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是人，但我又不是妖兽好吧？我又不害人。”想了半饷，沈意最终反驳了这么一句。
“可是你见到街上有你这般的契约兽到处闲逛？”
“……”
沈意想了想，虽说这个世界的修炼者不少，每个修练者契约命神都是必然的，但他还真就没看到过有谁的命神天天到处溜达的，除了自己以外，其它的契约兽要么待在供兽堂，要么就是被收进眷灵法器或是待在御主身体之中。
哪怕街上真的有契约兽出现，那必定有它们的主人在一旁看着。
二傻那种完全是属于被自己带着走的，不能算。
契约兽，对一个修练者来说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战力，但同时，契约兽的存在也会给修炼者本身带来一些不必要的担心。
比如在外面乱跑，然后被仇家认出，当场给宰了！
那分钟，契约兽的主人就废了，关乎未来的事，修练者当然不会让契约兽到处跑。
除非自己本身是个菜逼，但契约兽无敌。
那种的话随便跑。
很显然，沈意不是。
老妖婆的用意他也明白，无非就是怕惹上那位玄阶尊者，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自己连还手的可能性都没有。
想着这些，沈意有些烦躁地又问道：“什么时候回宗门。”
鹤见初云目光直视着他停留片刻“暂时不会回去，我要先找回兴宝，至少，我要见到他的尸体。”
“呦呵~”听到老妖婆这句话，沈意看着她双眼拉的狭长，竖瞳中映射着她的模样，很是诡异。
而他的语气，也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罕见啊，初云大小姐竟然变得重情重义起来了。”
“你什么意思？”鹤见初云眉头一皱，感到不悦。
“自家丫鬟死了，问都不问，也没见伱说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咋滴，现在一个马夫不在了，开始关心人死活了？你不是挺薄情的吗？昂？”
说这话时，沈意语气中带着一些怨气。
“……”鹤见初云沉默了一下，吐出了几个字。
“兴宝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秋榆是个丫鬟，兴宝也只是个马夫，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兴宝的确是只是一个马夫，但同时他也是鹤见氏的门客。”
“……”这次换沈意沉默了，他又如何不懂老妖婆的意思？
这个世界修练者很多，但取得成就的存在却少之又少，净阶强者并不多，在鹤见氏，净阶这个层次的存在加起来也不过七十之数，他们是鹤见氏的中坚力量，少一个就没了，培养起来也是需要成本的。
而相比秋榆，在鹤见氏这个庞然大物中，能够做贴身丫鬟的女孩太多了，秋榆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上位，成为贴身丫鬟，也相当于她们比之其他奴仆高人一等。
而贴身丫鬟死了，对老妖婆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一个无法修练的普通人，其价值根本无法与一个净阶的强者相比。
兴宝是死是活，总得要一个结果去向鹤见氏做交代。
更何况，那是一个忠实的护卫。
想起离别时秋榆一边帮自己洗澡一边和唠叨的那一晚上，他不由悲从心起。
“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洗澡泥……”
他变得无精打采起来，也不再与鹤见初云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而看着他这个样子，鹤见初云有些怔神，最后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说道：“好啦，你想出去等过几天我带你出去转，行吗？”
沈意回头，有些兴致缺缺“随便你。”说完转回脑袋继续往前走，但想到什么又回头加了句：“今天蕴兽丹多来一点。”
也不知道鹤见初云是拒绝还是同意，反正是思考起什么来。
提到秋榆，这玄厉的心情一下便差很多。
她也明白，如今双方之间也就是契约联系着，一旦契约消失，玄厉已经远走高飞了。
不过就在她准备跟上去说些什么时，这时远处的院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男人。
“初云，初云！”
沈意看去，这人他认识，叫赵秉文，是老妖婆她妈的弟弟，也就是她舅舅。
属于是对老妖婆来说一个极为重要的亲人。
至于有多重要？
从她爹娘下来，便是赵秉文。
不过这赵秉文修练天赋不怎么行，六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在净阶筑台段，并且契约的命神仅仅只是丁级上品，能在赵家有话语权，完全是因为他姐姐是赵姝灵。
只是看了一眼，沈意不再理会，往供兽堂那边走去。
而老妖婆见到是赵秉文，只得先放弃去跟沈意，转而往自己舅舅那边走去了。
“怎么了？”走近前，她出声询问道。
而在门外，停着一辆专门用于拉货的马车。
听到鹤见初云的声音，赵秉文笑了笑“家主听说你那玄厉对蕴兽丹需求甚大，便命我给你送来……”
说着，赵秉文将马车上的遮布扯开，里面是一盒盒装着蕴兽丹的盒子，几乎要将整辆马车塞满！
鹤见初云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赵秉文话没说完之际就要给他打断过去。
“舅，你别……”
“怎么……”赵秉文被推出门外，满脸地疑惑。
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原本已经走过拱门，身体早就被白墙挡住的沈意触发了关键词，脚步猛地一顿，然后转过身来。
鹤见初云回头看去，就看到对方已经探出了半个脑袋，正幽幽看着自己这边。
得，这些蕴兽丹算是保不住了。
……
又过去两天，天刚亮，沈意就来到前院的圭表处，眼睛在上面一扫，确认时辰后，用感识在储物空间将写着字的纸取了出来，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
十分钟一过，沈意正准备将纸收起，耳边却听到有脚步声朝自己这里接近，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两盒蕴兽丹就扔到自己面前。
“你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鹤见初云的声音传来。
确认来人，沈意头也不抬，地上的纸消失，回了句“管你什么事？”然后抓起两盒蕴兽丹就要回供兽堂，但却被她叫住了。
“等等。”
“啥事，快点的。”
“你不是要出去外面转嘛，今天我带你出去。”
“嗯？”沈意看向她打量着，今天她又穿上了以往那一身艳灼灼的红衣，在秋色之下很是显眼。
又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很远处有两个门客，身上穿着同一服装，听刚才的脚步声，之前应该是跟着老妖婆一起过来的。
再看向鹤见初云时，他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想说什么？到底去不去？”
最后瞥了他一眼，沈意直接扭过头。
“不去了。”
“你……”
在两天前沈意就已经没有了出去外面转的心思了，主要是老妖婆要跟着自己。
他要的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这恒州城的热闹繁华，吹一吹城外田野的风，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在空中边飞边看，俯览整个大地。
而非时刻有人看着，做什么都不自在，没法投入，像遛狗似的。
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
唉~
沈意心里叹了一口气，终究不是人，在这个异世界的人类文明中不方便啊。
看他转头离开，鹤见初云眉头一皱，道：“玄厉，你可想好了，在恒州城我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你今天若不出去，往后可就没机会了。”
沈意步伐没有变化，甚至懒得回她，可不知道是后面察觉到了什么，步子一顿，回头看着她，眼神之中带着奇怪的神色。
重新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穿着，沈意狐疑的问道：“老妖婆，你怕不是自己想出去吧？”
“……”似乎被人看穿了心思，她一时间语塞。
很显然，沈意猜的没错。
修练一事，并非是单一的靠勤学苦练就能取得成就的，它就像是一层又一层路线复杂的迷宫，这些迷宫没有终点，只有一条极其隐秘的通道可以通往下一片迷宫，入口可能是在任何地方，每一层迷宫，都对应着相应境界。
勤奋，天赋，运气，缺一不可。
从小被人冠以天才的称号，她的压力，也来源于这个这个称号，她不敢停歇，害怕一停歇就会被他人超越，她只有不断迈开步子，在独属于她的迷宫中去找寻下一层迷宫的入口。
她也想要休息，但她没有理由，而两天前，沈意给了她一个理由，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带着沈意出去转转，顺便也让自己放松一下。
从某方面来讲，她不愿意承担“懒惰”这个罪名，想把“懒惰”带来的罪恶感让沈意全部戴上。
我并非懒惰，只是我的命神想出去转转，自己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沈意对这个异世界很好奇，而她何尝不对的外面世界充满向往？
现在沈意不想出去了，她心里有些失落，但也没办法。
“我仅仅是担心你在外面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你要是不想出去了，那也好，但你确定不出去了？”
沈意深深望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说道：“当然想出去，但被人跟着不习惯。”
鹤见初云闻言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没一会儿转头看向在远处等待着的两名赵家门客，犹豫了一下，她向两人招了招手。
为了避免被敌对势力暗下杀手，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小部分子弟在出门时身边都会强大的门客随行保护，不过玄厉在借自己力量后，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可以与净阶凝气段硬碰硬的程度，再加上玄厉本身可以击杀识阶强者的恐怖神通，她似乎并不用太担心什么。
除非其他家族排除识阶沉闻段以上甚至是灵阶的强者，但这种情况一旦发生，身边跟着净阶实力的门客也改变不了什么。
等两位门客走来，她说道：“你们回去吧，我出去只是带玄厉四处逛逛，很快就会回来，不会有事。”
两个门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不放心道：“郡主，如今恒州城虽然表面平和，但背地里暗流汹涌，我们奉家主之命保护郡主安全，万一郡主真出了事情，我兄弟二人难辞其咎。”
“这样吧，你们先去找伍管家，回来后我自会与他说明情况。”
“这……”两人对视一眼，也直到执意跟着这位大小姐也不会同意，只得拱手道：“还望郡主外出时多多注意安全，早些回来，有事捏碎明玉，我等会以最快速度赶来。”
“我知道。”鹤见初云点了一下头，挪开目光看向沈意，用眼神示意后，便朝着院子外走去。
沈意在后面望着她的纤纤背影，眼神中的古怪不曾散去，有些想笑但被他给忍住了。
“这老妖婆，自己想出去玩就直说呗，弯弯绕绕的，不李姐……”
离开院子，走在赵家府邸中那带有清新滤镜的青石小道，来往每个人在经过时都向着鹤见初云问好，嘘寒问暖。
她不咸不淡地回答着，又或许干脆不理。
走出赵府，来到恒州城城区，街上人们的熙攘渐渐传入耳中，炊烟或近或远，使得远处的山峦时隐时现。
铛铛打铁声，小贩叫卖声，简陋私塾中小儿郎朗的读书声，融合在一起是扑面而来的烟火气。
在众生百态之中，身穿红衣的少女仿佛来到一片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吸引了数不清的目光，有畏惧，有惊艳……
沈意摇摇头，远远地跟着。
小贩吆喝着，熟练地将蒸笼打开，冒起的烟迷乱了些许视线，面食的香味沁人心脾，一阵风拂来，赶走了烟，也吹走了香。
挂满金黄的桑树枝头乱颤，彻底染上秋意的树叶好似蒲公英般四处纷飞，落入桶中，惹得清水涟漪。
或是落入窗檐，勾起过往回忆。
最后落入路人的肩头，瘦了思念。
少女突然间转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玄厉，快点。”
她的声音传入耳朵里，沈意慢吞吞的，就看着她在一家面食馆子前买了一些东西，付了钱后皱着秀眉咬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便放心吃了起来。
他有些馋，来到这异世界不享受一下这里的美食怎么行？
可看看自己的躯体，他还是忍住了。
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沈意是越来越没精神了，什么怕死？
这老妖婆就是为了自己出来玩，美名其曰带自己出来转！
转转转，转个毛啊转！
就出来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他就看老妖婆逛了好几个店了，而这会儿，她又停在了一家裁缝铺面前。
一旁摊子上，两个男人点了馄饨后，向摊子老板要了两个空碗，其中一人拿出一个水袋，笑道：“这是东家给的，上好的桃酿，来闻闻。”
“哟~不错啊。”
“那是，一直没舍得喝嘞。”
“来来来满上。”
品相极佳的桃酿倒入碗中打了个旋儿，醇厚的酒香散溢开，让沈意鼻子不由动了动。
他并不好酒，只是这酒香闻着有点熟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