽说字比这儿好点,但那东西纯粹就是狗屁不通。” “不会是找人代笔吧。” “这可不兴乱说,污蔑皇族可是要杀头的。” 听着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孟景皓突然接道,“我呸,她算哪门子皇族,景国的江山姓孟可不姓江。” 语罢,所有人的目光朝孟景皓汇聚过去。 宣诚王府的事一直都是宫中的禁忌,太后不让提,皇帝更是不想忆起。 因为,这件事到现在都是景帝与太后相处的屏障。 见大家表情微变,孟景皓扫了一眼,将视线收回,端起一直未动的茶水抿了口。 他虽是景帝宠爱的二皇子,可这样的逆鳞他也不敢触碰。 但怀疑已经开出口子,越来越多的人不相信这会是姜知所写。 公乘泽按捺不住,最后无奈向姜知投去目光。 姜知摊手道,“不是还有一局没有比完吗?” 为了表现比赛的公平,公乘泽只能顺应客人的要求,把之前准备好的题目作废,请先生们重新出题。 秋月慌慌地摇着羽扇,低声在姜知耳边道,“郡主,怎么办呀,他们要把题目换了。” 姜知品尝着丫鬟新端上的糕点,神情毫不在意,“换就换呗,谁告诉他们我九年义务教育,就学一首诗的?” 秋月摇着团扇,水灵灵的眼睛眨巴眨巴,“什么是九年义务教育?” 秋荷识相地把凉好的茶水奉上,又拿出绢帕递给姜知,“郡主自有打算,我们相信郡主便是。” 新的题目已经展示在亭中间,屏风上,毛笔气势雄伟地写下一字“情”。 没有特定的景物,没有情愫框限。 姜知内心暗笑,这个题目简直就是让她随意发挥。 宾客们都朝这方看来,瞧着姜知神情,仍有人抱着看她出丑的心思。 姜知收起神情。 提笔,作诗。 广平王府诗会的事很快传到了景帝耳朵,彼时,广平王正在同景帝下棋。 黑子刚落,一太监跌跌撞撞跪在凉亭外。 纱帘被风吹起,赵德怀掀起帘子,抱着拂尘走出,“大胆,没规没矩,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小太监将一张折好的白纸举国头顶,声音颤巍,“赵……赵公公,这是今日诗会的一篇诗文。” 景帝闻言笑笑,“看来你那儿子又来给朕惊喜了。” 公乘朔注意全在棋盘上,扶着下巴道,“能有啥惊喜,他今日有不参加比诗,要我说他能继承我带兵打仗的本事才算惊喜。” “泽儿今天不参加比诗?” “不参加啊,说是给京都的那些公子小姐们让点机会。”公乘朔脸上洋洋得意 景帝转头看向那跪在亭外的太监,自语道,“那这惊喜能是谁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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