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 考虑到死者猝死的可能性更大,袁文涛心情放松,索性把解剖也交给了欧阳。欧阳干活麻利,不比他弱分毫。他就负责拍拍照,记个录,一直到心脏部分才上手。 死者的冠状动脉左前降支粥样硬化严重,这里导致梗死的发病率最高。显微镜下,心肌确实有早期缺血的改变。 因为暂未发现使用暴力的可能,猝死的几率就占到了九成以上。剩下的一成需要化验过胃液、血液和尿液后,才能尘埃落定。 解剖完尸体,袁文涛填写尸检报告,欧阳给死者做缝合。 袁文涛道: &a;#34;欧阳,你虽然早已转正,但到底还是个新人,不要锋芒太露。&a;#34; 欧阳道: “好的,师父。” 死者解远,年纪大,老年病多,且没有仇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谈及他杀的可能性肯定让侦查员反感——大冬天走街串巷地排查,谁都头 疼。 另外,马卓研也是新人,而且是研究生,未必没有别苗头的意思,但他说话还算客气的。如果方文景在,估计就要怪话连连了。 欧阳缝了一半,向驰和尹方圆进来了。尹方圆问: “怎么样,有发现吗?”袁文涛道: “暂时没有。” 尹方圆不解:&a;#34;暂时是什么意思?&a;#34; 经历了毛磊案,袁文涛更谨慎了一些: &a;#34;死者摔倒时的挫伤还未显现,化验的部分还未交给检验科。 尹方圆和向驰对视一眼, &a;#34;家属来了,要办丧事,恐怕又要叽叽歪歪了。&a;#34;袁文涛道: &a;#34;这个没办法,不然等别人发现了,我们就被动了。&a;#34; “这也是个问题。”尹方圆道, “那行,你们法医跟家属解释一下吧。”欧阳道: “师父,我去解释。”袁文涛脾气不好,万一话赶话呛起来,大家都要吃挂落。 袁文涛道: &a;#34;不用,你缝你的。&a;#34; 欧阳坚持: “我马上就好了,您把尸检单子填好就行了。”袁文涛笑了, &a;#34;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还监督上我了,行行行,你去,你去吧。&a;#34; 他的话音刚落,门就被敲响了。向驰开了门。 来人是解家人。解远 的儿子说道: &a;#34;怎么样,能把老爷子还给我们了吗?&a;#34; “现在还不能,至少要明天上午。如果您那边着急办丧事,不妨先操办着。”欧阳见死者的儿子眉毛一竖,赶紧把话头抢在了前面, “现在是冬天,而且尸体会保存在冷冻柜里,完全不用担心别的,您这么着急做什么?&a;#34; 死者的儿子怒道: “做什么,当然是入土为安!” 欧阳道: “我觉得入土为安不在这一天两天,而是要确定他死于疾病,那样的话他安心,你也安心。你说呢?&a;#34; 她这话语气平平,但正因为这样,反而让人琢磨出不少余味来。 死者儿子身后的女人拉了他一把, &a;#34;有道理,丧事可以先办着,不然万一有点事,咱吃力不讨好。&a;#34; 他便叹了一声, &a;#34;瞎,这老东西,活着折腾人,死也不让人安生!&a;#34; 五六个人呼啦啦走了。 尹方圆道: &a;#34;一看就不是孝顺的,他走得这么痛快未必是坏事。&a;#34;袁文涛附和道: “这样的死法很幸福了,是有个福的。” 欧阳在心里笑了笑,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稀里糊涂地成了欧阳芮芮。不害怕,不紧张,的确很幸福。 袁文涛又道: “其实,人家未必不孝,如果父亲不能像父亲,就不要要求儿子必须像儿子。” 尹方圆道: “老袁你可真敢说,人还在这儿躺着呢。” 袁文涛道: “我要是怕这个,早不做法医了。” 欧阳也这么认为,混账儿子有,混账父亲更多。二者往往是因果关系。不过,提起这个,她想起了发生在十年后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目标就是老年人。 凶手被捕后,曾经说过:人都有一死,或早或晚而已,人老了就该早点死,减轻社会负担,所以我不是杀人,而是在造福社会。 凶手采用的手段很极端,每一具都在碎尸后,埋到了山间地头,美其名曰‘尘归尘土归土’,快速回归自然循环。 连环杀人犯在不断学习后,作案手段也会不断升级,那么初始阶段.打住! 欧阳在心里摇摇头,凶手刁岭此时还是个十五六的孩子呢。 做好缝合,处理好解 剖台卫生,一干人回了警局。吃完午饭,向驰把重案组的人叫到办公室,将案情汇总了一下。 一,死者害怕西药的副作用,迷恋保健品,不但花销大,身体也状况频出。 二,因为第一点,死者和大儿子关系不睦,经常吵架。 三,经询问,死者生前只是心率过快,没有发现心肌梗死的征象。但前一晚和儿媳妇因吵过一架,动静虽不太大,但隔壁邻居听到了。 四,确定没有仇家。 五,老头猝死时未发现目击者。 向驰问: “大家怎么说?” 方文景第一个发言: “那还怎么说,法医验了是猝死,就是猝死呗。” 向驰皱皱眉头,看向老李。 老李道: &a;#34;从现有证据看,他杀的可能性小。冬天寒冷,老人走的很多。&a;#34;“我姥爷就是前年冬天走的,走得也挺快。”“我们小区的老人走两个了,一到晚上就唱大戏,欢送他们魂归西天。” 丁维和王耀光一人一句。 向驰道: &a;#34;好,既然没有其他疑点,就先到这儿,等法医有了确定的结果再说,散会。&a;#34; 回到办公室,欧阳冲了杯黑咖啡,顺便给袁文涛泡了杯铁观音。坐到椅子上,欧阳问道: “师父,慈安街一带有人因为猝死报过警吗?” &a;#34;没有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送医院还差不多。”袁文涛喝了口茶, &a;#34;你就别瞎琢磨了,草木皆兵怎么行?&a;#34; 确实有点那个意思了。 欧阳自我检讨了一下。 师徒二人喝完茶,一起家去了。… 第二天上班,检验科把结果递了上来——死者没有中毒。师徒三人一起去了殡仪馆。尸体被重新放到解剖台上,右肩、右大臂有浅浅地淤青显现了出来。 袁文涛道: “更像是走到门口时忽然发病,脸、肩和手臂先后撞在砖墙上,而后他扶住砖墙往外走,在通道时再也无法坚持,扶着墙倒了下去。&a;#34; /&a;t; 袁文涛道: “按照欧阳这个怀疑法,我们法医就是累死也忙不过来。” 韩珠故作深沉: &a;#34;欧阳,世上还是好人多。&a;#34; 欧阳: 她心道,世上有完美犯罪吗?如果解远确系被杀,这就是。 向驰汇总了法医的报告,把结果报了上去。解远被正式判断为猝死。解家人把老头的遗体领走了,临走前也没忘了埋汰他们法医几句。 本着负责任的心,欧阳去秀才路转了两圈,专门打听老人去世一事,未发现异常,便也罢了。因为想起刁岭,她找到了穆芸,让她打听打听这个人,并约好了元旦一起跨年。 大凌山的事,她画了张素描给向驰,向驰说他报上去了,但直到元旦之前,市局都没有正面反馈。 没有反馈的原因不见得是市局懈怠,而是证据不足。 她对此案虽然感兴趣,但也没办法私自调查,只好丢在一旁,只在偶遇向驰时探讨一番。 星期四是00年的最后一天,欧阳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提早下班,驱车到了慈安街。 车停在街角,她步行去了慈安中学。正好是学生放学的时间,街面上人很多,小吃摊的摊主一个个叫得起劲,整条街都热闹起来了。 欧阳看看表,不敢耽搁,快步走到慈安中学正门,再拐进其有边的胡同里。 胡同里聚了二三十个男同学,或聊天,或靠墙,都没有回家的意思,像在等待着什么。 欧阳知道,这就是那场惨剧发生前的序曲,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把双节棍拿出来,放到羽绒服口袋里,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 她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小团伙。 总共五个人,其中一个少年身材高大,五官帅气,一身名牌,手里掐着一根烟,自以为帅气地塞到了嘴里。 应该就是他了吧。 欧阳思忖着。 五人中的一个注意到了她,他捅了捅旁边的男同学, &a;#34;诶诶,大美女大美女。&a;#34;几个男生一起看了过来。 欧阳梳着丸子头,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脖颈修长,外搭白色中长款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脚上蹬着一双黑色中腰警靴。 高挑,漂亮,醒目! r /&a;t;“卧槽,校花被她一比,人没了。”&a;#34;好像是诶。&a;#34; &a;#34;滚蛋,她多大,小婉多大?&a;#34; &a;#34;拉倒吧,跟年纪有什么关系?脸蛋、身材、气质、穿衣打扮,人家哪一样不好?&a;#34;&a;#34;好了,别说了,又搭不上话,再漂亮能咋地?&a;#34; “你们好。”欧阳凑了过去, &a;#34;你们是在说我吗?&a;#34; “啧,社会人,有点脸皮厚。”&a;#34;她想干啥?&a;#34;&a;#34;不知道。&a;#34; 五个人面面相觑。 名牌少年站了出来, &a;#34;你有事?&a;#34;欧阳道: &a;#34;对,我有事。&a;#34;名牌少年看着她。 欧阳道: &a;#34;你们为什么不回家?&a;#34;名牌少年道: “关你屁事!” 欧阳道: “我要是不问,只怕就真的关我的事了。”&a;#34;你特么算老几!&a;#34;名牌少年冷笑一声, &a;#34;咋,胡彪还没追到小婉,就已经移情别恋了?&a;#34; 欧阳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违法的事……” 一个少年从胡同口跑了进来, &a;#34;希哥希哥,胡彪来了,十二三个,都带棍棒了。&a;#34;名牌少年扔掉香烟,狠狠踩了一脚: “集合,都站到我后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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