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美术生,大多数人的脑海里首先会浮现出一个个姿色靓丽的俊男靓女,穿着洁白的衬衫,坐在明亮的窗边挥笔画出一幅幅自由的画卷,惬意而美好。
“他们艺术生真轻松啊。”人们说,“那么少的文化分就能上大学,每天也就画点画或者唱唱歌、跑跑步之类的,真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她们贴膏药的颈椎腰椎?还是可以挂到鼻梁上的黑眼圈?还是羡慕她们浑身的颜料和宛如外出打架摔跤下煤矿一样满脸满手的碳灰?亦或是羡慕她们在日复一日缺乏睡眠、饱受画室老师人格羞辱以及高压的环境下那越来越低的素质?
想要疯批美人吗?赶紧上集训的美术生中间瞧一瞧看一看,美人不一定有,但美术人一定是疯的。
画速写作业画到凌晨三点半的程晓玉显然素质与精神状态都已跌入谷底,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速写板,破口大骂。
“他妈的,居然做梦都要梦到这么个玩意,晦气!”
即使画作业画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就是周围陌生的环境,程晓玉对此也没有感到任何的异常。
不真实的场景和有些昏沉无法正常运转的大脑,无疑在告诉她这是个梦境。而作为一位正在集训中的高二下半学期美术生,一位被画室长期压榨睡眠精神健康堪忧的美术牲而言,无论是蹲着站着还是坐着,都有突然下线沉睡的不小概率,而且醒来总不会是那么容易。
不过这些身体机能强制下线导致的昏睡几乎就是两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能梦到东西。
“还好我睡前速写作业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了。”按照经验估计起码要昏睡一小时才会自己醒来的程晓玉叹了口气,决定让自己畅快睡到三个小时后的闹钟响,转而开始观察这个仿佛色彩都被雨幕冲刷干净的暗淡城市,以及矗立在远处的电视塔。
......
虽然,不期望能给她一个让她暂时忘记现实的美梦,但是直接给她一个噩梦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程晓玉惊险地避开一个发廊工作人员打扮的怪物冲她脸劈来的巨型剪刀。
为什么!她只是看到了发廊想进去看看而已,哪曾想这里的托尼老师居然强买强卖洗剪吹啊!就算你是噩梦也不能这么离谱!
“我走好吧!我这就走!”程晓玉抬脚就往破碎的橱窗冲去,殊不知那个怪物见此情况反而更加激动,竟然抓起那把巨型剪刀朝她刺了过去,程晓玉将身一拧——
“撕拉——”
原本被夹在画板上的、程晓玉完成了的速写作业全部被划成两半,半个手指厚的速写纸飘落在地,被地上浑浊的污水浸透。
这一刻,程晓玉的速写作业、素质和为数不多的理智都被毁灭了。
理发店怪物想要趁“客人”愣神的时候收割她的生命,但它冲“客人”脖子张开的剪刀被一个画板强硬地卡了进来,画板边缘金属的卡扣暂时止了它合剪子的动作。
下一秒,一记扫堂腿让它跌倒在地,彻底打断了它剪断画板和“客人”的念头,一双有力的手掌趁机自下而上摁住了它握着剪刀握柄的手夺过了剪刀的控制权,顺着它失去中心的方向将它推倒在地,并顺势用剪刀穿透它的眼眶将它死死钉在了地上!
理发师剩下的那只干瘪发黄的眼珠注视着它的最后一位“客人”。
它的那位“客人”全然不似这个世界它追捕的其他“客人”一样渺小,她比他们更大,更有力,也更——
“给你脸了,敢动我作业?”程晓玉一脚踩住已经不动弹的理发店怪物干瘪的头颅,将剪刀拔出,对准它的喉咙,“咔嚓”一下将这个怪物想对她做的事尽数奉还。
都是梦里,谁怕谁!
一脚把那颗干瘪的头颅踹进布满灰尘和霉菌的发廊角落,程晓玉花了点力气才把这个怪物手里的这把大剪刀拆了下来,它握得实在紧,但好歹那是把剪刀,最适合修剪一些碍事的东西。
幸运的是,这个怪物并没有血肉,它的躯壳里全是一团团的头发,这也是刚才程晓玉这么容易就让它摸不着头脑的主要原因。
踩着怪物尸体和剪刀较劲的时候,怪物身上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旧围裙兜里闪耀的一点白色光芒吸引了程晓玉的注意,她把从怪物身上卸下来的胳膊从剪刀握把上掰扯下来摔到街道上,皱着眉头从怪物肮脏的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散发着苍白微光的石头。
看这个漂亮石头上和剪刀刀口上一样的暗红色痕迹,不难看出那个暴殄天物的怪物是拿这块石头当磨刀石了。
程晓玉用怪物衣服上还算看得出本色的地方擦了擦这块石头上的污渍,把这块漂亮石头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管它之前是谁的,她打赢了原主那这就是她的了!
站在原地为自己化为逝去的速写作业哀悼半分钟,程晓玉扛起剪刀刚想起身,就对上了一对黑洞洞的眼眶。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这是很吓人的,哪怕眼眶的主人有一个圆润的面具和小巧的身材,但这是在梦里,而且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并没有攻击程晓玉的意思,哪怕被拿剪刀指着也只是将静静地抬头望着她。
“你找我有事?”程晓玉迟疑道。
那个披着灰色小披风、只到程晓玉腰腹的小个子点了点头,指了指程晓玉的外套口袋,莹白色的石头在那里散发出的荧光在这个暗淡的场景里分外显眼。
程晓玉试探着把那块漂亮石头套出来在小个子面前晃了晃:“你是要这个?”
小个子点了点头。
“不给。”程晓玉指了指地上身首异处的托尼老师,“这个东西是我打BOSS刷出来的战利品,你凭什么想我白送你。”
小个子没有动作,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儿祂从自己的灰斗篷里用祂像幼儿一样短圆的手掏出几块有奇怪纹路的金属块,一手递到程晓玉面前,另一只手再指了指那块莹白色的石头。
这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用东西换那块石头。
程晓玉单膝跪下,借着矿石发出的荧光,用一根指头在小个子的掌心轻轻推开那一个个奇怪篆刻的金属块,确定这里面没有一个的花纹比得上她的漂亮石头。
于是小个子又掏出了更多的金属块,程晓玉这下算是明白了,那些金属块应该是这位小个子老家的货币。
“我不要钱,更何况你给我的钱我又用不了”程晓玉说,“我捡着块石头是因为它漂亮,你可以拿别的漂亮的、抑或是我感兴趣的东西来换。”
小个子似懂非懂,祂收起那些金属块,站在原地又思考了一会儿,又从斗篷里小心地捧出了一朵娇嫩的花朵。
虽然祂无法理解“漂亮”这个概念,但是根据祂那边收到这朵花赠礼的居民们的反应,这朵来自宁静之地的花朵似乎很珍贵,也很受人欢迎,那它或许符合眼前这个拿着苍白矿石的家伙的要求。
那确实是一朵非常美丽的花朵,仅仅是靠近它,那朵娇嫩的花甚至让身处噩梦的程晓玉的思维都清明了一些。程晓玉能感受到由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能够使灵魂平静下来的......力量?这么说一朵看起来轻轻一碰就损坏的花或许过于奇怪,但程晓玉实在是找不到一个更贴切形容词,不过反正是在梦里嘛。
程晓玉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你这个花好看是好看,但是它看上去好容易就坏了,而且鲜花不易保存,很快就没了,我这个石头可是能一直摆着的。”
这可问住了小个子,这朵花确实是非常脆弱,只要稍稍碰撞就会坏掉,甚至乘坐的交通工具稍微颠簸一点也会损坏,确实是比不上能用来升级武器的苍白矿石。
没办法,祂只能把自己这一路上搜集到能用于交换的东西一一摆在这个挑剔的卖家面前,让她自己挑。
看这个三头身的小家伙努力地从自己的斗篷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物品清一色摆在她面前,程晓玉也有点于心不忍,挑选的时候想着干脆她要是在没有找到漂亮东西的话,就随便挑点能当纪念品的东西和那朵花好了。这么想着的程晓玉却惊喜地在小个子的那一堆交换物中发现了一个有着熟悉鬼脸花纹的纸牌。
“我就要这个牌外加那边那对手镯好了!”
这不就是成龙历险记里扭转乾坤的那第十套面具牌中有着塔拉脸的那一张么,仔细看鬼影纹路居然还做得非常清晰还原!不知道和动画一样把它有面具花纹的一面贴到身上会不会直接多个纹身,作为成龙历险记的资深粉丝,程晓玉已经蠢蠢欲动了。
至于那对金光灿灿的手镯,就是单纯程晓玉觉得它的款式非常眼熟,而且它看起来也确实是这一地东西里面最漂亮且方便随身携带的。
在和小个子交换了商品后,程晓玉突发奇想地把有纸牌有鬼脸花纹的一面贴到了自己的右脚踝上,想来个童年COS。
而手中的纸牌真的有了反应,它——
掉色了。
鬼影图案从牌面上转移到了程晓玉的脚踝上,牌的背后的花纹都有些糊在了程晓玉的手上,劣质印刷非常明显,再仔细一看,那哪是牌啊,那就是一块被水浸湿的破纸片!
一旁刚将苍白色矿石收进斗篷里的小个子目睹了这起堪称惨烈的收货翻车情况。
祂在原地静止了一会儿,变戏法一样又从祂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的斗篷地下掏出了之前那朵美丽的花朵,再次将它递给了程晓玉。
虽然小个子不会说话,但程晓玉自动在心里为祂配了台词。
“抱歉亲亲~这是给您补发的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