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天界皆是高于众生的存在,但是众神犯错,亦是不免被惩治。而惩罚的方式甚至无比的残忍的,与各界勾结、私相授受触发天规,诸如此类情况,严重者,将被废除一身的修为,永生囚禁在天界大牢。 因此天界的大牢比之“春过渊”倒是少些折磨人的手段,毕竟关在牢笼里的,大多数是手无缚鸡之力,毫无修为的人。 醉烟从云青殿以后,便悄然行至大牢。 天界大牢荒凉、偏远,众位守卫的将领不曾想过,端坐在云霄殿的天后居然莅临此地。 “殿下怎会到此?” “你管殿下作何,赶紧接驾便是。” 众位天兵天将着急忙慌地,赶到大牢外,见到眉眼清冷的女子站在外面,立即行礼:“恭迎殿下,祝殿下圣安。” “诸位不必客气,请起吧。”醉烟语气温和,走至士兵面前问候:“大牢是苦寒,寂寥之地,辛苦各位日日坚守了。” “是臣等应尽的职责,不敢居功。”即使是神仙亦是不能免俗,见到高位者,总有能说会道的人,上前谄媚,“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卑职,怎劳您亲自过来一趟。” 天兵的阿谀奉承,倒是逗得醉烟笑了,“你姓甚名何?”她在天界,倒是难得碰见如此有“烟火气”的神仙,不经问。 天兵一听,双眼瞬间睁大,变得炯炯有神,“卑职……卑职名为规无。” “哦,规无?”醉烟似听到极为有趣的事,她悄然一笑:“规无,乌龟?” “是,殿下。殿下若是喜欢,唤我乌龟,是卑职的荣幸。”规无伶牙俐齿,讨醉烟的欢心。 但醉烟不过是临时起意罢了,并不打算安排人在身边,而且是男的,到时惹得重时不快,反而头疼。 醉烟兴致缺缺,“不必了,便唤规无吧,规无,意味着无视规则,呵,挺有志气的名。” 规无的心咯噔一下,天后突然变脸是何意? 正当规无忐忑不安的揣摩,醉烟已经无意再耽搁下去,“规无,苏半雪被关押在何处,领我去瞧一眼。” 他一无卒小辈,居然被天后记住了。规无兴奋极了,仿佛见到光明的未来,他卑躬屈膝地讨好,“殿下,里边请,里边请。” 待两人走后,余下的士兵楞在原地,不过半会儿的功夫,他一干人等尚未反应过来,规无便攀上高枝了? * 大牢的整体构造是由坚硬的寒石,堆砌、雕钻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石窟,从远处看,犹如一个巨型蜂窝,令人不寒而栗。 规无在大牢里待久了,里头的哀嚎声,森冷恐怖的氛围,他是司空见惯了。 但今日,他竟生出几分恐惧,越走进里头,醉烟脸色越发的阴沉,本是高雅圣洁的容颜,似被阴影遮盖住,沉得吓人。 规无不知所以然,战战兢兢地缩在身后不敢如方才喋喋不休的,谄媚出声。 两人沉默不语,一前一后的,终于到了。 碎石林立的石窟,宛如一个石缸,深处的人宛如蝼蚁,被困在里头,直至死亡的降临。 醉烟拖曳着繁复的襦裙,默不作声地,走至石窟的上方,她神色暗沉,望着被囚禁在无尽深渊下的人。 醉烟不敢相信,日后竟然是苏半雪导致她丧失一切,甚至犹如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终惨死。 规无眼见醉烟浑身散发寒意,而她的神色,更似冷冽的冰柱刺得人毛骨悚然。 规无突然后悔鬼迷心窍,妄想通过醉烟走捷径。但仅是一瞬间,他猛地低头看向苏半雪,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规无小心翼翼地靠近醉烟,颇有些贼眉鼠眼的,试探性建议:“殿下,普天之下如若有你瞧不顺眼的,尽管杀之。四海八荒,皆是为你马首是瞻,何人敢质疑半句不是?” “如果觉得脏手,晦气,您一句吩咐便是,小的愿意为你效劳。” 规无方一话落,醉烟便转头看他一眼。 吓得规无以为是揣测错她的意思,赶紧准备扇嘴巴子,“是卑职的错……。” “你何错之有?” “额?” 正当规无困惑醉烟究竟是何意。 只见众生仰望,好似不识人间烟火的天后,竟然运起神力,将要在下臣面前,暗杀一个不堪一击的凡人。 “天命之子又如何?而今我是天,众生为仆,她奈我何。” 若是醉烟此刻清醒半分,她便看出,此时的她,竟与重时重合。 她使出神力,犹如迅猛的风浪,朝苏半雪而去。 然而果然与当时在邬渊宫的场景相同,苏半雪似乎得到上天的庇佑一般,一切伤她的行为,通通为抵挡在外。 而醉烟亦是有准备,她再次加力,甚至她的伴生武器,天御卜环,已经隐隐若现。 繁复的圆环,如苍穹之上的星宿,美丽中透露出神秘的色彩。 此时醉烟失去理智的模样,令规无慌了神,“殿下,收手吧。” 醉烟却置若罔闻,即使嘴角已经溢出血。 规无见状暗决心,生死富贵,今日在此一举了,随即助醉烟一臂之力。 可即使是两人合力,仍动不了苏半雪分毫。 反而在最后的一刻,醉烟被反噬撞到在地上,一时间剧烈的冲击,硬是令她吐血。 如此下场,是规无无法想象的,以醉烟的神力居然无法杀死苏半雪,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对方毫发无损。 规无脑袋空白,不知是何情况的他,正要问醉烟,但见她伤痕累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立即忍着剧痛,“殿下,你可否要紧!你等会儿,我立马唤人前来。” 失神的人,终于恢复些许神智。 醉烟摆手,轻咳,“你退下吧,日后在桑葎尊者手下办事即可。” 规无听了前半句,继续要再劝,待醉烟提拔的话道出后,他顿时喜形于色,生怕她反悔,“是,殿下!卑职日后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规无拼命地表示衷心。 但醉烟此时烦不胜烦,斥责,“立即退下。” “是,是,奴即刻滚蛋。” 规无的心一提,忙不迭,连滚带爬的离开。 待他走后,醉烟捂着胸口,缓慢地扶着尖锐的石壁起身。月白、纤细的手,被划破,血流不止,可她全然不顾,好似不知道疼。 呵,天罚吗?醉烟不经冷笑,她凤眼幽深,不复以往六界主母,心怀天下的模样。 血滴落在地面的一刹那,她拂袖离开石窟,径直前往“春过渊”。 * 付临历劫归来后,尚未得以巩固修为就因为苏半雪的事,被惩处进“思过渊”受罚。 如今到是略显得狼狈。 醉烟赶到时,只见付临齐整打理的墨发,零碎地散落几缕在脸颊两边,“不过一日不见,神尊到有几分病殃殃的美人神色。” 女子贬低的话,令付临皱了皱眉,“殿下前来有何事?” “只是闲来无事,看神尊过得可好罢了。” 天后,乃六界的主人,并不是虚的。醉烟一经踏入春过渊,它的运作自动停止下来,以免一着不慎,误伤了她。 因此付临在她进来时,方得以喘息,谁料她得理不饶人,非要刺他。 “殿下没有事做,便先离开此地吧,臣还得领命受罚。”付临不愿多言,他体内受损得厉害,需要静心休养一下。 付临的态度,令醉烟挑挑眉。以往他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如今难得见他露出几分不悦。 哦,她倒是忘了。昨日,他可是怒斥她德不配位,六界不应该交到她手上的。 从大牢里出来醉烟的心情原本是郁闷极了,现在见付临的臭德性,她不由觉得好笑。 情绪好了不少的醉烟,打量了一下紧闭双眸,拒绝交谈的付临。她找了一个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慢慢坐下,似唠家常一般,“你是在怪我降罪于你吗?可不是你违反天规在先的吗?” 在醉烟一个又一个的询问声中,付临终于舍得睁开眼睛。 他神色淡薄,望向眼前的幼崽。分明是一副无辜,有商有量的样子,但总是令人觉得可气。 付临知道和醉烟讲不通,而且此事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是臣的错。此地是思过之地,殿下不宜在此,请回吧。” 醉烟一路走来,脑海里涌现出各种对策,既然苏半雪杀不得,那总可以送走吧。 醉烟凝了凝神,回:“你老是赶我走作何?我今日是有正事才来找你。” “何事?”付临不解,有什么事能让她亲自过来一趟。 “我可以将你与那名凡间女子放出来,并且承诺,待举办完宴会后,令人间的皇帝接她回去,可你得给我一个保证。” “嗯?” 付临感觉得到女子的淳淳诱导,绝非如此简单,可见她似个幼崽,兴致盎然的和他玩闹,他不受控制的点点头,同意,“你说。” 平日仪态万千的天后,在付临颔首的瞬间,笑意灼灼,宛如雪融化后,盛放的桃花。 * 醉烟解决完此事后,压在心口的大石稍微松懈了。 她步伐略微轻快地进到云青殿,正准备处理今天政务。 人一踏入大殿内,便见许久不出邬渊宫的男人,正靠坐在主位上把玩奏折。 醉烟心感不妙,动作迟疑不定,考虑要不要先离开。 而重时似乎看出醉烟的想法,早一步出口,“今日你若出了云青殿,日后便不要进来了。” 他话一出口,自然是见效的,甚至有点过头了。 惹得醉烟火气腾腾,恨不得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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