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谷之内,见灵力和御剑都无法使用,广林子的脸色变得煞白:“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忽的,沐遥之听见数道交谈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原来是又有人御剑而下,来到了这里。且听这人声,来的人并不少。 果然,虚空之中不多会就出现了数十道人影,这数十人皆身着仁泽宗弟子的统一制服,御剑而下。而为首的,则是那日他们在黑市所见的路甲。 而他们似乎也看见了沐遥之四人。 为首的路甲迅速稳稳下降,他反手持剑,露出一个得意阴险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 说罢,他看向沐遥之:“怎么样,你还记得我吗?” 沐遥之微眯双眼,看着眼前的路甲。 怎么可能忘记?她到现在都难以忘记,上次他在黑市拍下了一枚刚刚从一名修士身上活剖下来的内丹,而那名修士最后连尸身都没有留下。 路甲接着洋洋道:“上次就是你碎了我的剑!你看,我爹又令人给我打造了一把新的宝剑,我的宝剑还未曾见过血,正好今日那你开刀!” 说罢,路甲一挥胳膊,指挥身后的仁泽宗弟子:“上!干掉风清门那群蠢货!夺了龙丹!” “你才蠢货!”广林子没忍住破口大骂:“你们没有发现,自己的灵力在这里用不了了吗?” 广林子话音刚落,仁泽宗数十名蠢蠢欲动的弟子皆愣在原地,与此同时,他们也都发现自己的灵力都用不了! 众人窃窃私语,极其慌张: “怎么回事?” “灵力用不了。” 路甲看着沐遥之,恶狠狠道:“定是风清门的这群人使诈!杀了他们!把龙丹抢过来!” 沐遥之走上前几步,抬起冷厉的眸子睨着路甲。路甲一瞬间被沐遥之的眼神激得说不出话来。 沐遥之收起目光,看向仁泽宗众人:“诸位安静!听我说一句!这秘境有蹊跷!秘境的结界恐怕已经消失,若是在此处身死,怕是会真的丢了性命,如今这灵剑大会也不宜再进行下去,我们应当团结起来,一同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可能?这秘境结界可是邱长老亲自设置的!” “你们莫不是在骗我们吧,趁我们放松警惕?然后淘汰掉我们?” “就是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们的话?” 路甲看着眼前的沐遥之,几日前在黑市的旧恨又在心头升起,扭曲想法如同毒蛇吐信一般冒了出来。 在秘境身死就会真是身死? 那可真是……太好了!他早就想杀她了! 沐遥之还欲讲些道理,可下一瞬,她却感受到一道剑风划过,她偏过头,只见路甲满脸杀气,劈剑朝着沐遥之砍来: “空口无凭,不若拿你的命试上一试!” 沐遥之正欲出剑,只见他身后的陆栖竹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在她鼻尖带起一道细细的风,带着淡淡的松柏的清香。 陆栖竹手上的动作狠厉无比,只见陆栖竹飞快出手,赶在路甲的剑锋落下之前,反手就将将短刀捅入他的心口。 情况霎时间饭庄,路甲睁大了眼睛,呆呆怔住,似乎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路甲呆立了两秒,随后忽的重重倒地,带起一阵尘土,再无了气息。 同一时间,陆栖竹反手摁住沐遥之扶在剑鞘之上正欲抽剑的手,随后后退几步,正正挡在沐遥之的身前,为她挡住了路甲那肮脏的尸体和浮起的烟尘。 陆栖竹没有回头,只轻声道:“这次我来。” “不要脏了你的手。” 他只是不想,每次都躲在她的身后,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或是谋划取她的性命,亦或是骗取她的真心。 他忽然不想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了。 也不想,总是藏在影子里。 要是一个新的、真正的陆栖竹从现在开始,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还来得及吗? 陆栖竹羽睫轻颤,他不敢回头,不敢去看沐遥之的表情。 陆栖竹默了默,藏起眼底的情绪,他抬眼,根本没把仁泽宗的这些人放在眼里,语气淡漠冰冷,还带着些许不耐烦:“试了,如今信了吗?”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仁泽宗的弟子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陆栖竹出声,众人才如梦初醒! 路甲被他杀了? 在秘境之中,死后并不会留下尸身,而是会回到秘境之外。而如今地上的路甲已然没了气息,而尸身却仍然在这里,温热的血还在汩汩流着。 仁泽宗弟子们惊呆了,虽然是路甲先动手想要杀人,他们并不占理。 可他们也不能随意杀人啊? 仁泽宗众人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路甲的尸体,皆是红了眼。 路乙:“他们杀了路师兄!我们要为他报仇!” “我们人多,怕什么?杀了他们为路甲报仇!” 反正大家在这深谷之中都失了灵力,那便肉搏!他们人数远远多于风清门,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说罢,仁泽宗众弟子便齐齐抽剑而上,直指风清门四人! 陆栖竹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他轻轻拍了拍沐遥之的手背,低声道:“退后。” 随后陆栖竹上前几步,反手握住短刀,出了杀招!陆栖竹短刀使得极好,仁泽宗那些人根本无法近陆栖竹的身,可仁泽宗的人却率先倒地了四五个。 仁泽宗那些人也不是傻瓜,见陆栖竹以能以一人之力对上他们却毫发无损,他们全都呆在原地,不敢再出手。 双方对立而站,沐遥之看着陆栖竹的颀长背影,手中短刀滴着血,心头感受到些许奇怪的东西,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 众人都听见数道人声,还有野兽嚎叫的声音。 沐遥之抬头,只见许多弟子,身着各门派的制服,源源不断御剑而下。 这是……怎么回事? 率先下来的人是无双宗的弟子。 沐遥之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双宗弟子喘着粗气:“秘境中似乎被人越级投放了妖兽,起初是我们看见此处有一束红光,我们便知道龙丹在此处,于是我们便往这里赶来,想要抢上一抢龙丹。” “可再后来我们身后忽的出现了等级很高的妖兽追赶,我们根本打不过,我们一路逃,直到逃到断崖处无路可走,随后才下了这深谷里。” 无双宗弟子说罢喘了好一会儿粗气,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地下的尸体。他们看着陆栖竹手中握着的还滴着血的短刀,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后退几步:“这是怎么回事?” 沐遥之:“秘境结界破了,叫大家别再自相残杀了,若是死在这里,就真的死了。” 无双宗弟子颤巍巍后退几步:“这是怎么回事?” 沐遥之抬头,看着深谷,深谷狭窄深长,两侧峭壁险峻,与此同时,还有源源不断御剑而下的百千弟子。 “我们今日怕是全都中计了。” 沐遥之抬头看着这深谷,缓缓开口:“你们看这个地方,多适合做,埋骨之地。” 无双宗弟子听见沐遥之说这话,猝然怔住:“你在说什么啊?” 沐遥之:“是邱仁。” 邱仁是想要让今日参加灵剑大会的百千弟子全部葬身此地! 邱仁怕不是疯了? 邱仁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遥之看着眼前,不一会儿功夫,参加灵剑大会的大多弟子全都集聚这深谷之处,他们不明真相,不明所以,只以为这是一场比试。 他们是同伴,也是对手。 既害怕对方杀了自己,也想杀掉对方。 沐遥之将线索在脑海中一一顺过,天堑深谷、百千弟子聚集、自相残杀、血池、龙丹……等等! 想到这里,沐遥之猝然一怔,瞳孔猛然紧缩—— 这个地方,简直太适合设阵了! 若是以龙丹为阵眼,以深谷为址,以各门派百千性命为祭,那便是一个惊天血阵! 邱仁难道是想……破开玄幽魔域的封印?! 想到这里,沐遥之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背后陡然升起,她浑身不自觉颤抖。 若真的是这样,若真的是这样…… 沐遥之不自觉后退几步,却陡然撞在了陆栖竹的身前,她偏头,正正对上了陆栖竹那琥珀色的眸子。 陆栖竹同样看着沐遥之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在她眼里看见慌乱,他伸出手微微扶在沐遥之的肩头,声音是与以往不同的温柔:“别害怕,你想到了什么?” 沐遥之张了张口:“我——” 话音未落。 一声天崩地裂的轰然遽然爆发,乱石轰隆滚落,尘土飞扬。 下一瞬,只见他们两侧的山崖竟然动了,山崖在向他们缓缓逼近! “这是怎么回事?地动了?!” “救命啊!” 各门派弟子骤然见到这番场景,一时慌乱无助。 沐遥之见状,紧咬下唇,随后一个纵身跃至众人中央:“大家莫要惊慌,听我一句!我们如今遭奸人所害,秘境现下出了差错!这时我们定要齐心协力!” 都是各个门派最优秀的弟子,骤然慌乱,如今有了人出言号召带领,也都很快稳住了心神,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各派弟子很快分成两路,分别抵靠在两座不断逼近的大山脚下,拼尽全力推着,渴望可以抵挡大山的逼近。 众弟子虽有百千人,可在两座高山面前却只是徒劳。 两侧的山还在缓缓逼近,一百米、五十米,眼看就要合二为一! 众人抵在山脚下,山顶的巨石不断脱落,砸到一片又一片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 再这样下去,迎接他们的亦或是被砸死,又或是,埋与这深山之中! 巨石滚滚而落,沐遥之死咬牙关,用力抵住不断合并的断山,同时脑中飞速转动,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办法,需要想办法。 一定有办法出去,一定要带大家都出去。 沐遥之浑身紧绷想得太过出神,忽的,她听见身旁言晏晏大喊了一声小心! 她猛然抬头,只见自头顶掉落了一块滚石正朝她悍然而来。时间紧促,她避无可避,正欲挨下这一击。 可下一瞬,她感受到一个人覆在了她的肩头,随后自头顶传来一道滚石砸在身体上的钝响,伴随着传到耳边的是一道很轻却也很熟悉的闷哼声。 沐遥之不敢抬头看,她声音发颤:“陆栖竹。” 陆栖竹送开沐遥之,看着沐遥之的脸上的神情,轻轻笑了笑:“没事了。” 沐遥之看着陆栖竹眼底的笑意,电光火石之间,沐遥之忽的想到了一个带大家一起离开这里的办法——龙丹。 那是上古凶兽的内丹,自然有着浩瀚的力量。 之前在瑰城那次,她曾亲眼见过王寄灵借龙心之力设下画地牢之阵,强留住了瑰城的万千冤魂。 而若是借用吸收了龙丹,她也一定可以带这百千人离开这里! 只是,王寄灵借用了龙心之力,最后的下场是魂飞魄散。 那……她呢? 这上古邪龙的内丹虽然许多人趋之若鹜,但妖兽内丹多是用来炼化,现在生死关头,她只能直接吸收借用,这样一来恐怕是会走火入魔,也有可能会……反噬而亡。 两岸断山不断靠近,相隔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十米。 百千人挤在这同一处,稀薄空气的窒息、缓缓逼近的压迫感,还有漫山的血腥气,大家撑不住了。 没工夫犹豫了! 沐遥之下了决心,她的手缓缓伸向了陆栖竹腰侧装着龙丹的锦囊袋。 陆栖竹却在这时轻轻放开了她,他直起身子,仿佛刚刚被落实砸到的人不是他一般。他看着沐遥之脸上刚刚撤下的慌乱和随之涌上的视死如归的神情。 陆栖竹说:“别害怕,你相信我。” 他其实,有办法带木遥遥离开这里。 他的真身是上古邪龙,带着木遥遥飞出这小小山谷并不在话下。 可他若是这样做,他的身份就会暴露。 陆栖竹在心底问自己,一定要这样吗? 其实木遥遥身上有魂羽,她并不会死在这里。 他真的要为此暴露身份吗? 陆栖竹犹豫了两秒,在这时她瞥到看了沐遥之身上的血迹。 那并不是她的血,可看见她浑身血污还是让他,不舒服极了。 陆栖竹心想,他舍不得。 他一次也不想让她死。 陆栖竹哑着嗓子开口:“别担心,我们会活着离开这里的。” 只是—— 离开这里之后,还会有我们吗? 木遥遥若是知道他是上古邪龙,她该如何作想? 自古正邪不两立,木遥遥又是那般正直,嫉恶如仇。 若是她知道他便是那臭名昭著的上古邪龙,她定会憎恶他,厌恨她,甚至会,杀了他。 她会放开他的手,她再也不会护着他了。 可他明明才刚刚,刚刚想要,走到她的面前。 想到这个可能,陆栖竹只觉得心脏皲裂般的疼痛。 这种疼痛不知从何而起却锥心刺骨。 陆栖竹突然想要从沐遥之哪里求得一些什么,一句承诺,一句保证,一份怜悯,哪怕随便什么都可以。 陆栖竹忽的冲动脱口而出:“如果我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的话,你——” 陆栖竹冲动的脱口而出,可话音刚落,他却顿住了。 他想说什么?想要求什么? 是该说,能否给他一个从头开始的机会。 还是该说,他从前是个骗子但以后不是了,能不能信他一回?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似乎是,无解的。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对立的。 他早该想到这一天的,早该。 陆栖竹知道,他不该,实在不该在沐遥之面前暴露自己。 他如今只有神识一缕,魂魄离体,筋骨不全。这样一个残损的他,为什么想要去救那个和他立场相对的木遥遥,因为那自己也不清不楚的“怜悯之情”吗? 陆栖竹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不过不重要了。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偏要,带她活着离开这里。 沐遥之细细在脑海中描绘这陆栖竹的眉眼,等着他的后半句话,可却迟迟不见下文。 沐遥之不知陆栖竹在想什么,她只以为陆栖竹想要说些关于以后。 那个他曾经口中他们有可能的以后。 像他曾经无数粗莽撞直言的说出口的一般再对她说一次。 是啊。 陆栖竹曾向她表明过数次心迹。 在酒香沉醉的夜里,在生死过后的房间。 可她每一次都是没有缘由的一口回绝。 不该是这样的。 她不该错付少年的一片真心。 也不该将自己的妄念深埋心底。 沐遥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陆栖竹缓缓伸出手,挽起她散在鬓角的发丝,很轻的道了一声:“木遥遥。” 沐遥之不知为何,听到陆栖竹唤她名字,心下没来由的忐忑着。 这明明是他第一次这样珍重缱绻的唤她的名字,可她却莫名觉得陆栖竹这像是在最后一次唤她。 像是在诀别一般。 沐遥之抬起头,眸光微闪,中指轻置在陆栖竹的唇间,她轻声打断了陆栖竹的话:“陆栖竹,不要说,我来说。” 陆栖竹的心思,她都明白。 不过,也该她来说一次了。 前世今生,她犹豫太多次了,也错过太多次了。 这回,她不知自己后事会如何,是会走火入魔,还是会反噬到魂飞魄散?也许运气好,也能好好活着。 不过都不重要了。 若此行一去不回。 那至少她该让陆栖竹知道他的真心有所回应。 至少她该为给自己的经年妄念一个交待。 纵使、纵使他们没有以后,也没有结果。 “有句话,早就该对你说的。” 沐遥之笑了笑,前尘事今生景涌上心头,她说:“对不起,之前,骗你了。” “我其实,一直都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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