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梦魇在触手消失的那一刻,便已经随之破除。”燕无臻揭开真相。
“不可能!”傅望之剑眉紧蹙,”如果我们那时候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腹部怎么还会存有梦境里被强行塞入的异卵?”
“梦境之物自是无法存于现实。”
燕无臻抬了下眼镜,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一抹白光,让人某一瞬间看不清她的双眸,她问,“你们真的感受不到如今肚子里的是什么吗?你们该十分熟悉的才是。”
傅望之一时不明白她话中之意,正要追问下去,却听见裴子骞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气运符图……”
“是气运符图对不对?!”裴子骞脑海一片空白,转而目光暗沉,像是有飓风暴雨在其中疯狂肆虐。
“我们那时候画气运符图时,你一直在旁边看着,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画的。解除梦境后,你把符咒打入我们体内,造成我们依旧怀有异卵的假象。”
所以,他们在这期间所感受到的滔天痛苦,不是异卵作祟,而是气运符图在吞噬他们的生机。
他们的身体越来越羸弱,灵力削减到之前的千百分之一都不到,但他们一直以为这都是受到梦境压制的原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知浑然不觉间,他们早已经成了废人。
甚至于让气运符图侵入全身经脉,再也无法抽出的,正是他们生产时主动将全身灵力调动起来,保护身体不被“异卵”罡气搅碎的举动。
他们高胀的肚子突然瘪下去,便是气运符图完完全全化入了他们血肉的表现,可笑他们当时还疑惑怎么不见生出来的异卵!
傅望之瞳孔收缩,感受着如今流窜在他体内的,与他同源如出一辙的符咒,他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怎么可能……”
气运符图是大符,可夺位面,可弑神明,因着它耗损极大,又繁复无比,之前傅望之和裴子骞用它来抽取这个副本能量时,两人一起配合才将整个符图完成,但燕无臻只是看一遍就会了?
傅望之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盒外表华丽的劣等珠宝,在市场上受尽毫无见识的人们的追捧,但拿到漫天星火下便瑕疵百出,完完全全照出一身的裂隙。
“不错。”燕无臻摊开左手,散发着幽幽蓝光,漂亮到让人窒息的能量团便悬浮在她掌上。
能量团正是气运符图所抽取到的傅望之和裴子骞两人的灵力,哪怕只是稍微靠近,都可以感受到其浩瀚与广博。
能画符的人,精神力都很雄厚,两层梦境,傅望之和裴子骞便破了一层,若是以往那些参加过这个副本的大佬们知晓,必然对两人的实力恐怖程度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那可是燕无臻所构筑的一层梦境啊……整个惊悚怪谈的玩家,有几人敢说能在她手里全须全尾折腾一回?
而每一层梦境,因着傅望之和裴子骞实力的强悍,对他们精神力的影响其实有限,他们如果不破境,选择生生耗着,能让燕无臻损失不少能量。
但他们心性有瑕,被燕无臻激怒后,疯狂执着于想要尽快破除梦魇,完全丧失了一贯的理智和冷静,便正中燕无臻的圈套,被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施加了气运符图。
一步步,满盘皆输。
如今别说对抗燕无臻了,怕是病院的高阶npc们出动,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幽蓝的能量团周围漂浮着萤火虫一般的光点,被燕无臻凝霜赛雪的指尖一碰,便簌簌化为光粉。她的侧脸线条完美精致,在明明幻幻的朦胧光影中,更是好看得近乎失真。
她如此冰冷,神秘,充满距离感地遥遥站在那儿,便活成了无数人嫉怒的灼灼欲望,想要迫切将她拉下神坛取而代之,却又不得不仰望她。
歇斯底里的暴烈情绪如毒蛇一般腐蚀啃噬着傅望之和裴子骞的心脏,他们全身的温度尽数褪去,愤怒不甘与自暴自弃来回拉扯着他们的灵魂,他们完全明白了自己是如何走到现在这个境地的。
每次都是这样!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
傅望之和裴子骞自诩洞悉一切的落棋人,他们操纵万物,推波助澜,凭着自己的偏好肆意改变世事的航向,看它楼起楼塌,却不知当他们为自己的掌控沾沾自喜时,燕无臻总在无形间控制着整个局势。
两层梦境,数次对弈,他们皆是落了下乘,难道他们合该给她做玩物取乐不成?!
——我将她奉为毕生大敌,眼中之钉。
——那她呢?
——她视我如无物。
*
梁嵺、江淮宿和许故三人看到突然出现在地下室的傅望之与裴子骞时,显然非常吃惊。
利亚姆盘腿坐在地上,托腮挑眉道,“嘿,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您二位也进来了?”
傅望之视线瞥过像尸干一样挂在铁架上的梁嵺等人,以及悠哉悠哉裸着全身的利亚姆,不欲与他们说话。
他后背靠墙,沉默地垂着眉眼,失神地想着这段时间和燕无臻的所有来往。
裴子骞不想队友一直追问,掐头去尾,只把被燕无臻用梦魇阴了,打入气运符图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利亚姆一边抛着不知道哪里偷藏的圣女果,一边仰着脖子用嘴去接,吃着东西含糊道,“我就说吧,你们这个性,早晚得吃亏。”
大抵是从小到大过的太顺风顺水,傅望之和裴子骞得失心很重,他们无法接受有人压他们一头。
以往是因为没人能让他们吃亏,所以这一点并不显,如今一遇到燕无臻,性格的弊端就彻彻底底暴露出来,成了扎向他们本身的一把利刃。
梁嵺没有像利亚姆一样说队友风凉话的习惯,只是轻叹道,“也是不走运,正好碰见这种局面了……如果换做薄夭就好了,他绝对不会被失控的情绪牵着鼻子走。”
“是,就薄夭那性子……”许故表情有些难以形容。
他们低声交谈着,突然听见一直没有说话的傅望之冷声道,“我一定会杀了她。”
这话无比郑重,不是单纯想要报复的愤慨之言,他是真正将燕无臻当做一个强大的对手,直视两人之间的差距,想要彻彻底底击败她。
江淮宿红润的嘴皮子嘚啵嘚啵,“呸呸呸!什么晦气话。燕院长比起你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才不会因你丧命。”
梁嵺和许故向他投去赞同的目光。
他们三个还是很维护燕无臻的。
是,燕无臻杀人时是挺邪恶的,对他们动手也十分狠辣,他们疼得死去活来,身上的血都要流光了。
但是平日里燕无臻还是很心平气和的不对吗?
她那种冷漠疏离的个性,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不惹她完全好好的。他们不能因为她偶尔的阴暗面,就否认了她大多数时候的温柔啊。
要不是他们进入了这个副本,闯入燕无臻的病院,燕无臻闲得胃疼来对付他们?
归根结底,原因都是出在他们自己身上。
怎么能怪燕无臻呢。
傅望之和裴子骞听着来自队友的脑残发言,并没有说话,但反而是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让其他几人总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好预感。
在惊悚怪谈的中央大厅,曾经有不少前辈大佬用一种极其忌惮的语气,称赞傅望之和裴子骞如果不是玩家,会是最好的魔术师。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俩有多少底牌,能够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予你狠狠的一击。
地下室陷入诡异的死寂中,时间几个钟头几个钟头地过去,其他人都在暗暗关注着傅望之和裴子骞。
某刻,他们看见傅望之和裴子骞脸色陡然苍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精气似的,脊背疲惫不堪地下压一瞬,唇角亦流下一抹朱砂般的血色。
与之相对的,他们却露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容。
“你们做了什么?!”挂在铁架上的三人顿感不妙。
行动自由利亚姆大步走向两人,伸手探查后,不明所以问,“绞杀全部精神力?你们自杀还是自残?”
直觉告诉利亚姆这与燕无臻有关,可他知道的信息太少,完全不理解两人目的是什么。
可是这一次,不论傅望之还是裴子骞,都没有回答他。
而正在病院某处过道的燕无臻,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那团从傅望之和裴子骞身上抽取的能量团像是饿极了只能依靠本能进食的野兽,疯狂地蚕食着她的生机。
她迅速断开她和能量团之间的连接,但始终是晚了片刻,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难以置信的缩小变化,如今的她,看起来完全是一岁多幼童的模样。
“傅望之,裴子骞……”
燕无臻轻笑一声。
“倒是有些本事。”
幼童状态的她声音稚嫩软糯,但偏生语气冷的厉害,听起来就显得格外诡异。
幼童的可见距离本就短,燕无臻还患有近视,金丝眼镜又早在方才缩小的过程中掉落在了地上,此刻眼前完全是雾蒙蒙一片。
但她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一般,睁着一双涣散的漂亮眼睛,便欲将自己从像被子一样,裹缠着她的成年人的衣衫中脱身。
却见一双鞋停在了她面前。
“哟,哪里来的小孩?”
慵懒细腻,语调缓慢的声音从她上空飘来。
她眯着眼抬头,便见一三十出头,身段风流,穿着描金绣襕改良唐装的男子,发似墨,唇如血,眼尾一颗胭脂痣流淌着腐败荼蘼般的妖冶,与指间戒指上嵌着的晶黄玉丹珠交相辉映,凝结成勾人心魄的黏稠美感。
他和傅望之与裴子骞是同一辈的人,但他完全看不出如傅、裴二人一般的锐利和锋芒,以他之本领,该是有年轻气盛的底气,可身上却不泄一丝一毫,反而沉淀着许多经历过无数世事的耄耋之年的老人身上才会看到的恬淡寡欲。
燕无臻心道:藏的最深的那只老鼠,出现了……,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