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出现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它为帮助书中主角实现幸福人生,走向命定的圆满结局而存在。
系统习惯用“命定的幸福结局”来形容结尾。
最后的结局由它们通过海量算法,经过精确的数据计算后推导而来,力求给每位主角最幸福圆满的人生。
虞图南小时候受原生家庭影响较大,事业心又强,经过海量数据,系统推导出,最适合虞图南的结局应当是——
战胜让她受苦的原生家庭,从原生家庭带来的阴影里走出来,而后发展事业,一步一步站到世界之巅,睥睨万物,无限风光。
她会足够理智、沉稳,将“事业”“利益”当成唯一的目标。理智之余,没了亲情,她还能通过爱情治愈童年时的阴影、伤疤,最后救赎了自我。
系统为虞图南准备了一段它们认为的完美剧情,把她当作“宠儿”对待。
只是,上一世剧情出了点问题。
原本将以“反派”身份出现的陆成武,因为无法预估的车祸意外去世。
系统只能根据剧本引导剧情开展,而不能掌控剧情。
陆成武死后,虞图南没有了“可以战胜的原生家庭”,剧情出现大漏洞,系统不得已找上了陆子野。
对于系统而言,再没有比让主角走到结局更重要的事了,这是程序,是它存在的原因,是编写的代码给它下达的任务。
完成任务的过程中,它又必须满足代码编写时设定的“礼貌、诚实、公平”的程序要求。
因此,当被纪屿淮察觉到有所隐瞒后,即便再不愿,系统都不得不告知主角一切实情。
它本想再劝两句,想好的台词在虞图南分外坚定的态度下憋了回去。
黑暗中,安静了一会。
沉默将黑夜的沉寂与阴森无限放大。
虞图南阖眸。
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
没有感情起伏的机械声音,蓦地出现。
【请允许我告诉您注意事项。】
“嗯。”
【首先,由于陆子野暂时陷入昏睡中,他想见到您的“任务奖励”无法通过他本人实现,暂时只能通过您回到上一个轮回里见到他的方式,完成该“任务奖励”】
【需要注意,会出现以下几点问题】
【第一,您确实可以通过回到过去关键节点,改变陆子野与我们建立合作关系的局面,但同样的,您的任何行为都会对未来产生影响,即会出现蝴蝶效应。】
【第一,如果您在上一个轮回停留得太久,对世界产生了某种,那么,您将作为世界中的某一个人物,永远停留在那个世界里。】
【您能理解吗?】
虞图南点头。
她会以“路人甲”的身份进入上一个世界,但如果停留时间太长,亦或者对主角、世界造成了某种影响,那么,“路人甲”可能
会变成“配角”,而她将从籍籍无名变成鲜为人知,又或者说——
人物简介里,将有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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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成为人物,她将融入上一个世界,失去回来的机会。
【第三,如果您没有完成任务,将没有回来的机会。】
虞图南抿唇。
声音很轻,却很有力:“原因。”
系统反问:
【您愿意回来?】
虞图南一时语塞。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任务失败,一切都不会变。
那么陆子野不会醒。
既然如此,她会选择待在上一个世界,把握最后十几年时间,再陪陪陆子野。
“原因。”
虞图南轻声问。
即便她不想回来,也得有“为什么不能回来”的知情权。
系统:【首先,您只有回到过去见陆子野的机会,没有回来的机会。】
【任务如果完成,我方与陆子野的交易将不会存在。陆子野不会因为反派的结局死亡,他不会拥有见面的“任务奖励”,您自然没有回到过去改变一切的机会,未来发生的一切将会被纠正】
【你们会同时在第三世醒来。】
【如果任务失败,一切如常。您将永远生活在上一个世界里,这一世的身体,将陷入死亡】
【现在,您依然选择回去?】
虞图南顿了一秒,点头。
系统不意外。
【我明白了。】
【未来三天,是您回去的时间点。只要你在未来三天里,发生任何有可能危及生命的事情,都将陷入脑死亡状态。】
虞图南想了想:“也就是说,未来三天是我的生命脆弱期?”
【您可以这样理解。】
【愿您旅途愉快,再见。】
电流声刹那消失。
四周再度安静。
虞图南侧身躺着,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灯,枕着手,一动不动盯着淡黄光亮。
灯光落在脸上,眼眸微垂,稍显寂寥。
确定能见到陆子野后,因陆子野长眠带来的痛苦、沉闷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要如何“让季湛、许独行、姜朝暮、祁逾白”接受她的离开。
她只有两天时间处理这个问题,最迟第三天,就要离开。
心里,乱乱的。
低落、惆怅、愧疚,复杂的情绪灌满心头。
即将失去季湛、许独行、姜朝暮、祁逾白,失去纪屿淮的事实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怎么才能离开时不影响他们?
又要怎么接受离开他们的痛苦?
虞图南不自觉想起陆子野,想起他的良苦用心。
一股刺鼻的酸涩直直窜入鼻腔。
鼻尖发酸,眼眸发热。
她抽出两张纸巾,无声抹去双眸里的湿润,专注看着面前的小灯,思考办法。
虞图南许久没有高强度地思考问题,再加上情绪低落,想得脑袋胀痛,耳朵嗡嗡。
她胡乱地扯过被子,关上小灯,双眸紧闭,努力睡着。
隐约进入梦乡时,系统的话像螺旋一样在脑海里环起来。
虞图南无意识地蹭了蹭枕头。
第三世。
系统好像说过,这是第三世?
她像遇见了鬼打墙,努力从床上挣脱起来,但双手双脚沉重不已,眼皮勉强睁开一秒,又沉沉垂下去。
第三世?
虞图南带着疑惑与不解,慢慢进入梦乡。
**
梦里的世界,鲜活明亮,又很真实。
她穿着蓝白校服,抱着几本教材书匆匆爬楼梯,陆子野亦步亦趋跟着,嘴巴跟机关枪一样。
——“姐,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不睡懒觉。”
——“等课间操时,我给你买早餐。”
——“白菜包子加豆浆。”
——“姐,我到了,你别跟纪屿淮说话啊,我不喜欢他。”
梦里的她,面无表情看了眼陆子野。
“好好学,你们班主任再叫我,我回去揍你。”
“不会的不会的,我今天保准听讲。”
...
场景变了。
陆子野捧着豆浆和包子,笑嘻嘻放到她面前,白了一眼她身后的陆子野,贼兮兮地说:“姐,别跟纪屿淮讨论问题,让他永远不懂,做万年老一。”
虞图南青涩,眉眼微皱,一板一眼地教育起来。
“学习不应该藏着掖着,共同努力才能真正进步,你这种想法很不健康。”
陆子野被噎得无话可说,偷偷撇撇嘴,闷闷不乐地下了楼。
刚走到门口,他被人拍了下。
转身。
虞图南将两份打印出来的试卷递到他面前:“纪屿淮整理出来的高一月考题目。”
陆子野气呼呼:“我不..”
虞图南轻声打断:“今天写完,明天周六,等下了晚自习,带你去看电影。”
高三周六得上课,但高一不用。
“我不写完跟你姓!”陆子野连忙改口,扯着两份资料乐呵呵下楼。
...
场景又变了。
高考结束,她跟纪屿淮坐在教学楼最顶楼看日落。
蓝白校服,晚风灌入衣角。
校服鼓鼓。
在闷热的晚风里,漫天夕阳前,亲吻,拥抱。
青涩的夏天,种下了美好又甜蜜的果子。
直到——
车祸,死亡。
再是系统给的选择。
....
睡梦里,虞图南不安地蜷缩成一团,被单被捏成一团。
泪水无声落下。
一滴一滴。
绕过眉梢,划过太阳穴。
六点。
不安、恐惧与心痛来袭。
虞图南挣扎着逃离梦里的恐惧,猛地睁眼,呼吸微喘。
眉骨处隐隐留着昨晚的泪痕。
她靠在床头,无神望着墙壁,久久出神。
原来,这是第三世。
***
虞图南醒来后,去了一趟陆氏集团,跟倪君简单地聊了一次。
离开后,她瞒着所有人,低调地找了两位专门处理遗产问题的律师。
跟律师聊完,已经下午两点。
阳光明媚。
虞图南站在太阳下深呼吸。
温热送入体内。
暖融融的。
焦虑、心痛了一整个上午的心,在暖意里渐渐平静下来。
悠闲。
美好。
虞图南让生活助理准备了应援餐车,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山河万古》剧组探班。
剧组的工作人员看到她,显然很惊讶。
惊讶过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虞图南。
虞图南浑然不觉,把买来的小蛋糕递给纪琮和祁袅。
许威严走来,欲言又止。
虞图南淡淡一笑:“如果想安慰我,可以打消这个念头。“
许威严表情严肃,语气刻意放柔:“能出来走走,很好。”
祁逾白刚拍完戏,穿着沉重戏服靠近,先跟许威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虞图南身上时,淡漠的眼神里多了丝关切。
“还好吗?”
许是感觉问题太愚蠢,他认真补充了一句:“不好,也没关系。”
虞图南捏捏鼻尖,等酸涩褪去,勉强一笑:“知道了。”
“今晚要拍到几点?”
“还有一场戏,不会太晚,”祁逾白侧头:“有事?”
虞图南:“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想着,趁天气还没有彻底冷下来,我们一起去吃顿宵夜。”
祁逾白未加思考,弯唇一笑:
“好,待会我跟他们打电话。”
得到虞图南的一声“好”后,祁逾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虞图南偏头。
视野里,纪琮扒在宫殿的墙角偷偷往外看。
眼眸稚嫩,清澈。
看过来的举动,又带着贼兮兮的可爱。
虞图南唇角微抿,朝他的方向招手。
纪琮左看右看,不确定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嘴巴张开,发出“我——?”的口型。
虞图南点头。
下一秒,小朋友欢乐地哒哒跑过来。
“虞总。”
虞图南蹲下来,跟他平视。
“拍戏辛苦吗?”
“不辛苦。”纪琮一板一眼地问:“虞总,你辛苦吗?”
“还好。”
纪琮挠挠头,小声问:“不辛苦的话,可以不可以见见我的小叔。”
小朋友惆怅地低下脑袋。
“小叔最近,很不开心。”
纪琮自然不知道陆子野的事,不了解大人的世界,只是近来发现小叔越来越沉默,没有前段时间那么爱说话了,有点不开心。
“虞总,爸爸妈妈一直不让我说,可是,”纪琮苦恼地抓手:“可是,小叔只有收到你的消息,才会开心。你不要不要他。”
“他很好的。”
“他有很多钱,可以给你买玩具,零食,大别墅;小叔只听你的话。”
“你让他当男朋友吧。”
祁逾白微微拧眉:“琮琮,先..”
虞图南抬头打断祁逾白,浅浅一笑:“没事,轮到你拍戏了,先去忙。”
祁逾白迟疑,在助理和导演的连声催促下,不得已离开。
纪琮不傻,察觉到说错了什么,低头,双手背在身后,不敢看虞图南,纠结了好一会,拧巴地说:“不当也没关系。”
虞图南揉揉他的小脑袋。
“虞总。”纪琮小声说:“不让他当男朋友,那可不可以去见见他。”
“我爸爸说,小叔好可怜。”
虞图南微顿,无声收回手,双手无措交叠。
过了很久,她按捺着内心的酸与痛,蹲在地上,跟纪琮视野持平,声音很轻、很柔:“你跟小叔说,我后天请他吃饭,好不好?”
离别之前,说声再见。
他会懂的。
纪琮咧嘴一笑,重重点头:“我一定完成任务。”
语毕,蹦跶着跑远。
虞图南看得出神。
一整个下午,虞图南都在剧组。
像从前一样,或跟导演、编剧聊天,或站在镜头外,以旁观者的角度平静地看着来往忙碌的工作人员。
期间,宋特助来过一趟,本是来跟制片人、监制开个小会,看到虞图南,愣了一会。
他把文件递给助理,让小助理先去临时会议室里等着,走到虞图南身侧,宋特助的声音带着点欢喜:“虞总,您过来检查进度?”
开始关心公事,是不是就代表着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般想着,宋特助忙介绍起近来南北影视的大小项目。
“公司投资的两部电影冲击了国庆档,取得成绩不错,您之前投资的霸凌题材系列电影,已经拍摄完毕,进入剪辑阶段,苦于寻找上映档期,剧方准备在明年春天上映。”
“《山河万古》项目的拍摄、宣传都按照项目组制定的计划,严格进行着。”
“上周,陈总为明年第一季度开了项目招商和策划大会,明年公司可能会再度扩张...”
宋特助一项一项汇报完,临末,认真问:“您觉得哪里需要改进。”
虞图南语气淡淡:“不用问我,你的直属上级是陈睨,她是南北影视的CEO,这种问题,你得问她。”
陈睨是前段时间纪屿淮从别家影视
公司挖来的人,能力极好,又有事业心。
宋特助微愣。
虞图南似乎没有接手南北影视的打算,反而想将公司完全交给别人管理。
这是...
想退居幕后?
宋特助心下微沉。
还想再问什么,虞图南漫不经心地看向他身后:“监制和制片人在等你,去开会吧。”
宋淮恩犹豫半晌,终究什么都没说,转身欲走时,虞图南风轻云淡地补充:“宋特助,我不在,要辛苦你了,我会建议陈睨给你加薪,多请一位助理帮你分担工作。”
“您不打算回公司?”
虞图南笑容淡淡:“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总不会虚度光阴的。”
宋淮恩莫名松了口气。
虞图南说得“重要”,从不简单。
或许,她找到了新的挑战方向。
“那就祝您心想事成。”
虞图南轻笑:“好,祝福我收下了。”
...
等宋淮恩开完会离开,虞图南依然站在那。
过了很久他才知道,虞图南在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没有说再见。
她一如之前,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静静站在嘈杂忙碌的片场里,看着所有人。
***
五点。
季湛、姜朝暮、许独行接到祁逾白的电话时,震惊了好一会,再三确认不是玩笑,姜朝暮立马从姜清那溜走,六点出发来到片场,跟虞图南一起等祁逾白下班。
“图南,晚上一起吃饭?”
虞图南:“嗯,怎么来这么早。”
姜朝暮挽起虞图南的手,“我当然要比另外两个拖拉鬼快。”
季湛和许独行在医院,轮流守着陆子野,来得自然会晚些。
但这些,不能跟虞图南说。
“陆子野”是他们之间的禁用词,谁都能感受到心尖上隐隐作疼的酸涩与无力,却始终不敢在旁人面前提起,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以为只要不提,身边的人就不会受伤。
过去一段时间,姜朝暮很忙。
她辞去南北影视的工作,时而跑医院跟陆子野念难懂的计算机词汇,时而忙着照顾虞图南的情绪。
她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更没有跟虞图南好好说过话了。
这样想着,手上无意识地用了点力,紧紧抱着虞图南的手,像一只小鸟依偎在虞图南身边。
虞图南摸摸她的脸。
有点冷。
“变天了,穿厚一点。”
姜朝暮杏眸弯弯,嘴角笑得很甜。
“知道啦。”
顿了顿,她认认真真补充:“你也是。”
虞图南轻笑。
“好。”
偏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站在忙碌的片场里,背影紧紧挨着,像好姐妹一样,自在悠闲地
看着在聚光灯下的忙碌身影,姜朝暮时不时叭叭两句。
“我们衣衣演得真好。”
“琮琮板着个脸,好严肃,肯定是跟许伯父学的。”
“祁逾白演戏的时候怎么自然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魅力。”姜朝暮郑重点头,自我肯定:“嗯,一定是人格魅力。”
虞图南眼里含笑。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姜朝暮饿得饥肠辘辘,抱着虞图南不松手。
祁逾白换完衣服,牵着祁袅的手姗姗赶来。
“衣衣跟我们一起去?”
祁袅小大人似地说:“吃宵夜不好啦,我去李叔家睡觉。”
虞图南点头:“李怀棋最近还好吗?”
许久没有见到李怀棋,倒是有点想见总是嬉皮笑脸的“叔叔”。
之前李怀棋为了几盒大熊饼干,庄正严肃找她谈交易的场景,记忆犹新。
李怀棋总是很宠祁袅,照顾祁逾白时也很贴心,处处为他考虑。
祁逾白:“他的公司蒸蒸日上,总说要提前退休养老。”
虞图南莞尔。
九点半,李怀棋来接祁袅。
四十多岁的人了,一点都不稳重,从车上小跑着下来,脸上乐呵呵地带着笑,看到虞图南,笑容隐了下去,站到祁袅身边,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所措地笑着:“晚上多玩会,我带娃,只管放心。”
祁逾白难得开玩笑:“是吗,这次别跟她一起炸厨房了。”
李怀棋板着张脸,状似严肃:“那怎么能算炸厨房,明明是在研究饼干。”
虞图南轻笑。
“是做大熊饼干吗?待会我把制作方法告诉您,按着上面的步骤来,不会错的。”
祁袅眼睛瞬间蹭蹭泛光。
“图南姐姐最好啦!”
又说了两句,李怀棋牵着祁袅离开。
虞图南淡淡一笑:“再见。”
祁袅忙回头,挥挥小手:“再见呀,图南姐姐。”
虞图南点头。
再见。
第一次再见。
...
吃饭的地方距离剧组约有半小时车程。
大厦最顶楼,270°的三面玻璃挑高的全景餐厅。
深夜坐在靠窗的地方俯瞰城市,远处霓虹四起,景色绝佳,餐厅内烛光四起,氛围感满满。
虞图南一改往日的低调,包下了整层餐厅。
祁逾白不用再被人偷拍,他们不用接受来自旁人偷偷打量的眼光。
今晚,他们不再是明星,不再是艺人,只是四个普普通通围坐在桌前的好朋友。
晚上都没吃饭,大家都饿了。
菜一上来,姜朝暮顾不得优雅礼仪,大口大口,双颊鼓鼓,享受般地连连晃头。
许是夜色太温柔,又许是今晚的虞图南一直在笑,姜朝暮紧绷着的神经忽地松下来,不假思索地说:“如果陆子野在就好啦。
”
刹那。
背景音乐戛然而止。
似有风雪闯入,四周僵硬得不像话。
季湛抿唇,无声地放下筷子,低着头,盯着餐具。
许独行沉默。
祁逾白动作微顿,倏忽间神色如常,声音一改往日的清冷,变得轻柔,令人安定:“他总有机会来。”
虞图南放下咖啡,感受到苦意在慢慢发酵,状似平静地说:“提到陆子野,刚好有一件事想说。”
“现在,我,季湛、许独行、姜朝暮、祁逾白,我们五个人都要面对现实。”
“陆子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又或者,”虞图南拧眉:“能不能醒。”
姜朝暮着急张唇,还未出声,就被虞图南漫不经心地打断。
“不用着急安慰,”虞图南声音很低:“我们都知道,他很有可能不会醒来。但事情已成定局,我不想你们的生活受这件事影响。”
“无论谁离开,你们都得好好活着,快乐的生活。”
虞图南顿了顿。
酸涩感再度袭击脑海,眼眶起了一层淡淡的雾,很淡很淡,旁人看不见,只有她能感受到。
“无论谁离开,我都希望你们能正常生活。有喜欢的事业,拍喜欢的戏,吃喜欢的食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虞图南弯唇,笑容夹杂着水雾:“既然都知道醒来的机会只有1%,就不要自欺欺人。接受1%,再好好活着。”
“可以选择环球旅行,或者投入工作,多忙碌,少胡思乱想。走出这段低落情绪的办法有很多,我希望你们能尝试去走,不要自欺欺人地停留在原地。”
“重新开始。”
“可以吗?”
姜朝暮低头,杏眸湿润。
轻轻眨眼,水珠滚落。
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小声问:“图南,你可以重新开始吗。”
虞图南喉咙发紧。
理智在迫切地催她点头,感情却不行。
她的开始,跟姜朝暮认为的不一样。
虞图南不想骗她。
更骗不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图南低声回:“我希望,你们可以。”
“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重新开始。”
声音微哑,干涩。
许独行举着酒杯,一口饮尽,感受到灼热与刺痛后,勉强笑着:“图南姐说得没有错。”
“我们得重新开始。”
“路很难走,但我们得走。”
虞图南:“我知道生离死别很难受,可它摆在面前,只能学着去接受它。难过一会,短暂几天后,一起吃顿饭,相伴着战胜它,好吗?”
“最近我一直在想,如果躺在医院里的人是我,不太想看到你们围在我病床边哭哭啼啼,你们只需要一周来一次,来时带一束花,坐在椅子上热火朝天地说说近段时间发生的有趣事情。”
“我不能回复,但
我会听。”
“听你们的快乐,幸福。”
“以后,就这样对待陆子野。”
“不忘记他,也不要时刻想念他。”
“醒时会希望能永远被人挂念,但躺在医院里,总是希望被你们挂念的次数,能越来越少。”
虞图南一句,又一句。
她声音平静,轻柔,像五月的春风。
未等她说完,姜朝暮转头,一把抱住虞图南,脑袋埋在她的肩膀里,小声地哭。
“我真的好难过。”
“可是我怕你难过,我都不敢难过。”
哭声细碎,呜咽着。
虞图南安静地抱了抱姜朝暮,眼眶不自觉泛红,努力平静的语调破碎,带着轻颤:“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
准确来说是哭了很久。
这段时间季湛、许独行、姜朝暮、祁逾白顾忌虞图南的情绪,从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半点难过,努力装作正常模样。
如今,经过虞图南这么一说,情绪如滔天骇浪翻涌而来,就连一向情绪淡淡的祁逾白,也忍不住泪花阵阵。
但积攒的情绪发泄出来后,他们好了很多。
第一天,只眼睛有点肿。
前段时间装作正常人是不经意透露出的压抑,散了很多很多。
许独行回到书房,再度动笔创作。
季湛则鼓起勇气进了陆子野的房间,替他好好打扫了一番。
一连两天,虞图南都陪着他们,直到第三天,下午两点,她没让司机接送,开车去了纪屿淮的私人酒庄。
到了门口,前天晚上的梦境不断在脑海里闪回。
虞图南脸色发白。
她对着后视镜,狠狠捏了捏泛白的双颊,按出淡淡的红印,脸色正常了些,才下车。
纪屿淮坐在酒庄花园的八角亭里。
桌上摆着一杯茶,一杯黑咖啡。
看到她来,纪屿淮起身,礼貌地拉开椅子,等她坐下。
举止里有一种客套的礼貌与疏离。
远处,葡萄挂满枝。
阳光落下,暖意正浓。
虞图南喝了口咖啡。
味道纯正。
她摆弄着银勺,低头,不敢看纪屿淮。
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静了一会,纪屿淮主动开口。
“是今天?”
虞图南:“嗯,今天。”
顿了顿,她轻声问:“我知道不合时宜,但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纪屿淮:“什么?”
“昨天,我立下了一份遗嘱。”
纪屿淮躲过虞图南的视线,盯着花香袅袅的小花园,声音微紧:“然后。”
“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朝暮他们。”虞图南深呼吸:“我离开后,他们必
定难过。”
“我能为他们做得不多。前天,我让生活助理准备了一份环球世界的旅游安排,给的理由是想出门和朝暮他们几个一起散心。系统答应我,会将我的昏睡制造成意外,我走后,能不能劝他们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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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屿淮沉默,良久后,低低“嗯”了一声。
“还有吗?”
虞图南拨弄银勺,纯黑咖啡随着银勺的搅拌轻轻摇曳着,波纹荡漾,隐约能看到她失神的双眸。
“没有了。”
纪屿淮不语,藏在桌下的手背青筋涌现。
“我会帮你带着他们走出来。”
“谢谢。”
虞图南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
侧颜依然好看。
清隽,沉稳。
拧眉的模样,也好看得挪不开眼。
她克制地低下头。
又坐了一会。
四点半。
自知时间匆忙,虞图南放下空了的咖啡杯,“纪总泡的咖啡很好喝。”
“希望有机会还能喝下一杯。”
纪屿淮刹那全身僵硬,缓缓回头,眼眸深邃复杂。
“你会有机会吗?”
虞图南弯唇,眼底微红,笑得心疼又认真。
“我会努力。”
她抓起茶桌上的车钥匙,犹豫两秒,小心翼翼地问:“纪总,谈过恋爱吗?”
他知道,第一世吗?
纪屿淮呼吸微滞,全身血液僵了又僵。
脑海一片混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出现在八角亭里。
像是另一个冷静的他,发出来的。
“没有。”
平静又淡漠。
虞图南点头。
不知道也好。
这样,他就不会讨厌如此心狠的她,放弃了他一次后,还有第一次。
“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纪屿淮沉默不语。
半晌,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声音清淡:“虞总,我们还没有到要为彼此负责的阶段,你是自由的,我也是。”
“再给我当一次司机吧,当作解约赔偿金。”纪屿淮表情平静:“想在庄园附近兜兜风。”
虞图南不解。
“我载你?”
“嗯。”
“最后一次。”
“就当驾校老师最后一次检查,看你能不能毕业。”
虞图南抿唇:“我会开的很慢。”
“好。”
怎样都好。
***
为了不出意外,虞图南开得很慢。
系统说她的生命处于脆弱阶段,像陆子野那样撞到树都会陷入脑死亡状态。
她不是怕死,只是不太希望昏迷时身边坐着纪屿淮。
虞图南知道即便撞树上了纪屿淮也不会出事,但就单纯不想让人看到她昏迷脆弱时的模样。
怕他难过,怕他跟她一样,留下阴影。
绕着庄园转了一圈,即将到门口时,虞图南轻声问:“前面把你放下去,可以吗?”
纪屿淮偏头,一动不动看着她。
像从前一样,用淡漠又藏着无尽情意的眼神,直直看着虞图南。
虞图南发现了,直觉不对。
正想踩刹车停下,忽地,眼前一黑。
一双大手盖住了她的双眸。
清淡的雪松味与温热包裹着虞图南,她听到耳畔有人低低地说:“图南,努力回来。”
紧接着,“砰”一声巨响。
车,直直撞在了大门上。
意识渐无。
隐约感受到耳畔传来淡淡的温热。
气息流转。
纪屿淮的声音,温柔如往常。
“恨比爱长久。”
“我会替你照顾他们。”
“只是,图南,如果还有机会,能不能记住我的名字。”
....
天旋地转。
世界彻底黑了下来。
四周陷入死寂里。
下一秒,似乎有烟花炸开,轰然震天。
【您好,您已经进入第一世,您将有两次改变现实的机会。】
【祝您成功,再见。】
...
电流音消失得刹那,“砰砰砰——”
虞图南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周围热热闹闹。
远处,有小朋友在放鞭炮。
“砰砰砰”,声音不断。
面前楼房很矮,设计老式。
小巷子里,堆放着许多旧纸盒。
虞图南愣住。
这是没搬到舅舅家前住的地方。
鞭炮声不停。
虞图南捂着耳朵,犹豫下一秒要做什么时——
“姐——!”
远处。
一个穿着简单蓝色T恤的短发小男孩,抓着两根糖葫芦,兴冲冲地跑过来。
小脸稚嫩。
头发上全是别人放鞭炮炸过来的灰。
小陆子野一脸无所谓,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兴奋跑来。
“姐——!”
“虞图南——!”
“我有糖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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