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雨一到床上就睡个天昏地暗,第二日中午听见妇人回来吃饭的动静,她才悠悠醒来。 狐三娘还睡在她的脚边,陈司雨发现她的小腿处也受伤了。 出门往外走,妇人都做好饭了,看见陈司雨进来,擦干了自己手上的水珠。 “醒了,饭做好了,来吃饭。” 陈司雨低头一看,是粥和窝窝头,还算不错,搭配着野菜,陈司雨吃得很香。 吃过饭,妇人还让收碗,陈司雨陪着她收了碗。 “请问您最近在忙什么?” 陈司雨在打哈欠,她坐在凳子上,心想自己也不能瞒着这位妇人,于是道:“我在追查谋害你女儿的凶手。” 妇人手里的碗一掉,“你说什么?” 陈司雨换了个更简单的说法,“你的女儿是被害死的。” 妇人突然跪在陈司雨的脚边,默默流泪,“我知道您是个能人,我是个普通妇人,平时没做过恶,您发慈悲,请一定为我惩治杀人凶手。” “你放心,我既然查了,就不会放弃,杀你女儿的是只妖怪,我认识了一位捉妖师,他喊了同门师兄弟,我们不会让它跑了,而且它也欠我一条人命,我绝对不会放过它的。” 妇人眼泪朦胧,嘴里呢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妇人被她劝着出门了,陈司雨蹲在地上收拾被妇人打碎的饭碗,妇人家中的碗都很粗糙,灰蒙蒙的,不好看,也没花色。 之前和徐福远他们试验了很多次,她的能力确实是接触了死人用的东西才会进入到对方的梦里,这会是个梦吗? 不,答案是否定的。 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她会饿,也会疼,甚至以前的能力都回来了。 换种想法,如果她真的回到了过去,这个时候的原身已经死掉了,碗又是在饭馆里面才有的,原身又是怎么接触到这个碗的。 陈司雨感觉自己很多事情都想不通,就好像冥冥之中确实有个东西让她回到了这里,来到这个地方,并且遇上了那只藤妖。 难不成真的和狐三娘说的一样,她确实带着使命回到这里的。 罢了,还是等回去再想。 今日一觉睡醒,她觉得手也不冷了,昨天用完的后遗症似乎也完全消失了。 对了,陈司雨忽然想到自己那天放在桌子上的银子,她又从身上拿出剩下的银票和银袋子,准备放到妇人的床边,就看到妹妹带着弟弟在房间里坐在床上。 “你们今天怎么不去院子里面玩泥巴了。” 妹妹乖巧道:“娘让我们在房间里面守着,说是要给姐做新衣服,怕给别人偷了。” 新衣服? 陈司雨:“新衣服呢?” 妹妹掀开被子,“在这里。” 陈司雨过去看那件衣服,放在手里试了试,手感不错,居然是上好的布料,这年头农村人的衣服很是粗糙,基本上是粗麻,而陈司雨手上这个是棉布做的,想必妇人将她给的钱用来给她买了布料来制作衣服。 “妹妹,你知不知道娘平时都把钱藏在哪里的?” 妹妹脆生生地道:“知道,放在柜子里,用钥匙锁上。” 陈司雨放了两块碎银放在了妇人平时放钱的位置,然后她抱着妹妹下床,在床上挖出了一个洞,除了留了一块碎银在身上,其余的碎银全都被倒在了里面。 “妹妹,你要记得这里面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只有咱们家实在穷得受不了了才能告诉娘,知道不?” 妹妹用力点头,“知道。” 农村人懂事都早,她是知道轻重的。 陈司雨身上还有个一百两的银票,她打算让捉妖师帮她把银票换成银子,也埋在床底下,最好分散多埋几处。 “妹妹,以后我们家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记得看看床底下,知道了吗?” “我知道,我谁也不会告诉的,除了娘亲。” “好,以后姐姐可能要出了远门,姐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娘,知道不?” 妹妹瞬间就来抱住陈司雨的腿,眼泪汪汪,“姐,你也不要我们了吗?” 陈司雨揉了揉她的脸,揉下了两滴泪,“姐不是不要你们,而是姐要去干大事,你等姐十几年,姐会回来的,所以你要照顾好娘,等姐回来的那天,知道了吗?” “姐,我会照顾好娘的,那你能不能别那么晚回来,每年回来一次都行。” “我尽量。” 陈司雨安慰了她几下,等她不哭了,才出了门,房间里面还有三个睡觉的小崽子,加上一个五六岁的妹妹,陈司雨出门也不是很放心。 昨天狐三娘对上藤妖也受伤了,陈司雨也不是狠心的人,干脆去森林里捉了两只兔子妖回来,让它们变成了人形照顾原身家这四个小孩。 她则是去了自己房间找狐三娘,狐三娘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陈司雨回来,她警惕回头,“你身上怎么又是一股蛇的气息。” 陈司雨脸色难看起来,她低头朝自己的手看,不是从她的手上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她的脖子上。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狐三娘看见陈司雨脖子上盘着一条黑色的蛇,蛇头高高地竖在半空中,凶神恶煞地盯着狐三娘,陈司雨一把抓住它竖起来的脖子。 “你又跑出来。”她声音冰冷。 被她抓在手里的蛇幻化成男人模样,这一次,他没有戴着面具,长着一张阴郁狠毒的脸,陈司雨的手心掐在他的脖子上,他不仅没怕,反而凑近了陈司雨。 “生气了,嗯?” “是,我恨不得你死。”陈司雨将他往那边一扔,完全不管对方死活,蛇妖没生气,也没摔倒,靠在一边的墙上拍了拍衣服。 “那也没用,你是摆脱不了我的。” 说到这里,陈司雨更生气了,蛇妖是她的第一次任务,原来想的是活活烧死这条蛇,没想到对方没死成,还强行赖上了她,鬼知道她还有这种能力,要是知道,她就带着徐福远一起了。 蛇妖杀了不少人,还伤了她之前一个很好的朋友,蛇毒直接废了对方一只手,后来她请蛇妖帮忙解毒,蛇妖就是不同意。 没办法,当时她用了不少方法折磨这只蛇妖,蛇妖就是不说,她又不能杀了蛇妖,干脆把对方关押起来,永远也不能出来,顺便还能用对方的妖力。 蛇妖又开始想方设法激怒陈司雨了,“话说回来,她是你的朋友吗?” 陈司雨皱了皱眉,“你是想死吗?” 哗。 要不是狐三娘闪得快,她此时已经被蛇尾给戳穿了,她脸色难看。 “蛇妖,我招你惹你了。” “原来是一只狐狸,难怪长得这么好看,不如让我吃了你,我还没吃过狐狸呢。” “狂妄。” 狐三娘也认清对方是怎么样的人,她气呼呼站到陈司雨的身后,“你没办法控制它吗?” “没办法。”陈司雨老实道:“这就是后遗症,我使用了他妖气的后遗症,会有一段时间的无法控制,这几天你出去待,顺便帮我把这一百两银票给沈余,让他给我兑换出银子。” “然后呢?”狐三娘接过银票。 “然后就埋在这床底下,等这家人日后取用。” “呵。”蛇妖又是一笑,他此时没有控制,像个正常人站定好,“你说说你们人类可真奇怪,对付妖穷尽手段,对付人百般维护,难道我们妖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吗?” 狐三娘指着他鼻子怒骂:“你胡说,她对我也很好。” “那是因为你是人。”蛇妖不屑一笑,“你身上要是没有人的血脉,你觉得他们会把你当人吗?” “闭嘴。”陈司雨低喝一声。 她一开口,蛇妖就不说话了,仍然是不服的模样,甚至爬上了陈司雨的被子里面睡着,侧身对着她。 “三娘,你别管他,这几日我带着他出去,等我能控制就来找你们。” “好。”狐三娘也不耽搁,跳窗而出。 陈司雨也跟着跳窗而出,向前走了十来米,躺在陈司雨床上的蛇妖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全身都在痉挛,他愤恨咬牙,不得不跟上了陈司雨。 陈司雨带着他再次往森林深处走去,夜晚,她点燃了火,烤着从水里捞出来的鱼。 蛇妖讽刺她道:“你们不是总说我杀你们人类吗?可在我们妖类眼里,你们吃肉也是在屠杀我们妖,我们报仇有何不可?我的族人被你们做成了蛇羹和红烧蛇肉,死的蛇不计其数,你们人类又作何解释?” 陈司雨吹着喷香喷香的烤鱼,洒了一些盐,她闻了一下,装作没听到蛇妖的话。 他愤恨踢了一下脚下的泥土,“又是这样。” 泥土正好踢到了陈司雨的烤鱼上面,她脸一沉,“我看你非要和我作对。” “是又如何,为何不给我一个解释?” 陈司雨冷哼一声,“你想要解释,我当然可以给你,我也不喜欢说信口雌黄的话,若是你能站到世间的最高点,你不让人类伤害蛇类,你觉得人类敢伤吗?一切都是实力为尊,我们有保护同类的能力,你们有吗?” 蛇妖又是哼了一下,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陈司雨懒得和他说,撕掉被蛇妖弄脏的部分,又接着烤了起来。 “我也要吃。”他嘟囔一句。 “没有了,我就抓了一条。” 他转身消失在森林里,几分钟后,他带着一串鱼满载而归。 他将鱼扔给陈司雨,陈司雨一手接过。 “给我烤一条,不然我就杀了那家人。” 陈司雨也不是被吓大了,她又将鱼扔回了蛇妖,“你有本事就去,别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你……”他气得手都在抖。 “谁让你和我搞这个什么东西,要是你不弄,你也不用被我关起来,天天被我折磨。” 蛇妖真是要被气死了,他说:“如果不是我用了这个方法,我早就死了。” 陈司雨眯起眼睛,“你知道就好,以后别惹我生气,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敢。”他又和陈司雨呛声。 “我就敢。” 陈司雨是摆明了不会给他弄,蛇妖又不能勉强她,只能自己学着陈司雨的模样找了一根棍子套着鱼在火上面烤。 陈司雨望着他笨拙的模样,现在还真有点像人类。 说起来,她当时也是临危受命,说山里突然出现了一条蛇妖,大约有百年修为,不算厉害,她带着朋友前去。 没想到情报有误,居然是一只千年蛇妖,她和好友压根对付不了蛇妖,又请了一位老先生出山。 老先生手下门徒众多,自己不肯出手,先让门徒出手,没想到去的门徒全都死在了蛇妖的手里,这位老先生直接被气死了,都没出手的机会。 后来没办法,陈司雨借了一把很厉害的桃木剑,是由雷击木制成的,又烧制了一个能捆蛇妖的网,才成功将对方困在其中。 可以她那好友被蛇毒伤了手,一只手都废了,说好的亲事也吹了。 想到这里,陈司雨神情怏怏,她当初想了无数种方法都没让蛇妖告诉她解蛇毒的方法,她今天又试探问了问。 “你那蛇毒究竟是怎么解?” 蛇妖瞬间神采奕奕,“想知道啊!这些年你还是念念不忘,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给我烤鱼。” 陈司雨傻了。 她问:“我当初把你丢在锅里煮你都不答应,这样你就答应了?” “对,你给我烤鱼,我就告诉你。” 陈司雨真想给他一巴掌,气愤地接过鱼,给他烤了起来。 蛇妖认真看烤鱼的时候,眼神很干净,很平静,甚至眉目柔和,他脸上那股阴郁气都消散不少。 “马上就好了。” 他嗯了一下。 陈司雨将烤好的鱼递给他,“现在你可以说了。” 蛇妖接过烤鱼咬了一口,“很简单,让我舔一下就行了。” 陈司雨眼圈忽然就红了,她气的不是蛇妖,而是自己,她应该什么方法都试一遍的,硬的不行就该来软的。 可惜当时她太厌恶这只蛇妖了,都不想看见对方,看见对方都忍不住掐死他。 现在也许是心境不一样了,她死了一次,又活了一次,加上也过了十来年了,她的心也静了许多。 眼界也比以前宽广了,认真说起来的话,蛇妖也不算是大罪。 他在自己的地方生活得好好的,别人闯进了他生活的区域,加上妖又有领域意识,不吃人才怪。 陈司雨撑着下巴盯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不可避免地飞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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