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王离对一切一无所知, DuangDuang敲着门。
自幼被嬴政往武将方面培养的少年远比同龄人力气大,手敲在门板上,听上去更像是在砸, 单薄的小门板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刚敲没几下, 一扇门板啪嗒一下被他敲开,吱呀吱呀来回晃,像是风中摇曳的扇。
“王离, 你太过分了!”
鹤华有些生气, “哪有你这样敲门的?把人家的门都给砸坏了!”
“不就是一扇门嘛?”
王离奇怪瞧了瞧自己没怎么用力就坏掉的门,“我赔给他就是了。”
这门是纸糊的吗?
他还没用力,就给敲坏了?
骄纵的武城侯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身上, 少年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 “一扇门罢了,有什么好看的?”
“放心, 我现在便叫人给你们换新的, 保证比你们原本的破门好得多。”
随从立刻拱手上前, “少将军。”
“寻几个人把他家的门给换了。”
王离抬手拍了拍半掉未掉的门,十分大气, “记住,要上好的门,别再跟这扇似的, 我还没用力,它自己便坏了。”
“喏。”
随从应下。
吕雉眸中精光微闪。
老者轻捋胡须。
章邯眼观鼻鼻观心,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予置评。
张良眼底冷色淡了一瞬, 目光变得玩味起来。
纨绔子弟,不值一提。
——很好,如果由这种人辅佐未来的秦王,那么他复仇的愿望还是很有可能实现的。
张良转身走进房间。
“王离,你怎么这么讨厌?”
鹤华扶着寒酥的手,踩着小寺人的背从轿撵上走下来,推了下门口立着的王离,“你若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好了。”
“唉哟,疼!”
王离夸张叫了一声,捂着被鹤华推过的腰,“我的腰快被你推断了。”
“断了正好。”
鹤华凶巴巴,“谁叫你整天就会欺负人!”
“别,我可没欺负人,尤其是你的。”
王离道,“我真的没用力,真的是门的问题。”
鹤华气结,“你还狡辩——”
“好啦好啦,我都赔她了,你干嘛揪着不放?”
王离打断鹤华的话,伸手推着她的背,把小公主推进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小公主,小祖宗,您老人家快进去吧,人家还在门口等着你呢!”
章邯微眯眼。
“少将军,不可。”
章邯伸手扳住王离肩膀,制止少年动作,“公主腿脚不方便。”
“对哦。”
王离想起来了,这小丫头先天不足,是个跛脚来着,只是情况并不严重,她平时又总被人抱着,鲜少下路自己走路,所以他总记不得这件事,只将她当成正常健康人。
王离低头去瞧鹤华的脚,小公主哪怕做寻常女郎打扮,衣服也是颇为讲究的,小裙裙一层又一层,将她的脚盖得严严实实,只依稀露着鞋上的绚,绣着精致水云纹,与她今日校场黄的小裙裙相得益彰。
“你的脚没事吧?”
王离关心问道。
鹤华忍无可忍,抬手拍掉王离的手,“王离,你太讨厌了!”
“章邯,我们走。”
鹤华对章邯伸出手。
章邯颔首,俯身将小团子抱起来,向吕雉的方向走去。
寒酥紧随其后。
亲卫们按剑而行。
“......”
所以他又说错话了?
王离挠了挠头。
——大概是的。
他不该提她的跛脚的。
身有缺陷的人都比较敏感,他提这件事她肯定生气。
王离叹了口气。
脚边有小石子,王离飞起一脚将石子踢开,去追被章邯抱着走的鹤华,“十一,我错了。”
——认错认得十分痛快。
“哼。”
鹤华把脸扭在一旁,声音小小的,“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声音太小,王离没有听清,凑在鹤华面前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说你这个人太讨厌了。”
鹤华还在气头上,少年又凑过来,她伸手便去推王离的脸,“走开,我不想看到你。”
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没什么力气,两只手手根本推不动王离,只将少年的脸推得稍稍变形了些,但人还在她面前,笑眯眯与她说着话,“别呀,十一。”
“要不是我替你打掩护,你能出宫来这个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好啦,我真的知道错了。”
王离抬手捉住鹤华小胳膊,“为表歉意,下次入宫的时候,我偷偷给你带两盒点心,怎么样?”
“......”
讨厌!又拿点心来诱惑她!
作为大秦的公主,阿父最宠爱的小女儿,她是那种能被两盒小点心就能哄好的人吗?当然不是!
“要盒。”
鹤华讨价还价。
“盒就盒。”
王离挣扎片刻,勉强应下,“但是不能让蒙毅知道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我。”
蒙毅这人简直无所不知。
每次他给鹤华带点心,都会被蒙毅知晓,一盒倒还好,若是带两盒,蒙毅绝对会在他出宫路上来堵他,让他重温一下幼时的心里阴影。
事关自己的小点心,鹤华很是认真,“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行,我信你。”
王离道。
——大不了又是一顿打,恩,他皮糙肉厚,不怕!
王离对着鹤华伸出小手指,“拉钩。”
“哦。”
鹤华跟着伸出小手指,勾了勾王离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恩,不变。”
王离收回手。
寒酥忍俊不禁。
——这般孩子气的动作,也只有武城侯会陪公主做了。
“雉姐姐,你不要跟王离一般见识。”
鹤华奶声奶气对吕雉道,“他太气人了,连我都经常被他气到,你若跟他置气,那才是划不来。”
吕雉摆摆手,“我跟少将军置什么气?”
“一扇门罢了,不值当。”
“雉姐姐能这样真是太好了!”
鹤华松了口气,“不仅要他赔门,还有院子,让他赔你一座小院子。”
吕雉家是当地富户,家中财产不知几何,但到了到了掉块砖都能能砸死一个贵族子弟的咸阳城后,那些钱便不大显眼了。
眼下王贲已打通丝绸之路,天下富户与胡人纷纷聚集咸阳城,咸阳城远比之前繁茂,可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寻常人家不敢设想的东西,吕家花去大半积蓄,也只在咸阳城中置办了处院子,且地方都不大,鹤华看了直皱眉的那一种。
“这里太偏僻了,且人多口杂的,你住在这里不便利。”
鹤华道,“不如让他给你置办一个院子,你往来做事也方便。”
吕雉瞧了眼王离。
王离大大咧咧,“十一既然发话,我便赔你一方小院。”
“你在治粟内史手下做事,我便在他官邸附近给你买上一座,如何?”
“既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吕雉笑着将几人迎进屋,“谢公主,谢少将军。”
“不必谢他,这是他应该做的。”
鹤华道。
王离拉长了声音,“这是我看在你的面子才做的。”
说说笑笑间,几人来到堂屋。
鹤华是公主,为君,章邯将她放在吕雉对面的主位。
寒酥走上前,整理她的衣裙,衣裙整理好,鹤华才坐下,等她坐下,众人才陆续跟着坐下。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张良与老者。
王离不悦皱眉。
但想想鹤华方才对他发脾气的事情,跋扈的少将军忍了忍,没有对两人发难。
十一瞒着陛下也要见的人,必是极其难得的人才,他不能把十一的礼贤下士给搅合了。
王离双手环胸,挑眉瞧着老者与张良。
鹤华一行人来得突然,张良尚未来得及与老者叙旧,便被王离闯进来,屋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正常来讲,再去与叙旧已不适合,但张良显然不是能正常来讲的人,老者撩袍坐下,张良对屋中众人视而不见,单刀直入问老者,“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闻咸阳城万国来朝,繁华异常,老夫心生向往,便来瞧瞧。”
老者笑道。
张良面上笑意淡了一瞬。
老者问张良,“怎么,子房来咸阳不是为了看盛世繁华?”
原来这个人叫子房?
唔,果然是六国贵族才会起的名字。
鹤华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长了一张极好看的脸,极精致极漂亮的那一种,女人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虽然有些像女人,但男人并不阴柔,且他浑身上下与阴柔这个词没什么关系,像是阴雨连天里的青竹,风大雨大,他却越发挺拔,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决绝凌厉。
脸很绝,气质也很绝。
但更绝的是他身上糅合着男人与少年的特质,他的年龄并不大,还有些尚未褪去的稚气在脸上,是那种明明年龄不大,却被迫背负了一切的人。
——有点像另外一个世界的奇怪女人。
鹤华吓了一跳。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是沉默寡言的奇怪女人,另外一个土生土长的六国后人,性别身份各不相同,她怎会将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
多半是她太久没见那个女人了,所以看谁都像她。
鹤华垂了下眼。
她真的很想她。
想知道她现在哪,做着什么,过得好不好?
“不是。”
张良一哂,回答老者的话,“这盛世繁华与我有什么关系?我有什么好看的?”
鹤华呼吸微微一顿。
——她明白为什么觉得女人跟张良像了,女人身上也有一种与盛世太平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她生活的时代很好,女人可以像男人一样学习,工作,甚至作为继承人被培养,女人这么厉害,肯定很受家中父母喜欢,是家中产业的继承人,未来有无数可能。
女人明明前途无量,可女人却并不开心,她不爱说话,更不爱笑,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周围一切与她无关,周围是盛世,还是战乱,似乎对她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她静静做着自己的事情,不被理解,不被接受,甚至就连阿父遇到她,都会一声叹息,让她转告她一句话——活在当下,不必执着过往。
可这些话她完全听不进去。
她不要光明的未来,更不要一条青云之路,她要做的事情纵然千难万险,她也会一言不发把自己该走的路走完。
虽千万人,吾往矣。
就好像......现在的张良。
鹤华慢慢抓紧了自己的衣袖。
章邯眉头微动。
老者笑了一下,“一叶知秋,一叶窥九州。”
“这九州天下之繁华,又怎会跟子房无关?”
“您是来劝我?”
张良抬手往嘴里喂了口茶,“若是如此,您不必浪费口舌,我心磐石,不可转也。”
“非也。”
老者摇头轻笑,“老夫劝你做什么?”
“老夫自己都是秦之逆臣,又怎会劝你效忠大秦?”
王离眼皮狠狠一跳。
秦之逆臣?
这个老翁之前曾效忠于秦?
“子房,你实在多心,老翁怎么会劝你?”
吕雉轻笑,“老翁比你更不喜欢大秦,劝你效忠大秦的事情,断然不是老翁能做出来的。”
张良不置可否,“是么?”
“为何不是?”
老者捻着胡须,声音慢悠悠,“难道老夫像是嬴政的说客么?”
“?”
“......”
“放肆!”
王离瞬间暴怒,“陛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称呼的!”
——对于一个世代效忠秦王的王家人来讲,他们面对死亡面不改色,但不能容忍旁人侮辱帝王。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王离已踹翻面前案几,长腿一跨,来到老者面前,手一伸,揪住老者衣襟,声音冷冰冰,“老头,你不想活了?!”
“你做什么?快松开他!”
张良脸色微变,连忙起身。
“少将军,使不得!”
吕雉跟着去拉王离,“老翁年龄大了,一时失言也是有的,您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老者虽被王离揪着衣襟,但面上却无惧色,笑着看着被自己一句话激怒的少将军,声音慢悠悠,“少将军颇有当年的少将军的风采,可惜心智上却差了一些。”
“可为名将,不可为力挽狂澜之将。”
先不敬帝王,又对自己评头论足,无论哪一条,都是王离忍不了的事情。
年少气盛的少将军冷笑一声,甩开前来拉自己的吕雉与张良,两人被他摔在地上,而他右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向老者。
“找死!”
王离道。
“黄石公!”
张良瞳孔微缩。
在这种时候,身体往往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选择,张良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挡在老者面前。
王离虽是少年,但力气比成年男子更要大,这样一拳砸下来,又是直冲面门而来,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拳头下活下来,于是他安详闭上眼,等待王离的拳头落下来。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只有拳头破风而来,但又在他鼻尖消失。
“少将军,莫吓到公主。”
他听到另外一道淡淡少年音。
鹤华身边全是女人,少年只有一个——从进来便没说几句话的章邯。
张良缓缓睁开眼。
入目的是王离的拳头。
而王离拳头之上的手腕处,被一只手攥住,手的主人是章邯。
章邯抬眼瞧着被激怒的王离,“少将军要在公主面前杀人?”
王离微微一顿,反应过来了,十一还在他身后。
养在深宫的小公主别说死人了,就连死兔子都没见几只,要是当着她的面杀人,怕不是把她吓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更别提这个老头与这个叫张良的男人还是她费尽心思想要见的人。
若是他一拳将这俩人砸死了,她这一趟便白来了。
这俩人不能杀。
可是好气哦。
“那是他该死!”
王离声音冷冷,“不敬陛下之人都得死!”
“王离,别杀他们。”
王离身后响起鹤华的声音,“让他们走吧。”
吕雉了然。
——公主动怒了。
也是。
哪一个女儿能容忍旁人不敬自己的父亲呢?
更别提是一朝公主听到别人不敬自己九五之尊的皇父?
吕雉叹了口气,章邯制住王离,她起身将老者的衣襟从王离手里拽出来,“您这是何必呢?”
“好不好的,非要闹这一遭。”
老者扶着吕雉的手起身,悠悠笑道,“小儿郎就是火气大,比他父亲年轻时的火气还要大。”
“少将军的脾气天下无人不知,是您非要去触他的霉头。”
吕雉埋怨了一句。
——当着王离的面叫陛下的名字,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吕雉拍了拍老者身上的土,斜了一眼张良,“好了,如你的愿了,你们两个都可以走了。”
“......”
他倒也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张良整理着自己身上衣物,抬眼瞧了瞧吕雉。
“瞧什么瞧?”
吕雉没有好气道,“你都心想事成了,还瞧我做什么?”
张良抿了下唇。
他清楚知道她的野心勃勃,他该讨厌她的野心勃勃的,她在为灭了他的国的秦效忠,然而讽刺的是,她的野心并不惹人生厌,且恰恰相反,她的野心迷人那么耀眼,让她整个人都跟着熠熠生辉。
张良收回视线。
半息后,他起身向吕雉行礼,声音缓缓,“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娥姁,愿你前程似锦,一路荣华。”
“不必你说,我肯定能一路荣华。”
吕雉别开眼。
张良笑了一下。
——自然,你的野心不会让你明珠蒙尘。
张良抬眸看向主位上的鹤华。
这是他第二次认真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小公主,第一次是他策划刺杀嬴政,第二次便是在这里,时隔太久,当初被嬴政抱在怀里的小奶团子已长大许多,眉目间越发像让他恨之入骨的帝王,唯一不同是,与嬴政的凌厉迫人相比,她更加平和稚气,乌湛湛的眼睛仿佛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爱屋及乌,恨屋也及屋,他该连着这个像极了嬴政的小女孩儿一同恨着的。
可是很奇怪,看着这张的一张脸,他恨不起来,因为他清楚知道,大秦能有之日的盛世繁华,是因为她。
当然,也因为那个他恨不得食肉寝皮的嬴政。
他清楚知道,如果换成韩王有了这样的女儿,韩王并不会珍惜,韩国也并不会因此而强大,而她因为她的那些异能会让韩王恐惧,最后落一个关在宫苑里自生自灭的下场。
不是每一个执政者都有魄力将一个岁稚童的话放在心上。
只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帝王,才会不拘一格降人才,把别人看起来的童言稚语甚至妖魔之语变成自己的治国良策。
他恨嬴政吗?
恨,当然恨,深恶痛绝,恨之入骨。
可他最恨的不是嬴政灭了他的国,而是嬴政为什么不是他的王,而是秦王!
若嬴政是韩王,韩国怎会成为七国里最弱小的国家?
怎会第一个被秦国吞灭,成为秦国广袤版图的其中之一?!
若嬴政是韩王,而今坐拥天下享受四海朝奉的,或许便有可能是他的故国!而非虎狼之国的秦!
张良深吸一口气,缓缓调整气息。
“鹤华公主,我替天下黔首谢谢你。”
待调整完气息,他拱手向鹤华见礼。
无关国仇家恨,而是以千千万万的黔首之一。
“不必谢我,我是大秦公主,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鹤华静静看着张良的眼,“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必在乎旁人的目光。”
王离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张良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这个一身反骨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如果不能为大秦所用,那么一定要将他除掉,否则他绝对会成为陛下的心腹之患。
吕雉微微一惊。
——那什么,张良想做的事情不是刺杀陛下么?
章邯神色淡淡,负手而立。
老者眸光微转,探究视线悠悠落在鹤华身上。
女孩儿并非气糊涂了,才说出这种荒唐话,她很平静,平静到沉静,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这样的话。
她的眼睛此时正看着张良,仿佛通过张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对着张良,说出她想对另外一个人说出的话。
她通过张良看到了谁?
那个人的遭遇为何又与张良如此之像?
老者轻捋胡须,神色若有所思。
片刻后,老者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抹讶然与痛惜。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是一个极致孤独的灵魂。
鹤华静静看着张良。
不是仿佛,不是好像,而是她在张良身上真的看到了奇怪女人的身影,孤独决绝,不顾一切。
阿父让她劝女人,让她活在当下,不必执念过往,她那时不懂女人的心情,将阿父的话一字不改转告给女人,女人微微一愣,眼神变得极为空洞,哀伤无言,压抑到极致。
她不该那样说的。
阿父的话有时也会不对。
她应该告诉女人,你没有错,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你不是执念成魔,而是你的一切都已崩塌,你在一点一点将过去重塑罢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你的坚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张良眼皮微抬,看了又看面前小公主,“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去复国?去刺杀你的阿父?
“对。”
鹤华轻轻笑了下,她看着面前貌若妇人的男人,语气认真而诚恳,“去追寻你的执念,哪怕不成功也没什么。”
她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奇怪女人,再也无法对女人说出这些话,可是她多么希望,在另外一个世界,在女人身边,有人像她对张良这般,对女人说出这些话——
“对别人来讲,你的执念或许很可笑。”
“可对于你自己来讲,你的执念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呀。”
张良瞳孔骤然收缩。
——最能理解他为何而执念的人,竟然是大秦的公主。,新m..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