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穗怔愣一瞬，立即追了上去。 怪不得，怪不得金丹期的弟子会在奉寒城失踪，如果是出现了概率论妖物的话那便说得通了。 两人虽是反应极快，却依旧未曾看清妖物的模样。留在现场的唯有路面细雪上宛如车辙碾过的痕迹，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难以言喻的气味。 夜凉如水，余穗侧头望去，恍惚间却见路边立着个奇异的路牌，虽是锈迹斑斑，却仍能看出其上鲜艳的色彩，两侧画着些奇异的图案。 而路牌的中央的部分则是整齐的写着些字体，余穗有些看不分明。 但当她再度凝神望去时，却只见到空旷的路沿，与飘洒的细雪，刚刚看到的奇异路牌仿佛只是场虚妄的幻觉。 夜色沉沉，一切又归于寂静，斜风扫过，吹得雪地中两人的衣摆簌簌作响。 余穗眨了眨眼，轻轻揪了下言榭的衣摆，又很快松开，迟疑的问道， “言师兄，你刚刚有看到这边立着的路牌吗？” 言榭脚步一滞，侧身望来， “路牌？” 余穗点头，将自己刚刚看到的场景简单描述了几句，又转而补充道， “我觉得它可能和这次的妖物有些联系。” 两人循着地上的痕迹前进，但仅是短短几步路的功夫，车辙印便已消失无踪，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古怪气味也随风消逝。 他们甚至连妖物的模样都未曾看到。 顺着妖物离去的方向，不远处便是另一位城民消失的地点，但很可惜，那里一切如常，甚至连车辙印都没有。 两人又将其余可疑地点都走访了个遍，除了几处即将被雪覆盖的新鲜车辙外，再无其它线索。 故而，两人便暂且回了客栈，准备明日再继续调查。 余穗端坐在桌前，将概率论摊开在面前的桌上，盯着例题与课后题的部分反复翻阅，试图能找出个符合目前已知线索的题目。 毕竟先前那只概率论妖物便是由一道课后题衍生而来，并结合了修仙界的妖物特性产生的，想必这次的妖物也定有相似之处。 她寻觅一番，很快便将目光集中在了她曾经做过的某道题上。 若是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它了。 …… 第二日夜， 依旧是个寒风刺骨的晚上，北风席卷，雪下的愈发大了。 空旷的路面上铺了层厚厚的雪，放眼望去尽是雪色，掩盖了一切生物活动的痕迹。 余穗独自一人跋涉在雪中，在雪地上留下串孤苦伶仃的脚印，四周苍茫，空无一人。 她凭着记忆，来到昨日第一次遇见概率论妖物的地点，缓缓站定。 泛黄的符纸被其夹在指尖，很快便燃起了灼灼的火光。路边的空气缓缓扭曲，眼前出现了她昨夜惊鸿一瞥的奇异路牌。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虽是较为破旧斑驳，但余穗仍能看出中间的位置似乎是个路线表，上面写着各个站点的名称与行进路线。 而分在两侧的牌子上则是用鲜艳的色彩画着些人与物品，看文字似乎是在夸赞什么东西。 ——有点像是交易市场众人推销自己产品的文字，只不过这个多了些鲜艳的图画，且更为生动。 远处传来轮胎碾过地面的声响，混杂着不知何物发出的有规律的嗡嗡声。 余穗捏紧挂在腰侧的传音玉佩，低声传递消息道， “妖物快到我这边了。” 奇异的声响愈发接近，一辆长方体状的庞然大物破开黑暗，出现在了余穗的视线中。两道刺目的灯光从其上射出，照出纷扬的雪花，也照亮了眼前的路面。 余穗眯着眼望去，口中吐出了个从未在修仙界出现过的词汇， “这就是……公交车？” 系统捧场的在她脑内识海回道， 「没错宿主，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公交车，一种常见的公共交通工具。」 系统顿了顿，又补充道， 「……就是眼前这辆好像有点破旧，上面的广告都看不清了。」 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面前由铁皮包裹的庞然大物缓缓在余穗面前停下，在中部与前部的位置缓缓打开了两个入口，像是在邀请路旁的行人进入。 余穗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自主行动起来，伴随着公交车内传来的“前门上车，后门下车，下车请走人行道”的机械音自主迈向了前门的方向。 她踏上了阶梯，并不由自主的掏出了储物袋，从里面摸了几个铜钱扔进了个狭窄的缝隙。 铜板滚落入投币箱内，与箱内不知何物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她便被操控着向车的后方走去，但刚踏出一步，便撞在了名与她穿着相似道袍的修者身上。 车门伴随着阵排气声缓缓关闭，余穗也终于摆脱了那莫名力量的操控，边道歉边向后退了一步。 车辆再次启动，车厢内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哀叹。 “唉，恭喜你们剑宗又多了一位新的受害者啊。” “难道你们破邪宗人就少了吗？” “其实这车上还是我们奉寒城的人最多。” “……不是，兄弟你争这个干什么啊。” “完蛋了，完蛋了，两天车上就来了这么多人，头都要算炸了，再过几天放不下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车厢里顿时喧闹起来。 余穗茫然的看着面前挤挤攘攘的人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系统适时的作出比喻， 「这车里的人数有种早高峰赶地铁的美。」 “好了好了，先别吵了，再过两站下一个问题就出来了，先想想怎么算吧。” 刚刚被她撞到的青年先是安抚了众人，随后便转身看向刚刚上车的余穗，满怀希望的问道， “这位……师妹，你算术学的好吗？” 他对上了余穗尚未反应过来的茫然视线，瞬间换上了悲伤的表情， “师妹我懂，你不用说了，我们再等等看下一位吧。” 余穗：……？ 车内再度喧嚣起来，遍布着众人探讨与哀嚎的声音。 “救命啊，现在我们有多少人了？本来就不会算，现在更完蛋了。” “不知道，只希望下次能来个会算术的，能求出那个恰有三人在终点站下车的概率，让我们下去。“ “现在怎么除个妖都得会算术了，我最不会的就是各种修真史和算术之类的东西了。” 余穗先是试探了下传音玉佩，发现无法正常使用后，便将注意力转向站在她身侧，袍角绣着金纹，同为剑宗弟子的青年身上。 她试探的问道， “可以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我其实是会一些算术的。” 那青年的眼中顿时迸发出了亮光，激动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那我长话短说，是这样的……” 青年名叫江衍之，是首批带队前来奉寒城历练，也就是失联的那只队伍的领队。 一行五人经过几番尝试，在城外设置了陷阱，预备捉拿妖鼠，就在几人追逐不及，妖鼠即将遁入地下时，这辆公交车便缓缓的停在五人两鼠的眼前，打开了车门。 随后他们便眼睁睁的看着已经有一半钻入洞里的妖鼠又跑了出来，有序的从前门窜上了车。几人也紧随其后，被操控着排队进入车内，然后车门一关，把它们强行带走了。 几人先是将无处可逃的妖鼠抓住，收入专门用来关押妖物的乾坤袋中，随后便尝试着离开。 谁曾想这车看着破旧，却是坚固无比，任凭几人如何努力，都无法在它上面造出半点损伤，同外界联系的法器也纷纷失去了功效，导致他们就此失联。 只要门一开，几人便会被强行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车上的人逐渐增多，直到快开到终点站时，车上的喇叭才终于响起了不一样的内容。 ……它问了一道概率题。 很不幸，车上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出来。 他们便只能一直在车上坐下去，亏得有位弟子带了瓶辟谷丹，不然上车的普通城民恐怕都要饿坏了。 随后又断断续续涌上了一波人，有的是被宗门派遣来查探情况的，有的也是来除妖的，这才导致了如今车上这么多人的现状。 江衍之叹了口气，语气悲切的感慨道， “谁能想到这妖物要答对题才能下车呢，早知道我幼时就好好听夫子讲课了。” 原本纷纷扰扰的车内骤然一静，众人俱是被控制着僵硬在原地，发不出任何声响，车内的喇叭再次响起熟悉的机械音， “前方到站，覆雪东路……请下车的乘客依次走好，欢迎下次再来乘坐本路公共汽车，再见！” 众人沉默不言：你倒是放开我们让我们下去啊。 车辆缓缓停滞，车门折叠开启，一位穿着熟悉剑宗服饰的身影缓缓从前门上了车，掏出了……掏出了块铜镜扔进了投币箱内，被操控着向余穗走来。 ——此人正是与余穗分头行动的言榭。 余穗只见他被操控着向前踏出一步，便是眼前一黑，带着些许暖意的布料凑到了她的面前，有种浅淡的松木清香。 车门闭合，众人的束缚便也随之解开，言榭猛然撤身，耳侧蔓上抹绯红的色泽，面上顿时带了些气急败坏之色，语调僵硬而又扭曲， “你别多想，我可对你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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