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衣着并不亮眼, 很明显只求舒适自在,大面积碎花灯笼袖小衫搭配高腰阔腿牛仔裤,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配饰, 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轻熟韵味。
棕色皮带束出她柔韧而纤细的柳腰,上衣平铺的印花映衬着那宛如泼墨一般的及腰卷发时, 没有丝毫廉价感, 反而营造了一种慵懒复古的浪漫风情。
而最让人目光凝滞、神色怔然的,便是她那销魂荡魄的绝艳姿容。
美人身段窈窕,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秋风,天生精致妩媚的双眸流转着醉人的眼波。
暗香氤氲间,仿若一朵开到荼蘼的孤傲玫瑰于灯红酒绿中散发着淡淡华彩, 糜烂而颓丧,馥郁而成熟, 透露着一股无所谓的堕落感。
又像一只五彩斑斓的毒蜘蛛, 极致的美色细细密密地结成蛛网,触之即伤, 爱之必亡, 但就是漂亮到让人甘愿沦为那深渊下的一具白骨。
周熠站在她面前,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此刻捧着一团大红大紫俗花的自己,真他爹的像个傻叉。
于是周熠果断把这傻叉花塞给周国赫。
“诶,老头子, 这是你带回来的新老婆, 还是私生女?”
周熠吊儿郎当靠着周国赫问, 掩盖住自己的失态。
“臭小子,正经点!这是你姑姑!”周国赫一拐杖挥过去。
照平日里,周熠早躲开了, 但此刻他却愣在原地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姑姑?!”
那个村妇?
周熠实在是不敢相信。
说句混账话。
他觉得她不像是村妇,倒像是谁的情妇。
眼前乌发红唇的女人并没有遮掩她年龄的打算,她不着粉黛,完全素颜,衣着也没有刻意向少女靠齐,但她的皮肤和身材状态实在是太好了,看起来一点不像四十多的人,完全就是二十多不到三十,只比他大一些的模样。
周国赫还在教育儿子,“叫人啊!”
周熠有点恍惚地喊,“姑姑好。”
谢无臻暗暗打量他一眼,心里下结论,这是个麻烦人,一旦被他盯上,他的精力多到能把人活活烦死。
被韩衡整了这么多年,谢无臻越来越求稳,自然不想和周熠多接触。
“你好。”
她点点头,神色有点拘谨,又有点腼腆,极致惑人的美色带来的堕落与危险好似没有真实感一般,被风一吹就散了。
周熠从那惊艳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瞬间明白自己对谢无臻初见时惊心动魄的一瞥全是因为他太会脑补了。
他这姑姑明显是个氛围感诈骗犯,乍一看还行,但禁不住仔细瞧。
红颜枯骨,举手投足间从灵魂中汲取的勾人魂魄的魅力,可比皮囊要重要。
周熠有些不足道的可惜,但更多的是,觉得谢无臻这样的表现才正常,并且鄙夷其虽有一幅天赐的好相貌,性子却如此无趣乏味,为自己之前的着迷感到可笑和丢脸,失了进一步探究的兴致,也不再将注意力放在谢无臻身上了。
此刻周国赫环顾了一下四周,询问道,“怎么是你来接机,老大呢?”
周熠闻言轻笑。
这老头子从小到大没怎么关心过他们四兄弟,倒是不要脸地想着他们要时时刻刻尊敬他畏惧他。
可他已经垂垂老矣,像是马上就会消失在地平线的惨淡落日,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没了年轻时的掌控力。
他们又怎么会真把他放在心上,如今还叫他一声父亲,也是看在他到底提供了精子给了他们这条命的份上。
但一个无关紧要的姑姑罢了,大哥那忙人,日程上哪一件待做的事情不比来接机重要百倍千倍,怎么可能因为周国赫的吩咐,专门推了公司的事情来,能拜托给他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周国赫被周熠那带着嘲讽的笑容搞的怒气上涌,真想发作,却被周熠打断了。
周熠道,“大哥有急事,二哥和小弟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周家上下,不就只有我能来了吗?”
“走吧,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呢。”
周家家境殷实程度从所居住的奢华庄园就可见一斑,其家族私宅是有名的地标建筑,位于A市最繁华地界,比起谢无臻以前和韩衡养父在一起时居住的韩家老宅,周家庄园少了些雍容典雅,却多了几分富丽堂皇。
车辆驶入正大门后,再经过草坪喷泉,就到了庄园主体建筑。
通过大门进入正厅,老管家早已带着一众佣人在其中等待,看见他们,问好道,“先生,三少爷,姑太太。”
“给我拿瓶冰汽水来。”周熠大摇大摆走到沙发上,没骨头一样躺上去。
谢无臻像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般,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求助性地看向周国赫。
周国赫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管家,园内大小事物都是他在管,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他。”
周国赫没打算让谢无臻出去住,当然不是舍不得,几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兄妹,谈不上有感情。
只是玄灵道长既说他弥补亲人才可以重新见到爱人,他自然要尽可能做到最好,把人放在庄园底下,可以方便随时照应。
谢无臻点头,老管家示意旁边的佣人捧来三个礼物盒,“这是大少爷准备的他和小少爷的见面礼,最下面的是二少爷的礼物,至于三少……”
“诶,在呢。”沙发上的周熠提来一台还没有开封的游戏机,“最新款,我够意思吧。”
周熠本来准备的只有那束在路边随便买的丑花,老大老二做事周到,不给人诟病的机会,他却没那闲心,但机场那会儿他脑子抽风看谢无臻入了迷,没把那束花送出去,现在只有随便找个东西敷衍过去。
“谢谢。”谢无臻局促地接过,周熠看着她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更是轻嗤小家子气。
他懒得在谢无臻身上再浪费目光,转身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而在周国赫的示意下,老管家带着谢无臻去往二楼熟悉她的房间,并且向她介绍了即将一起生活的几位亲人。
男主人周国赫自是不用说,癌症晚期,病痛缠身,十天有八天不住在庄园,而是待在亡妻墓地旁边的别墅里。
大少爷周景谦,二十五岁,是如今周氏集团的少董事,周家的所有产业都是他来打理,因此日常忙碌,很少回庄园。
二少爷周云衍,二十三岁,是如今在业内颇有盛名的画家,日常住在庄园一幢背阳的阁楼里,不喜喧闹生人,吃住都是单独供应,所以几乎足不出户,很少到主楼这边。
三少爷周熠,二十岁,A市上流圈子里有名的纨绔公子,虽然正在念大学,但对学业没有什么兴趣,生活总结起来就是闹事打架飙车,以平均两周三次的频率做客警局。
小少爷周渔,十八岁,日常活跃在庄园里,因为儿时父母在庄园过二人世界时给所有佣人放了假,他被关在屋里发烧烧了三天三夜没人发现,所以智力受损,认知存在紊乱,对自己的定义是某种动物,而不是人类。
谢无臻听完,心道这周家的情况真的很适合她浑水摸鱼,主家五个人,只有两个小的平日里和她碰面机会多。
偏偏这两个人里,一个懒得搭理她,一个是个傻的,只要她降低存在感,顺利等到周国赫死亡分财产的那一天,绝对不成问题。
夜晚,偌大的餐桌上,只有周国赫和谢无臻两人。
老管家对周国赫道,“大少的助理说大少会迟些回来,先生不必等。”
周国赫“嗯”了一声,于是老管家便吩咐家厨上菜。
周熠旁若无人地坐在沙发上打着游戏,骂猪队友的声音在餐厅这边都能清楚听见,周国赫痛斥他没有规矩,周熠当耳旁风,停都没有停顿一下继续打,只是偶尔在瞥向餐桌看到自己喜欢的菜时,让管家给他留一些。
周国赫心脏被气得绞痛,脸色渐渐变白,呼吸也困难起来。
谢无臻担忧道,“哥哥,你没事吧?”
周国赫摇头,“你用餐吧,随意点,把这里当家一样,我先回屋躺着了。”
当成家一样……
谢无臻心里笑着这句话,面上却顺从地点点头,待到他离开,才准备动筷。
忽然之间,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偏头望去,只见一白净隽秀的少年,躲在角落里像是小动物一样瞧瞧观察她,怯怯生生的,嫩的宛如一株水灵灵的青苗,颇为讨喜乖巧。
“是小少爷,姑太太不用管,小少爷判断没有危险,自己就会出来的。”老管家说。
谢无臻应了声“好”,开始用餐,吃到一半时,周渔果真走了过来。
立马有佣人将盛着整根新鲜胡萝卜的餐盘,放在周渔惯用的座位上。
谢无臻瞥了一眼,老管家便随即道,“小少爷认为他是只兔子,所以喜欢吃胡萝卜。”
按照往日周渔的行为习惯,他应该拿起那根胡萝卜啃食的,但是今天他却歪着头看着对面的谢无臻吃饭看了一会儿,然后也拿起筷子,想要像谢无臻夹菜一样夹起胡萝卜。
但整根的胡萝卜显然不好被筷子夹住,咕噜噜地调皮脱离周渔的控制滚到桌上,周渔愣了愣,又看向谢无臻,然后拿起筷子,想要将胡萝卜再度夹起来。
老管家迅速翻看着周渔的病历记录,“原来是兔子的模仿行为,小少爷在模仿姑太太拿筷子,让厨师马上送一盘切片的胡萝卜上来。”
佣人应声,于是一盘切好的胡萝卜再次被送到了周渔面前,周渔这次吃的很愉快,只是吃着吃着,突然闭上眼,趴到了桌子上,浓密的睫毛微颤,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老管家正要向谢无臻解释,谢无臻道,“我养过兔子,知道爱犯困的兔子,是会吃着吃着睡着的。”,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