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后墙之外,便是一片帝都之中的竹林。
若是穿过这竹林,则是城西门。
张贲紧随在对方的身后,见到对方逃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慌不择路?
对方既然扮作丞相上朝,自然也该知道城西门有关守把守。
如此,根本不可能从西门逃出去!
这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但为免夜长梦多,张贲也并未掉以轻心。
嗡!
体内热流狂涌,整个人更是如同一道疾影猛的冲出。
转瞬间,已经是拉近了两人之间几十米的距离。
待得转瞬冲到对方的身后,猛地一把抓向对方。
呼!
突然间,让张贲也有些没有想到是。
手中却只抓住了对方所穿外衣。
人竟然似乎不翼而飞一般!
转瞬消失在了眼前!
反应过来,环顾四周,张贲不由轻哼一声。
雕虫小技!
在北城门外,张贲就已经是见识过东瀛人隐匿身形的手段。
如今,自然不会太过吃惊。
缓缓闭上双眼,在体内热流的加持之下,四周的一切细微之声仿佛都放大了无数倍。
唰!
再度睁眼,张贲猛地一步朝着右侧踏出。
一把凭空抓向身侧。
下一秒!
一道被张贲抓住脖子的身影随之浮现!
不是别人,正是廉鹤儒!
此刻脖子被张贲右手锁住,脸色涨红,双眼怒目圆睁。
似是有绝望,也有不甘!
紧接着,没等张贲再开口。
突然,廉鹤儒的眼神已经随之凝固,转眼已是蒙上了一层灰雾。
恩?
张贲见状,双眼微眯。
猛地打开廉鹤儒之口,却发现其舌头已经被完全染黑。
似乎,早已有毒药藏于口中,此刻咬碎。
竟然当场自杀!
“怎会如此?”
张贲还从未见过一个人连还手都不还手,就直接自杀!
虽说,其余绝大多数在帝都潜伏的东瀛人,都是同
样对自己足够狠。
但从来都是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拼死出手。
还未有任何一名东瀛人是连还手都不打算,就当场自杀的!
心念至此,不知为何,张贲心中却并未随着廉鹤儒身死而放松下来。
片刻之后,终于是转身朝着丞相府再走去。
……
“张公!好消息!
廉丞相还活着!
他一直被那假扮他的东瀛人锁在地下室!
我们刚刚搜查丞相府的时候,救出了廉丞相,现在已经送他去卧房中休息了。”
丞相府中,当看到张贲再度归来,史飞立刻激动上前汇报。
眼中满是庆幸之色。
大汉需要清正廉明的官员。
更别说是三公之首的丞相了!
若是廉丞相真的死了,那绝对是大汉的损失!
“哦?廉丞相还活着?”
张贲闻言,却有几分意外。
“带我去见他,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要了解。”
听见张公之话,史飞不疑有他,立刻在前面带路。
转眼,来到丞相府中另一处厢房门口后,张贲让史飞安排人去丞相府西墙之外的竹林中将那个东瀛人的尸体处理一下。
接着,又命史飞在门外候着。
自己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暗淡,丞相廉鹤儒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憔悴不已。
若是和往日见到的丞相,定然认不出这两人是同一人。
“张、张公……”
廉鹤儒在看到张贲的瞬间,已经是激动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张贲见状,上前两步,制止了廉鹤儒的动作。
“丞相身体虚弱,还是安心静养为好。”
听见张贲的话,廉鹤儒缓缓躺下,但却还是激动开口。
“多谢张公救命之恩!
若非是张公,只怕我还要在地下囚牢之中被关下去。
直到那东瀛人利用我的身份达成他想要做到的目标!”
说着,廉鹤儒更是眼眶泛红。
“却不
知他究竟利用我的身份做了些什么事情。
有没有对大汉不利。
若是真的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我、我就是大汉的罪人啊!”
看着廉鹤儒说完之后,痛哭流涕。
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早已心生怜悯。
张贲却神色自始至终淡然如常。
突然开口。
“廉丞相是什么时候被关入地牢之中的?
他又是怎么最初接近廉丞相的?”
廉鹤儒闻言痛苦之声一滞,片刻后,才悲愤开口。
“三年前,我于一夜醒来便在这地牢之中了。
当时,头疼欲裂。
也许,是他趁我熟睡将我打晕,而后关押于此。
之后,每日他会让人前来送饭……”
“送饭之人你可知是何人?”
张贲再问。
“看着面生,也许是和那个假扮我之人一同前来帝都的其他东瀛人。”
廉鹤儒回忆片刻,急忙开口。
“那也就是说,廉大人被关在地牢三年,密不透光。
不论大小都解决在地牢之中。
甚至三年不洗澡……
那为何,廉大人身上却并无异味?”
张贲双眼微眯,似是无意开口。
但却另有所指。
廉鹤儒闻言愣住了,随后有些恼怒的涨红了脸。
“张公,我虽然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但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怀疑我刚刚一切都是扯谎不成?
我被关在地牢三年,本就是受害者。
有什么理由包庇东瀛人?”
张贲眼中却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不由摇头。
“的确,若你真的是廉丞相。
你的确没有理由替东瀛人包庇。
但事实上,你却也同样不是廉丞相……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当才是一直以来假扮真正廉丞相之人。
而刚刚逃出去之人,不过是你放的烟雾弹吧?”
此言一出,廉鹤儒瞬间瞪圆了双眼,满脸的震惊之色。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我就是真正的廉鹤儒!”
话锋一转,更是恼怒至极。
“张贲,你难不成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将我以东瀛人的身份抓住。
好就此把握朝政吗?!
只要等我被你除掉,朝廷之上便再无人能与你抗衡!
你可真是狼子野心啊!”
如此针锋相对之话,四周的下人早已被惊得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就连门外的史飞听闻都是额头冒出阵阵冷汗。
他不知张公为何要死咬着屋内廉丞相同样是东瀛人不放。
毕竟,现在根本没有证据。
若非是相信张公的为人,纵然是史飞只怕都要怀疑动机了。
只不过,张贲却并未因为廉鹤儒的两三句反斥而动摇。
反而眼神逐渐转冷。
“我刚见到你还并不能确定你的身份。
只是觉得那逃出之人死的太过蹊跷。
而且,给我的感觉并非是想要逃出生天,反而是一心求死。
故,当我得知你竟然还活着,我便有了疑虑。
但,你心思缜密,府邸之中明明有东瀛人扮作下人,却能装作一副正大光明的模样,让我的人此前进来调查。
我知道,想要搞清楚你的身份。
只有激怒你,让你出现纰漏,露出马脚!
虽然,你的确很聪明。
能想到狸猫换太子,安排手下扮作假扮廉鹤儒的自己,而自己再度假扮廉鹤儒。
让你能重新得到我的信任。
毕竟,你应当已经是听说了帝都之中已经将所有东瀛人近乎一网打尽。
你知道,一定是计划败露,只有如此才能重新再以廉鹤儒的身份继续存在下去……
可惜,你还是出现了纰漏。”
张贲的话,让廉鹤儒神色几番变化。
似是震惊,又似是慌张。
但随后,归于无形。
只余悲愤。
“张贲,你如此血口喷人,我要在圣皇面前告你的状!”
张贲闻言冷笑连连。
“现在才想
起来补救你之前犯下的失误?
晚了……
如果真如你所说,你被关在地牢三年,东瀛人和你语言不通,而且你和假扮廉鹤儒之人并无真正来往,从一个送饭的东瀛杀手口中,你不会得到任何消息。
既如此,你根本不知道朝廷之上的变化。
虽然你反应过来了,还想装作以为圣皇主持朝政的样子。
但刚刚你说过一句话,‘只要等我被你除掉,朝廷之上便再无人能与你抗衡!’。
你被关三年,又岂会知道太尉韩震和御史大夫沈如墨被杀?
若是你当真不知道,又怎么会认为只要你被我除掉,朝廷之上便再无人与我抗衡?”
这一次,张贲的话几乎引起了全场震惊!
别说是四周的下人,就是门外听着这一切的史飞,都是心神狂颤,心跳加速!
一切,正如张公所说!
若是被关三年,消息闭塞,根本不可能怀疑张公会有任何不臣之心!
而震惊,还在持续。
尤其是,当屋内张贲再度开口。
一切,水落石出!
“如果刚刚那一切还不足以让你信服。
那我便给你一个最有信服力的结果。
三年之前,胡蒙尚未平定,我尚未被封镇北大将军,圣皇太保,一等公。
既如此,你见到我的第一眼,便称呼我为‘张公’。
你是坐在地牢中随时能掌握天下局势吗?
不,你当然不能!
你之所以知道这一切。
只有一个解释。
你本就是三年前假扮廉丞相的东瀛人,而你亲眼见到了这三年的一切,更亲自操控了一切‘谋天大计’。
直到今晚,事情败露。
你依旧不死心,想要重新挽回局面。
于是,你用了狸猫换太子的法子。
找了一个手下假扮本该因为事情败露而逃走的你。
而你,则再次假扮了真正的廉丞相。
这一切,我应该没有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