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有收获!”
敲门而入,玄霜激动开口。
俏脸泛红,兴奋不已。
“说说看。”
张贲一边还在兵防分布图上修整,一边头也不抬的询问。
“那大理寺暗杀处之人影子,已经将一切都全盘托出了!
此次大理寺少卿徐茂才带着五十名大理寺侍卫和包括他在内的两名暗杀处杀手前来,一切都是奉了大理寺卿的命令,要平定锦州,同时除您而后快!”
此言一出,张贲笔尖一顿。
但很快继续落笔,不曾抬头。
神色淡然。
“继续。”
玄霜一愣,却也没多想,急忙继续开口。
“他们的计划有二。
他只知其中之一。
便是从内重夺凤远!
切入之处便是陈冠元已死之消息。
故,他们昨日中午便赶往太守府,本欲从宁国道口中逼问出陈冠元并未在他手中被抓,从而揭露陈冠元已死的消息。
却奈何被张公及时赶到,又早一步料到,在路上叮嘱于我,反打其一耙。
如今这个计划行不动,徐茂才定然会执行第二个计划!”
张贲却仍未抬头,依旧提笔书写。
仿若未闻。
“张公,您就不担心这徐茂才的第二个计划?”
玄霜忙开口询问。
“徐茂才如今就在这凤远,城门封锁,他出不去。
何惧之有?”
张贲却头也不抬,淡然开口。
似乎从未将徐茂才的威胁放在心上。
“可将他放任不管,始终如鲠在喉!
张公,玄霜请命,今夜就生擒了徐茂才,让他翻不起半点风浪来!”
玄霜哪里有张贲这般气定神闲的本事。
向来性子急,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但刚转身。
“如果我说,我等的就是他的第二个计划呢?”
张贲突然开口。
终于放下了手中笔,抬头之际,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张公何意?”
玄霜心中一颤,闻言急忙回头询问。
“两府可有回信?”
张贲却并未立刻解释,开口突然问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已有回信。”
玄霜一头雾水,却还是恭敬回答。
“明令,还是暗信?”
张贲再问。
明令,自然指的是以自己的名义发的将军令。
暗信,则是以陈冠元之名发的求救信。
两件事情虽都是让两府要员前来凤远,但其中深意完全不同!
“明令。”
玄霜说及此处,神色却有几分复杂。
“回信的是辽中府刺史李广,称会即刻启程,赶往凤远……
信是下午送到我
手中的。
此时已是伴晚,以辽中和凤远的距离。
若无意外,明日一早,李刺史即可抵达。”
说完,一阵犹豫。
半晌,再度开口。
“只是,事情和我们预料的不太一样。
李刺史的回信中,还将陈冠元求救之暗信一并送来了……
并在信尾表示,希望能好生看管陈冠元,免得此人找来救援逃走。
此举,似是忠臣。
难不成我们真的猜错了?
这锦州辽中、祁门两府,并未完全落入叛贼之手?”
话音刚落,张贲已是淡然开口。
“圣皇亲笔写信,让我平定锦州。
足见这锦州早已失控。
若是这李刺史乃是忠君忠国之人,还能活到今时今日?”
“但这说不通啊,辽中刺史李广若真的已有反意,何必要冒着危险答应前来凤远?”
玄霜心头疑惑更胜。
“若是他有非来不可的理由呢?”
张贲突然开口。
纵然语气依旧淡漠,但却让玄霜浑身一颤。
双眸圆瞪!
“暗信无一人回,定然是叛贼已得到消息。
知晓陈冠元已死,此为陷阱。
知晓此事的人,除张公与我之外,唯有徐茂才!
如今徐茂才身边大理寺暗杀处高手被张公所除,定然想要离开这凤远。
但明日要处斩陈冠元,宁国道已命都尉刘仲封锁凤远,只许进不许出。
若是要在城门紧锁的凤远离开。
还不惊动张公。
便需要有人策应!
这辽中刺史李广,便是最佳人选!”
见到玄霜总算明悟,张贲淡然点头,将手中所绘的地图递了过来。
“将此安防地图交给宁国道,让他命都尉刘仲照此图布置明日安防。”
听闻此言,玄霜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
只一眼,凤眸圆瞪。
“凤远军一万兵力全数出动?
张公,难不成,明日有战事?”
“现在,你该知我不对徐茂才下手,留他一命究竟是何意。”
张贲再开口。
一句话,令得玄霜如遭雷击。
“难不成,这徐茂才第二个计划。
便是起兵谋反?!”
“起兵谋反,他没有这个胆子。”
书房之中,听闻玄霜之话,张贲一阵摇头。
在玄霜大为不解之时,却突然开口。
“他定然会找合适之理由,带兵攻下这凤远。
而不论是何理由。
明日定然会兵临城下。”
一句话,令得玄霜心神狂颤。
“原来如此!
这辽中府刺史李广如今道出暗信,便是要借此骗取张公信任。
是为了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一旦他吸引了张公之视线,取得了张公之信任。
不论是找借口将辽中府兵将带入这凤远城内,兵起萧墙。
还是其他打算,都可一一实现!”
心念至此,不由心中*。
谁能想到,在大汉之中,徐茂才竟然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这大理寺上下,真是太过放肆!
若是能前去帝都,我定亲手宰了他们!”
玄霜恨得牙痒痒。
“大理寺也不可能一手促成这一切。
只怕背后还有位高权重之人。”
张贲一言,让玄霜心跳加速。
此言非虚。
大理寺虽位列三司,是掌管刑法的最高权利机关之一。
但想要勾连纵横,将这整个锦州都掌控在其手中,却是绝无可能!
隐约中,张贲甚至有一种预感。
大理寺背后。
还有地位更高之人。
说不定,权倾朝野!
位列三公!
……
当天夜里。
得到玄霜送来安防地图的宁国道不敢有丝毫怠慢,更是惶恐万分。
依令让都尉刘仲带三千人驻扎泗水县。
新提拔的两名副都尉牛莽、罗占分别带一千百人驻扎阳城县、洛河县。
最后杨河县因地处这三县之中,便只让校尉带五百人驻守。
凤远城中,其余四千余兵将,皆按兵不动。
一时间,看似凤远夜色寂静,一片祥和。
实则暗流涌动。
宁国道彻夜未眠。
作为一个文官,又有大汉百年昌盛,并未在锦州经历过任何战事。
只觉心中惶恐万分。
等到次日一早,便立刻带人直奔刑场而去,布置现场。
心中却祈祷张公早日来此,主持大局。
……
刑场位于凤远城中市集热闹之处。
刚一搭建,城中百姓已是闻讯而来,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水泄不通。
“陈冠元这般恶行累累之人,早就罪该万死,如今幸好有张公替我们做主,终于除了这个祸害!”
“张公大恩,足以令我凤远百姓感恩戴德……”
人群沸腾。
更有不少凤远百姓没有第一时间来到刑场,而是在张家老宅门外等着。
等到上午十一点,张家老宅大门打开。
一道身影步入门外车内,上千百姓齐声高呼。
“感谢张公,为民除害!”
……
同一时刻。
在凤远东门外。
寒风呼啸马蹄急。
黑压压一片大军疾驰而来。
片刻后,却在凤远城外一公里处分成两股人马。
其中之一,足足有三千人,直奔凤远郊外而去。
其余数万人
,钻入树林中隐匿身形,原地驻扎。
“刺史大人,此行前去,有勇士阿战保护,别说是张贲,就是上百兵将也伤不了您分毫。
若是我等无法找到理由光明正大进去,便也不需费那等功夫。
只等您白日焰火,我便带兵杀入。
到时将张贲围于刑场之中,便可叫这刑场成为他的葬身之所!”
开口之人,身披铠甲,手持长枪,眼中有杀意阵阵。
此人正是此前张贲分析战局之时提及的,好色又久疏战场的辽中府都尉周易。
纵然的确有多年未上过战场,但身后有辽中、祁门两府数万汇合之兵马,还有祁门府两名骁勇善战的副都尉掠阵。
面对一个必破之城,何惧之有?!
“好,你便带人在此等着我的消息。”
辽中府刺史李广冷笑一声,带着身旁一道魁梧身影,长驱直入。
直奔凤远府而来。
待得近前,抬头冲着凤远府东门之上朗声开口。
“我乃辽中府刺史李广,奉张公之命,前来参与行刑。
立刻给我将城门打开!”
这话一出,城门之上探出几双视线,见是辽中府刺史李广亲至,早已得到命令不可阻拦的校尉立刻下令。
“开城门!”
咯吱。
城门应声而开。
不过,看着李广及其身旁那道魁梧身影,校尉却不知为何,心中不安。
似是随着李刺史到来,要有大事发生!
……
刑场之内。
宁国道早已布置好一切,因如今张贲并未在凤远有官职。
加上刺史杨拓被斩。
便兼任起了凤远刺史之职,坐在刑场首座之上。
身后长史赵泽远恭敬立于身后,两旁几个座位皆空着。
纵然四周百姓依旧一片喧嚣,人群沸腾。
宁国道背后却已有冷汗冒出。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辽中府刺史李广已至!
今日,凤远必被战火侵袭。
至于能维持多久。
一切只能看张公的了……
很快,时至十一点半。
四周人群骚乱。
有两道身穿白色囚服,被铁链紧缩的身影被带上行刑台。
纵然都罩着白色头罩,看不清面容。
但却激起群情激奋。
臭鸡蛋、烂菜叶,纷纷朝着两人狠狠招呼。
宁国道却也不加制止。
他自己都还盯着这两道身影来回打量。
至今只知道其中左边一人右侧腹部有伤的是大理寺暗杀处杀手影子。
而另一人,却怎么看也觉得不像是陈冠元。
不过,没等他多想。
人群已经被一道魁梧身影
猛地分开。
这魁梧身影身高两米出头,身材壮硕如熊,脸盘圆大,一脸络腮胡。
皮肤粗糙,五官立体。
看似竟然不像是大汉之人,反而有点像是蒙人。
不过,没等宁国道多看两眼。
魁梧壮汉之后,已有一道身着官服,器宇轩昂之身影前来。
一身曲领大袖,下裾加横襕,腰间束以革带。
头上戴幞头,脚登革履。
当看清这道身影,宁国道下意识便想上前下跪拜见。
却最终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冲动。
如今他兼任凤远刺史,两人倒是官职相等。
只是起身,冲着对方隔空遥拜。
“李刺史。”
李广见宁国道如此态度,已是目露不悦之色。
视线再扫过两道被罩着白色头罩的囚犯,更是不由大怒。
“陈冠元好歹也是此前锦州大都护,行刑之时难道连脸都不能露吗?”
说着,李广连多余寒暄都没有,直接上前一把扯下其中一人的头罩。
影子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容立时显露而出。
李广再看向另一人,心中冷笑。
他早从大理寺少卿徐茂才口中得知,这陈冠元早已殒命。
如今就要当场戳穿,且看他们如何解释!
就要动手。
“不可!”
宁国道大惊,惊呼出声。
李广视若罔闻,双眼锁定那第二人。
不过,就在这时。
身后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暴呵。
如平地炸雷,让李广猛地一颤。
“李刺史此举,可是信不过本将军?
怀疑本将军狸猫换太子,包庇罪犯陈冠元不成?”
李广动作一顿,急忙转身看去。
只一眼,脸色骤变。
张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场。
围观众人见状纷纷在四周退让,转眼跪倒一片。
齐声高呼。
“张公!”
张贲自人群中走过,径直走上行刑台。
他身穿一身明光铠,两颗虎头肩吞寒光闪烁!
头戴凤翅眉庇,身披红袍。
威风凛凛,气势骇人!
腰别一口尚方云霄剑。
不仅如此。
身旁一道青衣倩影,正是玄霜。
手中还捧着一杆长枪。
枪尖闪烁寒芒,其凌厉之势,直冲云霄!
见此长枪,李广心头狂颤。
这杆长枪,名动天下!
当初,正是以此枪挑破胡蒙防线!
刺入其腹地,一举将胡蒙大帝擒获!
名为,“赤练”!
这一切都让李广冷汗直冒,惶恐万分。
甲胄乃坚重之言,战场杀敌必不可缺!
但如今,张贲为何如此穿着?
难不成,他早已看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