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河的两岸整修过，水泥路，单行道，还有随路栽种的景观树。 案发地在溪水以南，是一小片杂树林，林中有条两米宽的石板路，由此可进入南边的社区。 通过对手电筒光闪烁的位置判断，尸体在这条小路东边七八米，林木较密集的地方。 欧阳快步过去，赶到时痕检员刚刚把进出的通道打开。韩珠把手套递给她一双，“你来得正是时候。”欧阳道了声谢，问道： “有点偏僻，报案人怎么发现的尸体?”有风，但她没闻到尸臭味。 韩珠指了一下南边， ”那边小区有家烧烤不错，报案人从那边喝酒回来，走到这儿时想放水，但路上一直有人，就往里面多走了几步。&a;#34; 欧阳点点头，合情合理。 尹方圆从里面出来了，嘱咐欧阳：“小心一点，别再弄伤了，知道吗?” 欧阳道： “尹组长放心。” 师兄妹谨慎地踩着垫脚的板子走了进去.… 在苍绿色的杂草中，头东脚西地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她皮肤白皙，容貌姣好，全身赤、裸，左手贴在身侧，右手枕在头下，左脚和地面成差不多四十度角，直愣愣地支在空气中。 姿势极其诡异。 宁安尴尬地看了欧阳一眼。 韩珠道：&a;#34;欧阳，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可以自己来。&a;#34; &a;#34;没关系。&a;#34;欧阳在尸体旁边蹲下来，左右看了看， &a;#34;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a;#34;宁安道： &a;#34;对，地面没有蹬踏，野草没有倒伏，完全没有挣扎的痕迹，肯定是抛尸现场。&a;#34; &a;#34;找到脚印了吗?&a;#34;欧阳取出温度计，放进应该放的位置，然后拿出几只拭子揩擦死者的隐私部位和大腿内侧。 宁安别开脸， &a;#34;有报案人的脚印，还有一大片被树枝拖过的痕迹，凶手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a;#34; 欧阳无所畏惧，宁安侃侃而谈，韩珠的胆气也足了起来，他用手电照上死者的眼睛，细细观察了片刻， &a;#34;角膜呈云雾状、半透明，至少死亡15-24小时了。脖子上有掐痕，尸斑指压不褪色，和角膜的呈现相辅相成。双臂有轻微约束伤，耻骨有淤血。&a;a;# 34; 欧阳把拭子放进物证袋里，取出温度计看了眼，递给了韩珠， &a;#34;尸斑颜色较为鲜红，死者直肠温度过低，尸体被冷冻过，而且是人一死就冷冻了，所以她才是这个姿势。尸体冷冻后，角膜在死后48小时仍可透明。&a;#34; 站在三人身后的尹方圆“卧槽”了一声。 欧阳又道： “她生前有过性/生活，处女模(膜)是新撕裂伤，但未发现精夜，可考虑冲洗过，或者凶手戴了套。&a;#34; 韩珠道： &a;#34;枕部有骨擦感，被钝器打击过。&a;#34; 韩珠和宁安合力把尸体放平，欧阳在地面上找到了一只圆圆的盖子，上面印着霖江啤酒厂的标识。 宁安拍了照。欧阳用镊子夹到物证袋里，交给了尹方圆。 尹方圆道： &a;#34;这玩意是附近的人喝完酒，随手扔这儿的吧。&a;#34;宁安拍了一张俯视角度的照片， &a;#34;我也那么觉得。&a;#34;欧阳道： &a;#34;但愿如此。&a;#34;尹方圆道：“一定如此。” 欧阳在心里摇摇头，她其实想说的是，如果瓶盖是凶手带来的，那就有连环杀人的可能性了。但这种话多少有点晦气，如果不想被埋怨，最好闭口不谈。 二人把尸表征象检查了一遍。 韩珠得出初步结论： “尹组长，被害人的脸上窒息征象明显，方式是双手同时扼颈。死亡时间因为冷冻过无法做出预判。另外，死者是成年人，脂肪比较丰腴，从尸体解冻需要的时间来看，死者是今天凌晨以后运送到这里的。&a;#34; 欧阳补充道： “她手上的指甲油是新涂的，完全没有脱落的痕迹，推测是死亡当天做的美甲，指甲里有大量皮肤组织。从脖子上的淤痕来看，凶手的手不大。还有，死者的美甲做了好几个颜色，可以考虑是某个彩妆店店员。&a;#34; “行了。”尹方圆一摆手， &a;#34;拉走吧。&a;#34;欧阳取来白布，把死者包裹严实，韩珠和宁安一起把其抬到车上。 韩珠坐殡仪馆的车，欧阳开自己的，半小时后汇合，一起进了解剖室。韩珠一边穿白大褂一边说道：&a;#34;师妹，就我们俩，你紧张不?&a;#34; 你紧张我都不会紧张的。欧阳心里这么说，面上却不显， &a;a;#34 ;有师兄在，我不紧张。&a;#34; 韩珠受到了鼓舞，信心满满地拍了拍手， &a;#34;对，不过是机械性窒息而已，死因明确，也用不着紧张。” 欧阳端起相机， &a;#34;放心，该拍照时拍照，该帮忙时帮忙，我一定会处理好的。&a;#34; 韩珠在死者苍白的皮肤上按下了刀子， &a;#34;你别说，换一个人说同样的话我绝对不信，但如果是你，我还挺安心。啧，明明才来不到一个月。&a;#34; 欧阳微微一笑，完全可以理解，对新人来说，老人可以慢慢培养其技能，但短短一个月很难培养出信任。 韩珠不如袁文涛老练，但技术基本上没问题。欧阳辅助及时，鼓励不断，二人墨迹了六个小时，总算完成全部解剖任务，得到如下结论。 死者头部有6.1c5.2c皮下出血，对应处出现不规则凹陷骨折。该伤有生活反应，系生前伤。 心肝脾等各个脏器如实地反应了窒息死亡的征象。胃和十二指肠均已空虚，说明死者为进食后的六小时以上被害。 “看来她只能告诉我们这么多了。&a;#34;韩珠放下刀，挺了挺腰杆， &a;#34;凶手把死者用钝器撂倒，然后带回了家。但我不明白，小西河两岸的居民楼人员复杂，他怎么就敢把人扛回去了呢?&a;#34; “或者是情杀也说不定，死者自己送上门了。”尹方圆推门走了进来， &a;#34;怎么样，钝器是什么，弄清楚了吗?&a;#34; “没有。”韩珠还在观察枕部的伤口， &a;#34;伤口不规则形，皮肤和头发里找不到砖头沙石的碎屑，实在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尹组长见多识广，帮忙瞅瞅呗?&a;#34; 尹方圆凑过来，只见创面大概有小孩子拳头大小，三圆四不扁，确实看不出什么。 “可能是块石头?但石头砸的伤口没这么干净，所以凶手早有预谋，把石头洗干净了?”他思索 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a;#34;搞不清楚就算了，其他地方怎么样，都研究明白了吗?&a;#34; 韩珠道： “明白了。我有师妹把关，该检的地方都检了。” “那就好。&a;#34;尹方圆点了根烟，叹息道， &a;#34;这姑娘真特么惨，这得是什么样的畜生才能干出这种事 ?&a;#34; 欧阳道： “畜生一般不干这种事。” 尹方圆反应不慢，&a;#34;那倒是，畜生在杀人和强/暴之间只选一样。人特么才是最残暴的。&a;#34;欧阳深以为然。 处理好尸体，收拾了解剖室，再将尸体放进冷冻柜里，三人一起离开了殡仪馆。回到仙湖盛景时，天蒙蒙亮，早餐店已经开始营业了。 欧阳买四屉肉包子，分两袋装，又买了两份原味豆浆上了楼。 到向驰家门口时，她停下脚步，耳朵贴在防盗门上听了听，迟疑片刻，到底没敢敲，转身上了台阶。 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向驰家的门就开了。向驰问道： “你是不是给我买了早点?” 欧阳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自己停车的动静，在阳台上观察过了。她说道： &a;#34;对，给你带了一份，你要是想吃，我就给你送进去。不过我刚从那里回来……&a;#34; 向驰的对门住着一家子老小，欧阳怕邻居膈应，几乎不在楼道里提法医和殡仪馆两个关键词语——她不是自觉身份低下，只是不想给别人带来困扰。 &a;#34;没事。”向驰往旁边让了一下， “我想吃。&a;#34; 欧阳进了门，把吃食放在餐桌上，目光在垃圾桶上扫了一下，干干净净，居然倒过了。向驰道：“你都能自己开车验尸了，我当然也能自己下楼倒垃圾，就当锻炼了。”欧阳取来盘子和大碗， “我是轻微骨裂，稍微动一动问题不大，你还是要注意一下的。”餐灯在头顶，光线黯淡，照得小丫头脸蛋浮肿，下眼睑发青，看着就很疲惫。向驰道：&a;#34;一宿没睡，辛苦了。&a;#34; &a;#34;没什么。&a;#34;欧阳把包子夹到盘子里， &a;#34;你都知道了吧。&a;#34;向驰颔首， “老尹昨晚给我打过电话，尸体解剖有新发现吗?” 欧阳摇头， &a;#34;即便有了dna,也未必能找到嫌犯，还是要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和尸体出现的区域入手。&a;#34; 她把豆浆倒进去，就准备撤了。向驰思考再三，到底邀请了一句， &a;#34;不坐下来一起吃吗?&a;#34; 欧阳道： “不用了，我还没换衣服呢。”她虽然是法医，但很注意这方面，尸检后外衣到家必换。 向驰有点意外，但也没说 什么。 欧阳拧开入户门的门把手，脚下一顿，回头补充了一句： “我们在尸体下面发现了一个霖江啤酒的瓶盖儿。&a;#34; 向驰微微一怔， &a;#34;你觉得可能是连环杀人案?&a;#34; 欧阳道： “仅凭一个瓶盖说明不了什么，我只是提醒一下。”向驰正要说话，放在卧室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欧阳看着他一步一步点了过去，速度不快，但动作轻，显然照顾了楼下的感受。待“咚咚”声没了，他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a;#34;老尹。&a;#34; &a;#34;我的天!&a;#34;&a;#34;有怀疑对象吗?&a;#34;“哦……哦……” &a;#34;你说的对，就先排查吧，没有更好的办法。&a;#34;“好的。” 欧阳等了三秒，确定其挂断了电话，问道：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这丫头真敏锐呀。 向驰出了门， &a;#34;已经确定了，是财务科老莫的亲侄女，失踪两天了，刚在殡仪馆认了尸。&a;#34;欧阳： &a;#34;……&a;#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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