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纳粹军官请她下午四点前抵达。萨沙说这是柏林附近。思嘉一回去就通过搜索锁定了目标。萨克森豪森集中营,位于柏林以北三十公里的小镇。还是纳粹集中营的总指挥部,占地四百公顷。她仔仔细细观看着搜索出的所有老照片。是的,是的!谎言大门,三层塔楼!地雷电网机关枪。这地方居然还不叫灭绝营,不是以屠杀为主。 七十多年后,参观者照片里天空如镜,草坪成茵。当年枪决苏联战俘的地点修筑了纪念牌。被放大的亡者黑白遗像平静地注视来者。思嘉咬着手背,她害怕地看着死刑靶场,难以忍受由此产生的联想----萨沙靠墙站,一排枪口对着他,萨沙倒下,血染砂石。不。她歇斯底里地想。我不接受这种结局。我一定要帮他离开集中营! 逃亡成功率多少? 即使剪断电网翻越雷区跑出去也是德国本土地界,越狱程度比从其他占领区集中营逃走要难。思嘉搜索着几个后世有名的逃亡案例,发现那些幸运儿无一例外都得到了当地农民的帮助隐藏踪迹提供食物。但这在柏林,纳粹大本营附近根本行不通。 波兰东部索比堡灭绝营集体越狱成功案例同理无法实现。 思嘉突然发现一个孤例。有位王牌苏联飞行员在43年被俘,他最终被关的集中营位于机场边上,44年居然找机会偷走了敌人停在那的一架飞机,带着十多个人越狱成功回国。路上还空战击落了德军的追击机。什么叫狠人?这就是! 那么问题是,如果能效仿,萨克森豪森集中营附近有机场吗?飞行员无比珍贵,萨沙和其他苏联战俘中,有会开飞机的吗? 这条路备选。我起码要陪着他直到1945年春天,策动起义的唯一时机在解放前。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我能让纳粹对我的故事深信不疑。我甚至必须要得到一点点小胡子的青睐。 她对于集中营的纳粹少校要带自己去见什么人早就有了判断。当天遵循时间规律,下午准时提早出现在了医务室。 除了病床上的萨沙他们,纳粹军官,疯狂医生守在这一个都不少。资料里说萨克森豪森的医生在病人身上做残忍的药物和细菌实验。 思嘉走向萨沙,握住他的胳膊仔仔细细上下打量检查。他瘦得令人心痛,望着自己的目光明亮而忧虑。思嘉发誓要是在萨沙身上发现新伤口,她就把挤过来的门格医生砸个头破血流——元首召见在即,他们暂时不敢拿她怎样。 “今天给他吃了什么药?” “德国军人使用的正常磺胺。小姐,他用你给他的那些药,一颗换了一百颗磺胺。来医务室的所有犯人都分配了十颗。”门格医生说道。 “亏了。”思嘉握住萨沙的手,贴脸蹭了蹭。“起码换两百颗——但是你真好,萨沙,一定能救下生病的人。” 对萨沙甜言蜜语都没说几句,门格医生坚持把思嘉请到一旁。 “找我什么事?不会又升起了某些愚不可及的实验念头吧?”她把医生也列入PUA贬低对象。 “小姐,我研究文献,仔细对比男性和女性的染色体。明显现在认知的四十八条是错的。” “是错的。当你发现了正确的数目,很多事情都有可能。比如啊。”她一抬下巴,向医生示意斐迪南,“可以用本尊的染色体复制一个和本尊一模一样的雅利安纯种男人。” “我的上帝啊,未来真是炫目。” 被思嘉示意本尊可做复制品的费迪南放下了怀表。“很高兴您守时了。请,我为小姐你准备了礼服。” 萨沙突然挣扎下床要朝她扑来!斐迪南一挥手,党卫军冲过去摁住了他。 思嘉叫起来,“你们干什么?!” 费迪南下令松开伤员,扔回病床。“我保证这个苏联人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不会有人拖他下去吊起来打。小姐,只要你听从安排。这是我们的约定。可如果你不听,他的背部又要皮开肉绽。” 思嘉看到党卫军看守腰间的金属头皮带——她只好忍气吞声地去看纳粹军官递来的盒子,对礼服一脸嫌弃,“这该不是就地取材的吧?我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小姐,这是从柏林定制的新款。”斐迪南强调道,“请您赶快换上。” 所谓礼服其实也就是窄裙套装,外加一件御寒披肩。行吧,思嘉拿出来,突然发现斐迪南和这些党卫军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难道要看她换衣服? 短促时间内,她还看到萨沙的目光,怎么揪心痛苦又像安慰她别怕?她要上刑场?他刚刚想冲过来干嘛?哦!联想到犹太女人的遭遇,思嘉判定纳粹份子就是一种恶意。故意观察她。想要考察她作为女性的羞耻心?只要表现得有丝毫羞怯软弱——呵呵。 心爱的萨沙一定是想脱去囚服为她遮挡。 思嘉毫不犹豫地捧着盒子走转向萨沙,冲他一笑,“要看我吗?亲爱的萨沙。我的身材希望能当得起你夸奖~” 萨沙灰蓝色眼睛睁大,这功夫思嘉已经飞快解开了几颗睡衣扣子。 “看着我啊。”她朝向他流畅脱衣。“我早看过你全身了,你也看看我不就公平了吗?” 萨沙脸颊变红,他慌张想到了那天的情形,坚决扭头,闭眼。 思嘉很遗憾自己漂亮的胸衣和身材没有被他看见。她停在那——直至打了个喷嚏。 “这里温度太低了。”她不满地说。不情不愿地慢慢套上衬衫,连好几粒扣子都松松垮垮懒得扣。“萨沙,你和我分享一下毯子好不好?” 萨沙立刻掀开毯子要裹好她——闭着眼完成动作。 “你会着凉!别。”思嘉挤上床。 眼看她要继续当众换衣服裙子,毫无耻辱感,还依旧一心惦记着战俘要钻到他毯子里………斐迪南忍够了,这种心理打压完全是浪费时间。她不是那些要被脱光就跪下求饶的犹太女人!他飞快把自己的军装大衣脱下,也兜头盖她全身,“小姐,你——请去屏风后换。这是德国风俗。” 思嘉在心里冷笑。“真麻烦。”她放过了脸红得要发烧的萨沙,走到那后面,过了几秒把睡衣裤子一搭,又套着没扣扣子的白衬衣走了出来,她双腿笔直修长,就是要秀一下。而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怎么样?我穿着这个时代的内衣不错吧?”那是一套维多利亚秘密的白蕾丝镶钻走秀款。很惭愧地说,她对萨沙有了别样心思后,就挑选了几套经典款,轮流穿在睡衣内。 …………够了。现在女士的内衣根本不是这样。斐迪南沉默看着她炫耀的模样,不出意外,她又眼巴巴看向苏联战俘----她还说看过苏联战俘全身? 见一个女人居然这样,躺着的廖沙和安妮,站着的医生党卫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可萨沙,到底有没有欣赏她呢? “很好看,像希腊女神。请抓紧时间,小姐。”费迪南将手背在大衣身后,哑声说。 萨沙的头都不肯朝这边转一下。思嘉不情不愿,“你们的衣服无法恒温。”怏怏地回到屏风后。等她穿好这一时期德国女性的常见套装走出来,又展现一种独特的异国风情。对于美这种感觉人类其实通用。门格医生判断总结,她的五官比德国女性要柔和,穿上衬衫套裙的样子一比较,就显得格雷泽很粗糙。如果能复制个她这样的当雅利安男人的女仆可真棒。 斐迪南目光短暂地扫过后,引着她出门,上车,后座。自己也在另一侧落座。司机启动,一批党卫军士兵骑着摩托前后开道。 思嘉透过车窗,观察着外面的环境。毒气室外就是后世立起纪念碑的那一大片草坪。车子在尸骨堆砌出来的路上匀速行驶,劳作营各种工厂周围也是电网与高墙。连绵不绝的电网高墙,瞭望塔上有持枪守卫,探照灯将还在广场上辛苦劳作的人照得连影子都清晰。她看到自己较熟悉的营房,短短时间原地又新建起了好几排。 广场上有零散的行李箱和鞋子。思嘉目不转睛地看着延伸至广场的铁轨。 经常都有火车拉着一车厢一车厢人来到这地狱。 车子穿过了三层塔楼后的大门。天空中落下的白色究竟是雪还是—— 我无法效仿辛德勒的名单。南京城的拉贝也不行。 我究竟还能干什么?用杜撰的历史哄骗德国人,让第三帝国维持原样在45年败亡吗?我到底有没有办法,救下哪怕是一个人? 她一直被身边的男人近距离观察。靠在车窗玻璃上沉默的模样清晰表达着她对于所见一切的抵触反感。斐迪南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甩了她一耳光。那不是一个留有好印象的初见。当时他在想什么? 斐迪南努力回忆,深蓝色的眼睛藏在帝国飞鹰装饰的帽檐下。 司机猛地一个刹车。 思嘉差点撞到头,斐迪南一把及时抓住她,“怎么了?”他厉声问。 “长……长官……”司机的牙齿居然打战,“路……我开不出去。” 斐迪南发现前面是集中营的塔楼和大门,“劳动使人自由”这话铸在门上。原本在车辆前方开道的党卫军不见踪影。 他记得已经驶出了门。 “稳住方向盘,再穿过去。”他均匀呼吸,放开了思嘉,冷静下达命令。 司机照做。思嘉也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窗外:他们又一次驶过三层高的塔楼,大门近在咫尺。越过门——居然重复回到了塔楼前。 司机怕极了,牙齿都在打架,几乎握不住方向盘。斐迪南皱眉下车,询问门口守卫看到了什么。 “看到您的车出去了两次。我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费迪南沉默。而就这一会儿,发现指挥官车子没跟上的党卫军士兵也调转,骑着摩托返回。 思嘉饶有兴趣地建议,“我下车,你再让司机试试。” “看好她。”费迪南对党卫军吩咐,“把她包围起来。” 她无所谓地理了理披肩,站在塔楼之下。 这回保时捷军车很顺利出了大门,沿着公路越驶越远。 三分钟后,车子再次搭载斐迪南返回。他下了车,看向思嘉,“小姐你知道会这样吗?” “不知道。因为我也是第一次离开集中营……可能这里的空间不让我离开啊。”连穿越反穿越都经历了的思嘉很淡定,随口就来:“也许是量子空间通道的力场不足以覆盖到外面吧。我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外面的时空不允许我这么个异类卷入。现在的情况我也要回去记录。让我再试验一下。” 她说着就要徒步穿过大门。 斐迪南跟上,“我和你一起,小姐。”他绅士地朝她伸出手臂。 思嘉无所谓地把手指搁在了上面。费迪南绷紧了胳膊,脊背笔挺。他们一道从三层塔楼前往门外走。通过那张谎言之门后,思嘉抬头,看着熟悉的塔楼。 “空间循环。”她平静说,“我没法到外面去。可能那大人物得亲自来见我了。毕竟我也是萨克森豪森的囚徒。” 斐迪南却因她的困境而感到一丝喜悦。他彬彬有礼地表达德国贵族的待客风度,“很荣幸招待您。您在营区里是自由的。我会给您提供和我一样的生活条件。您可以选择任意一个房间作为这边的休息处,请随意使唤仆从。” “哦!”思嘉转了转眼珠子,“仆从?和你一样的规格吗?那萨沙就是我的贴身男仆。安妮是我的厨娘。廖沙是我的园丁!” “小姐,服务您的应该是一位贴身女仆。”他娓娓纠正。 “好吧,安妮是贴身女仆,萨沙是我的私人厨师,廖沙不变。”思嘉不达目的不罢休,“我就想吃苏联人做的正宗苏联菜。” 这个晚上,思嘉后知后觉忧伤地意识到没法和萨沙一起坐飞机逃跑了。带着自己他跑不出这儿。在没穿睡衣的情况下,她和她的条纹睡衣在午夜钟声准点敲响时一齐消失了。 而费迪南,捡起地上掉落的塔夫绸衬衫裙套装和貂皮披肩,折叠整齐收回自己房间。那个晚上,他第一次梦到了不该是雅利安人至上的党卫军梦到的内容。 梦里,他回到了生命之泉度假地。那儿有许多金发碧眼的年轻女郎,是德国士兵军官的嘉奖场所。男女双方全部自愿。他们会组织舞会,聊天,熟悉,去生孩子。 思嘉却穿着她的华丽内衣,轻笼着白衬衫,慵懒地躺在某张沙发上。 费迪南毫不犹豫地向她走去,手持家传钻石项链匣子,打开,给她戴在了修长细腻的脖子上。“我选择你。”他重复说,“小姐,我选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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