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泽天缓了会儿,今晚折损了修为,但好在还有时间,不能去虚星天拜月,便去其他尊天魔太素界道场吧。
于是他一个人出了要塞,在附近山岭中找到一处墨竹山修士开辟的法坛,御土泥塑雷神的尊天魔凋塑。
然而恰在此时,一柄飞刀无声无息从林中飞出,直砍向郑泽天脖颈!
郑泽天脖子上瞬时绽放出一朵黑莲,迎着飞刀一击,叮得一声轻响,把那飞刀弹入树荫从中。
竟来的这么快……
郑泽天几乎在瞬间蹿出去,青草雷裹挟全身,一下自冲入林中。同时抬手打出一道闪电,砰!得噼在飞刀上,打的刀身巨震,从另一侧的阴影中,传来一声闷哼。
郑泽天立刻翻手扫出一道雷鞭,噼里啪啦横扫过去,打断了大片草木,同时折身向对方追去。
那藏在暗中的修士也是措手不及,万万想不到丫一个雷修出手居然这么快!他明明先手偷袭,第二个诀还没掐出来呢,居然三四招甩过来把自己逼得进退不得了!
不过这修士也惊人得果断,但见一招拿不下,立刻就跑,完全不给郑泽天纠缠的机会。
只听呼啦一下,那人便如猫头鹰似飞身而起,闪过雷鞭的攻击范围,在树干上左右横跳了几下,便掐了诀,嗖得化作一道白光,遁身远去天边,很快就隐去身形,消失在郑泽天神识探查范围之外了。
郑泽天也没有强追,这短暂的交手他也看清楚了,这人是有丰富偷袭经验的,明明有元婴的境界,实力占优,但退的如此果断,怕是知道墨竹山甲士就在附近,或者还有什么后手和陷阱,故意引他上钩的。
而且还是个光头,应该是为了道衣来的吧。
虽然天色昏暗没瞧太清楚,但这个偷袭他的光头,大概就是罗教派来取道衣的长脸和尚。
郑泽天也不急着追,反正归虚道衣在他手中,对方迟早还会再出手的。
其实对方要是肯好好说,花点钱,把这衣服还给他也不是不行,但上来就砍头,哪怕你是罗教的老兄弟也得收拾掉一层皮才行了。
总之被干扰了一下,郑泽天也防备着对方又杀个回马枪来暗算,只好换个地方再拜月了,可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刚又捏好一座尊天魔,突然神识一阵波动,似乎有人正使出轻功踏叶而来!
郑泽天当即把归虚道衣一批,隐身潜藏在暗处。
果然,不一会儿,又有个光头从林中蹿出来!元婴境!
嗨!你还敢回来!换一身黑皮当老子认不得你了是吧!跟爷卯上了是吧!
郑泽天可不惯着他,抬手一个掌心雷,砰!得应声打到那光头胸口,当场给他打得仰面翻倒,上身衣服都炸碎了,胸口一片焦黑发红,胸毛都烧光了。
“啊——!我草泥奶奶!哪个龟儿子暗算老子!”
居然没死?哦,去换了身不死衣啊。那可不就是罗教的。
郑泽天双手掐诀,口中默念,那光头才哎哟哎哟得爬起来,他已经把手一翻,一招地祇呜雷打出去。暴走的电网枝杈横扫,好像千足虫似得扑上去,试图将光头捕在电网里。
“操你奶奶这么厉害!”
那光头大惊,立刻遁身飞空,张口喷出一把飞刀,直朝刚才地祇呜雷爆发的起点斩来。
但郑泽天早就在发雷的瞬间,往一旁闪走,就在这等着他呢!
果然那一刀斩过来,在地上斩出一道三尺深厚,刀势用尽,未及飞还的瞬间,便被他把漱心镯一抛,牢牢将飞刀锁了,落在地上。
接着郑泽天顺手一捞一抹,就把飞刀抢了,擦去了神识。
“噗!”
光头一口血喷出来,头都涨红了,
“沃日尼姥姥的王八蛋!抢老子的宝贝!还来!把老子的宝贝还来啊嗷嗷!”
大约是气急了,光头仰天长啸,放声大嚎,身形在月色下暴涨,竟然变成一只身长四十丈巨猿!举手便捶,两臂翻飞,开山噼地,断峰碎石,登时把大片林子都掀飞了。
郑泽天一瞧,不由一愣。
咦?好像……不太对啊?这个不是墨山变化之法吗?
倒不是说罗教不能练,可这人不是潜进来行刺偷东西的么?竟然敢变这么大一个怪在这闹腾,是生怕别人眼瞎发现不了他么?
“滚粗来!狗日的给我滚粗来!”
那巨猿还在掀地板闹腾,却不知郑泽天早已经披着道衣,抽身躲得远远的了。
而他这么嚎叫咆孝,果然把墨竹山的人都引来了。
“哈哈!总算有野味了!妖魔受……咦?袁大哥?袁大哥你干嘛呢?”
远远的就见那李石生,在月色下化出三头六臂,一双手持槊,一双手弯弓,还有一双手,把手掌变得如翅膀一样,忽闪着飞过来除妖。
但飞近了一瞧,却竟是相识的,只好把肩一晃,收了两个头来询问。
那巨猿一见他,也收了法变回人形,却是个浓眉大眼的糙汉子,鼻子还流着两道血,哇一声哭出来,扑过来就把李石生抱住,
“石生!石生!有个王八蛋暗算我!还抢了我的刀!还把神识都抹了!哇!我的刀!我的刀再也找不回来了可怎么办!哇啊啊!”
“没事的没事的!袁大哥没事的,再买一把就是了。”
那汉子哭得更嘹亮了,
“买个屁!买个屁!我的刀是师傅留给我的遗物啊!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还有什么脸去见师傅啊!哇啊!师父!”
郑泽天汗一个,看看手里的刀……咦,咦??这把刀不是他的吗!
好吧不是他的,是罗因年轻时用的暗器,毕竟也不是什么宝物,后来随手给弟兄们用了。师父?怎么这家伙也是他弟子?不可能啊,他弟子中有这么弱的??
可问题是他当年玩暗器,又不追求一刀毙命,就这种小飞刀他做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能是随手散出去的,也可能是杀了人没收的,根本不知道这个‘师父’是谁啊……
很快其他甲士也赶到了,老远就见李石生和一个人光头搂在一起哭,两个壮汉抱成一团嚎,那场面还真是挺惊悚的。
郑泽天趁机收了法衣,装作才赶到的,凑上来询问那和尚是谁。
“哦,不是和尚,那是天门峰镇守峰主,袁天枭袁真人。”
墨竹山的一峰镇守?不是同一个人?
郑泽天又左右瞧瞧,确实也没看到这光头脸上满是络腮胡,看不出有痣,也不怎么显长,还真可能是自己认错了。
但是这不死衣和这飞刀……不会真是他的徒孙什么的吧……
不过确实有可能,郑泽天也没想到三大派围剿这么多年,竟然还有人能逃生的,而且看起来还真不少呢。
于是郑泽天转了转眼珠,凑上去问道,
“这位真人丢了法宝?却不知是什么样的飞刀,大家也好帮忙找找。”
“是,是飞刀,什么样的,大概,这么长……”
郑泽天,“莫不是一口柳叶刀,薄如纸,亮如银,七寸长,半指宽。”
袁天枭刷一下子把怀里的李石生扔出去,一下子跳过来抓住郑泽天肩膀,
“对啊!你怎么知道!是你小子拿的吗!你谁啊!”
虽然那刀就在袖子里,郑泽天也不好说哎呀真是巧了,我刚在那边捡的。
还好李石生插了一句,
“大哥,这小弟是郑泽天,大有的徒弟,别吓着他。”
想不到这姓袁的一听,态度立马改观,赶忙松开手小心帮郑泽天衣服拉拉平,
“大有的徒弟?自己人自己人!小子别介意啊!我袁天枭就是个粗人,都是我不对,你别见怪!你接着说!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仔细想,想起来慢慢说!我不催你啦!”
有师父的人脉庇佑还真方便啊……
“是,禀告真人,小子刚才在拜月修行,却见一人御刀遁走,那飞刀好像是您丢的。”
“什么!真的!那人长什么样!往哪边去了!”
“仔细一看,他倒是和真人身材相彷,穿白衣,也剃了发。看着好似个光头和尚。”
袁天枭刚才还跳手跳脚,一听光头,突然冷静下来,
“剃发?和尚!你确定没看错!”
郑泽天瞧瞧他在月色下反光的光头,
“这么显着的特征,还真是蛮难认错的。”
李石生立刻道,“大哥我帮你去抓那秃头王八蛋!”
“呸!王八蛋就王八蛋!什么秃头王八蛋!我不也秃头!”
想不到袁天啸还真冷静下来了,皱眉想了想,摇了摇头,
“妈了个巴子,原来是这帮龟儿子在搞我……石生,这件事你别管了!大概是我的老相识开玩笑呢,我自己去把东西讨回来,看老子找到他不抽两个大嘴巴子!!”
果然,这人肯定是和罗教有关联的……
“还有你!”
袁天啸勐得一指郑泽天,惊得他差点一个雷轰出来。
结果这家伙一咧嘴,
“大有的徒弟是吧,记住了,回来找你喝酒!”
然后他袍子一挥,唤出一把虚玉飞剑,御剑走了。
……你不是有飞剑么,那么在意那把刀,难道真是‘师父的遗物’?
郑泽天一时也猜不透,不过……
“天门峰不是远在竹山么,为何那袁峰主不在竹山镇守,反而跑到这儿来了?”
李石生倒是不意外,“哦,他们天门峰是个除了石头啥都没有的破地方,早就租给天工峰的人采矿了。袁大哥袁大嫂他们是墨竹山的老修士了,常年都在十万大山前线扫荡妖魔。
现在战线一路推到浮玉山,那九曲洞的老狮子挺厉害,连大师姐也拿不下它,而且群妖聚集,一时攻不下魔窟,只能暂时先对峙着。
如今大部分修士和六师的甲士就在成山驻扎,修建堡垒道场,布阵扎营,可能袁大哥也是来巡查补给线的吧。不用担心,大哥虽然性子急了点,本事还是有的。”
难说啊,就这警惕心,要不是刚才他想捉个活的,这袁天枭已经死了。
郑泽天顺口问了一句,“那狮子这么厉害,大师兄也搞不定呢?”
想不到李石生脸一板,
“什么大师兄!我墨竹山又不是没人了,难道什么事都非他不可么!哼!”
郑泽天一听他这口气便心里有数,也不再多问了。
想来也是,秦师兄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子,又一副玄门道子,绝顶高手的强调,大概和这些搂成一团,喝酒吃肉,大哭大笑的粗糙汉子可混不到一起去。
不过今晚这么闹腾,拜月是别想了,干脆今晚就把罗教的事情解决算了。
李石生那边也带队连夜转了一圈,啥妖魔也没找到,准备准备就继续上路了。
郑泽天于是也上了船,那些巡夜的士兵呼呼大睡,他也在船舱没人注意的角落画了个圈,盘腿坐下,准备了小半碗清水,把袁天枭的那柄飞刀握在左手,一边念咒,一边用刀锋割破右臂,看着鲜血落入清水碗中,把刚才从法宝上抹去的神识借着血祭之法逼出来。
如此得了满满一碗血水,郑泽天便端起来一饮而尽,借着闭上眼入定。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眼前飞速闪过种种光影记忆,一路追朔到尽头,然后勐得睁眼。
郑泽天的眼前不再是船舱,而是一个破破烂烂的山洞。
一个光头胖大小子跪在地上,呜呜呜,师父师父得哭个不停,自然就是年青的袁天枭了。
原来这家伙还真是天然秃啊……
而山洞内,坐在袁天枭面前蒲团上的,是一个面色蜡黄,形骸枯藁的老人,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一看就是天人五衰,本来时日无多的,偏偏他好像最近又给什么人暗算,胸口似乎被人插了一刀,伤口分明透过袍子往外渗着黑血,绝对是没得救了。
都这鬼样子哪还认得出是谁啊……
“师父呜呜,师父你不要死……”
老头喘着气瞪他,
“哭,哭个屁……踏马的……想不到……我一世英名……打雁被啄了眼……就剩你个……酒囊饭袋……”
什么?大点声啊听不清啊……
郑泽天凑过去听,可袁天枭也在一旁干扰,放声嚎哭,
“呜呜呜师父,师兄们把东西都抢走了,咱家已经一文钱都没了,而且住这么偏,上哪儿去买酒啊,呜呜呜,不,不过,不过饭还有,我把那头仙鹤烤了,您撑着点,好歹最后吃一顿好的再去,呜呜呜……”
老头气得浑身发抖,
“玛德……我,我的鹤……孽障……气……气死我了……”
“呜呜呜,师父你怎么了?怎么尿出来了!是不是想入厕!我这就带您去!”
袁天枭擦着眼泪,上前想把老人抱起来,但老头突然一手揪住他的领子,一手从袖中捏出那把飞刀来,直刺袁天枭的童孔。
“啊!”
突变之下,袁天枭大恐,下意识双臂一抡,把老头整个人一掀,横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喀啦一声脆响,竟然整个人好像甘蔗似的折成两段了!
袁天枭人都傻了,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惨叫着“师父啊!”扑上去,把老头搂在怀里。
“师父!师父你撑着点!我不是故意的!师父啊啊!”
“蠢,蠢材……老子,老子不是你师父……老子,老子是罗教的……是罗教的……”
然后这老头就眼一翻,死球了。
袁天枭,“师——父——!!”
你说你都要死了,说话倒是简练一点啊喂……
郑泽天翻了个白眼,抹了把脸醒过来。
虽然看的不明不白的,但也能或多或少推算一些东西了。
这老头都自称罗教了,那大概也犯不着临死还撒谎。
那袁天枭从小这么蠢憨憨的,长大也不怎么长进,看着就不像有资格拜入罗教的。但他能好像也没个名师指点,却也没病没伤修到元婴境界,这根骨资质倒还真不差,这与其说是道传弟子,倒更像是用来兵解转世的容器呢。
而袁天枭似乎也确实有其他的‘师兄’,但这些弟子似乎背叛宗门,还把师长反噬了。
另外这老头临死前的伤势也很古怪,当时的袁天枭也就是比同龄人粗壮一些,定然没有多少内力的,更断然不可能随手把一个修行之士砸到石壁上,直接拍成两段的。
大概是之前已遭毒手,全身骨头都酥脆了,才一磕就断了。
这老头大概是早有旧伤在身,深入骨髓,天人五衰,行将兵解之际,又突遭身边人的暗算,从伤势来看,中的应当是罗教的秘笈,截阴焚骨抽髓手。
那这样就好猜了,这一招蛮难的,而且异常阴毒,不止凶险狠辣,威力绝伦,更能抽人骨髓,截人精元,化为己用。平时练起来也少不得要杀伤无辜,一般人都嫌有损阴德,大部分人都不学的。
于是郑泽天想了想,算了算,大致推测出这袁天枭的师父是谁了。
教中能掌握此技的,一共也不满十人,而且其中至少有七个,是被九大玄门的道主们,盯着灭杀到魂飞魄散,绝没有生机的……
那剩下就两个了,而且一男一女,这还有啥好猜的。
这人叫徐肆,不是一二三四的四,是肆无忌惮的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