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 老杨如愿以偿地走了,小林姑娘也顺势下班。霍文涛正做着闭店工作,身边是亦步亦趋的桑绮。 “你早上对我凶巴巴的时候,万万没料到我晚上就能站在你面前吧!”桑绮愤愤不平地皱鼻子,身子却老老实实地倚在他身上。 “……我早上没有凶你吧……”霍文涛无奈:连关灯时,小女友都树袋熊般地挂在自己背上,“我说了,我没有生气。” “霍文涛,你忘了?我知道你撒谎时的模样。”(详见本篇故事第八章。) “哦,是嘛。”霍文涛漫不经心地说着,‘啪嗒’一声关掉了最后一盏灯。 “你以为关灯我就看不见了吗?借着路灯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霍文涛,你就是在生气!”桑绮龇牙咧嘴道,整个人都跳进他怀里——嗯好吧,这就是他会提前让老杨小林下班的原因。继而她又可怜兮兮道,“可我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才不是为了看你臭脸的。我为了赶上最近一班动车都快跑断腿了,现在腿肚子还发酸呢。” “好吧……”霍文涛还能说什么呢,哪怕只是借着路灯,但当他对上桑绮的眼眸时,永远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回到刚才的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桑绮闻言,忽而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是?” “投资方的资金链忽然断了,今天开会的主题就是——项目十有八九吹了,我们前期的准备工作都白费了。” 霍文涛一愣,“那好消息呢。”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我看见‘家长里短’的主题了,连我都想回复一句——经济真的在下滑,这个项目黄了,下个项目还不知在哪儿飘着。我可能会有好一阵子忙不起来了——这对你而言是不是个好消息呢?比如今天,我终于有时间回来陪你过生日了。” ……………… 半个多小时之后,在书店附近的足底按摩店里。 桑绮看着按摩师如同见到鬼魅,下意识想把脚往回缩,但对方丝毫不给她机会,抓住她的脚丫子毫不留情地下手一拧。 “啊!!!疼疼疼,轻点儿啊!”桑绮叫得五官都扭曲了,喘着粗气之余问身边的霍文涛,“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这家店的师傅下手越来越狠了呢……啊疼疼疼!” 霍文涛心下窃笑,脸上却佯装无辜,“有吗,一直是这样的啊。估计是你最近太累了,身体虚吧!” 按摩师也趁机道,“对啊小姐,你身子有点儿虚。这儿和这儿都疼的话,你得注意女性保养。现在的小姑娘又是熬夜又是喝冰吃辣,宫寒的话,不容易怀宝宝啊。我们这儿有暖宫的泡脚草药包,包你泡了之后三年抱俩……” “不用不用,”眼见师傅越说越离谱,桑绮连忙道,“我自己会调养……啊!!这儿和这儿都不用按了,不用了!霍文涛,你在笑什么?” “我没有笑啊……啊!!!师,师傅,我这里也不用按了!” 临走时,霍文涛在账台买单,桑绮瞥见价格,又看了看价目表道,“哎,怎么不是买一送一吗?” 店主笑道,“生意不好做啊,今年没做买一送一了。” “啊,是吗?” “不过霍老板今天生日,特意带女朋友来光顾我,还选了力道加强的技师,我就打了个八折表表心意!” “……霍文涛,”桑绮的脑子终于转过来了,气呼呼追上已然开溜的霍文涛,“你是故意的?你就想听我杀猪叫?” 霍文涛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吧,我承认了。” “承认什么?” “我承认我撒谎了——今天早上,我的确是在生气。” ……………… “所以,你今年还收到了哪些优惠券?”与他打闹了几条街,两人走到停车场,桑绮问他。 “经济不景气,附近的咖啡店关了,奶茶店易主了。而诸如西餐厅五元优惠,还得满五百才能使用的,就没必要去了。”霍文涛替她拉开车门。 “嗯……”桑绮坐上副驾驶,盈盈秋水地瞄他,“那……宾馆呢?” “嗯?” 桑绮撇撇嘴,“……我是说,宾馆没给你发生日优惠券吗?” 昏暗中,霍文涛的喉结动了动,“……你是指那家,有拳头大蟑螂的?那家宾馆太久没光顾,会员卡过期了。” “我才不是说那家……”桑绮好气又好笑,半捂着脸,“我是说另一家……就是……哎呀就是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都消费那么多次了,难道没给你发生日优惠券吗?” 霍文涛顿了顿,“……没有。” “……好吧,真是家小气巴拉的宾馆。” “但无所谓。”霍文涛说罢,利索地扣上安全带,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因为我又不是小气巴拉的男人。” “喂喂,注意红灯!” 所以事实证明,有没有优惠才不会影响那些真正想消费的人呢。 ……………… 两个多小时之后,在没有生日优惠,小气巴拉但的确舒适的宾馆房间里。 霍文涛心满意足地揽着桑绮的肩膀,喃喃道,“兴许我们应该直接来这里……杀猪叫有什么好听的,还是刚才的声音比较好听……” “闭嘴!”桑绮臊得一脚喘开他,把自己卷进毯子里。 层层叠叠的毛毯之外,又是霍文涛的手臂固执地揽过来。房间没有开灯,窗帘紧闭,昏暗中他将她连人带毯一起抱在怀里,下巴亲昵地摩挲她的额头。 于是她的额头变得滚烫,随即眼眶也热乎乎的,在彻底湿润之前,她狠狠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霍文涛叹气一声,“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她蜷着身子一动不动,好半天才讷讷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知道。从你今晚走进书店的第一秒我就看出来了,你不开心,对吗?” “嗯……虽然陪你过生日很开心,但……” “但毕竟,辛苦许久的项目一夕之间说没就没了。” “嗯……”她吸了吸鼻子,泪水盈睫,“对不起,我不想在你生日时说这些的……我紧赶慢赶地回来,真的只是想陪你开开心心过生日。” “桑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无奈地又是叹气,“今天有人告诉我,所谓纪念日不一定需要礼物和大餐,重要的是心里装着对方。” “这话很像是M小姐会说的——虽然若真的没礼物,她十有八九还是会生气的。” 霍文涛笑了,“而我们也一样。桑绮,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有我,而不是非得陪着我走完过生日的流程。” “我心里一直有你啊……额,只是有时会忘记电话号码,偶尔会记错日期……”桑绮讪讪一笑。 “那你心中的我是怎么样的?” “……需要实话实说吗?”她俏皮地开玩笑,但意外的,霍文涛却很认真。 他认真得简直郑重其事,“桑绮,我不是个幼稚的男人,起码不是一个在女友伤心失意时,还对‘过生日’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男人——换而言之,今晚的我更想听你倾述烦恼。桑绮……” 他捉住她软绵绵的手臂,她指尖的点点钻光在昏暗中尤为璀璨, “桑绮,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个幼稚的男人,我是你的依靠。” 于是桑绮的眼泪一点点,一滴滴,渐渐决堤。她埋首在霍文涛温暖的胸膛前,徐徐抽泣,“霍文涛……” “嗯?” “你刚才问,在我心中你是个怎么样的男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她摸索着吻上他的嘴唇,“你是最好最好的……” “嗯……”霍文涛享受地半闭眼睛,“能开个灯,让我看看你的表情是否在撒谎吗?” “不要,”桑绮断然拒绝,“要开灯可以,让我先把衣服穿好。” 霍文涛禁不住哈哈大笑。 …………………… “张清说我运气好,的确……”桑绮沉沉陷在他臂弯里,“高中时随便写的小说,居然小有名气;大学时写的剧本获奖了,得到陆博的推荐入行,参与的作品都能顺利拍完播出……所以张清说我实在太幸运了,幸运得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圈子的常态究竟是怎么样的…… 开不完的会议,做不完的修改,无休无止的妥协。努力筹备,收集资料,死磕大纲,每天都趴在电脑前写呀写。可拼命努力的结果,并不一定是收获,还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这才是常态。 今天我看了很久‘家长里短’,看到很多人努力生活,却因为不可抗拒因素而陷入谷底。这时张清过来对我说—— 下个项目还不知飘在哪里,暂时我们这些人只能拿最低薪水等待着。至于等到何时,谁也不知道。纵然立项启动,也随时会有被喊停的风险。 她说入行多年,身边的同事换了一波又一波。很多人没我幸运,忙碌多年也毫无成果,没存下钱,没有作品,口袋和心都空荡荡地就离开了。 这个行业就是这样的,梁严那种大前辈尚且可以温饱无忧,但还有更多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张清最后说,我还年轻,还可以另有打算。趁着这段休息期,她让我想清楚就好……” 说到这儿,桑绮若有所思地看着天花板,久久沉默。 直到霍文涛温柔地问她,“那你怎么想?” “……坐在动车上时,我一直看着手里厚厚的资料,明知道可能不会再用到了,却舍不得就此丢掉……”桑绮深吸一口气,“我好像的确喜欢这份工作,可……” “那就继续吧。”霍文涛淡淡道。 桑绮微微侧目,彼此都没戴眼镜,霍文涛的轮廓朦胧得让她心安。 “你忘了吗,你的男朋友是个在市中心有一栋二层门面房的人,他一早就说过——他可以养你。”霍文涛笑了笑,“所以什么也不用担心,继续做吧。” 桑绮的睫毛颤啊颤,胸口暖意融融,“霍文涛,谢谢你。” “只是,我有个条件。”他却说。 “什么?”她问。 “我当然愿意养你,但是得在合法的范围内。” “啊……”桑绮愣了下,明白过来了。 霍文涛摸索着,在她指尖轻轻一吻,“桑绮……” “嗯。” “趁着这段休息期,我们结婚吧。不是口头说说的那种,我们得选个好日子跑一次民政局了。” “好。”桑绮喃喃自语,“张清说得对……我实在是太幸运了……” ……………… 那之后的日子,悠闲得让桑绮恍然回到大学时代。她和同事轮流回公司打卡就好,剩余时间,她几乎都窝在书店里重操旧业——又做回了打理‘家长里短’的兼职工作。 “然后我发现,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真的有好好在经营书店吗?”桑绮在键盘上噼啪打字,“后台堆积了那么多留言,你只草草选几条回复。这很打击客人的热情啊。” 霍文涛耸耸肩,桑绮就瞪他一眼,窃声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有能力养我?书店倒闭的话,我看你拿什么养我!” “倒闭了反而赚更多。”霍文涛风轻云淡。 对哟,桑绮差点儿忘了,这门面房的租金可比开书店赚得多多了。 “好了,过来做正经事吧,”霍文涛坐到她身边,“昨晚传给你的宣传单,都看过了吗?” “看了,深表震撼。不是经济下滑,消费降级吗,怎么订一桌酒席还这么贵?三克拉钻戒就算了吧,又贵又不实用。再说了……”她笑眯眯地摸了摸手指,“我就喜欢这个。” 他俩于是闲闲聊着婚宴婚庆的话题,聊到彼此要宴请多少桌时,霍文涛大略盘算了下亲朋好友,小林姑娘端了饮料过来,随口问道, “哎,上次听老杨说起的霍思绮,是老板的什么亲戚啊?” 霍文涛一愣,老杨顿时笑成了一朵老菊花。桑绮不明所以,一听姓霍,就正儿八经地问,“是你家亲戚吗?那要不要请呢?” 霍文涛默不作声,老杨则端着长辈的姿态,清清嗓子道,“不用请不用请,毕竟她可是主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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