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佛?莫不是鸠占鹊巢者的阴谋罢了。 林净君淡然地喝了丫鬟给她端上来的温茶,叮嘱了家仆们几句,其中特别强调的就是不能纵容那些所谓的大师高僧随意进府,若是崔廷云尚未清醒,也一定要来林府或是大理寺相告。 袁洗鸣或许就是前车之鉴,该防还是得防。 崔府位置不偏,闹市离得不远,周围却挺安静的,林净君回头看那间东厢房,她没和好友说起自己对他婚事的猜测。 她独自一人走在回大理寺的路上,心想该怎么才能让徐正出面替好友看诊,而今日上午她未在讼棘堂中,又不知大理寺卿和右少卿是否做出了些安排。 沿途的杏花已经落尽了,几日未到大理寺,门口的两棵枣树竟然发出了绿芽,她忽而忆起当年将军府的片刻光景。 庶从往外一瞧,就看见林净君止步在此,抬头不知看着什么。 微风吹过,撩起她的青丝几许,像是察觉到有人注视,她回头,莫名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贪吃摘下的尚未成熟的枣子。 青色的枣,绵绵入口,原本以为无甚甜味,可它仍旧赐予他难以忘怀的满齿留香。 还未待他出口问好,林净君已经走近,温情的眼睛与他交错而过,他竟然红了脸。 少卿长得是真好看,娟秀却不过分女气,虽有书生文弱之感,但意气风骨如松竹,轻易便能令人折服。 院中又被人翻新重又撒上了种子,春是神奇的,不过一二日,满院就被生机盎然的绿意覆盖了 。 她走进堂中,符禄依旧撑着脸坐在上位假寐,黎复借着袖子掩面打了个哈欠,用过午饭,是有些困顿。 见到门口有人,黎复才勉强打起了些精神,“回来了?” 林净君点头,往窗边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程不欺和小童,二人手中都拿着一根竹蜻蜓,一颤一颤颇有灵性。 小童看到她,立马咧开一个拘谨乖巧的笑,几步走上前,把自己小小的,肉肉的手塞到她的手心,林净君心中微动,柔情包裹住了这个算得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程不欺今日带着小童过来自然是有事相告的,在林净君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迫不得已跟符禄还有黎复说了来意,就一直守在窗边等着她来大理寺。 若不是越王跟他透露,昨夜那具尸体的死因与林净君与林净君又关系,他是不愿意再趟浑水的,毕竟秦越一看就不安好心。 讼棘堂后还有一间内室,空间不大,但桌椅什么的倒还是齐全,林净君看向他,朝他示意,便牵着小童进去了…… 黎复看了一眼他三人,又打了个哈欠,有些无聊,学着符禄假寐起来,没想到真睡过去了,等醒来时,黄昏将至。 恍恍惚惚睁开眼睛,不知林净君提笔在写些什么东西,十分认真,或许是没察觉到他已经醒来,并没有抬头。 他逆着斜阳微光,才看清门口懒懒跨步进来的是符禄。 符禄提着一个食盒,见睡了一下午的人醒了,把食盒往他桌上一放,便要将里面的菜食一一端出来,都是家常小菜,做法并不复杂。 他嘴里哼着小调,心情很好,这才让林净君抬眼看向了他二人之处,他“这是我夫人做的。” 大理寺厨房就请得起一位厨娘和两个帮活小子,替他们几人布置着碗筷,林净君放下笔过来,走过来看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 无怪符禄爱吃,他夫人做的这一碗翠嫩的豌豆拌着鲜脆的豌豆荚,看起来尤为爽口,符禄也不客气,招呼二人落座,首先下筷的就是这碗豌豆。 林净君也尝了尝,清甜的滋味盈满口腔,心中的那丝丝烦闷都被抵消了,取而代之的是与符禄相同的满足感受。 “我夫人做菜好吃,快试试其他的。” 黎复举起筷子就要夹红烧鱼尾,很明显他不知道符禄的喜好,只见符禄反应更快,直接将鱼尾夹走了,又在鱼头下筷,手腕一扭,抬袖把鱼头完完整整摆到黎复的碗里。 “吃鱼头聪明,吃鱼头。”他笑了笑,去抿那浸透酸辣汤汁的刺多鱼尾。 饭桌上不谈事,原本应该是吃得相当平和的,但符禄时不时哼哼两声,看他的反应,就知道该换个位置夹菜,他好像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太合适,唤来二位小子把他藏着的酒搬了出来。 小小一坛并不起眼,打开却酒香扑鼻,先是给林净君和黎复倒了半杯,又给自己到了半碗,“今晚有事,不宜多喝,我先以酒自罚。” 半碗下去,短叹一声,身上舒爽了一般,沉沉靠在椅子上,在林净君二人吃好了放下碗筷之时,颇为难得地向自己的两位下属说起了这些日子里的感受。 “重禾知道,大理寺落魄,但向来安宁,我到了这个岁数,也喜欢这样平淡无波的日子,也就没期待会如何受到朝廷重用。” 厨娘带着两个帮活小子把碗碟带下去清洗,不可避免地听到了符禄说的话,心中多了几分欣喜,为官者无人能说自己毫无追求,或许庸庸碌碌一辈子,对于到来的重用机会还是会欣然接受。 而符禄此举,正是向众人宣告,沉寂多年的大理寺卿决定正式介入到京城乱象之事中来,林净君举起手中半杯酒,笑着朝他敬酒,仰面喝下,随之升腾微红祥云。 “既如此,咱们收拾一下去寻越王?”黎复被符禄一厢话说动,站起身气势满满,而刚巧他说完这话,秦越便从正门进入,身后还跟着阿秋和几位带着肃杀之气的将士。 “黎少卿不必寻了,本王已经到了。” 堂中饭菜香味还未消去,秦越眉头舒展,看向端坐在桌边无意搭理他的林净君,转头让阿秋拖了个椅子,坐在了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林少卿可是仍对本王有怒气?” 符禄轻咳一声,他虽不知道林净君与秦越私下究竟有什么矛盾,但惹怒皇室之人,究竟还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他开口欲替林净君说话,却被秦越笑着扯开了话题。 “符大人隐了多年,今日终于要出手了,实在让本王觉得惊喜。” 秦越七岁那年出宫,随即从未出府见人,再一次得知他消息,便是七年前去了定北军营,七年未回京城,怎会知他符禄有如何的底牌呢? 林净君毫不意外,自顾自地替自己斟上一杯茶,她虽与符禄同出翰林院,又一起在大理寺任职,却从未听人说起过他的能力手段。 “下官并无特殊,不过众多官员中平平无奇的一名罢了。” 秦越又笑了,“那不说这个了,符大人今夜计划如何?” 昨夜野庙之中有一流浪汉身死之事,大理寺众人已然知晓,尚未清楚的,只是如若他们一意从此处落手,林净君或将成为首要的嫌疑人,她与若堇亲眼所见那人身死,又还未抓住所谓的第四人。 秦越未将她与若堇押入大牢,已然是放她一马了,只是,当看符禄准备如何做了。 “今夜我与重禾且去几处庙宇中查探,就得需要王爷您与澄景去和失事人家多多沟通,或许能发现些已知之外的联系。” 符禄此言一出,秦越就知道,他并非对今日在朝堂之上,自己所言林净君与落网之鱼的关系毫不在意,不知是否偏巧,正好他盯准了出事的那座野庙。 “夜晚的庙里可不安全,符大人确定吗?” 林净君静静看着符禄,她想起程不欺专门来大理寺告知她的那件事情,也是她才从手下私密探子处得知的消息。 已有部分上报五城兵马司家中有人受鬼兵所害的人家,企划离开京城,而程不欺验过这其中有些被害人的尸体,均是绣红直击心脏造成体内大出血而死。 这些人的亲属皆言死者从未作恶,鬼兵并非他人口中惩恶扬善之辈。 而尚未动过心思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部分人家,却有另外的说辞,她们有知情公公丈夫儿子所做之恶事,或又知是一味贪生怕死,牵累家庭之人毙命,心中舒爽,更不愿离开京城富庶之地。 情况复杂,且不知他人良善奸恶,林净君心思精巧沉稳,秦越行动大开大合,二人行动进退有度,符禄的安排也算合适。 秦越起身拉着林净君要走,符禄准备相送,却接收到林净君一个奇怪的眼神,像是刻意提醒着他与黎复些什么。 待秦越回头时,她掩下深睫,将自己的手腕从秦越手中抽出。 “本王安排几人守护二位大人,可放心探查消息。”秦越一拨手就让随身四人留在大理寺,一是护卫,二自然也是监看。 符禄仍旧对这些事毫不在意,点头致谢,直到林净君与秦越走出大理寺,才对身边家仆说,“回去告诉夫人,今夜晚些才回家,不必等我。” 说起家中事,黎复心中忧虑,虽他女儿黎蕙近来都安分在家,但过于少见,他想再找徐正替她瞧瞧,病情是否真是好些了,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省省心才好。 “天一黑,我们便先去昨夜那座野庙。” 昨夜那座野庙并非离大理寺最近,也并非离大理寺最远,对于才出事的地方,黎复隐隐抗拒,正想要问,符禄立马解释。 “江湖有三教九流划分,在流浪汉丐帮之中也有大小团体划区域占领,当一区流浪汉无了,结果只有一种,可能却有两种。” 黎复瞬间明白他是何意,“结果自然是被人所占,但一是领袖回收,派人驻守,二是平日里敌对之人虎视眈眈,早早镇守。” 无论是谁,对失踪之人必定了解颇深,这地方是该先去的。 而秦越此时跟在林净君身后,面上笑意盈盈,不知心中确有多少欣喜之意,二人俱不开口,像是在等一方妥协。 林净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见到秦越便易失去往日的冷静,被他挑起不该有的情绪。 今日秦越会在朝上公然说她与那在京城搅浑水之人或有联系,她全无忧虑,沉心静气,好似所说不是她本人一样。 可一但牵涉到他人,林净君心慌不安,在秦越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这种感觉竟有些加强了。 秦越以为她在生气,有些觉得好笑地去揽林净君的肩膀,却意外发现她在耸肩轻笑,随即又听到她一声话,“秦至乐你准备先去哪里?” 很少有人叫他的字,听着还挺陌生,秦越也笑了,“自然是象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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