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予的语气轻松,像是在和熟人开一个简单的玩笑。
“你胡说八道什……”
面对“对家粉”无凭无据的造谣,女学生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
她用挑衅的目光上下打量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士,却在看清贺知予工牌上的职位后,她懒散的坐姿一下就绷直了。
脸色微变,眼睛瞪得像铜铃。
【彗星影视编剧总监:贺知予。】
凡是看过国产剧的观众,都多少听过“彗星出品,必属精品”的slogan。
就职于这样一个优质影视公司,这女人口中的瓜的可信度一下就提高了。
贺知予显然捕捉到了对方眼里传递的情绪,和善地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追星塌房很正常,别影响学习。”
半晌,女学生恨恨地瞪了贺知予一眼,她用力咬着下唇、红着眼,声音哽咽地回了一句:“你胡说!你、你这工牌肯定是假的!”
下一秒,她却失声尖叫着挤开人群,掩面往隔壁车厢奔去。
周围不知情的乘客齐刷刷地投来目光,贺知予摊手,一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辜表情。
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说的话,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其实,她也不算完全胡说。
毕竟当初她和闻逸舟分手,就是因为突然被人告知对方其实有婚约。
初恋“被小三”,谁听到不说一句倒霉?
而“商业联姻”四个大字,一下就将两人之间阶层的堡垒高高筑起,让她这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望而却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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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插曲结束不久,地铁就到站了。
贺知予随人流慢悠悠地走到出站口,她掏出手机准备确认一眼地址打车,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一条微信消息捎来了学生满满的关心。
【顾闻越(艺考培训):贺老师~下雨了,要不要我派车来接你呀?】
后面跟着一个可可爱爱的“猫咪探头”的表情。
难以想象,微信的另一头是一位身高一米九的高三男生。
学生家的别墅区离地铁站确实还有一段距离,但打车很方便。
于是贺知予回复得很快。
【知知:不用啦,谢谢!】
但她很快就为这个草率的回复感到深深的懊悔。
因为半小时过去了,她竟然还因为打不到车止步于地铁站出口。
没带伞,厚厚的雨幕打消了步行前往的可能。
偶尔路过的几辆出租车,不是有客,就是被别人抢先一步。
她尝试叫网约车,可好不容易排到等待的第一位,手机就没电关机了。
——联系不上乘客,司机大概率会取消订单。
她看着言情的瓢泼大雨,叹了口气。
一道刺目的光束射来,她抬手遮住眼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机车发动机轰响。
“小美女,你男朋友还没来接你啊?这么不懂得心疼人的男朋友,啧啧,不要也罢啦!”
轻佻的语气和话里话外的暗示,让贺知予浑身肌肉绷紧,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挎包。
眼睛适应光线后,她看清对面是一个穿着劣质黑皮衣的年轻男人,他摘下头盔,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光溜溜的小腿。
她喉咙一紧,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
猛然记起,自己才用“男朋友来接”为借口拒绝过这个人一回。
没想到他还杀了个回马枪!
她起初拒绝坐摩的,只是单纯的因为裙子短,叉开腿坐摩托车未免太奔放了些。
而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猥琐的气质,更让她万万不能接受。
甚至脑补出月黑风高,被人拖到小树林里先x后杀的画面!
光是想象的画面就已经让她不寒而栗,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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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距离地铁站不远处的快速干道上,上演着另一出生死时速。
飞速行驶的银白色宾利mulliner batur车里,男人面容冷峻,骨节分明的大手捧着电子阅读器,正全神贯注地浏览着最新一期的财经周刊。
司机将车速放缓,毕恭毕敬地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家老板,低声汇报道:“闻董,代拍的车队甩掉了。”
闻逸舟沉静如水的眼眸掀起一丝波澜,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几个小光点,锋利的眉毛拧出了几道折痕。
“查一下泄露行程的人,开了。”
“是,闻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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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予后悔今天穿了新买的皮鞋,这还没跑多远,她的右脚后跟就被磨出了血泡,正隐隐作痛。
而她身后,还跟着牛皮膏药一样的摩的男
“小美女,你这小细腿走路多累啊?来坐哥哥的大摩托,不收钱!”
起初,摩的男只是虎视眈眈的尾随,待周围人变少,胆子愈发大起来。
他伸手搭上贺知予的肩,语气轻佻:“你刚刚说‘男朋友来接’是蒙我的吧?别怕啊,哥哥也是正经跑摩的的,看你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没什么钱,好心送你一程,你别多想……”
她又痛又烦,忍无可忍,举起挎包狠狠地朝摩的男的脸砸去。
“你这女的,怎么不识好歹!?”
摩的男头一偏,避开了脸,但额头重重挨了一下。
挎包的金属搭扣很结实,让他头上顿时肿起了个大包。
刚才还只是猥琐的笑容逐渐扭曲。
他伸手揪住贺知予的头发,又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倒在摩托车后座上,恼羞成怒道:“长得一副纯情的样子,没想到,你还挺心急!”
身后有汽车的引擎声响起,贺知予像是寻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喊着“停车”、“救命”。
一辆银白色宾利刺破黑夜,以极快的速度如闪电般擦肩而过。
将她的微弱的呼救淹没在猎猎风声里。
贺知予心凉了半截,暗道只能靠自己。
摩的男俯身向她靠近,身上的酒气扑面而来,她强忍着恶心,抬腿去踹摩的男的裆部,却被他躲开,两人也因此拉开了一点距离。
就在她暗骂时,刚刚飞驰而过的宾利竟在前方不远处猛然刹了车。
没等她反应过来,宾利开始用极快的速度倒退,伴随着刺耳的鸣笛声,似要将身后的人撞得稀巴烂。
可她却有种强烈的预感,车主是来“管闲事”的!
摩的男就没那么乐观了。
他心里有鬼,认定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撞得稀巴烂,吓得腿一软,从摩托车上摔了下来,一头栽进旁边的绿化带里。
脸着地,被锋利的枝叶划破了皮肉,又在湿漉漉的泥地里滚出了一身土腥味。
谁知,宾利却在距离摩托车只剩几公分的地方稳稳刹车。
劫后余生,贺知予揪着衣领,微微喘息着,缓了一会儿,她心中燃起无名火,上前狠狠地踩了一脚摩的男的后脑勺,然后快步绕到宾利车的另一侧,将自己藏起来。
听到那边传来吃痛的哀嚎,她双手巴着车身,小心翼翼地伸出头,瞧见绿化带里伸出一张满是污泥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摩的男耳朵一动,抬手抹去脸上的泥土和叶片,骂骂咧咧地揉着脖子站起来。
“笑你妈呢?快给老子过来!真当我蠢,还会信车里的人是你男朋友?”
宾利车横在两人中间,像一座坚固的堡垒,贺知予有了对峙的底气。
“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男朋友?”
她认定宾利车主是有意帮自己一把,索性豁了出去。
借着车身遮挡,她假装去开车门,一边觑着摩的男的反应,一边用掺着哭腔的夹子音撒娇道:“宝贝儿,你怎么才来,人家刚刚都快吓死了!”
摩的男大概是猜到车里的人非富即贵,不敢上前,脸色也颇为难看,却赖在原地,等着看贺知予翻车。
车门落了锁,纹丝不动。
眼看无实物表演演不下去,贺知予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僵了。
车窗不透人,她拿不住里头的人的想法,只能在心里呐喊:哥,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就在摩的男露出得逞的笑容,撸起袖子想过来教训贺知予时,宾利猛然打了一把方向盘,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眼看轮胎碾过来,摩的男狼狈的用手肘撑地,接连往后爬了近百米,车停了,他的手也废了。
血肉模糊简直没法看。
知道自己遇上了不好惹的主,摩的男虚张声势地“呸”了一口,翻身上了摩托车。
眼见红色的车尾灯消失,贺知予混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她唇色微微苍白,裙摆在晚风中摇曳,纤细的身子仿佛一吹就倒,平添了一股病美人的味道。
纤细的手指轻敲车窗玻璃,她猜想对方大概是做好事不愿留名,隔着玻璃窗低声对车主说了句“谢谢”。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直紧闭的车窗突然松动了。
男人低沉清冷的嗓音盛着夜风飘入耳际。
“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线让贺知予心尖一颤。
她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攥紧拳头,努力抑制住剧烈起伏的心跳,堪堪扭头望去。
后排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一双生得极好看,却冷漠至极的桃花眼。
贺知予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那久违的名字卡在嗓子眼里,呼之欲出。
车窗完全落下,逆着光,她只能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看不清那人此刻的神情。
须臾,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之意。
“贺知予,我们在一起时,你可从没叫过我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