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张中间写满了工整的字迹,她画画的地方就在边边角角。
沉鹿利用纸张的边角处画了一个壁咚版沈泊行,纸张竖着的边缘就是墙,而沈泊行则手撑在边缘处,这样就是一个壁咚。
她还记得第一次听见壁咚这个词时,天真地以为是拿头撞墙就是壁咚。
沉鹿沉吟着看着这幅画,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之前许白白给她发过的一些视频,她手下微微犹豫。
紧接着,再最后一步画嘴唇时,在沈泊行的注视下,忽然嘴角从浅浅的弧度陡然往上一勾!
本来看上去的翩翩君子,忽然变成了总裁般咧到耳根笑,狂肆邪魅,那模样似乎是在说:女人你引起了本总裁的注意,逃不了了!
沉鹿扑哧笑了出来,小肩膀不停地抖。
“原来你喜欢我这么笑。”
沈泊行拉长了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开口。
沉鹿立刻憋住笑,捂住自己的画,扭头看他,“你不是在工作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沈泊行哼笑,“我若是不过来,还不清楚在你心里的我是这副模样呢。”
“不是,我这是手抖,手抖!”沉鹿狡辩道,“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你!”
沈泊行若是信了她才会有鬼,“说说你趁我不在,又看了什么东西?”
沉鹿眨巴眨巴眼睛,慢慢说道,“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二人视线对上,然后没忍住都笑了出来。
“少看那些东西。”沈泊行敲她脑袋,眼底笑意溢出,“书看完了吗?”
“看了一半!就是太长了,也没趣,我总想睡觉。”沉鹿悄悄把画藏起来。
被沈泊行看到,倾身弯腰直接拿了过来,“没收。”
沉鹿立刻鼓起了腮帮,“那是我画的。”
“你侵犯我的肖像权,还扭曲我的形象。”
沈泊行把那张纸叠好,放入口袋里,道,“哪里不懂?”
沉鹿哼了一声,不过还是把书给他让他给自己讲。
沈泊行对这些东西几乎是了如指掌,他说了一个案例后,沉鹿就明白了。
沈泊行为了让她有更深的认知,便带着她去了六部。
刚刚成立一年,公司注资事业六部却不少,如今已经承办将近一百场大小不等的比赛,展览。
听沈泊行和六部总裁你来我往地询问,沉鹿也简单明白了一点展览从承办场地,到后期的策划,试运营,运营等等一系列的流程。
她现在还以为事业六部是刚刚成立,所以才会将流程说得这么详细,其实是沈泊行故意这般问,目的也是让沉鹿尽快了解。
忙了一上午,沉鹿觉得画画都没有沈泊行这么劳累。
他不仅要动脑,还要时不时地去开会,而且行程非常满,沉鹿从慕容嘴里都听到了好几个要外出出差的消息。
终于到吃饭的时间,沉鹿往工作椅上一靠,整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
“好累……”
慕容将沈泊行签完字的文件拿起来,一会儿拿出去给各个部门下发,听到沉鹿的话,不由得笑道,“我们公司里大多数都快节奏,沉鹿小姐随心所欲惯了,感觉劳累也是正常的。”
沉鹿有点不好意思,挠挠鼻子,“其实我还可以再看看书。”
沈泊行已经站起来了,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她完全没使劲儿,一拉就被拉入了沈泊行的怀中。
他搂着沉鹿的细腰,道,“不想吃饭了?”
话刚落,沉鹿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她老老实实摇头,“想吃,我饿了。”
“走,带你去吃东西。”
沉鹿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不过走之前,她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慕容。
慕容想起上次做的蠢事,这次再次比画了一个大拇指,挺直了腰板。
这一次绝对不会出差错!
沉鹿将信将疑。
不过好在,慕容虽然不靠谱了一次,第二次还是很靠谱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下楼,而是让人直接把午餐给送了上来。
全是沈泊行和沉鹿喜欢吃的。
等午餐送上来之后,慕容便体贴地将空间让给了二人,并没有过来打扰。
有沉鹿陪沈泊行吃饭的时候,他总会用得多一些,大概是秀色可餐的缘故,亦有可能是每次沉鹿吃饭都津津有味,让人看上去就觉得饭菜好吃。
“饭后去睡一会儿?”沈泊行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虾仁,问道。
沉鹿点点头,随口问他,“你要一起睡吗?”
听到这话,沈泊行眉毛一挑,目光看向她,“你想了?”
沉鹿:“?”
她咽下虾仁,默默说道,“我还是自己睡吧。”
二人坐在一旁,沈泊行几乎不用怎么动,低个头便能凑近她的耳边,用只能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想在这儿试试?”
蹭蹭蹭!
沉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她拿筷子的手都有点抖,把人从身边推开,“我才没想!”
沈泊行笑了出来,搂着她的腰不让她往一旁退,问她,“吃饱了吗?”
“没有!我还想吃饭!”
“正好,我也还饿着呢。”沈泊行抬手,抹去她唇角带了点的汤汁,然后尽数吮去,舌头不紧不慢地从唇瓣上滑过,若有所思,“先喂饱你,还是先喂饱我?”
沉鹿觉得他变得有点说不出的……呃……诱人?
她看着沈泊行的唇瓣因为舔舐而变得湿润,心都在不自觉地漏跳了两拍。
“我要是现在跑了,是不是就成了真的她逃他追了?”沉鹿无厘头地来了一句。
沈泊行:“……”
他被气笑了,低头咬住她时不时会破坏气氛的嘴。
“你跑个试试?”
她只是问问嘛,又不是真要跑。
她要真跑了,恐怕整个公司里的人都会看到,沉鹿的脸皮还没有厚到那个程度,所以她不敢跑。
“亲亲就好了……会被人看到的。”沉鹿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推了一下沈泊行,让他收敛点。
沈泊行低喘了一声,笑她,“还是这么胆小。”
他的手落在沉鹿下巴上,将她的视线挪到那扇将近两百度超大玻璃上,凑近耳边的声音带着滚烫的暧昧,“我们在那做,好不好?”
沉鹿浑身一颤,几乎想也不想地摇头,“不好!
”
在那种地方……绝对不行!
沈泊行又笑了出来,打横将她抱起,去了办公室内自带的休息间。
不多时,带着羞怯惹人心跳加速的声音便从里头传开,这里的隔音极好,只要关上门,任何声音都自动般地销声匿迹。
沈泊行没尽兴,本想拉着沉鹿再做一次,被沉鹿拒绝。
“下午我还得继续看书呢。”
她过来可是学习的,不能耽于情爱!
沈泊行看她面颊绯红,双眸含情的模样,喉结滚了滚,最后倒也没继续,在她唇上亲了亲,道,“晚上再补偿我。”
沉鹿已经闭眼要睡觉了,完全没有答应的意思。
沈泊行也不在意,将换过衣服的沉鹿搂进怀里,和她一起睡了个午觉。
下午和晚上明显比上午时要忙碌许多,很多突发事件需要沈泊行去做决策,沉鹿便跟在他的身后,要一直看他如何做,默默学习着。
接下来的几天,沉鹿都是这么跟着沈泊行上班下班,每天除了处理工作还是处理工作。
让沉鹿记忆犹新的,是事业三部内的一个运营总监和人事闹矛盾。
因为运营总监带了自己妻子进公司,人事那边过了,但总监的妻子在拟合同时,写错了几个字,导致三部损失了一位大客户。
三部总裁骂了这个骂那个,紧接着就开始找人事的事儿,人事部的主管不乐意,告诉三部总裁是拟错合同的人是运营总监,于是总裁又去骂总监。
这总监和沈家带了点关系,被区区三部总裁下了面子,就去找沈泊行说理。
沉鹿听着那总监拐弯抹角地希望沈泊行把事业三部的总裁给换了,明里暗里都是希望沈泊行帮他和他妻子做主的意思。
沈泊行听完他发的牢骚之后,便让他离开。
沉鹿问他,“这件事不解决吗?”
“有时不动,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沈泊行不紧不慢说,“三部发生之事是三部的内部事情,当初我既答应了放权,就是为了让所有事业部的人能够将自己的能力放大到最大。”
沉鹿若有所思。
天愈来愈冷,白鹤大赛的颁奖时间也越来越近,这天沈泊行和沉鹿没有再去公司,而是早早出发去了白鹤大赛颁奖的地点。
说来也巧,这次颁奖地点的举办方就是沈泊行公司的事业六部策划的,场地设置很大,来的人也有很多,沉鹿一眼看过去,已经发现了好几个认识的人了。
她爷爷也来了,还有她的大师兄谢子瑜。
沉鹿有些惊喜,“我爷爷也过来了。”
“去吧。”沈泊行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去找顾老爷子。
沉鹿点点头,走了过去,本想悄悄吓一下顾老爷子,谁知顾老爷子竟然提前扭头,看向了沉鹿。
沉鹿嘻嘻一笑,说道,“爷爷,你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这是受官方邀请过来的,跟你说干什么?”
顾老爷子眼底带笑,“恰好给了你一个惊喜不是?”
沉鹿哪有说不是的道理?
和熟识之人打完招呼之后,沉鹿便去了自己的位置上,沈泊行不和她坐在一起,而是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从他的位置上,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沉鹿。
朱和正还有佟九调都早早到了,他们一个第一名,分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中间就是沉鹿的位置。
朱和正和沉鹿认识,看着她坐下来后,仍旧那副高傲模样,“我说了不会输给你第二次。”
沉鹿直说:“是是是,朱先生你真厉害。”
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这种话,朱和正非但没有感觉到有舒坦的感觉,还有一种被敷衍的古怪。
佟九调目光看向沉鹿,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和她搭讪,“我看了你的画,你很厉害。”
“你也很厉害,画的细节也比我更细腻。”沉鹿也夸赞他,并向他竖起大拇指。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佟九调低声说道,“那个……龙暗部的颜色你是怎么调出来的?我试过好几次,都没能调出来。”
朱和正竖起耳朵,开始听她们说话。
“那个颜色我是用的是植物提取的靛青,稀释之后加上了一些其他颜色混调出来的,不过不宜加多,会容易脏。”
“整幅画你都没用人工合成的颜料?”佟九调有些震惊。
“有呀。”沉鹿把手机拿出来,找出之前画完《龙》后拍的留照,对他说了哪里用了人工颜料。
佟九调也是天然人工混合来作画,却没想到她对两者的理解和运用竟然比他还熟稔。
怪不得他会落下一头。
闲聊了片刻,颁奖仪式终于开始了,上台的人是整个艺术界都十分有名的一个前辈,他先是说了白鹤大赛从举办至今的发展史,以及每届的优秀作品,对艺术界带来的鲜亮和新鲜血液。
“白鹤大赛举办至今,我们有幸再次看到有一批年轻人走进这个领域,并为我们创作出值得钻研的作品。”前辈声音温和,如沐春风一般,“下面,我们有请获得白鹤大赛前三名的画家们上台。”
“第一名,朱和正获奖作品《烈阳下》;第二名,沉鹿获奖作品《龙》;第三名,佟九调获奖作品《独》。”
台下立刻传出响亮鼓掌声。
沉鹿心里高兴,但她能忍下来然后无比矜持的站起来,朝台上走去。
三人依次在台上站好后,请来的媒体就开始对着他们拍照,上来为他们颁奖的人,沉鹿也认识。
有她爷爷,还有一个是当初在故宫书画组碰见的那位老者。
顾老爷子是国画大师,请他来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不过沉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书画组的负责人。
那位老者正好是给她颁奖。
沉鹿看向他胸前的牌子,魏自濯。
“干得不错。”魏自濯将她的奖杯和证书递到了她的手里,笑着夸赞道。
沉鹿腼腆的笑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媒体记者发问的时间了。
朱和正是老油条,无论媒体问什么,他都能从善如流地回答。
很快,就有记者将话筒指向沉鹿,语言犀利,“沉鹿小姐,听说你学习绘画不过一年之久,拿到白鹤大赛的第二名是不是因为你的长辈是顾老先生?所以白鹤大赛的举办方给了你优待。”
“厉薄深,我嫁给你三年,你都不曾碰过我一次……我成全你和你的白月光,我放弃了这段婚姻……
等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去找她了!现在,就当做是补偿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情感,行么……”
江阮阮说完这句话后,便侵身吻住眼前的男人,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疯狂和……绝望。
她知道自己手段卑劣。
可她爱太久了,太辛苦了!
眼下只乞求这点慰藉而已。
“江阮阮,你敢!”
厉薄深咬牙切齿,精致俊美到妖孽面庞上,满是震怒。
他想推开身上的女人,可体内的躁动,横冲直撞,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给他下套!
“我没什么不敢的……”
江阮阮眼角沁出一滴泪,吻得越发急促,没任何经验的小手,在男人身上胡乱摸索。
她只是想完完整整,拥有他一次而已!
厉薄深怒不可遏。
奈何,眼下情况,已不受他控制。
不一会儿,身体本能反应被激起,随着升高的体温,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随风而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江阮阮就醒了。
她忍着不适,从床上起来穿衣,再从抽屉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最后,才深深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厉薄深,我放你自由。从此,我们一别两宽,再没任何瓜葛!”
江阮阮喃喃说出这话,便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走出厉家时,她内心充满了苦涩和难过。
她爱了厉薄深七年!
从少女时期到大学,一直念念不忘。
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嫁给他!
然而,厉薄深却讨厌她……
具体时间,就在她嫁进门的那天!
当时,薄家老爷子病重,需要冲喜,她八字恰好相符,被挑中。
她那视财如命的父亲和继母,二话不说,就将她打包送来了。
当时,她开心疯了,期待着新婚夜的到来。
可厉薄深出现后,却一脸厌恶地说,“江阮阮,你应该知道,我想娶的人,是傅薇宁,不是你!只有她,才有资格当我的妻子,你不配!”
江阮阮知道,厉薄深没义务喜欢自己,爱自己。
可她还是天真地抱着希望,想着,有一天能焐热这个男人的心。
结婚这三年来,她兢兢业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
每天晚上,亲自下厨,只为他回来,能吃口热饭。
每次无论多晚,都要等他回家,才能安心。
他应酬喝醉了,她会细心照顾,从不假手于人。
生病了或者受点小伤,会比谁都担心。
每年入冬,也会为他提前开好暖气,放好热水,大清早提前起来,帮他把衣服弄暖,就希望他不会受冷……
然而,不爱就是不爱。
直到前天,她生日,厉薄深却在医院陪着傅薇宁,她终于明白。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那男人的心,是她穷尽一生,都捂不热的。
他属于另一个女人!
江阮阮彻底死心了!
……
厉薄深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从床上起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掐死江阮阮!
他堂堂厉氏集团总裁,向来以精明著称,在商界所向披靡,从来没人能算计到他,让他吃亏。
万万没想到,第一次竟栽在那女人手中!
他怒意滔天,扫视了房内一圈,却没瞧见那个女人的身影,眼角余光,倒是瞥见了床头柜上的文件。
“什么东西?”
厉薄深拧眉,拿过来一瞧。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瞬时跃入眼帘。
他瞳孔一缩,表情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先是用那种手段,和他发生关系,现在又提出离婚……把戏真是越来越多了!
厉薄深压根就不信江阮阮会跟自己离婚。
他豁然起身,穿了衣服,带着一身煞气下楼,质问管家,“看到江阮阮了吗?”
管家李叔一愣,立刻回道:“回少爷,少奶奶天没亮就出门了,还拖着行李。”
厉薄深整个怔愣住……
……
六年后。
Y国,VR医学研究所。
江阮阮刚从研究室出来,就听到助理琳达说,“江医生,陆教授有事找您,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阮阮刚通宵一夜,原本还有些犯困,听到这话,顿时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他有说什么事么?不会是……研发成果,又被我家里那两个小魔王给破坏了吧?”
“显然是。”
琳达回应,眼中略有些同情。
自家这上司,办事一向利落,能力也极高,年纪轻轻,就成为医学界天花板——陆青鸿的得意弟子,在医学界颇有名气,从来没在这正事上挨过骂。
唯独每次,都要替家里那两个闯祸的萌娃背锅!
琳达下意识安慰,“这次您又连着三天,没出研究室,朝朝和暮暮担心您的身体,每天在陆教授办公室折腾……我瞧着陆教授的头发,又白了几根。”
江阮阮听了后,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六年前,她从厉家离开后,就出国了!
原本打算好好进修学业,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当时她也纠结过要不要拿掉,可临到医院,却退缩了,也舍不得。
最后选择把孩子留下!
是三胞胎,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
生产的时候,女孩儿因为缺氧,夭折了,只留下两个宝贝儿子,小名朝朝、暮暮。
想到那两个智商逆天的小家伙,江阮阮内心是幸福的。
可转念想到,要替他们去挨骂,她瞬间就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