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生杀,脚踏乾坤。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与圣皇把臂,担江山与身。
此等人物,天神一般,放眼凤远府,谁配与他同坐?!
洪坤身上的冷汗,顿如瓢泼。
双腿发麻,身体不听使唤,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他很清楚,自己即便下跪求饶,在张贲这种人物面前,也不值一提。
没什么情面可讲。
唯一能做的,便是许诺尽力弥补。
好在张浩然还没死,没死就有机会。
脑筋急转,洪坤顿时露出一脸虔诚,姿态放的极低。
“师、师兄,我错了……我不该冒犯你。
更不该对师父那样,我都是一时糊涂。
师兄放心,从此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孝顺师父余生。”
不得不说,洪坤对人心的把握,已炉火纯青。
张贲身为镇国大将,不可能长居于凤远,就算是为了师父,也应该放他一马。
否则老头子,必将老无所依。
谁知,张贲不为所动。
“还有一分半。”
说着,拿起桌上的空酒杯,倒满价值上万的红酒品了一口,淡淡提醒。
洪坤表情凝固,心头直颤。
“我说,我坦白……
我要那秘方,是为了救人。”
唯今之计,这虎皮扯的越大越好。
旁边的林广问闻言眼神一
慌,艰难咽下一口吐沫。
很明显,洪坤想把他供出来。
要是因此得罪张贲,甚至连累到头上那位,这事将会无法收拾。
连忙提醒。
“洪坤,你说话要负责!
在张公面前胡言乱语,是什么后果你自己清楚!”
“林兄,我与你情同兄弟,怎会胡言乱语……”
洪坤低着头,故作镇定。
“师兄,我要救的人,就是林兄的一位朋友。
那位得了绝症,知道师父那有个起死回生的方子,所以就求我帮忙。
我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去跟师父商量。
可他老人家思想封建,说什么方子口口相传,只能传给继承衣钵之人,看不上我……
所以我无奈之下才用了点损招,可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人。
但有一句谎言,五雷轰顶!”
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
既把责任推到了林广问身上,又把自己变成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人。
若是一般人,此刻对他的怒气,应该已打消五成。
可惜,他忽略了,坐在他面前的,是十年争征,铁血杀伐的不世战神。
心如磐石,古井无波。
任由他巧言令色,无动于衷。
无论这话是真是假。
欺师灭祖之人,必杀!
“用不着天罚,身为师兄,我有清理门
户之责。”
张贲摇头,嘴角泛起一抹弧度。
啪!
几乎同时,红酒杯在张贲手中炸裂。
三块玻璃碎片,犹如子弹般弹射而出,四面切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全钉入洪坤双眼和心脏。
嗤!
鲜血四溅!
洪坤连惨叫都尚未发出,已然当场毙命!
只怕到死,他都想不到,自己的花言巧语,竟不起半点作用。
“啊……”
林广问触电般弹起,摔倒在沙发上,全身颤抖,面无血色。
前一刻还在跟他讨价还价,想借机登天的洪坤。
此刻,竟然已成死人!
“林广问,你是官府的人?”
张贲抽出纸巾,轻擦手上酒渍,笑容渐敛。
“是、是……”
林广问魂不守舍,连忙重新爬回张贲面前。
惶恐万分,点头如小鸡啄米。
“你那位得了绝症的朋友,又是什么人?”
张贲双眼微眯……
‘民不与官斗。’
十年前,师父的话,深入骨髓。
这十年他都在为这句话而搏命。
直至六年前,他初立不世战功之时,圣皇问他要什么。
他只回答了一句话。
官民无距!
从此!
天下吏治大整,欺压百姓之事日渐绝迹!
若非如此,林广问又何必要收买洪坤。
一旦以官府的身份出面,师
父只怕早已被刑讯逼供,迫害致死……
只是,即便如此,师父也因此事晚年凄惨。
此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他是我老师,曾任凤远太守,现任锦州大都护,陈冠元……”
林广问不敢隐瞒,到底是将背后之人抬了出来。
本已古井无波的张贲。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眼中陡然杀意爆闪。
陈冠元!
真是冤家路窄,世界竟如此之小!
尘封的记忆,在眼前流动不息……
十年前,当时的凤远太守陈冠元之子陈牧之,看上正在读高中的师妹。
便欲占为己有。
死缠烂打无果后,竟不择手段设套下药!
为守清白,师妹跳楼自杀……
张贲与师父意欲讨回公道,奈何陈家势大,再加上侵犯未遂,师妹又属自杀,根本无法追究。
这事,成为他一生挥之不去的痛。
故,立下誓言,愤而参军!
而今,重回凤远,本就是要找陈家讨个公道,没成想师父病重,便暂时放下。
谁知道,陈家又撞到自己手上!
“转告陈冠元,明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张贲当即起身。
说完,带着玄霜离开。
直到两人消失,林广问看着地下洪坤的尸体,顿觉逃过鬼门关,不由松了口气。
而后,脸上
渐渐泛起喜色……
看来还是自己老师的面子大。
张贲如此人物,竟然听到了老师之名,也不再深究。
甚至,还要亲自登门拜访。
等等……
登门拜访?
难不成,是要亲自为老师制药?
定然如此!
这是喜事,天大的喜事!
此事,应立刻上报陈师,准备迎接。
……
离开丽景宫。
上车之前,张贲吩咐。
“玄霜,我去医院接师父。
半天之内,把陈冠元父子这十年来所犯罪状收集齐全。
通知宁国道,明日十点,陈府候命!”
“是!”
玄霜眼中闪过喜色。
张公十年心结,终于到了结之时。
……
医院。
特护病房。
张浩然依然还在昏迷,为了让他不再牵动心绪,加重病情,张贲决定让他睡至手术之后。
宁道国请来全凤远临床经验最为丰富的专家为其诊断。
虽是晚期,但如果手术成功,切除肝硬化区域,或许还有三五年可活。
事已至此,张贲不愿放过任何救治的机会。
在手术协议上签下自己大名。
床边,握着张浩然枯瘦的手,张贲表情肃穆。
杀意凛然。
“师父,当年你说民不与官斗。
如今我会让你亲眼看见,陈家如何灰飞烟灭。
为这一刻,我等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